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只见姜保真让萧廷瑞整个平躺着,脑袋歪在一边,然后又突然让他坐起,如此反复,萧耀看得云里雾里,低声道:“姜大夫,我七叔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您这又是什么办法?”
  他后来一直都用敬称,这让姜保真时不时就想起那天端午节,萧耀把女儿抱回来时的情景,后来又听小女儿说他给姜琬送过止痒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姜琬……
  姜保真打量他一眼:“这病任何医书都没有记载,但我以前无意中治好过一位病人,与定王殿下的症状很像。似乎他脑中有什么东西紊乱了位置,我记得我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治好,那病人有日发狂,在地上连番滚动爬起,突然就说好像舒服点了,我怀疑是那东西归还了原位。”
  “我在他身上钻研许久,越发肯定了病因,而今让定王殿下做如此动作,就是为了让他康复,同时,我也开了补气血的方子。”
  经过一番诊治之后,萧廷瑞坐起来,与萧耀:“耀儿,我今日只晕了五次呢!”
  竟是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萧耀听了也很欢喜:“七叔,你总算要康复了。”
  “多谢你。”萧廷瑞深深看他一眼,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看到希望,“耀儿,我都不知如何报答。”
  “七叔你能治好,是我们都期盼的,不过……”萧耀顿一顿,坦诚的道,“我也确实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是吗?”萧廷瑞很高兴,“何事?”
  萧耀将众人屏退下去,说道:“想请七叔在父皇面前给我求个情。”
  …………
  时隔四年,定王第一次回了京都。
  萧廷秀极为惊讶,放下御笔,亲自迎到门口。
  “七弟!”他握住他的手,“你不是最怕坐马车的吗,怎么会突然要见我?路上可好?有没有不舒服?快些坐下,小心又病发了!”
  喋喋不休。
  萧廷瑞笑起来:“皇上,我好了许多了。”
  “是吗?”萧廷秀眼睛都瞪圆了,因为这些年他请过多少名医,囊括了整个燕国,但凡有点名气的都不曾放过,但是都一筹莫展,别说萧廷瑞灰心,他自己也已经绝望了,故而没有拦着这弟弟去寒月寺,心想那里清静,也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阿瑞,是哪位大夫将你治好的,朕一定要重赏!”
  皇上最疼爱的弟弟归来,皇后,皇子公主自然也都在场,萧烨闻言,嘴角翘了翘朝萧耀看了一眼,暗道他为了娶姜琬真是费尽心机了。
  众人走入殿内,萧廷瑞道:“是一位姓姜的大夫。”
  “是吗?”萧廷秀道,“好,好,立下如此大功,朕定要见见他。”
  “这倒不急。”萧廷瑞笑道,“稍后请容臣与皇上细讲罢。”
  这话有些奇怪,萧廷秀瞄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继续询问,因为弟弟的病好了,对他来说,实在是最大的安慰。
  当年三皇子秦王为夺太子之位,派人行刺萧廷秀,是萧廷瑞挺身挡了一击,被推到案几上,脑袋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他一直心怀愧疚。原本潇洒英俊,乐观活泼的弟弟,自此就被毁了,萧廷秀道:“你何时与朕说都行,现在朕就想好好款待你,我们许久没有好好吃一顿好饭了,你,现在可以吃吗?”
  “可以吃一点,也可以喝些酒。”萧廷瑞道。
  萧廷秀立刻就使人去吩咐御膳房。
  午膳时,热热闹闹在一起用了顿饭。
  等到众人告退,萧耀并没有走,只见殿内就剩下他们三人了,萧耀老实禀告道:“父皇,治好七叔的是姜保真,姜琬的父亲。”
  是他?
