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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那也未必要你去,让铮儿去也是一样的。”
  “涵王……涵王去的话,怕是不妥。”
  皇帝皱眉:“铮儿最近又做什么了?”
  “涵王最近刚到封地,事务缠身,多半不得空。”少微不想让他父皇多劳神,便没有提涵王早前派人去昕州的事,只道,“父皇,此次去昕州调查的队伍里,马廷尉和沈初都会随行,侍卫肯定也不会少,儿臣隐藏身份混在其中,反而更稳妥些。届时父皇去行宫调养,只需对外称让儿臣陪同即可。”
  “朝中事务又当如何?”
  “父皇请放心,儿臣都会安排好的。文有左相右相操持,武有裕国公坐镇,不会闹出什么事情来的。”
  皇帝深深望着他,道:“朕现在病气缠身,你可曾想过,若你此行出了事,朕要拿这江山和皇位怎么办?”
  “父皇,您不会有事的,以后也会越来越好。”少微说,“这江山和皇位都是父皇的,若是儿臣真的没有这个福份,也只是天意而已。”
  “朕答应了你娘……”皇帝叹了口气,“罢了,你想去就去吧,让裕国公多给你派些人手,务必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是,儿臣谨记。”
  昕州之行就这么定下了。
  少微对赵梓说:“父皇身体不好,虽说政务有左相和右相分担,但想必这阵子不会太安生,你要多注意,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去找裕国公帮忙。”
  “殿下放心。”
  沈初仗义执言:“殿下,我不想跟你走,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我想留下来帮衬赵梓!”
  少微回了他两个字:“做梦。”
  赵梓回了他一个白眼:“沈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沈初问他:“你真的领了吗?”
  赵梓抿唇看他,目光凉凉的。
  少微伸手把沈初的脸扳过来:“我已经派人给渠凉王送了密函,承诺一个月内查出杀害淳于烈的罪魁祸首。若是查不出来,就把你赔给他们赎罪。”
  “殿下,微臣决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三顾!”正说着,东褀宫院外传来一声娇喝,伴随着奔跑的脚步声,一道倩丽的身影直冲进来,喘着气说,“沈三顾,你要出去玩啦?”
  “公主殿下,在下是外出查案,不是出去玩。”沈初纠正。
  漫陶可不管那么多:“你是要去昕州吧?昕州不是通商要道吗,记得帮我带摩罗的香粉回来呀,还有那种抹在指甲上的花油,听说摩罗女相就用那种花油,气味香,颜色漂亮,一定要记得啊,对了,还有渠凉的胭脂环扣盒,四层的那种……”
  漫陶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少微和赵梓听得满头雾水,唯有沈初深谙此道,竟全都记了下来,无奈地说:“知道了。”
  漫陶满意了,抓起沈初的手就塞给他一样东西:“不会让你白跑的,送你本公主亲手绣的荷包,保你此行查案顺利、平安归来。”
  少微问:“荷包没有我的份吗?”
  漫陶道:“皇兄你不是陪父皇去行宫吗,又不是出远门,而且,你又不给我带东西。”
  少微:“……”真是亲妹妹。
  沈初被强制收下了荷包,转眼去看赵梓。
  赵梓眉目低垂,看不清神情。
  昕州。
  渠凉质子在城郊驿馆被杀,这么大的案子,着实在昕州掀起了大浪。昕州郡守更是战战兢兢,他怎么也想不通,那群刺客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就这样血洗了半条街。
  近来昕州的百姓们对此事也是议论纷纷,短短几日就传出了各种各样的流言,有说是仇家寻仇的,有说是夺嫡之争的,有说是挑拨离间的,甚至还有说是渠凉故意做的一出戏,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要说质子的尸骨和幸存的人去哪儿了,却是连郡守都不知道。
  无双茶楼中,昭肃面前的茶盏已经空了,但他迟迟没有走。
  帷帽和面巾依然将他遮得严严实实,他坐在角落里,听着另一桌人谈论渠凉质子被杀案。他听见他们说,朝廷派人来彻查此事了。
  有人问:“是谁来啊?”
  那人咋咋呼呼地说:“有廷尉署的人,还有太子殿下的一个亲信,反正有好些人呢。渠凉王先前说我们长丰大国欺人、敷衍了事,要我说啊,我们长丰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查个案子而已,难不成还要太子殿下亲自来啊。”
  “就是就是……”
  窗外有风吹进来,是春日的暖风,裹挟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清甜气息。
  昭肃丢下茶钱,起身离去。
  太子殿下的亲信……沈初,还是赵梓?
  他不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你像我……一位故人。
  第41章 不识君
  【上章大修过, 如果觉得衔接不上, 烦请重新看一下哈。】
  由于时间紧迫, 前往昕州的一行人次日便出发了, 人手的确很充裕, 足以展现长丰对此案的重视。为避免麻烦, 少微连羽林卫中的亲信都没带, 他让那些人随皇帝去了行宫,自己作沈初的下属装扮,队伍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马廷尉、沈初和裕国公安插的几名侍卫。
  一路上快马加鞭地赶过去, 只稍作休整,少微便让马廷尉先去找郡守了解情况,他和沈初则直接去了渠凉质子出事的地方。
  那里的地面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两边的人都不少。”少微判断,“刺客有备而来, 把驿馆占下了,又堵了他们的后路。”
  沈初估量了一下案件发生地的范围,在那个已经破烂的茶棚前停下:“何止有备而来, 能把这个局布得天衣无缝,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尽管地处偏僻,当时的天色也很昏暗,但仍然有人目击了事发的全过程。他们提到了驿馆里冲出来的黑衣人,从小巷里围过来的普通服饰却蒙着面的人, 以及那个突然拿出匕首刺向淳于烈的老妪。
  少微皱了眉头,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在长丰境内做如此周密的布置?
