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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结构师 第20节

  第24章
  邱逸深夜在闫家出没非止一回,前阵子忙于加班减少走动,闫嘉盛还见天念叨。这两天得了空,沈怡料到丈夫会请他上门,又想起今早张姐请假回老家,闫嘉盛这懒鬼不能料理女儿的伙食,定是找邱逸来顶班的。
  酒醉心明白,她急忙推开他,身体像水草东倒西歪。邱逸怕她摔着,右手反射性环住她的肩膀,左手抓住她的右臂,也被重力拖拽得脚跟不稳。
  闫嘉盛已到场,沈怡平时在家总仗着“清正”形象教训他,此刻可谓人设崩塌。他见状像逮住了狐狸尾巴,暗中高呼“你也有今天!”,气愤多半源于兴奋。
  “我就纳闷,晚上那会儿回来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还说陪老板见客户,搞了半天去当陪酒女郎了!你可真能耐啊!”
  沈怡燃点正高,碰不得火星子,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你嘴巴放干净点,我这也是在工作!”
  “工作你喝得烂醉,哪个当妈的像这样?”
  邱逸一边小心搀扶沈怡一边劝朋友,闫嘉盛振振有词:“你不知道如今生意场上喝酒应酬都是什么样的,我们单位每次领导请客吃饭都搞得乌烟瘴气。那些大叔老头对着女员工满嘴开黄腔外加手脚不老实。她们公司是私企,风气肯定更坏!”
  他说的是事实,刚才酒桌上那几个脑满肠肥的大佬是不太正派。不过魏景浩事先为沈怡正名,说她是筑美的首席结构师,只从事技术工作,不负责公关任务。客人们懂得分寸,言行还算规矩,偶有几句不雅玩笑都被魏景浩挡回去,没让她吃亏。
  沈怡瞧丈夫那样不像吃醋倒像找茬,提包照他脑袋上扔,没命中目标反把自个儿跌个踉跄。
  邱逸单膝跪地勉强接稳她,不好再当着闫嘉盛的面和嫂子肢体接触,催他过去接应。
  沈怡仿佛压扁的易拉罐突然伸长脖子张嘴哇哇喷吐,白色大理石地板溅出一大块黄绿色的地图,吓得闫嘉盛以高抬腿动作后跳,捏住鼻子不住喊“恶心”。
  她控制不住地呕吐,自尊心也吐了出去,脸已丢大了。
  邱逸身上也溅了不少污物,仍一动不动做支撑体,还体贴地轻拍她的背心,以求减少痛苦。等她停止反胃,再扶去卫生间洗漱。
  沈怡在马桶前跪了半晌,脱掉弄脏的外衣,草草洗一把脸,扶墙回到客厅。
  邱逸正蹲着擦地板,闫嘉盛站一旁指手画脚,怨声不断却丝毫没有帮手的意思。
  沈怡气他太做得出来,斥责:“怎么能让邱逸打扫?有你这么做人的?!”
  闫嘉盛找回集火点,手臂挥舞弧度扩大好几倍:“你还好意思教我做人?半夜三更醉醺醺回来,又把家里搞成猪窝,我倒了八辈子霉才娶到你这种老婆!”
  沈怡吐完已清醒许多,心想理亏的事最好少纠缠,走到邱逸跟前索要抹布。
  “没事,我都快弄好了。你先回屋歇着吧。”
  他加快速度,转眼将地板擦得锃亮如新。沈怡做不得,走不得,难堪地立了几秒钟。
  闫嘉盛嫌恶道:“你别杵这儿碍事了,以为自己那鬼样子很好看?快回屋呆着去,别再给我们家丢脸!”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狂相,沈怡暂且放他得意,拖着灌铅的双腿回到卧室,在书桌上爬了一会儿。抬头不经意瞥向电脑旁的小镜子,被里面眼圈青黑,脂粉脏污,头发蓬乱的女人彻底吓醒。
  居然搞成这样,还被外人瞧见了!
