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墨童没再问下去,拿了方子走了。
  瑞儿进门与他打了个照面,步入屋内,将手里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圆桌上,“姑娘,该喝药了。”
  陈锦看着那黑黑的药汁,已预见到了它的苦涩,但还是伸手端过碗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瑞儿在边上看着,心道姑娘喝药就跟喝水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厉害。
  陈锦自桌边起身,往床边走去,“我有些乏了,再睡会儿。任何人来都别打扰我。”
  音夏与瑞儿忙上前服侍她躺下,打下帘子后才一起退出去。
  正文 第四十五章惊马(五)
  陈锦的意思很明确,就算是陈知川来她也不见。
  所以陈知川白跑一趟,在陈锦房门前站了片刻,背着双手走了。
  陈锦听见脚步声远去,自床上起身,唤音夏进来给她找身衣裳。
  “外面天已经黑了,姑娘还要出去吗?”音夏奇道。
  陈锦道:“就是天黑了才热闹,咱们出去逛逛。”
  “可是姑娘现在还受着伤,外面又冷,还是不易出门的。”音夏劝阻的语气小心翼翼,怕陈锦一言不合又是一个眼刀飞过来。
  陈锦没看她,自顾自地穿衣,“把瑞儿也叫上。”
  音夏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出门唤来瑞儿,瑞儿听说要出去逛,高兴得手舞足蹈,手脚麻利的伺候陈锦穿好衣裳,又取来帷帽给她戴上,主仆三个便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
  东远跑上楼在陈珂耳边说了两句,陈珂朝他递了个眼色,东远会意过来,一股风似的又跑了出去,带上几名长随,跟着陈锦去了。
  盐田的夜市极其热闹,放眼望去街上全是人,西域来的商人将顶漂亮稀罕的东西挂在身上,向来往行人兜售,瑞儿看中一个银制的蝴蝶,那蝴蝶本是平常物,稀罕在蝴蝶那对眼睛上,竟是用绿色的宝石点缀的,在夜色下发着莹莹光芒,十分漂亮。
  瑞儿眼巴巴的看了几眼,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开。
  陈锦看了心中好笑,让音夏买下塞给瑞儿,瑞儿看看手里的蝴蝶,又看看陈锦,感动得都快要哭了。
  陈锦摸摸她的头,“喜欢的东西便要去争取,万一得到了呢。”
  瑞儿似懂非懂的点头,低头把玩手里的蝴蝶。
  长街正通东西,街上人流如织,故而行走速度极慢,四面都是人,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陈锦几人刚走了一小半距离,街边酒肆二楼处突然传来吵闹声,未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二楼窗户内突然飞出一个物事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那物事摔在地上,发出极大的闷响,人们定睛去看,那哪里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人!
  惊呼尚压在舌尖还未吐出,一个壮汉从窗户里飞身跃下,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壮汉脸色潮红,身上酒气熏天,一看便知是酒多了。一双芝麻绿豆大的眼睛朝人群四处瞟了瞟,然后瞟到了戴着帷帽的陈锦。也不多话,大步上前便来抓陈锦的肩膀。
  陈锦早在他大步踏来时巧妙的侧身一退,壮汉扑了个空。
  音夏与瑞儿急得冒出冷汗,将陈锦死死挡在身后,这醉汉分明是想调戏她们姑娘。但是这醉汉人高马大,又喝多了,岂是她们几个人能对付的,音夏心思转念间对陈锦道:“姑娘,这里危险,咱们快走!”
  陈锦看着那醉汉,虽满身酒气,那眼神却分明清醒得很,哪里像是喝醉了!对方根本是冲着她来的!
  陈锦没有回答,见那壮汉一抓不成,又扑将过来,还未走近,被从人群中窜出来的东远及几个长随制住。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壮汉自恃武功,与东远等人拆了几招,但最终寡不敌众,重新被压制在地。
  东远走到陈锦身边,问道:“姑娘没事吧?”
  陈锦摇摇头,看了地上的壮汉一眼,道:“把人带回去好好审审。”
  她这句话说得极轻极淡,就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会否有雨一样。东远静静听着,注意到她用的是审而不是问,也不是其他,这个字透露的讯息让东远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怪异感。
  眼前的陈府二姑娘眼神太过平静,口气太过淡然,仿佛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早已了然于胸,故而才能这般平直无叙的说话。
  东远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只看见一双如秋水般沉静的眸子,表面风平浪静,心中却忍不住去猜想那平静眼波的后面是否是怒涛翻滚。
  东远微怔,应了声是,回身指挥几个长随将人押了带走。
  外围看热闹的人群只当这醉汉想调戏哪家小姐,被赶来的护院长随抓住带回去严惩,待抓人的与被抓的都走了,人群便也散了。
  被这样一闹,自然是再没逛下去的心情。
  更何况陈锦本也不是来逛街的。
  一行人回了客栈,陈锦带着音夏瑞儿回了屋,东远自然带那壮汉是去见陈珂了。听说慕家那位三公子还未走,正好,便让他们一同见见。
  “姑娘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回了房,音夏伺候陈锦换了衣裳,开口问道。
  陈锦看着她,以眼神询问。
  音夏想了想,说道:“是不是有人想害姑娘?我总觉得今晚跟白天的事都太过凑巧了。如果真是这样又说不通,因为姑娘平日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到底是谁想害你?”
  陈锦还未说话,瑞儿先叫了起来,“有人要害姑娘?!为什么?!姑娘人好怎么会得罪人呢?!”
  陈锦走到桌边坐下,示意瑞儿稍安勿躁,瑞儿平复了一下呼吸,走到桌边替她倒了杯热茶,陈锦双手捧着茶杯暖手,声音淡淡的,“待大哥审完那醉汉再说吧。许是我们多心了。”
  音夏听罢没再说话,只是心中仍是不安。
  似乎自姑娘从狱中回来,便灾祸不断,如今手还没好又伤了脸。今晚若不是东远在,估计又得出事,音夏越想越怕,心想以后得让姑娘时刻在自己视线里,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陈知川与陈珂因为陈府的生意常年游走于各地不假,但审人这种事还是头一遭,故不知该从何下手。
  一旁慕云阴大概也料想到了这一层,对陈知川拱手道:“伯父若不介意,便把人交给我,我慕府别的没有,审讯室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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