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作者有话要说: 欲知凤来宫换衣风波,还看明天~
大家晚安,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双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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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人心之变(双更合一)
御辇很快便到了凤来宫前。
凤来宫的宫人们远远的便见着了皇帝的御辇, 早早上前候着,预备行礼。
只有殿前的几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仍旧不以为意的在风中摇晃着自己葱翠的枝干。那些叶片在三月春风里渐渐显出浓翠颜色, 随之在风中晃动, 发出细微的声音, 越发衬得此时殿前人声寂静。
一众的人对着御辇, 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然而, 坐在御辇里的皇帝却看着怀里的沈采采发愁。他垂头看了几眼,见沈采采睡得香甜,不禁伸手在她白嫩嫩的颊边掐了一把。
指尖触感柔滑, 好似真能掐出水来。哪怕是皇帝这般的定力都觉得指尖微微有些酥麻,一时都收不回手来。
沈采采雪颊被人捏着, 吃痛的蹙了蹙眉头,鸦黑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但她现下睡得颇沉,虽是眼睫轻颤但到底还是没有睁开眼,只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带着鼻音哼了两声。然后, 她又舒舒服服的在人怀里蹭了两下,皱了皱小鼻子。
就像是小猫撒娇似的, 娇软软的。
皇帝垂目瞧着她的睡颜, 神色微微有了些变化,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是出了神。
躬身候在御辇外的周春海提醒似的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这才一把将沈采采抱起,径自从御辇上下来了。
他就这样神色不变的抱着人,在两边伏跪的宫人和太监面前阔步走过,径自入了凤来宫内殿。
入殿前,他扫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清墨,淡淡吩咐道:“打盆水来,顺便再拿一身衣服。”
清墨再不敢抬头去看,但她心里却也明白得很:这水和衣服,自然不是要给皇帝用的,而是要给皇后用的。
她垂着头,诺诺应了,也没敢吩咐别的什么人而是亲自去端了水、拿了衣服准备送过去。
周春海却是个老人精,只耸拉着眉眼看着清墨端水送衣服进去,自己却是脚上生了根似的立在殿外候着,反而教训起身边那几个没眼色想要跟进去的小太监:“主子既没叫你,你就老实候着好了,瞎起什么劲儿......”
站周春海左下边的是一个身量瘦小些的小太监,他也姓周,叫周进儿。
这周进儿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年纪尚轻。他是前两年调到御前的,随后便入了周春海的眼——毕竟姓周的八百年是一家人,他和周春海同一个姓,算一算还是很有有缘儿的。周春海瞧他模样也好,心思一动便收了人做干儿子,偶尔也提点一二,交代些体己活——前段时间给皇帝找话本和春宫这活儿,周春海就是交代周进儿这几个干儿子去干的。
周进儿闻言还有些不放心,偷偷的往里张望了两眼,犹豫着道:“这.....里头就陛下和娘娘两个人,边上没个人伺候可怎么好?”
周春海不免暗道:那也用不着你!陛下一个人怕就能把皇后娘娘伺候的妥妥当当了.....
不过,到底是干儿子,周春海还是有点耐心的,开口教他:“真是个傻的!这要真有事,陛下不会叫人?陛下既是不叫,那就是不必你去。”
周进儿却是慢半拍的会过意来,忙不迭的垂头下去:“还是干爹教导的是,是儿子先时想岔了。”
周春海正说得起劲,这便借题发挥道:“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最要紧的是一个忠字。这什么是忠?”他拍了下周进儿的胸膛,手指戳了下,戳着人心肝往下说,“可不得替主子尽心尽力,你这心就得急主子之急,想主子........”
正说话间,方才端水送衣服进殿的清墨也已悄悄的从殿内退了出来,然后又抬手准备合门。
周春海立时便顿住了声,半点也不磕巴的接口道:“......瞧瞧人家清墨姑娘,这才是真正的懂规矩,真正的忠心为主!”
清墨正好合上殿门,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瞪了周春海一眼,冷冷道:“噤声。”
*******
此时此刻,凤来殿内却是安静得出奇。
皇帝方才把沈采采扶上凤榻,这才空出手来,抬起手从清墨送来的那一盆温水里拧了一张帕子,替沈采采擦了擦脸。
湿热的帕子捂在面上,便是正睡着的沈采采都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微微张了张唇,好似舒服极了,眉间跟着舒展开来。
看她这享受的模样,皇帝反倒没好气,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淡声道:“.......真该叫你也这么伺候我一回!”
