第20节
“安生,你怎么了?”
祝安生看了乔治娜一眼,她知道乔治娜是没看懂那段视频,而她也知道了,为什么池澄会看完采访就回来了。
“他在撒谎!”
祝安生简短的话仿佛一颗炮弹般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响!
乔治娜顿时震惊地重新看向了视频里迷人的卢卡斯,卢卡斯在说谎?
可,祝安生怎么知道呢?
☆、chapter·28
“安生,你说卢卡斯在撒谎?”乔治娜困惑地问道,她实在不明白祝安生怎么会知道卢卡斯在说谎。
祝安生见乔治娜不明白,她就又重新将那段视频调到了开头,然后再次播放。
“你看见了吗,这段视频一开始采访卢卡斯关于比赛的准备情况时,卢卡斯的神态都是很自然的,这证明他当时很放松。可是当记者问到了艾玛遇害的案子时,卢卡斯有一点轻微的后退动作,你看到他的左肩了吗?他的左肩朝向了与记者相反的方向,这证明他有一种抗拒的心理,并且很想尽快离开。”
祝安生说着并拉动了进度条,而这次因为有了祝安生的解说,乔治娜也终于注意到了刚才第一遍观看视频时,被她完全忽略的细节。
“而且不仅如此,你再注意一下卢卡斯后来回答记者问题时的动作。他很自然地用右手抱住了左臂,这是一种典型的自卫举动,而且你再仔细看一下,当他说到他依然喜欢艾玛时,他的目光注视着摄像机,这是一种想要别人相信他的行为,但是他本能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你看见他的右手了吗?虽然他的右手抱着左臂,但他右手的食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指向了另一个方向,这是因为说谎会导致人的肢体动作不协调,同时也再次暗示了他内心想要逃离的想法。”
“最后一点,同时也是最明显的一点。当采访结束,你看看这最后的三秒钟,在这三秒钟里,他转身时有一个很明显的抬手抚摸脖子的行为,这真是最典型的撒谎时的动作了。”
祝安生一口气说完了卢卡斯撒谎时露出的所有破绽,但她没有注意到乔治娜看向她的复杂目光。
乔治娜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她在思索,难道自己和祝安生相处时也是这样毫无秘密可言的?
“安生,你还懂微表情心理学呀?”
“谈不上懂,只是当初在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兴趣的原因听了几节课,后来自己私底下也偶尔做过功课,所以只能算是比普通人好一点,如果不是因为看视频集中了精力,再加上卢卡斯实在不是一个撒谎的好手,否则我肯定也看不出来的。”
得到祝安生这样的解释,乔治娜稍稍心安了一点,她还以为祝安生能像电视剧里那样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心思呢,她并不想成为一个在别人面前没有秘密的人。
然而乔治娜不知道,祝安生虽然不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但她刚才那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却还是祝安生捕捉到了,祝安生没忍住笑了笑,她觉得乔治娜真是个可爱的人。
池澄同样瞧见了乔治娜的表情,但最终他的目光却是停留在祝安生的笑颜上,他没有觉察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看出了神。
“池澄,池澄?”
祝安生连唤了好几声,池澄才一个激灵地回过神来。祝安生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但池澄自己其实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走神了呢?
“怎么了?”池澄说着连忙尴尬地坐正。
“乔治娜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懂微表情的?而且你比我厉害很多,我虽然懂一点皮毛,但现实生活中我很少会有意识地去观察别人的微表情,但你当时仅仅只在一旁围观就看出了卢卡斯在撒谎,这一点也不简单。”
祝安生说完,她和乔治娜都一齐饶有趣味地等待着池澄的答案。
“因为我读大学的时候是同时修习了好几门专业啊,本来我可以拿到心理学博士学位的,但我觉得我学习的心理学知识已经足够了,毕竟我不是想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所以我就放弃了继续进修博士学位,只拿了其他两个专业的博士学位。”
池澄轻描淡写地说着,可祝安生和乔治娜两人却听得想要去撞南墙,什么叫觉得足够了,所以就放弃了?意思是如果池澄愿意,那么他是可以拥有三个博士学位的?这是何等的逆天!
尤其是祝安生,当她想到自己的那个刑侦专业的硕士学位,她竟然会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卑感,明明她也是从小被当成别人家的孩子长大的啊,果然还是那句老话,人比人气死人。
霎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池澄注视着眼前两人,但这一次他忽然发现自己学习的微表情心理学知识在这个好像排不上用场了?
