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两人聊了一会,便到了开饭的时候。这顿饭吃的还算热闹,陈氏默不作声。孩子们收了礼物喊的亲热,尤其宋子琦那句甜甜的姐夫让谢梓安喜笑颜看。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吃罢饭秦蓁没待多久,就和谢梓安一同回了奉国侯府。秦蓁坐在马车里,不住的往回看去,直到走过街角,再看不见武国公府,她才转过头来用帕子抹了抹眼泪。
  谢梓安看她伤心,把她拦进怀中。“回去还有一段路程,你坐不得马车,若是晕的厉害,就休息会儿。”
  秦蓁倚在他怀里,晕车的感觉席卷而来,但更让她难受的是与亲人分离之苦。就像谢梓安说过的剜刑,一刀一刀钝钝的割着她的心头肉。
  *
  三天休沐一过,谢梓安去大理寺报道,葳蕤院中冷清不少。秦蓁拿着花名册,一条条仔细阅下来。谢梓安有他的宏图大业,秦蓁能做的也就是管好后宅,让他无后顾之忧。
  一通看下来,秦蓁眉头越皱越紧,事情远比她想的复杂。谢梓安之前在府里的地位低下,身边也无什么亲近之人,就连贴身丫鬟白术和紫苏也是后头才跟来的,在他身边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外头那些丫鬟婆子多是葳蕤院建成时,从府中各处调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在谢梓安身边待了还不到一年,面都不见的见过几面,这样的仆人你要求他们忠心耿耿,未免有些痴人说梦。难怪上次张嬷嬷带人大喇喇的进来,无一人阻拦。
  不就是害怕既讨不了新主子的喜,又抹了旧主子的面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呗。一个院子仆人看似没多大用途,可若是心事散的未免有人会趁虚而入,真出事再弥补可就晚了。“秋诗,你把曲嬷嬷果儿喊进来,我有事交代。”
  秋诗退下,不一会儿就把二人叫来。“小姐,有何事吩咐?”曲嬷嬷先开了口问道。
  “咱们在奉国侯府也待了三四日了,府里是个什么样大伙心里明白。”秦蓁把花名册摊开,示意她们看看“咱们院子里的下人都是各处凑来的,是谁的人又或是单纯的奴婢暂不得而知。外头婆婆眼中盯着,大房也等着看我们笑话。她们越是起劲,咱们就越不能被她们小瞧去。”
  曲嬷嬷很是认同,这几日她看似除开服侍秦蓁没做什么,但毕竟在老太太身边待了这么些年,眼睛尖的很。她不动声色的观察许久,院子里的奴仆松散的很,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们是我从武国公府带来的,有的是我的贴身丫鬟,有的是外祖母的得力助手。自然我是信得过得。至于白术紫苏虽是姑爷的丫鬟,可跟在他身边时间不长,忠奸尚不能辩。还有五奶奶和婆婆塞进来的丫鬟,也不得不防。”秦蓁敲敲桌子,手上的缀玉镯子接触桌面发出叮叮声。
  “你们要做的就是看好正屋,牢牢的守住屋内的消息,外头不能走漏一丝风声。若有人想进来正屋没有我的允许,只管拦住,后果我来承担。明白么?”秦蓁言辞颇为严肃,曲嬷嬷一行听得认真。
  “是,小姐。”秦蓁满意她们的回答,让她们把下人灰机一堂。里面屋子的事讲完了,那就该讲讲外头院子里的事儿了。
  *
  下人们按等级排开,规规矩矩的站在下头。秦蓁命人在堂下摆了一方木桌,上面用金块堆砌了出一个不小的三角塔。下人们用眼白偷瞄一眼,传闻主母富贵的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往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财。
  “我进府已有些时日,还未来得及和大家打个照面。今日就想着认个脸熟。”秦蓁穿的一声藕色的蝶戏百花图样曲裾,头上戴着金步摇,面容和蔼很是端庄。
  “我上午翻看过你们的花名册,大伙来自府里各处,做的也是不同的活计,能在葳蕤院共事也是缘分。”秦蓁命秋诗拿起一块金砖,握在手上。“那位是孙婆婆?”
  一位普通打扮的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她低头双腿打颤,不知主母此时喊她所为何事。“我听果儿说上次张嬷嬷来院子里,你拦了一手?”
