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心底情绪平复之后,薛素脑海中又升起这个念头,精修细剪过的柳叶眉轻轻一扭,手搭在门栓上,将要开门,动作又顿了下。
  楚清河是个好人不假,上辈子她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红杏出墙的恶事,他都没有作践自己,这样的夫君本就应该好生珍惜,她怎么心里一慌,便直接躲进屋了?
  暗骂了自己几声,等面上飞红褪去后,薛素佯作无事缓步走出来,楚清河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先前放在碾子上的杨柳枝条全都磨成细粉,不必薛素再动手,直接装入砂锅中熬煮便是。
  将木粉放入锅里,厨房灶台还烧着火,上头炖着白米粥,薛素掀开锅盖瞧了一眼,发现米油都炖出来了,忙将铁锅放在一边,换了砂锅熬煮木粉。
  木粉跟井水混在一起,呈现出鲜艳的浓绿色,锅壁一热,草木的香气霎时间被激发出来。
  上辈子薛素也做过一回杨柳露,那次因为刚出了月子,奶娃也没人看顾,忙乱之下有些步骤便减省了些,即便如此,杨柳露依旧让她瘦下十几斤,身段儿苗条了不知多少。
  而且这饮品最神奇的不是纤体,而是在瘦身的同时,起到润肠养胃之效。
  怀孕的女子面上大多都会起些斑斑点点,脸色晦暗,薛素当时对着铜镜照了几回,只觉得自己这副丑相实在是瞧不下去了。
  哪想到喝了杨柳露后,面上斑点虽没全消,气色却比先前好了许多,面颊红润光泽,倒是显得年轻不少。
  就算杨柳露不能强身健体,但能使女子容颜娇美身段轻盈,就已经是难得的好物儿了,否则程三娘盗用了她的秘方后,又怎么能将私馆在泾阳城中开的红火?
  第7章 杨柳露
  缸里江米酿了足足七八日,早已成为米酒。
  薛素先把积盖稻草一把掀开,又挪开木盖,顿时浓郁酒香扑面而来,闻着味都觉得醉人,也不知喝进肚究竟是何滋味儿。
  想到此她便拿着葫芦瓢舀了些出来,小口尝了尝米酒,入口甘醇的滋味让薛素双目晶亮连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酿酒的手艺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米酒是做杨柳露的主料之一,之前木粉熬煮得来的汤汁这几日一直放在灶上炖着,此刻已变得极为浓厚。
  薛素盛了碗米酒走到厨房,将透明酒水跟浓绿色汁液混合在一起,装入酒坛中放在日头下曝晒几日,才算做好了杨柳露。
  这几日薛素一直在楚家安生呆着,她脸上被野蜂叮咬的红疙瘩已经看不出痕迹。
  不知是不是吃的好了,原本凹陷的面颊稍微丰盈几分,杏眼好像含着水儿,透着一股媚意,平白比真正的二八少女多了丝丝风情。
  薛素虽看重钱财,却也不是那等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好刚要用在刀刃上,家里三人个个骨瘦如柴,留着银钱攥在手里,还不如弄些吃食。
  出于这种想法,薛素前几日将不太下蛋的母鸡杀了一只,跟白米放在一锅里炖煮,鸡丝粥香味浓厚,不止楚清河爱喝,就连莲生都喝的肚皮滚圆,可见味道不差。
  上午楚清河不在家中,薛素去河岸边洗衣裳,村里半大小子在边上抓鱼,她花了几文钱买了些,又去隔壁陈家带回来块嫩豆腐,炖了一锅鱼汤。
  正当她将湿衣晾在竹竿上时,莲生脸色煞白冲了出来,慌慌张张道:
  “婶娘,我一直在流血,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薛素闻言一愣,目光落在小姑娘沾了点点红痕的布衣上,反应片刻才道:“别怕,只是来葵水了,戴上月事带就是。”
  拉着莲生细瘦手腕进了屋,竹箧里还放着几条未用过的月事带。
  薛素性子挑剔,一般的村妇来了月事,舍不得糟践价贵的新棉,都用草木灰止血。
  偏她却嫌弃草木灰不干净,花了不少银子买了上好的细棉,做了好些条月事带,眼下恰好派上用场。
  点了下莲生的额头,薛素笑道:“女子十二三时,都会来葵,你来了红,说明长成大姑娘了,也不必害怕……”
  莲生怯怯看婶娘一眼,认真听她讲月事带的用法,等到将身上血迹擦干净后,小姑娘这才通红着脸,被薛素赶回了屋,躺在床上歇着。
  许多女人来葵时,小腹疼如刀绞,薛素怕莲生咬牙强忍着疼,便在厨房里罐里翻出了十几颗红枣,加上蜜水在砂锅里熬煮,趁热让她喝了,倒也能缓解几分胀痛。
  下午楚清河回来,他看不见莲生发白的面色,不过能从声音中听出几分虚弱。
  今日他猎了一只野兔,野兔不比狍子,不值什么银钱,与其费心费力托人拿到泾阳城中去卖,还不如做些吃食给自家人补补。
  上辈子薛素只对王佑卿一人好,用薛母留下的秘方变着法的给那畜生滋补身体,要不然只凭他瘦弱的身板,恐怕还熬不过科举就气血两虚。
  重活一回,她心里如同明镜一般,知道自己能靠得住的只有楚清河跟莲生,便先给他们二人盛了碗汤。
  河中小鱼肉虽不多,但炖汤却非常鲜美,而且要价不贵,比起最便宜的猪肉都要实惠许多。
  吃完饭后,薛素进厨房烧热水,随着天气越发闷热,她每天夜里都会洗澡,冲冲身上的汗渍。
  灶台边上热的厉害,薛素手里捏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扇着风。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发现是楚清河慢吞吞走过来。
  “怎么不回去歇着?”
  男人没吭声,等到锅里的水烧开后,薛素将热水倒进木桶中,刚想往屋里抬,没想到竟被楚清河一把抢过去。
  见他一瘸一拐走在前头,薛素一脸高兴,暗想自己的苦心没白费,姓楚的又不是铁石心肠,总算是被她给捂热了。
  加快脚步将木门推开,她状似无意说:
  “我这床铺忒小了些,住着不太舒坦,你屋倒是宽敞……”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楚清河就会同意她搬到大屋中,哪想到这人将热水倒进木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薛素紧盯着他的背影,杏眼中好似能喷出火一般,恨恨跺了跺脚。
  往桶中加了井水、淘米水以及一碗米酒后,她这才进桶里泡着。
  淘米水有白肤的效用,薛素虽不黑,但大虞朝以白为美,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肤白盛雪。
  房里氤氲着淡淡酒气,女人小脸透粉,额角溢出丝丝细汗,配着微张的红唇,倒显出几分颜色来,不像之前那副干瘦蜡黄的模样。
  又过了几日,杨柳露终于制好,有了前世经历,薛素对这浓绿汁水抱有极大信心,当天便琢磨着去到泾阳城里。
  楚清河在院里劈柴,薛素几步走到他跟前,张了张口,磨蹭好半天才道:“我想去城里一趟……”
  脑袋转向薛素,即便知道这人是个瞎子,但不知为何,站在楚清河面前她心里总有些发慌,大概是她曾经做过红杏出墙的腌臜事,心虚所致。
  “为什么要去泾阳?”