  沈初肚子饿得咕咕叫:“殿下,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没吃好也没睡好,咱们还是先回和气庄休息一下吧。案子虽然紧急,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这么一说,少微也觉得有些饥饿困倦了,颔首道:“嗯,那就先回去吧,吃饱喝足睡个好觉,兴许能想出点什么来。”
  和气庄是昕州一名富商借给他们暂住的,起这庄名就是为了和气生财。庄子里头雕梁画栋,十分奢华贵气,就是满屋子古董字画摆放得没什么章法,牡丹图旁挂了幅墨竹点翠,洮河石砚旁又摆了个巨大的金貔貅,着实令人摸不透这屋主的意趣。
  晚间吃过饭,洗漱一番,少微却有点睡不着。
  他将自己对案件的分析写下来,在几个怀疑对象中举棋不定。目前了解的还是太少了,若是能找到淳于烈的尸身和幸存的侍卫,或许能有所突破。
  见太子还没睡,沈初也不大好意思先睡,敲了门进来,与他聊了几句。
  看到纸上那错综复杂的推断,沈初叹了口气道:“殿下,这案子不简单,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条线,都不是好对付的。”
  “是啊。”少微搁下笔,“一个比一个棘手。”
  沈初半开玩笑地说:“所以殿下可要小心行事,要是这次查案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人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少微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棘手归棘手,还不至于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是我们自家人捅的篓子,我们自有办法收场,如果是外头的人作祟,我们也不必太拼,查到个大概,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谁有工夫管他们的家事。”
  沈初想了想:“有道理,殿下这么一讲微臣踏实多了,不然真是担心得夜不能寐。”
  少微睨他一眼:“怕什么,放心吧,就算我真的遭遇暗算,你们的命也能保住,来之前我都安排好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沈初不得不附耳过去。
  只听少微语带笑意:“要是我死了,我安插在老二老三那边的人就会即刻动手,到时候涵王和威王都不在了,父皇自然会把悯儿立为太子。你和赵梓的命可得留着,悯儿年纪尚小,还要靠你们悉心辅佐,说到底,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了……”
  这么一番话,沈初听得脊背生寒。
  他诧异地抬头望向少微,却只见他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么看我做什么,你还真信了?”
  沈初喉结滚动,强笑道:“殿下这是拿微臣消遣啊。”
  “谁让你半夜不睡给我添堵。”少微挥挥手,“消遣够了,睡你的觉去吧。”
  沈初退出门外,被夜风一吹,惊觉出了一身冷汗。
  不仅仅是因为太子那番话中论及的皇位之争,更是因为,他发现太子是真的考虑过自己的身后事,这次微服出来查案,他没有一丝忧虑和顾念,就好像……
  就好像死生皆于他无碍。
  淳于烈的尸身和幸存的侍卫究竟在哪儿?
  马廷尉从郡守那里带回的消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
  事情发生之后,有位大夫收治了那位重伤的质子,可惜回天乏术。据大夫所说,当时有个不会说话、个头很高的侍卫将质子的尸身背走了,还有两名侍卫跟在后面。但在那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郡守已经派人找了好几天,一无所获,正不知要如何应对。
  “他们是觉得仍然有危险,所以才不愿意露面。”少微道,“质子那一行人,大约只剩下他们几个了。他们与刺客正面交锋过,很可能知晓重要线索,还有淳于烈的尸身,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否则我们怎么向渠凉王交待。”
  马廷尉道:“也许他们看我们来了,会主动现身?”
  沈初啧了一声:“我们没办法预知他们的行动,但是我们有我们该做的事情,搜查他们和搜查刺客都不要懈怠。另外,各个城门必须严加盘查,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能放过。”
  少微忽然问:“城中的冰库去找过吗?”
  这阳春三月的天气,带着一具尸体定然很不方便。为防止尸体腐烂,他们理应会找冷库一类的地方放置。
  马廷尉道:“我问了,郡守说昕州成拢共一个大冰库,两个小冰库,他都派人找过,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线索就此中断,少微无法,只能在和气庄继续等待。
  次日夜半,有黑衣人闯进了和气庄。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为探查他们的虚实。庄子里的人立刻警醒,马廷尉迅速召集人手去追。
  沈初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不管是刺客那边还是质子那边的人,好歹是有点进展了。”
  夜色浓重,只有微弱的几星灯火明灭,少微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不是在秣京,他现下也不是“太子”,不会有人殷勤地给他点亮整条街的灯火。少微只得咬牙适应,拿起一个火把跟着追出去。
  沈初吓了一大跳:“殿……回来!你别去了!”
  少微头也不回:“不去还查什么案子!”
  实在坳不过他,沈初只能追上去,暗中叫裕国公派来的高手好生保护太子殿下,同时还要嘱咐剩下的人守好庄子,以防敌人还有后手。
  少微跑得慢,跟在一拨人后面七拐八绕地追着,他对昕州的地形不熟,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跑。
  直到他们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屋子前停下。
  这似乎是一户寻常人家。
  家门口这么大动静,被吵醒的主人披着衣裳惊慌地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走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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