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我去给你买蛋糕好不好，但你下次要请我吃两个。
  路清淼笑了一声：小小年纪精明得很，他不想吃甜的东西，便转开话锋，你爷爷在疗养院，小三叔也办了出院手续，你这次来又是干嘛的？
  沈皓轩：小三叔来做第二次检查啊，他还要做很多次呢，我我我他说得有点急促，我上次回去和爸爸妈妈说在小三叔那里玩得很开心，所以他们觉得小三叔也没事，就都把我放他那里了。
  玩得很开心？那就是你小三叔恢复得很不错。
  我是觉得开心啊，他不管我吃零食和玩游戏，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路清淼：......孩子不是这样带的。
  沈皓轩继续说：不过我没有告诉他自己是过来找你，我只说了自己是拿着相机出来拍东西。
  这么小就会用？
  沈皓轩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我八岁了，才不是小屁孩，你怎么和我爸妈一样不信我？
  真是小屁孩......路清淼今天没什么力气和沈皓轩拌嘴，便主动说：让我看看。
  沈皓轩从背后的小包包里面搜罗了一会，掏出一个黑色物件：小三叔送我的，他说摁这里，还有这里，就可以拍了。
  路清淼连续翻看好多张，忍不住感叹一句：真好看，你学过吗？
  小三叔说拍得好看的就是他拍的，不好看的就是我拍的。
  路清淼：......孩子不是这样带的。
  还有还有，沈皓轩伸出肉肉的手，他帮我拍了视频。
  明知毫无来由，路清淼仍感到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播放视频时，他的神色先是变得复杂，后来脸上慢慢旋出一抹笑容。
  真巧。
  你小三叔为什么又去剧院？路清淼把相机还给沈皓轩。
  沈皓轩抚了抚额前的刘海：我也想去剧院，那里工作太好玩啦，站在舞台上说啊唱啊，就会有很多人在下面鼓掌。
  哧，路清淼按住他的头，直接来问我不是更好？
  小三叔叫我不要老打扰你。
  我不烦，就不算打扰。
  沈皓轩咯咯地笑：我知道了。
  沈皓轩撒开小蹄子跑掉的半个小时里，路清淼以为沈洲越会顺路过来一下。然而他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久，除了护士的身影，便再无一人。
  这种感觉略奇怪，似乎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沈洲越疏离吧，他又送礼物又帮自己维权的，但是平日里不会怎样主动联系，连发视频都要匿名，是要......撇清关系？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
  这两日小助理放下三餐下便匆匆地回去工作，而且连秦安都不来，更别提那位忙到打转的经纪人，路清淼无聊得很，只想找人唠嗑。
  上网看看，发现私信已经被挤爆，然而只是点开几个后就丧失了兴致，好不容易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还是说他因祸得福，现在各种商务已经源源不断地追上门了。
  要不还是您自己接资源吧，我要睡觉。
  睡了两天后，路清淼是周六晚上出的院，他吩咐过经纪人要不经意地泄露出自己明晚才离开的消息，所以今晚走的时候很清静。
  不过，好像忘了叫车。
  路清淼正要按下约车键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精准地停在他面前。
  车窗一点点地被打开，露出沈洲越线条精巧的侧脸，他微微侧首看着路清淼：没人接你吗？
  路清淼丝毫也不扭捏，大方地拉开车门：你要接我吗？
  沈洲越垂眸看了一眼路清淼拉开车门的手：那个，这不是我的车，是我工作室的人开来的，也是顺路载我一程。
  路清淼蹙蹙眉：嗯？
  沈洲越低头从车里出来，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刚才路清淼开车门的动作是为他而开。
  我的确来接你，但我没有车。
  路清淼：？
  所以这样不可以吗？沈洲越看起来有些疑惑。
  路清淼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才八点，要不我们......