  她急忙取出抽屉里的化妆棉,沾上卸妆油狠命擦拭,这时邱逸端着杯子进来,她顶着一张大油田无处可躲,缩回座椅上,以扶额姿势遮挡。
  “沈姐,喝杯蜂蜜水暖暖胃吧。”
  邱逸仍像飞机头等舱的空乘人员那么温柔贴心,沈怡见他换上了丈夫的衣裤,问他闫嘉盛在做什么。
  “他回书房玩游戏了,我会劝他早点休息。”
  大概只有父母去世、国家灭亡能中断闫嘉盛这项爱好。沈怡又问起女儿,听说早已被他哄睡了。
  “颖颖很乖,故事听到一半就睡着了,刚才去看过,她睡得很安稳,没被吵醒。”
  大人孩子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张姐恐怕也做不到这么妥帖。
  沈怡回想过去这段时间只顾自保,一再助纣为虐地刁难他,不由得羞惭,尬笑:“真谢谢你了,今天家里的晚饭也是你做的吧?闫嘉盛太懒,尽给朋友添麻烦,你以后别搭理他。”
  邱逸摇头,瞧着心里还挺美:“他说我好久没来快成稀客了,听说我没加班就叫我来聚聚,本来说出去吃的,我想外面的食物对颖颖不太健康,就在楼下超市买了点菜随便弄了弄,一点不麻烦。”
  他笑起来可真甜,纯洁无瑕,像电视剧里专门用来牺牲的好人,一般活不过两集。
  沈怡看了头疼,忍不住想披露他所面临的险情,可良心终究斗不过私心,改话问:“你最近忙吗?宋所长又派了什么新项目给你?”
  “哦,华灿负责新安会展中心的项目,暂时把我借调到他那儿了。宋所长让我先专心跟他干,没给我安排新任务,所以最近突然闲下来了。”
  “丽景名苑呢?甲方收货了吗?”
  “说要给他们领导审核,大概得等上两三个月了。”
  “他们会给你算提成吗?你可仔细点,该拿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别被他们坑了。”
  “无所谓,做这个项目我学到不少,这要是找师父教,那点提成还不够付学费呢,已经赚到了。”
  不管多矫情的话由他说来都格外真诚,沈怡听了更不是味儿:要不怎么说人善被欺,马善被骑呢,像他这样凡事只往好处想,染血的刺刀也能看成开满玫瑰的花枝,怎不任人□□?
  “邱逸……你以前……日子过得顺利吗?”
  她拐弯抹角递暗号,想给他敲敲警钟。
  邱逸只觉问题突兀,说:“还行吧,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父母亲人朋友对我都很好,没经历过大的挫折。”
  “你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啊,小韩那次也算不上大挫折?”
  “她啊……”
  闫嘉盛总对外宣扬沈怡的毒舌特征,邱逸以为她在取笑自己,白嫩的脸像经不起掐碰的水蜜桃,霎时红了一大片。
  “她不算吧……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再说她从没接受我的追求,后来难过都是我自找的。”
  “呵呵,你可真想得通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宽广的心胸就好了,能省好多烦恼。”
  “……沈姐,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我能帮你吗?”
  邱逸看不懂示警,还想反过来对她施援,沈怡拿这唐僧没辙,相信他人善人欺天不欺,懒得再费心。
  “没有啊,我最近各方面都顺着呢。”
  她打个哈哈,想打发他走人。
  邱逸忽然报以崇拜口吻:“你工作能力真的很强,几年前的设计就比很多资深工程师优秀了。”
  沈怡想起那天他说看过她以前设计的项目,正好一问。
  “你都看过我哪些项目啊?什么时候看的?”
  “去年去民兴应聘,搜集了一些他们曾经的项目,其中不少是你做的。”
  邱逸兴致勃勃数出十几个风格各异的工程名,沈怡知道她又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不该怀疑这朵如假包换的白莲花,害臊地挠了挠热辣的脸皮。
  “那些都是混饭吃的勾当,我们做结构的只产出工艺品,不像你们建筑师做的都是艺术品。”
  她小小客套被邱逸错会成妄自菲薄,忙纠正:“我的博士导师说,建筑师要想在艺术天空里自在遨游,必须拥有一双强壮的翅膀,这翅膀就是结构知识。设计可以凭灵光乍现,结构技术只能靠日积月累的努力来增进,我特别佩服能力出众的结构师,尤其是女性结构师,你们能达到高水准必然付出了比常人多得多的心血。”
  沈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付出的心血多,听说理由是“做结构对数学要求高,女人的逻辑思维不如男人,想学好数学就得多花功夫。”
  她立马来气:“谁说女人的逻辑思维不如男人?你这叫‘性别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地认定女人不适合学数学。有的女孩子也受这种论点催眠,形成了自证预言,相信自己学不好数学,结果学起来就真的吃力了。”
  她拿自己和同学举例,她们从没接受课外辅导也没投入过多精力,只运用正确的学习方法就轻松搞定了所有数学课程,历次考试分数比大多数男生都高,证明“女人逻辑思维比男人差”实属谬论。
  邱逸下巴不知点了多少下,虚心悔过:“对呀,以前我的一些女同学数学成绩也很棒,我还以为她们比我们更用功呢,看来很多人靠的是天赋。我也被偏见洗脑了,以后遇事一定要了解清楚才下结论,不能人云亦云。”
  他的优点里又多了条“知错能改”。沈怡凡夫俗子,觉得和折翼天使相处有压力,在愧疚膨胀前想借洗澡躲开。
  “你酒还没醒,待会儿被蒸晕了可不得了,我给你打盆水你先擦一擦,明早起床再洗吧。”
  邱逸说话就行动,闫嘉盛刚巧走到门口,拦住嗔怪:“你管她做什么?浴室那么近,让她自己去洗,怎么还真当老佛爷伺候上了。”,又朝沈怡呵斥:“你还嫌没把邱逸折腾够啊,还让人家打洗澡水,亏你开得了口!”