  孙婆婆双膝软院跪在地上,她本就是府里的使粗婆子,第一次在内院工作,不知道张嬷嬷为何人。见她没有通报就进来,用前院的法子上前说了两嘴。被别人拉下和她说了张嬷嬷的厉害,后来果儿再去拦时她便没有出手。这几天一直在担心着张嬷嬷兴师问罪,睡了睡不好,吃也吃不下。被秦蓁这么一问,还以为张嬷嬷告状,当下吓得跪在地上。
  秦蓁轻笑一声,从椅子上起来,扶起她往她手里塞了块金砖。“莫怕你做的很对,该赏。”从绝望到惊喜,她张大着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满脸喜色的咬了口金砖回到自个儿的位置。
  下头看得仆人,脸色有青有白,好家伙让这个不懂事的捡到个馅饼,早知道当时就拦一手了,无一不懊恼。
  “在我看来下人不分死契或是活契。你是家生子也好,是外头买来的也罢。以往是做什么的都不重要。”秦蓁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茶叶,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眼中只分忠心的和不忠的。忠心的奴仆做好自己本分的事,赏赐我不会少。不忠的心中九曲八弯的,我也不会放过。”她眼神扫过下人,各个低头不敢直视。
  “当然我相信你们都是好的,不会做出那档子事来。” 秦蓁蓦然一笑,下人们连忙附和。“你们的花名册我看了,大致知道你们往日是做什么的。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祖上是经商的最为看重一个利字。一个人在何处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可是门学问。”
  “我对你们尚不了解,于是就想了个法子,你们看怎么样。”秦蓁说是说询问他们的意思,但语气却是肯定。“平级之间一月轮转一次,让每个人能在不同的位置上待上一段时间,等都转完了我再看看谁最合适。”
  一时间低语不断,平级平的只是月例。但真正的油水却是由岗位决定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同是二等丫鬟,一个在花圃做点修剪的活计,一个在厨房负责采买,一月下来口袋里的银子可不一样。原本就在油水重的地方做活的人,怎么会愿意挪窝?
  秦蓁这招可谓是绝妙,一般来说院子里油水厚的位置都是关系户才能去的地方,现在能有个机会让普通下人接触,那些人还不会死命抓住机会?最后的决定权又在秦蓁手里,无论是原先的关系户还是后来者居上的普通下人都会讨好她,争取永远的留在这个位置,这样一来秦蓁便把握住院子里的命脉,谁见着不得恭恭敬敬的?
  不过此招花费财力不少,培养一个人才出来,不是简单的事。但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算事,姐们有钱!秦蓁一副为了下人好的模样,挂起淡淡的微笑。
  “夫人,此举不妥。”一个身穿暗红色布料的婆子站出来,料子一看就比孙婆婆的贵重。“每个位置都需要磨合,一月一换太过频繁,不利于院子运转。”
  “不知嬷嬷是?”
  “奴婢夫家姓方,大伙叫我一声方嬷嬷。”妇人自报家门。
  “方嬷嬷说的在理,既觉得一月太过频繁,那就两月,再不行三月才成。若是三月还不能胜任此职,只能说明不合适。”秦蓁似天真无邪,甜甜的回应道。一开始她就没打算一月一轮,提出来不过就是为了等方嬷嬷之流出来挑刺,她再堵住她们的悠悠之口。
  “可、”方嬷嬷不想秦蓁这么快改口,看来是铁了心要施行轮转。“可咱们的位置都是太太定下的,夫人您说轮转就轮转,太太那儿说不过去吧。”
  这个方嬷嬷秦蓁记得,是从大房里出来的,现在负责葳蕤院的采买。“太太那我自有说法,我这都是为了府里好。有时做的熟悉的事儿不一定是适合的,不过是做的多了以为自个能行。就好比说方嬷嬷你吧,家中有一子,去年成的亲,想来今年就能抱孙子了。”
  方嬷嬷不想秦蓁把自己查的这么透彻,冷汗涔层:“承夫人吉言。”
  “轮转制度确实不适用你,换了位置又得从头学,花费太多精力。你年纪也大了,身体吃不消。”秦蓁拍拍手,秋诗递给方嬷嬷一块金砖。“这样吧,金砖算是我赏你的,往后你老在家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院子里的操心事就放在一边吧。”
  这意思就是要把方嬷嬷赶出葳蕤院了,下人们倒吸一口气,新来的主母看着年幼,糯糯软软的一团,没想到下手这么利落。“太太不会同意的,夫人您可要想清楚了。”方嬷嬷不肯接过金砖,高声说道,想用苏氏压上一头。
