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连自己都能感觉的到,鼻子下的气息,轻微的像是要断掉,身子软软的,一分力气也没有。
  手里握着一个东西,那是妈的红色胸针,上面有一颗亮晶晶的水钻,胸针还是去年自己去省城换眼镜的时候在中央商场给妈妈买的,花了二十五块钱,回来骗妈妈说只花了五块钱,却还是被妈妈埋怨了好几天。
  埋怨归埋怨,妈妈却喜欢的不得了,出门的时候总喜欢别在身上,亮闪闪的,有精气神。
  这段时间卖货,妈妈一直都戴在胸前,前几天还跟爸爸开玩笑:“我笑笑给我买的这胸针,晚上比你那车灯都闪。”
  爸爸当时咋说的?“你闺女给你买的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以后等笑笑大学毕业有工作了,让她给你买更好的、更大个的!”
  换来王佩一顿白眼:“可不得指着我闺女咋的,要指着你给我买,尸体都硬了。”
  谭笑觉得妈妈那句“可不得指着我闺女咋的”就好像刚刚说过一样,爸妈一冬天风雪中吹的红通通的脸,也总是在她眼前晃。
  谭笑不想起来了,她想就这么睡过去,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发现是个梦,爸在外面忙活、妈在厨房做饭,自己躺在炕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自己的小房间,一本本书并排摆在柜子上,散发着墨香。
  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恐惧的梦而已。
  正文 第263章姐弟痛哭
  谭笑绞尽脑汁地想,想判断两辈子的自己,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一段是梦?到底那个惨死在回家路上的谭笑是真的,还是现在这个躺在舅舅家炕上半死不活的谭笑是真实的?
  如果那个父母双亡、自己也出车祸死亡的故事都只是一个梦,梦境为何会如此的真实?爸妈死亡时自己撕心裂肺的痛楚为何那样的真切。
  如果那真的只是一个梦,现在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谭笑,那爸妈是真的失踪了吗?真的不会回来了?那自己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跟戏文里写的那样,百八年前得罪了天上的谁谁谁,因此把自己贬下凡尘历劫的?
  越想,谭笑越觉得胸中怒火中烧,上辈子爸妈死了,这辈子爹妈下落不明,重生有个屁用?老天爷你再逗我玩吗?
  你让我重生,不就是让我把握机会过好日子吗?突然把我爸妈弄丢了算是怎么回事啊?这算tm什么好日子啊!
  弟弟才十二岁,十二岁的男孩你把他爸妈给弄没了,他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与上辈子相比,又好在哪呀!!
  弟弟、弟弟、我可怜的弟弟!
  一想到那个前天还跟自己发誓要考中央美院的男孩,谭笑心里就疼的喘不过气来,自己现在是弟弟唯一的亲人和希望了,如果她也倒下,弟弟会怎样?
  没爸没妈连姐姐也没有的孩子,守着房子和钱,还不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学还能继续上吗?画画还能接着学吗?不用想,根本不可能。
  那个梦里,弟弟就因为没学历四处给人打工,饱受煎熬,这辈子,难道比上辈子还惨?
  凭什么呀?老天爷你凭什么呀?这孩子他怎么能受那样的苦呢?一辈子受不够,还要两辈子?你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呀!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难过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袭过来,强忍着内心的剧痛,谭笑睁开眼睛,扭头看向身侧的弟弟。
  “姐、姐你醒啦,姐、你醒啦!我就知道你会醒的,你是不是不困啦?你不困就起来呗……”
  “老弟……扶我起来!”
  “笑笑啊,你醒啦,觉得咋样啊?头晕不晕?要不要舅妈给你弄点吃的呀?”李芝也守在一旁,见孩子醒来,抹了把眼泪过来帮着谭叙一起把谭笑扶起来。
  “舅妈……我、你去给我冲碗……冲碗鸡蛋水吧,我身上没、没劲儿。”巨大的悲痛吸取了她身上的力量,坐起来觉得整个身子都抖得厉害。
  李芝抽了抽鼻子:“我这就去,小叙你扶着你姐点,舅妈一会儿就回来。”
  李芝出去了,原来睡在南炕的娇娇之前已经被老李太太给抱走了,屋里只剩下谭家姐弟俩,谭叙试探地往姐姐身边靠了靠,被谭笑看见,伸手把他的头搂住,两个孩子抱在一起。
  身子靠在姐姐的肩膀上,谭叙“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身子一边抖的不像样子,谭笑几乎都要抱不住他了。
  “姐、姐,我害怕。我一觉醒来,爸妈没回来,你也倒下了,姐,我害怕呀,姐你别丢下我好吗?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呀?我没有爸妈也没有姐姐了,我就是孤儿了,没人给我做饭吃、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管、姐我是你弟弟,你说过的,你和爸妈是我最亲的人,你们不能抛下我不管呀……姐、我还没长大,我长大了还要孝敬爸妈、还要对你好呢,你们咋就要不管我了呢……”
  “别怕、别怕啊老弟,姐不会不管你的,姐是你亲姐,姐会管你一辈子,只要你不嫌弃我,姐就一辈子都护着你……姐给你做饭吃、姐不让人欺负你、姐供你上学、给你讲题,上完小学上初中、初中毕业咱上高中,完了上大学……你不是要考中央美院呢吗?姐的小叙是个有出息的人,以后是大画家,姐还等着我老弟画画挣钱给我买衣服穿呢……”
  李芝端着一碗鸡蛋水,站在门槛子外面,哭的泪眼模糊,身子要靠别人扶着,才没塌下去:“我老姐老姐夫这是啥命啊?刚结婚那几年吃了那老些苦,好不容易这两年日子好了,又出了这事,你说留下两个半大孩子怎么活呀?这没妈的孩子,谁能管呀?”