  去吃饭好吗，我很饿。
  路清淼先是一怔，随后笑笑：我请，当是你提供证据的谢礼。
  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过来的，沈皓轩都告诉我了。
  路清淼：特意......过来的？
  沈洲越有着一双极漂亮好看的眼睛，虽眸光内敛，却极容易让对上它的人想到月光洒落在地的一汪清辉。他就这样看着你的时候，看似幽深有意，是真的很难联想到他是特意来......让你请他吃顿饭的。
  不可以吗？沈洲越又问。
  路清淼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于是笑笑，抬头看着上空：那里有一家旋转餐厅，走。
  嗯。
  你小侄子跟我说，视频是你帮他去拍的。
  你把沈皓轩送来我家那天，他嚷着要出去玩，所以我把他带到市剧院去了，果然
  路：果然他喜欢上了剧场。
  沈洲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接着说：果然他睡着了。
  你故意的。
  沈：虽然是睡了，但醒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他最喜欢热闹，就缠着我问剧院的事。我和那里的负责人认识，他答应可以让我拍些东西，反正纪录片也曾经在那里摄过，不算是隐秘的地方。
  路清淼拍拍沈洲越的肩膀：谢了。他意识到这是沈洲越的左肩时，不禁往下瞄了一眼左手仍戴着保持器，沈清瘦的腕间就这样可怜巴巴地裹在冰冷的器械里。
  路清淼正想开口问问这件事，后来想到他还能继续开演奏会，应该是自己之前多虑了，这样看来手肯定能治好，钢琴也能继续弹。
  二人刚入顶层的旋转餐厅，便有侍者迎上来：您好，请问有预他突然停了停，迅速换上更得体的笑容，路先生，我们有多出来的包间。
  沈洲越：你很经常来？
  准确来说是经常过来招待人，路清淼把餐牌本推过去，你来点，我肩膀还在敷药，不吃鱼腥，炸的也不要。
  沈洲越没有看餐本，熟练地向旁边候着的侍者报出菜名。
  路清淼：你也很经常来。
  准确来说是经常被人带来招待。
  路清淼笑了一声。
  对了，我的一位朋友送我两张你的演奏会门票。
  沈洲越：朋友？
  这重点是不是有点奇怪啊。路清淼滞了一下才说：博华的新总裁。
  沈洲越的脑回路终于回到正轨：你会来吗？
  会啊，路清淼停了停，慢着，我好像没看清日期。
  九月三十。
  好熟悉的日期。路清淼在脑海中快速地过滤一遍未来的已知行程后，略带怅然地说：恐怕不行，梧桐奖也在那晚，即使是陪跑，我也要去一趟的。
  哦。沈洲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路清淼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心不在焉。毕竟手机没电了，更不会带上卡去住院，现在只有在服务员过来让他买单之前，先吩咐把账记在会员记录里面。
  他打算借着去洗手间离开餐桌，不料刚一站起来，服务员以为他有需求，十分迅速地移到路清淼身边路先生，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算了，沈洲越也不算外人。路清淼开口：先把账
  这顿刷我的卡。
  路清淼的目光被沈洲越的话吸过去，怔怔得看着他付账。这时才想起这顿应该是自己的谢礼。
  沈洲越付完账后，看了他一眼。
  不是，路清淼怎么觉得这眼神略带幽怨呢。
  看起来好像是诱骗噢。路清淼想，把人诱骗过来然后让人买单。
  可好像没什么毛病，的确不是自己买的单。直至离开旋转餐厅时，路清淼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沈洲越的眼神是同情，同情自己不接戏的时候，原来财务这样不自由。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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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你好茶啊
  【你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废吗？路清淼泪光盈满眼眶，欲滴不滴，眼梢红得刺目，微张的双唇欲言又止，最后紧紧抿成一条线，而攥紧的双拳止不住地颤抖着。
  站在他对面的人神色同样痛苦，紧咬着牙：难道你就可以
  他们就这样把我扔在那里，再也不管我，你知道那里寒冷彻骨吗？
  这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通过幕后的音响设备传遍了整个大厅。】
  台下。
  由扇脸引发的尖锐声音引得观众一片哗然。
  路清淼的经纪人神色很是晦暗，心里埋怨着对戏演员李粤下手野也没个轻重。他生怕李粤把自家艺人的脸给拍肿了，那样上镜可是大麻烦。
  但剧本里面就时有这个狠狠扇一巴掌的设定，经纪人也没办法。
  哎，你觉得不觉李粤有点接不住路清淼的戏？
  我听说路清淼在读书那会本来就主攻话剧这块，比不得比不得。
  怎么比不得？路清淼的演技就是更成熟啊。
  哧，你就是对他有滤镜。
  嘘，安静。
  经纪人仔细留意着传入耳的评价，刚才的不悦才稍稍散了些。他刚想把头转回来时，眼神稍稍凝固在三点钟的方向上。
  好脸熟啊。
  这这不就是那......