  “我是为着嬷嬷的身体着想,婆婆知道了也会理解的。嬷嬷若是不想要这金块,那蓁儿权当嬷嬷替葳蕤院省钱了。”秦蓁目光如炬,丝毫不在意方嬷嬷的威胁。“若是院子里还有婆婆丫鬟身体不适,不能轮转的只管和我说便是,我都不会亏待你们。”
  这下人群噤了声,一块金砖才多少钱,方嬷嬷是家生子丈夫孩子都在前院有活计,拿了金砖往后倚着丈夫孩子,日子过得不会太差。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拿了钱又有什么用,被赶出去这点钱不一会儿就花光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从后日起就按我说的做。明日我会把轮转的名单拿出来,大伙参照着那上面来就行。散了吧。”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秦蓁翻看册子,用笔敲敲脑袋,想着怎么轮转才能最快的找出合适的人选,她这招还是张掌柜教的,丝绸铺子靠着法子年年盈利,不过院子里人多,还需仔细思考思考。
  “蓁儿,忙什么呢?”秦蓁抬头见是陈婉音牵着谢鸢来做客。“在外头我就听里面热闹的很。”
  秦蓁命果儿把陈婉音这位“稀客”扶到座位上,“不过是和下人们训话认个眼熟,大嫂今个儿怎么有空来了?”
  “你瞧瞧,我还有些不适应呢。”陈婉音用帕子掩嘴笑道,“以往都是喊姨奶奶的,现在变成了大嫂,也不知是我的辈分降了,还是你辈分长了!”
  “大嫂说笑了不是,甭管辈分称呼怎么换,咱们都还是亲戚不是?”秦蓁很喜欢谢鸢,拿出一套首饰,“前几日答应鸢姐儿的头面,昨个儿在库房找着了。你们今日不来找我,明日我也要去拜访一番的。”
  谢鸢走路不稳,抱着头面,对秦蓁鞠了一躬“谢谢婶婶。”牙没长出几颗,说话漏着风。秦蓁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陈婉音见她心情大好,把原本想好的话说了出来,“蓁儿你是个有福的。二弟现在这么有出息,对你疼爱的紧。你爹爹又与公爹是故交,对你有着一份旧情。哪像我进门进的名不正言不顺的,背后没少受眼刀子。”说着拿帕子往眼角压了几下。
  “尤其是公爹,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当初二弟说要娶你时,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想来还是念着你爹爹,两人是同期生,又都是户部的,还是上下级,关系匪浅啊。”陈婉音眨眨眼,似真的艳羡秦蓁。“要不是后来你爹爹被贬至西南,公爹高升。指不定你和二弟就是指腹为婚了,可惜天意弄人啊。”
  秦蓁笑笑没有搭话,若是他爹爹没被贬,能与她指腹为婚的也只有谢梓锦吧。一番话破洞百出,她倒想看看陈婉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来也奇怪,你说当年推行新政,本是好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催命符?据说是有人泄了密,提前动了手脚,不过这都是坊间传闻不得信。”陈婉音一脸惋惜“当年那批人,可都是有志之士,文辞政见无一不是顶尖,但死的死贬的贬,可惜了。”她瞄了眼秦蓁的脸色,果然提及秦溯,秦蓁脸色惨白。“许是谢家祖宗保佑,咱们公爹才没受波及,一路高升。改天带你去拜拜祖宗,让他们也保佑梓安官路亨通。”
  话说到这份上,秦蓁明白陈婉音今日来所为何事,明知有挑拨之意,可事及自己父亲,秦蓁还是不能淡然处之。难道当年爹爹被贬之事与谢彦有关?若不是被贬去西南,姐姐不会死,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哎呀,天色不早了。招呼我也打过了,蓁儿你忙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目的已经达到,秦蓁那么聪明定会知道其中含义,剩下的就是她们两夫妻的事,陈婉音心情不错,带着谢鸢回了房。
  秦蓁并未送客,她坐在原地,眼神凝重,手指敲击着桌面似在思考什么。
  谢梓安回到府里,见着的就是这一幕,他笑着问道:“陶陶遇见什么不悦的事了?苦大仇深的。”
  秦蓁慢慢转过脸来,语气严肃:“谢梓安,我有件事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大肥章!!!