  她踩了踩脚边的木头,轻声道:
  “我做了点东西,想拿到城中卖,若能换些银子,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楚清河知道薛素鼓捣些奇怪之物,不过他没想到女人竟然会有拿那些东西换钱的想法。
  虽觉得此事不靠谱,但楚清河也没有拒绝,他思索片刻,道:“明日一早陈山会去城里卖豆腐,到时候咱们随他一并过去。”
  听到这话,薛素喜得说不出话来,一整晚翻来覆去没睡着觉,等到天快亮时才迷糊了一小会儿。
  薛素到底也是个好美的,即便昨夜没休息好,仍提前大半个时辰起身,用沁凉井水洗了脸,又拿了烧过火的炭条描了描眉,整个人都显得水灵许多。
  煮了粥放在灶上,薛素跟楚清河趁热喝了些,等到陈山来叫人了,便急急忙忙往外走。
  卖豆腐讲究时辰,若进城晚了,生意全都让同行抢了去,赚的银钱少,可不就亏本吗?
  楚清河腿脚不便,坐在牛车上。
  陈山一边用柳条赶车,一边偷偷觑着薛素。
  平日里早出晚归,陈山足足有好几天未见着薛素了,现下细细瞧着,只觉得女人比先前更白净了些,脸蛋上也有肉了。
  目光渐渐下移,落在腰臀处隆起的弧度上,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思绪不由有些发散。
  薛素倒是没注意到陈山的眼神,她扫了眼放在板车上的坛子,一共只有两只,每只坛子足有人头大小,其中装满了杨柳露,每日喝一盏,足够大半月的分量。
  泾阳城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到底算是大地方,还没等到城门口,过往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楚清河从板车上跳下来,与陈山不知说了什么,拿着东西,两人便分开了。
  “现在要去哪儿?”
  “去城东的刘家米铺。”
  薛素记得很清楚,刘家米铺的小姐今年十五,尚未出嫁。
  按理说这个年岁的女子应该老早就定下亲事,偏生这位刘小姐身量肥硕,足足有二百斤,就算刘家花了大价钱请了媒人,也无法将婚事定下来。
  那程三娘就是让刘小姐身段恢复苗条,才在泾阳城中闯出名声。
  两人虽不经常来到泾阳,但好歹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刘家米铺开了十余年,倒也不算难找。
  晨间微风清扬,不算燥热,等走到刘家米铺时,薛素压低声音说:“你先在外等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便加快脚步直接绕到了刘家后门,守门的婆子见了薛素,一双吊梢眼瞥着她,没好气问:
  “谁家的,来这做什么?”
  薛素从怀里掏出了些银钱,讨好道:“劳烦大姐通融一番,让小妇人去见见小姐……”
  刘家在泾阳城里虽有些恒产,却不是大户,守后门的差事也不是肥缺,能拿到十几枚铜板,便能吃一顿好的。
  只见这满脸横肉的婆子颠了颠手里的银钱,问:
  “你见小姐干嘛?”
  薛素小声道:“小妇人有好东西给小姐,到时候她一高兴,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费了一番口舌,薛素总算进了刘家,那婆子直接带着她去了主人住的后院,贴身丫鬟将她引进屋去。
  刚一进到卧房中,薛素就看到坐在八仙椅上的女人。
  她早就听说刘小姐痴肥至二百余斤,今日一见,果然……无风不起浪。
  女子身上肥肉极多,将五官挤做一团,臀部将木椅塞得满满当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明明清早时天气并不很热,滚滚热汗从她脑门往下滑,直将襟口的衣裳打的湿淹淹一片。
  刘小姐抬了抬眼,道:“你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
  知道这是自己第一笔生意,薛素不敢怠慢,深深吸气,笑盈盈道:“小妇人有纤体的法子,不知小姐想不想要?”
  第8章 紧肤膏
  刘家是泾阳城最大的米铺,家底也算厚实,这些年为了刘小姐的婚事,不知费了多少心。
  现在突然有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说能让她瘦下来,刘怡卿哪里会轻易信了这人的话?
  细缝般小眼上下打量着薛素,发现这女人穿着粗布衣裳,人瘦的好似竹竿般,这身条倒是让她有些羡慕。
  “哦,那你说说该怎么纤体?”
  薛素听到刘怡卿的声音,只觉得温柔婉转似出林的黄莺鸟似的,怪不得上辈子这位刘小姐瘦了后,提亲的人都快将门槛踏破,想必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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