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宫阑夕垂眸看着她的发髻,有些无语道:“好,等放榜那日,我就立刻去求亲。”压力有些大。
楚言脑子里不太清楚,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道:“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宫阑夕不舍,他贪恋此刻的温暖与柔情,又深深地抱了下楚言才放开,牵着她的手往巷口走去,接近光亮处看到她微肿的唇后,宫阑夕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怎么了?”楚言问他。
宫阑夕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想到做坏事的痕迹会这么明显,他该不会也是如此吧!
楚言看着他面上闪过各种古怪表情,视线落在他微肿又红的唇后,才意识他在纠结什么,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羞窘的不行。
“怎么办?”她问,这样肯定不能去和阮珍她们碰面的。
“嗯……我送你回国公府吧!”宫阑夕讪讪的说,“我找人去柳家酒楼通知他们。”
也只能如此了。
“都怪你!”楚言嗔怒的瞪他一眼。
宫阑夕失笑,哄小孩似的道:“是是,都怪我,都怪我。”
走到热闹的街市上,楚言一直低着头,心虚的跟在宫阑夕后面,感觉身边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窥视她,知道她方才做了多么羞人的事情。
宫阑夕对她缩头乌龟的样子摇头而笑,大家都在看花灯呢,哪有心思注意她。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格外多,两人牵着手才不至于被冲散,但也走的缓慢,等走到南市入口时,楚言觉得过了很久,人少了,宫阑夕放开了她的手,她收回斗篷下,觉得手指蓦然发凉。
“你是徒步来的?”他问。
楚言点头:“担心人多拥挤,所以我们没有乘坐马车。”
这样啊……也好,能与她有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因为人都去了南市赏灯,路上的人不多,连巡街使都没有碰见。
道路漫长人又少,没了喧哗,心里也平静自若了许多,夜空里的圆月让楚言想起了中秋之夜,她忽然问:“宫阑夕,你会真心待我吧!”
突然的发问让宫阑夕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当然,夕一生一世都以真心对待阿楚,绝无虚言。”
楚言停下转身认真的打量他,如松如玉,挺拔俊美,桃花眼里一片真挚,她点点头道:“你要是敢负我,我就把你当成箭靶子,射成刺猬。”
第69章
宫阑夕默在原地, 红唇上的肿态还未完全退消的人居然这么威胁他,或者这么不信任他。
“你不信我?”他问。
楚言沉默,也不能这么说, 她是期待而又不安。
宫阑夕看着她, 她低头抿唇不说话,像是很委屈, 他放缓了声音道:“我能理解, 之前我也担心你会反悔, 夜里偶然醒来也会不安, 但是你应允了我, 我很欢喜。”
楚言听着他的话,没有花言巧语,没有过多解释,她闷声道:“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我是……对自己没信心。”
宫阑夕微愕,东都第一美人居然质疑自己的魅力?他笑了:“阿楚这么小瞧自己?”
楚言看他一眼,不觉得自己的话好笑:“难道我要很有自信?”她曾经自信过,但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阿楚, 你该是耀眼如春日的, 我才是需要多一些自信的人, ”宫阑夕认真的说, “我参加科举,只是为了能配得上你。”他虽也是淮陵侯嫡出,但是与淮陵侯原配所出的嫡子还是差了一截。
前世他是没有参加科举的, 直接由写经使到中书省为官,是圣上亲自调任的。
楚言知他这点说的不假,他前世未曾娶妻,虽然那时也才二十二岁,但如他这般优秀的男子,二十二岁仍未娶妻,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到了国公府门口时,楚言道:“我进去了。”
“好。”宫阑夕道。
快要进门时,楚言回头看他,他站在街上静静的看着她,她很想跑回去跟他在说说话,但门口有宿卫在,她不好再回去,便对他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
宫阑夕看到她孩子气的举动,也回她一个笑容,看着她进去后才离开。
对于独自提前回来的孙女,定国公忍不住直摇头,明摆着在说她刚刚与谁在一块。
楚言在阿翁的嫌弃下回了沁雪院,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闭上眼睛宫阑夕就浮现在脑海里,她觉得嘴唇有些发烫,刚刚对镜涂面脂时,她都不敢直视自己的唇,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温度气息,梦里都不太.安分。
次日楚言又拿起了针线,准备再做个布偶。
韩婉宜看着她减的碎布,再听绣娘的教导,惑然:“阿姊是要做什么?”