祝安生和乔治娜脸上是什么表情?嫉妒?愤怒?难过?
池澄分不清,可猛地他心中有了一个直觉,那个直觉告诉他,他现在很危险。
“对了,你们要看看这个吗?”
求生的本能促使着池澄赶紧岔开话题,他拿起了面前几个似乎空无一物的透明物证袋。
“看什么啊?”
乔治娜率先好奇地接过了袋子,然后她看着透明的物证袋疑惑地问道,三个人都默契地忘记了方才的对话。
祝安生也不明白为什么池澄要给她们三个空的物证袋,不过正在疑惑之际,她却忽然发觉那三个物证袋似乎有异。
“乔治娜,你看。”
祝安生惊喜地说道,同时她为乔治娜指明了方向,乔治娜这才意识到,在那三个似乎空无一物的物证袋里,装着的是三根只比头发丝粗一点的塑料纤维。
祝安生从乔治娜的手里拿走了两个物证袋仔细观察了起来,但不管看了几遍,袋子里的东西只是塑料纤维这件事肯定无误了,唯一特别的地方可能是祝安生手里的这两根塑料纤维沾有几处不过毫米大小的红色与蓝色的痕迹,而塑料纤维原本的颜色是绿色。
“这是什么?”祝安生举着物证袋问道池澄。
“我判断卢卡斯.莱维特撒谎后,就决定放弃询问他,我相信他也不会告诉我真相,所以我就干脆回来了。回来以后我让警长帮我找到了艾玛.贝尔特遇害案的证物,重新检查证物后,情况大致也和我们一开始看过的档案相差无几,但我的猜测也没有错,因为之前在案发现场找到了流浪汉的帽子,确定了嫌疑人,所以证物的确没有被检查到位,最终我在艾玛的牛仔裙上发现了这三根纤维。”
听完池澄的叙述,会议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即使池澄出马,他也只是在牛仔裙上找到了几根纤维而已,而想要凭借这三根头发丝一样的纤维抓到凶手,这可能吗?
“池澄你知道这什么东西的纤维吗?”祝安生再次询问道。
“这里的设备太简陋了,不过我用显微镜初略观察过了,确定这三根纤维的出处应该是同样的地方,而这三根纤维的形状都很扭曲,如果要我判断,我觉得这三根纤维应该是属于一块纤维状的塑料地毯,而且你注意到纤维的颜色了吗,这也许应该是一块绿色的塑料毯子。”
“对了,说到颜色,池澄你有没有看到这些纤维上的那些红色和蓝色的小点?”祝安生忽然想起了她刚才的发现。
“我也注意到了,这纤维原本是绿色的,上面那些红色和蓝色的小点是粘上去的。”
“这红色,是血吗?我记得当时艾玛的头部是遭受了撞击的,肯定流了血,但这蓝色又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就需要进一步地分析了,不过塔图镇实在太偏僻了,连些像样的鉴证设备都没有,我已经决定带这些纤维回研究所进行分析了,研究所里更精密的显微镜设备应该能帮我揭晓这些红色和蓝色斑点的真相。”
祝安生点了点头,物证分析确实需要高精准度的仪器和设备,而这些设备又往往价格不菲,很多时候一些悬案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投入才会导致无法破案。
“马上就走吗?”
“嗯,我现在走的话应该能赶在彻底天黑前回去,到时候我会连夜分析这三根纤维的,而且我想因为你的帮忙,我今天晚上本来也是睡不着的。”
池澄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他好笑地看着祝安生,祝安生差点都要忘记那杯浓缩咖啡的事了,这下突然被池澄提起,她顿时便好似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脸红到了耳根。
“对不起啊。”
祝安生低着头轻声地说道,乔治娜在一旁也同样尴尬地默默背过身不去看池澄,她们俩人原本责怪池澄偷懒,故意给她们安排了无聊的差事,可谁曾想,池澄做的工作甚至远胜于她们。
祝安生觉得这真是她这辈子最羞愧的时刻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目前刚刚做我的助手,所以还不知道,研究所附近那家咖啡店里的浓缩咖啡基本全是靠我一个人撑起来的,所以你以后可能要想一个新的办法来整我了。”池澄说完还自嘲地笑了两声。
玩笑过后,池澄很快就再次投入了工作,他翻阅着那些档案,希望还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祝安生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进脑子里。
就在这么一瞬,祝安生突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她的老师会那样推崇一个年轻的后辈,祝安生也终于明白了,池澄为什么会成为那个闻名遐迩的神探。
☆、chapter·29
重新看了会儿档案,池澄还是一无所获,他觉得似乎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三根纤维上了,当下他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开车启程回纽约。
乔治娜已经过完了现场侦查的瘾,而且她已经很清楚自己不是这块料了,她便请求了与池澄一同回去,这才不到一天,乔治娜已经开始想念她的实验室了。
祝安生成为唯一一个留在塔图镇的人,因为池澄在塔图镇还需要一个人负责和他进行联系与交接,以便随时跟进案件的情况,只是临走前池澄忽然犹豫不决了。
他在想,自己把祝安生这样一个刚到美国,身处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人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美国小镇里,是否太不人道了?