  李芝的三嫂劝着:“他大姑,你可别哭了,现在这俩孩子可都指望着你和王军呢,你老姐和老姐夫俩以前可对你们不错,现在出事了,你们俩还得帮衬着呀。别的不说,老谭家那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这要是人真的找不到或者出了啥事,那些吸血鬼,还不得把俩孩子给生吞活剥了呀。”
  另外一个跟王佩关系不错的妇女接过话:“可不是咋的,就谭守木那夫妻俩,心眼子都不好,谭笑家有钱,这谭守林和王佩要是真的没了,家里的地呀、房子呀、钱呀,还不都得让人惦记上。别看谭笑和谭叙懂事,可再懂事,也还是孩子,尤其是爸妈不在了,被人一忽悠,就啥都信了,这要是被人把东西都弄走了,他俩以后可咋过?”
  李芝抹了把眼泪,“我知道嫂子,我不哭了,笑笑和小叙还指望着我呢,我可不能倒下。”然后颤巍巍地迈过门槛,向屋里走去。
  “小叙,别哭了啊,你姐刚醒过来,身上没劲儿呢,让她把这碗鸡蛋水喝了。”
  姐姐昏迷时自己内心的恐惧在刚才的痛哭中已经得到了一些缓解,听舅妈这么说,谭叙连忙从谭笑怀里抽出身子,伸手接过鸡蛋水,端到姐姐嘴前,一口一口喂她喝下去。
  生鸡蛋用滚烫的热水猛冲,没放糖,一股子腥味直扑鼻子,这要是以前,谭笑说啥也不会喝的,可现在不比以前,自己不倒下才是最重要的。
  硬着头皮把一碗水喝光,把碗放到一旁,李芝坐在炕沿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被谭笑看在眼里。
  “二舅妈,你有啥话就说吧,我们俩都听着呢。”
  正文 第264章提醒
  李芝的眼睛已经肿的成了一道缝,听谭笑这么说,伤心欲绝:“唉……笑笑,你也不小了,二舅妈把你当闺女看,有点话想跟你说道说道,说的对不对的,你自己想想,完了也别生我的气。”
  “你二舅刚带着人走啦,这回儿去的人多,屯子里机动车,有一个算一个、能用的都开出去了。范屯长去找乡长了,你爸以前不是救过乡长嘛,看能不能让他跟派出所说说,早点帮着找人。”
  “一宿、二舅妈不是咒你爸妈,一宿都没找着人,事情不好办啊。况且你家的钱夹子也找找了,里面一分钱都没有,你爸妈遇上打劫的这件事算是没跑了。”
  李芝说的自己直掉眼泪,缓了口气继续说:“你爸妈要是能找回来,那当然咱都高兴,可万一要是回不来……你、你心里点有点数、不能乱了阵脚、更不能别人说啥信啥。”
  “你奶奶那边、你舅舅那边、指定都得来人,你俩还小,以后这日子咋过、跟谁过、你姐俩得心里有点谱。还有你家的地、房子、钱,你爸妈不在,指不定多少人眼红呢。那个、那个二舅妈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俩被人忽悠了。”
  谭笑用尽全力对李芝挤出一个笑:“二舅妈,你的意思我懂,我咋会怀疑你有啥不好的心呢?我也这么大了,谁对我家好、谁对我家不好,我心里有谱,万一……万一我爸妈真的没回来,我也知道咋办,你就放心吧。”
  谭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李芝,一个舅妈,还不是亲舅舅,能冒着被误会的危险跟自己推心置腹,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清酒红人脸、财锦动人心,不管是姥姥家那些人、还是奶奶家那些人,在钱财面前,保不准就有人动了坏心思。
  虽然做不出来谋财害命的事,可一点点把家产夺过去让他们姐弟俩落入到生活窘迫的境地,还是很有可能的。就是李芝不说,谭笑她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自己明白是一回事,有人好心地指点那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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