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那这次要杀他的是谁?难道是汉中那些百姓?
傅明礼沉吟片刻:“刘成。”
“奴才在!”
“你去查是何人向密语阁下的单子。”
“是!”
“还有,大皇子武遇一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发福蝶,”傅明礼想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若是可以,就帮他们送她一程,武遇那边再多派些人马,若他发觉了,就说是二皇子的示好。”
在他没将账本找到之前,任何会威胁到武遇的人,都必须死。此事关系到能否一次将大皇子置于死地,任何人都不可以成为意外的变数。
刘成知道此事的重要,立刻不敢耽搁的走了。傅明礼在原地站了许久,还是骑马连夜回了皇宫。
屋外一片风谲云诡,屋里一片黑甜安逸。
一夜无梦至天亮,夏幼幼睁开眼睛后,发现身旁已经没有人了,想必已经回都城做事了。
想到他如此辛苦只为夜里回来看一眼自己,夏幼幼叹了声气,跑去外面转了一圈,对着角落里正值守的暗卫道:“你去告诉尚言一声,叫他公事没做完之前不要来回跑了,否则我会担心他身子。”
暗卫一脸懵逼:“……夫人,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他藏的时候已经刻意隐藏气息了,一般人应该找不到他才是。
“……”夏幼幼愣了一瞬,讪笑道,“前几日我在院子里转悠时走过这里,就看到了你的影子,想着你应该是在这里值守。”
暗卫了然的点了点头,暗卫们在轮班值守时常为了省事,都是蹲在一个地方守着,夫人前几日应该是看到了其他人,误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了。
暗卫恍然,夏幼幼催促:“快去吧。”
打发完暗卫,她在原地看了一下日头,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周书郊也该回来了,于是懒洋洋的往小院走,想问问他昨夜是否还算顺利。
刚走到院子外,便看到几个小厮丫鬟站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她一走近这些人急忙安静下来行礼。
夏幼幼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疑惑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相对胆子大些的走向前:“回夫人,奴才们是想帮娇娇姐喂猪,往日这个时候院门早就开了,可不知怎的,今日不管奴才们怎么敲,娇娇姐都不来开门,奴才们是怕出事,所以在想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
夏幼幼心里闪过一丝怪异,此刻已经天光大亮,若无意外,周书郊不该这么晚还没回来。
想到王夫人那次,夏幼幼抿了抿唇:“兴许是睡过头了,你们先退下吧。”
几人对视一眼,最后小心的离开了。等脚步声一远,夏幼幼立刻蹬着墙头翻了过去。
“周书郊!娇娇?”夏幼幼叫了两声,见没人应声,皱着眉头走进屋里。
一进屋,便被里头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给吓到了,夏幼幼一惊,三两步跑到床边,便看到周书郊面色苍白躺在上面,身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身下的被单上都是黑红一片。
夏幼幼惊了:“你是去杀人还是去送人头了?!”
周书郊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我就是想知道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想到来寻我。”
他昨夜受伤后本想找个医馆包扎一下,却被身后的追兵缠得不敢停下,没办法只能先出城,回来后又想去找夏幼幼拿些伤药,却刚好看到傅明礼回来,无奈之下只能先回自己小院躺着,谁知这一躺就没什么力气起身了,直接就这么躺到了现在。
要是夏幼幼中午之前不来找自己,他大概就要流血而死了吧。想想为了一个没有赏银的单子死了,真是憋屈的可以了。
夏幼幼无语的看着他身上的衣裳,半晌道:“你现在能动吗?能动的话我去给你拿药,你先把衣裳换了。”
“……我要是能动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换药?”大概是失血过多,就连听到她这么无脑的问题,周书郊都觉得自己很心平气和。
夏幼幼嘴角抽了抽,决心还是不要跟他一个看起来要死的人计较了,遂转身去拿伤药。
等她回来时,总觉着他的伤好像更重了些,当下不敢再耽搁,忙将他的外衣脱了,下面一道狰狞的刀伤赫然出现在眼前。
夏幼幼倒吸一口冷气:“你不是踩点踩的挺好么,怎么被伤成这幅鬼样子?”