  萧廷秀自然知道,不过只是一位大夫,就算医术高明些,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以前整个燕国的名医,他都试过了,但没想到竟是他。
  姓姜,他太高兴了,一时疏忽。
  看来是跟姜琬有关的了,萧廷秀看向儿子:“你若实在喜欢这姜琬,朕可以马上赐予你做侧妃。”
  “不,父皇,儿臣是想娶她。”
  萧廷秀一怔,随即面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莫不是疯了,她什么家世,如何配得上你?往前的东西都白学了吗,居然为女色糊涂至此!”
  那姜琬不过是个医家女,从没有这等身份的姑娘能做王妃的!
  萧耀见父亲发怒,跪了下来:“儿臣并不是为女色,若为女色,早前在嘉州之时就可以要了她,而令她为侧妃也一样可以达成目的。儿臣是真的喜欢她,才想娶她,不仅仅是因为容色。”
  起先他见到她,也没有什么占有的念头,甚至是想远离她,把亲吻的事情完全忘掉,然而世事难料,偏偏她成了姨母的义女。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萧廷秀见他竟然跪下相求,脸色更是难看:“这姜琬还未入宫,就闹出多少风波,朕看你喜欢,赐为侧妃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你还要得寸进尺?”
  “皇兄!”萧廷瑞此时开口了,“姜大夫对臣有再造之恩,若封他的女儿为侧室,臣也实在过意不去。皇兄,您不是要重赏姜大夫吗,请让他的女儿为正妃罢,就当臣求您,姜大夫仁心仁德,一辈子救人无数,他手中的医术乃是国之瑰宝啊,又何尝比勋贵的贡献少呢?”
  “请皇兄三思,往后燕国大统之日,战争不在,只求国之富强,百姓安乐,像姜保真这种高明的大夫,定是稀缺的。”
  这两个人早就串通过了,萧廷秀看着跪在地上的萧耀,心想也难为他,居然想到让姜保真去医治弟弟,而且还治好了。
  这确实是好事,填补了他的遗憾,可是,真的要封姜琬为楚王妃吗?
  萧廷秀有点左右为难。
  最近与皇后,荣妃分别提起此事,前者虽然掩饰,但目的很明确,恨不得使出浑身的劲道说服他让萧耀娶姜琬,后者则说萧耀赤子之心,至情至性,难听点,就是没有考虑太多,心思简单。
  想到谢氏一心为萧耀,想要他娶个权贵望族之女,结果萧耀偏偏看中了她的干女儿,萧廷秀倒也觉得有点滑稽,但这儿子显然是没考量过联姻之力,就像自己当年不顾一切的娶谢嫣,也没想过什么家世。
  虽然谢家的背景不错,可他最初的选择里,并不包括谢家,乱世重武,当时皇子内部的争斗十分激烈,依靠掌有兵权的势力才是最为安全的。
  萧廷秀陷入了沉思,这日又把萧耀召入文德殿。
  “你是非娶姜姑娘不可?”
  “是。”
  “假使朕赐婚别的姑娘呢?”
  “儿臣不敢违抗,但儿臣绝不会与她相敬如宾,但请父皇谅解。”
  “好,你竟是个痴情种了!”萧廷秀冷笑了声,自己儿子的性子他何尝不清楚?真是多此一问了,真的赐婚,他怕是要祸害别人,总不能逼着儿子圆房的。
  萧廷秀摆摆手,叫萧耀退了出去。
  六月中,他颁布了一道圣旨,封姜保真为奉议郎医学博士,这是一个散官,没有实权,但品阶却被定在了三品,也就是说,姜保真从今往后可以拿三品官的俸禄了。
  父亲不再是庶民,姜琬也便是官宦之女了,萧耀心花怒放,这日与卫凌见面时,脸上都时不时有笑容隐现。
  “殿下是有什么喜事吗?”卫凌询问。
  萧耀原本想与他分享,可想到卫凌喜欢莫政君,心头便是掠过一丝阴影,打算好好告诫卫凌一番,说道:“无事,不过听闻余将军又攻下一城。”
  “照此下去,我们大燕一统中原指日可待了。”卫凌举起酒盅,“当浮一大白。”
  “是啊,可惜大哥看不到,”萧耀喝了一口酒,“上回我与三弟,四弟去了白马寺给大哥点长明灯,还以为会遇到你,结果竟然遇到莫姑娘。”
  听到莫政君,卫凌手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
  以前,他从没有注意过卫凌的这些心思,而今打量,真是疏忽了,萧耀淡淡道:“外面流言许多人不信,我倒觉得不假,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出门来白马寺,时辰又那么巧……”
  卫凌难得打断他:“殿下何故说起莫姑娘?”