  邱逸忙说:“醉酒的人真不能单独洗澡,要不你帮沈姐洗吧。”
  “我又不是太监,凭什么服侍她!”
  闫嘉盛渣得坦坦荡荡,连面子工程都不爱做,自己不要脸也是在打沈怡的脸。
  她顺嘴怼回去:“我也不是残废,用不着人服侍。你真那么够朋友,往后就别动不动把邱逸叫来家里当免费保姆!”
  闫嘉盛大怒,骂她挑拨兄弟关系。
  邱逸生怕败坏他们夫妻感情,慌忙告辞。
  闫嘉盛连说:“天太晚,你就留这儿过夜,睡客房或者跟我睡都行。”,一直追出门去。过了一会儿给沈怡打电话,说要开车送邱逸回家,让她早点休息注意安全。
  听见邱逸在一旁小声知会,丈夫则不耐烦地充当复读机,沈怡明白电话是邱逸逼他打的,随即燥恼挂断,拿起邱逸送来的蜂蜜水猛灌。
  甜度适中的糖水有效缓解了肠胃道的灾情。劳累一天回家,所求的不就是几句温存问候,一些细心关怀?她无福匹配这种型号的老公,今天享受了一次爱心服务,如同抽中霸王餐的穷人去五星级酒店吃高级料理,尝鲜过后倍感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412:29:09~2020-02-1512: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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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初春晴空下飘浮着湿纸巾般的轻寒,擦去残留在沈怡脸上的困倦,下车后她打了个喷嚏,喉咙里痒痒的,有点后悔来时开着车窗。
  “沈工,这么早就来啦。”
  走出十几米,魏景浩在身后招呼,她连忙停步等他同行。
  “不是让您今天放假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昨晚沈怡喝醉了,魏景浩命司机送她回家,临走前做出若干贴心嘱咐,包括颁发部分优待。
  这跟刘备摔孩子一个性质,不过装模作样,聪明的下属都不会当真。
  “手里还压着好些工作呢,休假心里怪慌的,还是上班更踏实。”
  沈怡学老板摆姿态,还说:“昨晚真不好意思,酒量太差给您拖后腿了。”
  魏景浩爽朗大笑:“是我没保护好您,下次绝不让他们乱来了,有人敬酒我都替您顶着。”
  经过昨天他们的关系大大贴近,俨然知交多年。
  沈怡明白离高枕无忧尚早,老板都是收放自如的演技派,通过周密计算对下属捧高踩低,等到魏景浩将对她的信任划归惯性思维,她才能真正松口气。
  二人谈笑着走进电梯,将近关闭的门忽然分开,华灿走了进来。
  相遇对三人都是意外,沈怡和华灿露出模式化笑容,相互问好。魏景浩面无表情,视线挂在虚空中,拿这野种当空气就是他最大的教养。
  沈怡依附魏景浩已毋庸置疑,华灿现在对这个油滑的女人感受复杂,能理解她良禽择木和趋利避害的心态,又对她的“忘恩负义”多有怨责。
  没我的大力举荐她进不了筑美,开始还一个劲儿跟我套近乎,转身就投靠魏景浩和我作对,活得也太清醒了。
  可正是这些精明之处加重了他求而不得的焦渴,成功欲旺盛的男人对人才的渴求远超美色,让优秀员工落于敌手,实在太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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