“……如果我知道原因,也就不会伤成这幅鬼样子了,”周书郊见她还想再问,于是面色慈祥道,“不如等我死了,化作厉鬼再给你讲故事?否则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讲的也不尽兴。”
夏幼幼斜了他一眼,拿起纱布浸了酒扔到他伤口上,周书郊脸色扭曲一瞬,登时惨叫着昏死过去。
夏幼幼嗤了一声:“叫你话多。”
她伸了伸懒腰,开始下手帮他擦身上的血,每次纱布路过他的伤口时,她便忍不住皱一下眉头。这刀痕看起来毫不规整,想来不是什么高手所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他在刺杀武遇时被对方大批人马所困,这伤是以少对多时留下的。
处理完伤口,屋子里的血腥气少了一些,但还是很明显。她想了一下,将门窗都打开,然后把他挪到一边,给换上新的被褥,换下来的这些又懒得洗,干脆像之前那样一把火烧了。
等把烧剩下的全埋到花丛里,她才拍拍手歇会儿。
周书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一片清爽,四周门窗大开,屋子里的空气都流动不少,他微微动了动,身上的伤处猛地一痛,他立刻不敢动了,眼珠子转了几圈,感慨的叹了一声气。
“醒了?还好没发热,那伤看起来严重,不过没伤到骨头。”夏幼幼进门时刚好看到他睁眼,便搬了凳子走到他身旁坐下。
周书郊嘴唇动了动,夏幼幼看他一眼,将手边晾好的白开水递到他手边,等他喝完后又将杯子拿回来。
周书郊笑了一声:“以往受伤了,都是自己随便找个医馆随便看看,没想到被人照顾的感觉还不赖,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
夏幼幼嘴角抽了抽打断他的话:“你下一句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提醒你一句,我已经有夫君了,你非要以身相许的话我会把你卖到山里去。”
“以身相许我就不奢求了,看你喜欢程宴那样的也知道你眼光不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周书郊眨眨眼睛,真诚的看着她,“甫至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你也没什么娘家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做你的家人么?”
“然后?”夏幼幼眯起眼睛看着他。
周书郊面上的真诚不变:“我刚好也缺个女儿,你要认我当嗷!!!”
夏幼幼收手,看着他浸红的绷带,笑眯眯道:“我就捶了一下你的脸,你的伤口怎么又裂了?”
“看不出来我是开玩笑的吗?!”周书郊挤着一只眼控诉,不用说也知道眼圈该青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身上的伤口疼还是眼睛疼。
夏幼幼冷哼一声:“看出来了,还继续吗?”
周书郊不忿的看着她,心里闪过一万句骂人的话,却在她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之后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下来了。
夏幼幼看他这才消停,好笑的斜他一眼:“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周书郊想起昨晚就觉得郁闷,“也不知那武遇哪来那么大本事,竟然被三方人马保护着,加上他又没怎么醉,我一时大意就被困住了,若不是后来及时逃脱,恐怕现在也没办法躺这儿跟你说话了。”
“三方人马?”夏幼幼挑眉。
周书郊叹气:“除了他的人,还有两方暗卫,不知道从哪来的,看武遇当时的表情,也像是不知道。”
“想不到这个武遇还挺难啃的啊,竟然能招来这么多帮他的人,”夏幼幼失笑,“我劝你还是放弃这单吧,去多接几单轻松点的,也不耽误你爬排名。”
周书郊斜她一眼:“我都被他的人砍成这样了,不杀了他我还混不混江湖了?”
“……行行行,你厉害,那你继续。”夏幼幼懒得劝。
周书郊赶紧抓住她的袖子,讪笑道:“我一个人也没办法继续啊,估计不到天黑我受伤的消息就会传到密语阁了,到时候阁主肯定会派个助手给我,那我这积分不就得分出去一半了。”
“你想怎么样?”夏幼幼挑眉。
周书郊果断道:“不如你去信给阁里,主动担我的助手如何?不过先说好,就算你杀了武遇,那积分也得全给我。”
“……先不说我同不同意吧,你这是鼓捣我打白工呢?”夏幼幼颇为无语。
周书郊挑眉:“程宴这单子上你还欠我银子呢,这次扯平如何?”