  最近豆豆是不是格外勤奋!需要大家的么么。
  给大家预告一下,之后两人会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副本刷怪,大家可以猜猜是去哪里~
  ☆、往事
  谢梓安见她垮着脸, 掀起下摆坐在她对面。“陶陶想问什么?”
  “我爹爹当年被贬西南和谢彦有关么?”秦蓁没心情和他你来我往, 开门见山的问道。
  “谁和你说的?”谢梓安有一瞬间的讶异,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本无意和你说道这些, 你既得了风声,索性和你说了吧。”
  秦蓁紧张的攥起衣袖,爹爹的事一直是她的心头刺,哪怕是星点半点的消息也不想放过。
  “岳父被贬官确有谢彦的手脚,当年岳父时任户部左侍郎, 主理土地新政,谢彦是其最为得力的手下。”谢梓安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那时圣上在位不过二十来年,受前朝影响颇大。京城里受降的高官不少,镇国公府最为典型。地方也有许多得知圣上驻京后投诚的官员,北边的誉王就是其一。”
  秦蓁听闻爹爹的被贬另有隐情,呼吸都漏了一拍。“这与我爹爹有何干系?”
  “怎么没有关系,圣上在位初期根基不稳, 格外优待这些前朝旧部。他们的土地庄子都没有收回,仍在他们手中。”谢梓安说起正事来,收敛住笑意,冷清不尽人意。“但随着圣上势力稳固,土地显得尤为重要,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自己的土地怎能分散在旁人手中?岳父大人此时提出的土地新政与圣上所想一拍即合,改革随着而来。”
  谢梓安没说的是, 秦溯的新政的确契合圣上的需要。他提议把土地收集起来,再将使用权分派给百姓,每年收成按三七分配。一来安抚辛苦在田地劳作的农民,二来土地所有权仍在天子手中,维护了圣上的霸权。
  可此改革太多激进,不仅触动前朝投诚的旧官利益,就连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功臣的权益也撬了个七七八八。别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和圣上生里来死里去的,不就是为了封官进爵,良田美酒?现在仗打完了,一声不吭就要收回去,逮谁谁不得闹闹。那时就连秦溯的老丈人老武国公宋安都与他红过脸。
  “起初改革有圣上的支持还算顺利,地方上的土地回收了大半。但推及京城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我听谢彦说过,圣上每每早朝都会受到一摞关于岳父大人的弹劾。”谢梓安比划了一下,约莫有书箱般高低。“岳父顶住压力继续推行新政,但有人不断捣乱,有你知道的秦家母子的事,不过那不是病因。”
  他看着秦蓁的眼睛,薄唇微启:“岳父被贬的根源来自一封密信,一封直接递到圣上桌前的密信。”
  秦蓁瞳孔收缩,猛地抓住谢梓安的手。“那封信是谢彦递的?”
  府里的人多多少少知道谢彦与当年秦溯的事有瓜葛,但真谈及内里却鲜少有人知道。谢梓安还是这几年受瑞王所托,调查镇国公府才窥探一二。“那年谢彦不过是个从七品,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圣上。替他投信的是镇国公苏及远。”
  秦蓁联想起谢梓安之前所说,恐怕谢彦就是那时接上苏氏这条线,投奔了镇国公府。“信中大谈新政的弊端,直言秦溯意掀起内乱,挑拨君臣关系。”秦蓁手上发力,指甲深深的陷在谢梓安的皮肉里。他瞥了眼,轻轻的摸摸她脸蛋示意她放松。
  “土地新政本就年轻,有弊端实属常事。可那封密信里,言辞凿凿,字字指向新政内里。不是参与推行之人,不可能会知道。圣上多疑,宁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新政戛然而止。”谢梓安口气平淡,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在乎秦蓁抖动的肩膀。
  “至于为何岳父大人逃过一劫,仅是被贬。许是圣上惜才又或许另有缘故,不得而知。”秦蓁双眼弥漫着泪水,想起爹爹在西南时每每眺望北边的模样,那般心酸与不甘却又不可奈何,只能在烟花烂漫时借着光诉说自己未完成的抱负。
  “你为何不告诉我?”秦蓁抬起泪眸,水光煽动,质问着谢梓安。
  一声叹息,他站起挡住夕阳,转头问了秦蓁一个问题。“陶陶觉得我过得快乐么?”