  萧耀轻咳声:“涉及表妹上回被毒害的事情,我想到便说一说罢了。”
  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男人之间谈感情,很是别扭。
  卫凌垂下眼帘:“此事已经过去,也无甚好说的了,”他将酒盅里的酒喝光,“杨夫人可说何时回来?”
  “不曾。”说起这个,萧耀拧了拧眉,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姜琬居然还没有回京都,她是一点不惦念他罢?
  两个人喝着酒,说些闲话。
  此时,荣起过来低声禀告,萧耀脸色一变,喝道:“还不让他进来!”
  “是。”
  道生疾步而入,见到卫凌怔了怔,卫凌晓得他是萧耀的心腹,便先行告辞了,萧耀询问道:“你说我姨母不见了?”
  “回殿下,不止杨夫人,是一整个车队都不见了。”
  “你们怎么办事的?”萧耀突然站起来,浑身都散发出了一股杀气,似乎随时都会出手要了他的命。
  道生抖抖索索道:“殿下,属下们一直按殿下之命守卫姜姑娘,但是那日杨夫人突然请属下们用饭,一个不察,属下们中了迷药。”
  “你是说,姨母下得药?”
  “十有八-九,而今仲和他们已经去搜寻姜姑娘,属下单独一人回来禀告……”话未说完,萧耀疾步下了楼。
  杨学浩正当在衙门处理公务,刚刚吩咐小吏事情时,门被突然推开了,他抬起眼,看到萧耀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好像天边的乌云。
  他怔了片刻,屏退小吏,面色平静的道:“表弟,你先坐下。”
  该来的,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杨学浩:表弟,请冷静。
  萧耀:呵呵。
  第46章
  母亲离开京都之时,交代过这件事情,所以杨学浩很清楚萧耀此行是为何而来,他定是发现了母亲的计划,来询问母亲的行踪。
  他猜得一点没错,萧耀一来就开门见山:“姨母现在何处?”
  “表弟,你先听我说。”杨学浩慢条斯理。
  “不用你说,我大概已经知道姨母的想法,她是要把表妹送走吧?”萧耀坐下来,盯着杨学浩,“你只用告诉我,姨母在何处。”在来得路上他已经想得透彻了,谢氏应是知晓了他对姜琬的心思,想让姜琬离开他,所以才会单单对暗卫下手,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而杨学浩是谢氏唯一的儿子,如此大事,她不可能不告知。
  见他已经洞察,杨学浩道:“既然表弟知晓母亲的心意,何必还如此执着呢?姜姑娘是母亲认的义女,母亲待她如何,你都看在眼里的,就不要委屈她了。”
  “委屈?”萧耀眉头挑了起来,“姨母以为我想纳她为侧妃?”
  “难道不是?”
  “不,我是想娶她为妻。”
  “什么?”杨学浩大惊,“你要娶姜姑娘为王妃?”
  “不然父皇为何要授官于姜大夫,因姜大夫医治好七叔,立下大功……我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切,就是为娶姜姑娘。”萧耀看着杨学浩,冷冷笑了笑,“你而今为姨母说话,不过是听了她一面之词,我问你,若是姨母将表嫂也这样偷偷送走,你还会觉得姨母英明吗?”
  杨学浩浑身一僵,这话把他问倒了。
  “表哥你还是如实相告吧。”萧耀淡淡道,“在一切还来得及挽救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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