“做一个‘如虎添翼’。”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法。
然后不到一天的功夫,韩婉宜就看到她做出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小老虎,良久无言。
照例托楚焕带给宫阑夕,宫阑夕看到这个小家伙也是沉默了许久,没想到楚言这么有想法,憨厚可爱的‘如虎添翼’被他放在书桌上,抬头就能看到,看到他就忍不住笑出来,忍不住摸索着,比布元宝还爱不释手。
正月二十五日,科举终于举行,楚言一大早就上香祈福,希望宫阑夕和杜仲安考试顺利。
考试共三场,第一场考试通过,才能进第二场,第二场通过再考第三场,第三场便要筛选出及第人数和排出名次,每年进士科至多录取三十人,进士头名则为状元。
每场考试的消息都及时送来定国公,宫阑夕和韩仲安都顺利的进入了第三场,全国有二百名考生参加省试考进士科,进入第三场的只有四十八人,也就是说至少要再淘汰掉十八人,最后排好名次的名单送交宰相审阅,批准后再放榜。
这段时间让人好等,定国公说,有知贡举告诉他了,头名肯定是韩仲安无疑,宫阑夕的诗赋做的也不错,考中是必然的,且探花也是手握其中了。
知贡举没有明说的是,圣上派人暗示了,点宫阑夕为探花。
楚言知道宫阑夕这么看中科举,是因为赵怀瑾是进士及第,原本他与赵怀瑾就会被做比较,与她再牵扯上关系,就更加会被对比了。
探花的话……还是看相貌的啊!没办法,谁让宫阑夕长得好,探花必须要给相貌出众者。
等待的时间难熬,而弋阳郡公在桃花初开的时候终于进京,难得的是民间对此事也少有谈论,皆知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掉头。
圣上身体依旧欠安,但比起年前要好上一些,弋阳郡公一到京城就被接入了皇宫,也不知道皇宫里有什么样的谈话,而后圣上让他到定国公府去拜访。
满城哗然,不过再吃惊,也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
圣上这是还在担心楚家与太子的交情?如果的他炼儿没有死,说不定真的就成为亲家了。但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他也老了,还有什么疑心的。
定国公看着门口的蓝天轻叹,考虑要不要让楚言也出来,想了许久,听到弋阳郡公到了巷口时,还是让冬来去通知楚言。
楚言稍作梳妆,外着浅白色绣梅花的披风,蓝色的裙子,整体素雅不失礼不过分。
到大堂门口就听到里面阿翁在和李格说话,礼貌而客气,她在门口悄悄往里面探了一眼,李格一身白色圆领袍,气质温雅,面上的笑容从容浅淡,如同此时的蓝天春日,多年不见,一如既往。
她没有进去,而是到了后院的亭子里,已经有桃花耐不住寂寞悄悄绽放在枝头,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柔,照的湖面微光荡漾。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不是定国公的,也不是楚焕的,楚言站起来,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人,白袍在阳光下似乎泛着浅淡的光芒。
等他走进这里,楚言垂眸轻声道:“好久不见,大公子。”
李格微微颔首,笑道:“是好久不见了,明河。”他亦客气。
这一声“大公子”与“明河”将两人之间拉的极远。
“在弋阳,我经常听到你的消息,”李格浅笑,“果然是越来越亭亭玉立,当得起千秋绝色。”
也不知“千秋无绝色”这几个字是何时传起来的,直把她的相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段时间是她最安分的时候,因为不想出门就被人围观。
“大公子莫要取笑我。”楚言尴尬。
李格看着她眼神温柔如水,道:“听闻太公在与淮陵侯的五子议亲,刚进京就听到了这个喜讯,恭喜你了。”
楚言更觉尴尬,低声道:“多谢。”
“你的及笄礼想要什么礼物?”他又问。
楚言摇头:“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李格闻到她身上还是多年前的熏香,笑意深了一些,道:“还有八日,我给你重新调一款香吧!毕竟要嫁人了,需稳重一些。”
楚言身上的熏香是木犀、沉香、遥香草、还有极少的松香所调成的合香,是太子出事前,李格给她调的,并且在离开京城前,特地留了配方用量,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用的这个,以前有让人调过其他的合香,但都不如她意,试来试去,还是用了这款香。
楚言赧然:“那就多谢大公子了。”
李格笑道:“不用谢我,今天来见你是因为你欠我一个小物件,我一直都惦记着,所以来讨要了。”
“什么?”楚言愕然。
“果真是忘了,”李格无奈摇头,“当年给你调的合香我也不是白给的,你承诺要给我绣一个香囊来换,记得吗?”