沈采采犹自睡着,好似毫无所觉,只不适应的蹬了下腿。
皇帝忙伸手抓住她的脚腕——鞋子还没脱呢,这要是把榻上的锦衾给蹬脏了可怎么好。这会儿,皇帝也顾不得气,只得一手握着那细伶伶的脚腕,一手替人将那一双精致出奇的金缕鞋给脱了下去。
待得脱完了鞋子,皇帝一手拎着金缕鞋,一手抓着沈采采那还套着罗袜的脚踝,不由想起李煜那诗——“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这绮念只是一晃而过,他随即便将那双鞋子往地上一丢,顺手替沈采采褪了罗袜。
没了鞋袜,纤巧的玉足便空落落的搁在了外边。榻上的沈采采似乎是觉得有些冷,玉贝似的粉嫩脚趾下意识的往里蜷了蜷,细白的脚背挺直了,愈见的纤巧玲珑,好似美玉雕出的一般,没有一丝的瑕疵。
皇帝捏了捏那软绵绵的脚心,又把被子往边上拉了拉,很是妥帖的替她盖好了,心里暗暗叹气:什么时候自家皇后也能偎在自己怀里,说出“教君恣意怜”这样的话,他这几番辛劳才不算是白费了——以皇帝这近乎枯燥平淡的想象力,这已算是极好的梦想了。
坐在榻边做了一会儿白日梦,皇帝到底还是很快回过神来,重又抬眼去看榻上的沈采采。
她现下正躺着,一头如云的长发乌鸦鸦的,全给压在了脑后枕边,越发衬得一张小脸透白似雪,只那被热帕子捂过的颊边和眼角处渐渐的泛出一丝丝的红晕来,颜色似醉,仿佛抹了胭脂一般,透着骨子里的艳色。
皇帝瞧着她这模样,不觉消了些气,这便又拿着帕子,仔细的她擦了几把,把那小脸还有略有湿汗的脖颈给擦了一回,这才抬起手,颇是随意的把帕子给丢回盛着热水的金盆里。
本来,皇帝倒还想要替沈采采换身衣服,可他生来便是侯府世子,再后来是太子、现今更是皇帝,实在是没太多伺候人的经验。且他想着自己先时宴上也喝了几杯酒,现下又是脱鞋袜又是擦脸,已是口干舌燥,还真不好再火上添油。
所以,皇帝私下思量了一番后,也就只伸手给沈采采解了衣带,脱了外衣,然后便很有自知之明的打住了——寝衣什么的,等她醒了再寻宫人另换就是了,现下就先将就将就着吧。
一鼓作气的做完了这一连串的事情,皇帝这才有空收拾起自己。当然,轮到他自己的时候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穷讲究。
皇帝三两下的就将自己身上的骑装还有靴子给脱了,身上也只剩下了贴身的寝衣。
然后,他便毫不客气的掀开锦被,伸手推了推把正躺着的沈采采。
沈采采睡得正沉,顺着他的力道往里挪了挪,正好让出床边的位置来。
皇帝理所当然的挤上了榻,先把床前的帘幔放下,然后才又手痒的摸了摸沈采采洒落在枕边的乌发。
手下发丝轻软,他的声音不觉也轻了一些,像是和榻上的人商量一般:“我这辛苦了这么一路,在你这儿躺一躺总是没事的吧?”
沈采采正睡得舒服,呼吸绵长,粉颊生晕,丰唇微微张开,自是不会应声。
“你不说,我便当你是应了。”皇帝看着她这模样倒是不禁一笑,笑过之后又觉得心头微微有些热。他不甚自在的抿了抿干燥的薄唇,厚着脸皮问道,“......要不然,再亲一口?”
垂落的床帐将他们与外界隔了开来,榻上静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和鼓噪的心跳声。
皇帝自然是等不到回答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着头,动作迅速的在她微张的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他这模样就像是才学会亲人的毛头小子一般,甚至都没敢伸舌头,只轻轻碰了碰就分开了。然后,他又不觉舔了舔自己干燥的薄唇,好似就适才那么轻轻一碰,唇上便沾了蜜似的。
皇帝手上还抓着柔软的锦被,舔了舔唇,看着还睡着的沈采采,感觉自己的良心在火海里挣扎。
不过片刻之后,皇帝仅剩的良心就剁吧剁吧给做成夫妻肺片给端出去了。
他眸光微暗,指尖勾着一缕柔软丝滑的乌发,喉结动了动,哑声道:“....就,再亲一下?”
恰在此时,半合着的窗扇外有微风趁隙而入,在殿上打了个旋儿,正好将床前的帘幔吹动开来。帘幔间散开一线,有明亮的阳光从这间隙照进来,好似凭空的在空茫茫的半空中洒落细细的金粉,无声无息的落在榻上,落在沈采采的面上,将她那张脸照得清透明亮,就连她额上鬓角细细的绒毛都显得如此的清楚。
皇帝一言不发的看着榻上的人,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又跟着砰砰砰的跳了起来,热血顺着心跳往四肢百骸流去,滚热沸腾。
他下定了决心,又垂头吻了下去。
这一回,皇帝却是吻得更认真了,他轻轻的吮吸着那两片薄薄的红唇,一点点的勾着唇齿里那嫩生生的舌尖,勾出甜滋滋的涎水,几乎能够听到两人接吻时那啧啧的水声。
直到正睡着的沈采采不甚自在的扭了扭头,皇帝这才做贼心虚的放开人,拉起锦被躺了下去。
然而,他这才躺下不久,忍不住又翻了个身,如百爪挠心一般的想着:要不然,最后再吻一下?