  经纪人转头叫了一声：沈大师？
  即使不隔着过道，沈洲越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句沈大师在叫他，直至经纪人坐到他旁边。
  你也爱看话剧啊？大约是对沈洲越印象不错的原因，经纪人还挺乐意和他唠嗑几句的。
  毕竟车祸这么大的事，他已经紧急准备好了公关方案，但没想到车祸只是一颗小石子，落入水面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涟漪都泛不起。若是换了有心人，即使路清淼当时不在车上，也能从三百六十度来给路清淼定罪。
  沈洲越的语气不淡不热：没什么事，就来看。
  ......话头刚开就要断。经纪人思考了两秒，说：我记得你上次给路清淼送过......礼物来着，看来交情不错哈。
  沈洲越：是见过几面，还吃了顿饭。
  还来我家喝过奶。
  我说这路清淼的朋友圈子也是厉害，好多行业里面最厉害的那拨人他都多少认识点，看来是把他老师的话听进去了。
  嗯？
  经纪人：想演好不同的角色，当然平时就要和不同的人深入接触啊，这样才好共情，他老师原话。
  手废掉的钢琴师，没什么好共情的。沈洲越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心里却起了想离场的冲动。
  见沈洲越的兴致不高，经纪人便以为他是高冷，也懒得再开话题，于是坐了回去。
  换场之后，路清淼直至彻底消失在台下观众的视线内，才把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换过来，他微微偏头看向对戏演员李粤，眼神幽然：你把我打懵了。
  李粤的情绪似乎没有收敛得路清淼那样好，语气有些冷冷的：剧本要求罢了。
  我也就开个玩笑，话说你的下一部戏是什么？
  不知道。
  是对家又不是敌人。路清淼腹诽了一句，后来经纪人过来把他拉走时，也乐得不用强行搭话。
  让我看看脸。经纪人紧张极了。
  热热的，但不算痛。
  路清淼说：是空掌，把五指拢在一起打下去，听上去很用力，实际上大多打在空气里面，我想学这个技巧很久了，一直没学会。
  不是，你看都红了。
  路清淼这才开始紧张：没肿吧？
  这倒没有。
  不丑就行。
  经纪人皱着眉端详他：遮瑕已经盖得够多了，你眼尾的疤还是能看出痕迹，不行啊路清淼，你真破相了。
  路清淼最介意的就是脸有事，他不悦地偏开侧脸，避开经纪人的审视：说点别的。
  经纪人对着李粤团队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接着边整理路清淼的领子边说：我之前不是使劲打听梧桐奖的事吗？你刚才演话剧的时候，我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现在透出的风声就是，在所有提名的人里面，目前已经挑出你和李粤这两位。
  真巧。
  巧个屁，这个话剧明明先定下你的，李粤刚才演的角色是临时换上来的，你信不信，今天一回去，你被李粤吊打的通稿就满天飞了。
  路清淼想了想，随后笑道：你这边的通稿也准备好了吧？
  那还用说。
  路清淼：给你支个法子，他们要是将暗贬我的通稿发出来，你就用工作室的号转导演和编剧的总结小作文，在正确版本上添几句话一听就......很那个的话，你懂的，不过如果他们不生事，我们也不要起头。
  路清淼，你好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