  秦蓁不知他为何如此问,本能的摇头。“自打我只自己的身份后,没有那夜是睡得了一个好觉的。我对谢彦和苏氏的恨深入骨髓,却又在短时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太让人绝望了,靠着仇恨走到现在的我,不希望你也是如此。”
  他迈开长腿走到秦蓁身旁,伸手摸去脸颊上来不及掉下的泪。“我喜欢你活的快乐,成为一直温暖的存在。那些肮脏令人恶心的事我来就行。”秦蓁慢慢的止住泪花,伸出双手揽住谢梓安的腰。其实你也是个温暖的人啊,她将脸依偎在他腰侧,想着。
  *
  这么一闹,再开饭时已是戌时二刻。饭菜早就做好了的,碍着主人家讲话,秋诗一直没端上来,在小厨房里热了好几次。
  放在别人家,这菜是要不得了。但秦蓁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看不得别人浪费,让秋诗上了上来。
  秦蓁哭过一场后,胃口乏乏,吃了几筷子就停下专注的盯着谢梓安吃饭。“陶陶这样看着我,可是我秀色可餐?”
  秦蓁一时语塞,此人不要脸的程度与日俱增,说不准过几日便可用脸抵抗千军万马,剩下修葺城墙的费用。谢梓安见她翻了个白眼,暗笑一声,拿来帕子擦嘴:“听闻你今日下午弄了大动作,我刚进府就有人报与我了。”
  见他问起,秦蓁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尤其解释了轮转的好处。“看来我下次去武国公府时,要多带些礼物给老太太了。教出个这么机灵的丫头。”他用手刮了刮秦蓁的鼻子,似是赞扬她的机敏。
  “不过方嬷嬷是苏氏的人,明天免不了要拿你兴师问罪了。”
  “我既敢辞了她,就不怕苏氏问我,大不了装装浑,敷衍过去。”秦蓁自顾自的玩起手指,内心想着如何应付苏氏。“对了,梓安。我想问你白术和紫苏是否可靠?我从武国公府带来的人不多,葳蕤院乱的很,多些能够信赖的人自是好的。”
  “白术是我从府外弄进来的,家中原是世代为医被奸人所害后,我救下她放在身边负责我的日常饮食。”谢梓安靠近秦蓁的耳垂,说话间气息吐在耳背,激起一阵瑟缩。“她性子冷,平日不爱说话,但忠心不二,我的事她大致都明白。”
  秦蓁想将他推开些,虽早就有了逼着更亲密的接触,但这般的紧密相依还是让她不自在。谢梓安没理会她的后撤,抱得更紧了。“至于紫苏,她是谢彦送的。我查过她没什么大问题,背景还算清白。她娘是谢彦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恃宠而骄养的娇气些,心眼倒不坏。”
  “按你这么说,你的贴身丫鬟可都是蕙质兰心,妙人也。”凡是女人都不喜自己的男人表扬别的女人。秦蓁也不例外,明明是她提出的问题,谢梓安不过是照实回答。他一手搂着秦蓁,一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是不是蕙质兰心我不知,我只知我的陶陶实属妙人也。”说罢手上的动作变得不规矩。
  “才吃过饭呢。”秦蓁脸红,小声嘀咕。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诚不欺我。”谢梓安堵住她鲜嫩欲滴的红唇,隐约间传出呜呜的低哼。
  秋诗朝果儿甩了个眼神,识趣的简单的收拾下菜盘,推出去,顺带着帮二人关好门窗,不让夜里的鸟儿偷看去。
  武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对姑娘和姑爷如胶似漆自是开心。只是谢梓安原先的丫鬟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
  紫苏见秦蓁房里灯会被吹灭,跺了跺脚,生气的坐在床上。自打主母入门,她们就近不得主屋,每日见着谢梓安的时候少之又少。半点没有一等丫鬟的模样,反而像是个打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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