“谢谢了,我这就去帐房给你支银子,你甭想拉我下水。”夏幼幼干脆的拒绝。
周书郊急了:“那不行,到我狐狸精手中的单子,从来没有放弃一说,若是因为受伤就不干了,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
“……你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范啊。”夏幼幼斜他一眼,对他这种要脸不要命的做法很是无语。
周书郊深吸一口气,看着事不关己的夏幼幼,思忖着该如何让她答应自己,正想得入神时,就看到夏幼幼将手掌摊在他面前。
“做什么?”周书郊莫名其妙道。
夏幼幼挑眉:“我的暗器呢,之前忘了跟你要了,现在你仿也仿了,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哦,我进来时将东西都扔床底下了,你自己弯腰找找。”周书郊随意道。
夏幼幼看他一眼,当即去看他床下,下面除了一把长刀,只有一小片薄薄的铁片,她捡起来一看,却是狐狸形状的。
“只有这个,我的呢?”夏幼幼举到他面前。
周书郊顿了一下,随即大惊:“我不会一时手快给打出去了吧?”
“……你故意的?”夏幼幼眯起眼睛,也不意外她会多想,那东西是自己的独有之物,见之如见她,要不是信任他也不会随意借出,这货该不会是早就想好拖自己下水了吧。
“怎么会,”周书郊简直冤枉,“我还没卑鄙到那份儿上好么,真的是无意之举。
“……哇,你这说辞真是很有说服力了。”夏幼幼斜他一眼,凉凉道。
周书郊嘴角抽了抽,知道再解释也无用,索性顺着道:“既然你已经被我牵扯了,那朝廷的追兵相信也不会只抓我一个,不如我们一起趁早把这事儿了结,杀人灭口如何?”
“……”夏幼幼冷笑一声,“很好,我也正有此意。”
至于杀谁的人灭谁的口,看她手上的动作就看得出了。
周书郊忙道:“这次的单子若是做成了,我能往上升四个排名,以这个速度不出两个月我就能成第一,到时候可以帮你查是谁害死了甫至不好吗?”
夏幼幼手下一顿,周书郊以为有了希望,立刻期待的看着她。
她静了片刻,最后道:“你排名比我低三位,要爬第一还是我更快,所以这次的积分全归我。”
“……”周书郊一怔,想了许久后咬牙道,“可以。”
……这人还真是甫至的终极迷弟,竟然连自己心心念念的排名都不在乎了,夏幼幼无语的看他一眼,随后沉默下来。
师父的仇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觉得要报仇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加上她平时接单量太少,爬第一很是困难,所以一直没动过要找弑师仇人的念头,眼下既然有机会了,试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若杀师父的人是个大恶人,那便送他上西天给师父当牛做马,若杀师父的是个好人……那便算了吧,谁让师父倒霉,接了这样一张单子。
“武遇他身边那么多人守着,你今日失手,恐怕下次就没那么容易靠近他了,”夏幼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我会给密语阁去信,免得他们再派其他人来,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再动手。”
周书郊抿了抿唇:“再过半个月就是镇国公的寿辰,到时候武遇作为他的曾经的门客定然会去,到那时他总不好再带一群护卫,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混进去杀了他。”
“也就半个月,你身上的伤恐怕不会那么快好,不如再找机会。”夏幼幼不甚认同。
周书郊微微摇了摇头:“谁知道他能活几时,还是趁早动手,若是被朝廷捷足先登了,我这一刀不是白挨了。”
“……随你,”夏幼幼无言道,“不过先说好,我不会像你这般为一个单子拼命,若有什么不对,我定然第一时间逃走,你这几日仔细养伤,免得到时候拖累我。”
周书郊笑笑,一双美目流转,含情脉脉的看她一眼:“我身上的伤不能被程府的人发现,所以还要夫人多照顾了。”
“……”
片刻,夏幼幼从周书郊院中出来,看到外面守着的小厮后沉着脸道:“这个娇娇竟敢跟我顶嘴,将院子里的猪崽都抱出来,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座院子,我倒要看看,饿她个十天八天的,她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下边的小厮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一听到命令赶紧进院把猪都赶了出去,带到远远的地方养着,而其他人也自觉离周书郊的房子远了些。
夏幼幼默默松了口气,祈祷尚言回来之前,周书郊至少能下地吃饭。
傅明礼自那天夜里出现一次之后,有两三天都没有进家,这几天每天都是夏幼幼自己一个人吃饭,吃时还要趁大家不注意偷留些饭菜,好给周书郊送去。
不明情况的厨房只知道近日夫人吃得很多,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刘成偶尔回来拿些东西都有人向他讨功。于是夫人现在能一个人吃两人份饭菜的消息又传到宫里。
傅明礼听了不知该作何反应,自己在做事时时常因为担心她没什么胃口,这小姑娘倒好,自己离开后整天可以吃这么多,当真是没心没肺,可这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又觉得颇为自豪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么听话懂事的姑娘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