真的,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
郑婉兮从宫里回去的时候,心里还有几分茫然,她是去过一次慈善宴的人,所以早便知道今日皇帝会来。她本以为自己此回在宴上的这一番表现必能入了皇帝的眼,至少也能在皇帝面前显一回眼,留个好印象才是。只是,她却实在没想到,皇帝与沈皇后这一次亦是和上回一般,宴半就走了。皇帝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
郑婉兮正满心懊恼时,边上的郑夫人却是又叫了她一声:“兮姐儿,我说话你有在听吗?”
满腹心事的郑婉兮这才抬眼扫了扫眼前的郑夫人,眼中掠过一丝的轻蔑,淡淡问道:“什么事?”她自来看不起这个继母,也就是面上恭谨罢了。
郑夫人亦是含怒,只是抬眼看着端端正正坐在自己面前的郑婉兮又只得勉强咬咬牙忍了这口气,问道:“你今日在宴上买了这么些东西,花的银子可不少,怎的就不与我商量一二。”
郑婉兮抿了抿唇,有些不耐的应道:“夫人,我花的是我的钱。”言下之意是郑夫人管不着。
郑夫人本还准备忍一忍便过去了,听得这话不由秀眉一横,怒道:“你的钱还不是家里的钱?你拿家里的钱装大方,难不成我还不能说了?”
马车正好停在垂花门边,郑婉兮深深的看了郑夫人一眼,语声却是极轻的:“夫人还是把心多放在弟弟身上,少管我的事。”
说着,她便抬手掀开车帘,动作轻盈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的仪态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是先前坐在马车上与郑夫人说话还是现下跳下马车,那动作与仪态依旧高贵且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郑夫人却是又急又怒——郑婉兮那几句轻之又轻的话语便如同鞭子一般抽在她的脸上,叫她羞愤交加:她是郑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就管不了郑婉兮了?!
郑夫人一时急怒,紧接着便气冲冲的掀开了车帘,恨声叫道:“郑婉兮!”话声还未落下,她一眼便撞上了正立在前方的郑首辅郑启昌。
郑启昌一身石青色布袍,身姿笔挺的立在影壁前,神色莫测,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而适才下车的郑婉兮亦是立在郑启昌的身侧一侧,随之抬目看向郑夫人。
郑夫人那塞满了怒火的心里仿佛又被人倒了一桶的冰块,冷冰冰的,彻骨森寒。她现今再顾不得生气,只暗暗的打了个冷噤,然后低眉顺眼的叫了一声:“夫君。”她这般叫着,很快便动作僵硬的从马车上下来,勉强挤出笑容来与郑启昌道,“你怎么来了?”
郑启昌的目光在郑夫人头上那套翡翠头面上一掠而过,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郑夫人自是注意到了郑启昌的目光,她心下更慌了,掩饰一般的抬手理了理鬓角,又唤了一声:“......夫君?”
郑启昌终于开口:“你这一家主母,在门前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他的语声不轻不重,不疾不徐,郑夫人却是连忙垂首认错:“适才一时情急,是我不对......”她眼角余光掠过郑启昌身侧那面容沉静的郑婉兮,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忍不住又道,“实在是兮姐儿她.......”
“她怎么了?”郑启昌淡淡的问道。
郑夫人咬咬牙,还是委婉的把话说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兮姐儿她小孩家心肠太软,这回慈善宴上竟是一气就花了五万了。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花不起,可到底不好这样招眼......”说道招眼两个字的时候,郑夫人不由想起自己头上的翡翠头面,牙齿打了个颤,嘴里勉强续道,“夫君一向以身作则,节俭自持,我这做母亲的怎么也该与兮姐儿说几句俭以养德的道理。”
郑启昌微微颔首:“你说的也有道理。”
郑夫人面上露出些微的喜色。
然而,郑启昌转瞬便又道:“我会说她的。你这一身也怪重的,先回去收拾收拾吧,我这儿还有话与兮姐儿说。”
郑夫人心知郑启昌这是不喜欢自己一身奢贵打扮,自也不敢多嘴,这便温顺的应了,回屋另换一身布衣去了。
而郑婉兮却只得起身随着郑启昌去了书房。
待得到了书房,郑启昌屏退了一边伺候的人,亲自合上了门,然后才转过头,淡淡的与郑婉兮道:“跪下!”
郑婉兮面上掠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但还是咬着牙抓着自己的裙裾,笔直的跪了下来。只是她心里委屈,不免又低低的叫了一声:“父亲。”
郑启昌却是神色不动,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只负手于后的站在原地,问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郑婉兮确是不知,只当郑启昌此回是听信了郑夫人的话为慈善宴的事而气恼,这便小声辩解着道:“父亲,慈善宴的事情女儿可以解释的.......”
“不是慈善宴的事情,”郑启昌语声冷淡,“是你派去南边买卖米粮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