祝安生站在路边准备送两个人离开,她的脚下是她带来的装着几件换洗衣服的背包,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池澄坐在车里不开车,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看呢?
就在祝安生疑惑之际,她看见池澄竟然解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车,然后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池澄在祝安生跟前站定,而后他在祝安生疑惑的目光中掏出了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张白银色的卡片,他将卡片塞到了祝安生的手心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镇子里我估计也不会有太好的旅馆,但你拿着这张卡,不管吃住行都不要委屈了自己,你记住我买单就好。”
池澄柔声说罢,不等祝安生反应过来,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车里并启动了引擎。
祝安生直到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然后她才木讷地低头瞧了瞧自己手里的那张银-行卡,她还在努力消化和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傍大腿?祝安生攥着那张精致的白银卡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爆发出了捧腹的大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偶像剧里总有男主角给女主角银-行卡的剧情了。
因为,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祝安生一路掩不住笑意地准备去找落脚的地方,而当那家旅馆的前台询问她需要什么客房时,祝安生想起了池澄的话,她直接大手一挥要了一个最好的房间!但塔图镇果然只是一个小地方,即使是这家旅店最好的房间也只不过是宽敞一点罢了,但好在价格还算实惠。
走进房间,祝安生都没精神去整理了,她直接把背包一丢,然后整个人倒在了那张原本可以睡下两个人的大床上。
这就是傍上大款的感觉吗?祝安生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上,睡意朦胧地想到。
“真舒服。”
默默低喃一声,祝安生放弃了去洗漱的想法。终于,伴随着一天的疲劳,她沉沉地睡去了。
睡梦里,祝安生看见了一抹美丽的颜色。
那抹颜色愈发清楚,祝安生终于看清,那是一把黄雨伞。
黄雨伞下,那是一个女人绝美的背影,哪怕是祝安生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画家对画中人物的深情笔触。
这是埃德蒙.欧文的油画?自己在做梦吗?
忽然,祝安生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现在应该正在塔图镇的旅馆休息才对,那么她现在就肯定是在做梦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埃德蒙.欧文的油画呢?
祝安生觉得奇怪,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根本不痛,她果然是在做梦。
该怎么醒过来呢?梦到一幅油画,这个梦还真奇怪,祝安生在梦里吐槽道,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猛地发觉眼前那幅油画竟然发生了改变!
祝安生忽然发觉她不能动弹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油画里那个绝美的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祝安生终于看清她的面容了,是艾玛.贝尔特!
艾玛.贝尔特就那么静静地撑着一把黄雨伞,伫立在油画中,可是她的眼睛却紧闭着,祝安生看不透她的表情,是悲伤吗?还是怨恨,亦或者是愤怒和不甘?
祝安生不知道,她只看见一颗水晶般的泪滴正从艾玛.贝尔特紧闭的双眼中流出,她要睁眼了?
祝安生刚有这个想法,她就一瞬间清醒了。
夜,依旧又冷又长,窗外还是席天卷地的黑暗,可祝安生知道,她这一夜,是睡不着了。
祝安生坐立不安地反复思考了好久,她看见时间已经六点,窗外的天开始蒙蒙亮后,她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池澄的电话。
电话拨通,提示音刚响了两声,池澄就接通了电话。
“喂?”
“你真得没睡呀?”祝安生听到池澄这么快就接听了电话,登时就判断出池澄肯定是没睡,而且还拿着手机,不然不可能接听得这么快。
“这不是因为你帮的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