楚言愣愣的,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因为他精通香道,调出来的香格外纯粹,不杂不乱,所以她就让他调一款香给她,但不知为何他不肯,直到最后她说用东西来换才同意了,而他要的就是香囊,只是还未来的及动手缝制,他就去了封地,一直没有回来。
“可是我不会这些。”而且,她都要议婚了,不适合再给外人做这些东西。
“就当是我的请求吧!你把香囊给我,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他淡淡的说。
楚言……无法拒绝,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花纹。”
“木棉花,在弋阳的府里,有人从安南之地带回来了一颗木棉花树,据说已经很多年了,花开时红似火焰,很美。”他说着,似乎想起了那一片火焰,望向远处的眼睛有些飘忽迷惘。
木棉?楚言疑惑:“我没有见过。”
李格这才想起来,笑道:“等我回去给你画下来,你好绣制。”
楚言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再一想,发生了那种事,他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他才十五岁,只比她大十七天,能淡然面对已然不错。忽然又想,是否是不想在京城过生日,所以他才称病拖延?因为谁会给他过生日呢?
刺绣谈何容易,楚言看着李格送来的花样头疼,只得再请绣娘过来教她,希望快些做好。
放榜那日,宫阑夕果然是探花,也是大周最年轻的探花郎了,得到消息后,宫阑夕当天上午就抬着聘礼到定国公府求亲,双方交换了文书,连婚期都定下来了,定在四月初六。
京城一下子热闹了,东都连璧的一位终于要成亲了,另一位也摆脱了牵连,可以相看议亲了,遂有不少媒人登门,要与赵家联姻。
而楚言总算是安心了,她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鸟语花香,心情格外轻快,只是要再与他见面就得等大婚那天了。
时间有些久,但也好,可以在婚期前把香囊绣好送给李格,只是,在备婚期间给别的男子绣东西总归不好,楚言回头看了眼绣棚里的一堆乱七八糟,还是如实告诉宫阑夕吧!
“嗯叽~”一声熟悉的猫叫在窗外传来,楚言望过去,正见元宝发力跳上来,竖着尾巴在窗沿上站定。
楚言抱起它,摸摸它圆圆的头,笑了:“正好想你呢!你就来了。”
第70章
宫阑夕收到信时, 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这种不舒服大约可以叫做吃醋,因为无论是李格还是赵怀瑾, 都参与过楚言的幼时, 唯独他是例外,只很小的时候见过楚言一面, 还被楚言施舍了一对银手镯, 上面点缀的一颗玉珠子都价值五十两白银, 让他和阿娘过了几年的好日子。
是的, 他把那对银手镯卖了, 因为当时他和阿娘过得太辛苦,更不想阿娘去给父亲下跪。
宫阑夕摇摇头,不愿再去回想庄子里的生活,那对银手镯换的钱,一半用来生活,一半他阿娘则去买了文房四宝,还花了二十两买了一套上好的笔墨宣纸。
与楚言相处的这些日子来看,她怕是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不起眼的小事, 甚至还忘了三年前, 他和赵怀瑾被人一并称作东都连璧时, 她来了登云阁, 大概是想斥责他,但恰逢他不在,于是在等待过程的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