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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节

  跟着的丫鬟快步跑过去收拾,等一家人过去时,刚好落坐。
  喝了茶水吃过点心,戴大嫂也不忙着走,反主动说起闲话,让夏君眉多歇一会儿。等她觉得歇好了,主动提了两次说要走时,一家人才收拾东西,继续爬山。
  只是这回还没走出亭子,忽地迎面走来一拔下山的游客。
  “咦?戴兄?”
  戴良抬头一瞧,却见是金陵文院的几个秀才,杜赫也在其中。
  赶紧上前行礼,原来他们几人也是相约出来登高赏秋。
  “只不知道你回来了,否则定要来请你的。”
  “回头我做东,再请诸位便是。”
  跟着宁怀璧几年,戴良也不是白干的。接人待物,自有章法,显然比这些关在家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们要沉稳世故许多。彼此又客套了几句,看他还带着家眷,那些秀才便告辞了。
  只等走远后,一个秀才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戴家女眷的华丽装束,羡慕道,“还是戴良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如花美眷。从前看他身世寒微,如今哪里不如人?”
  有人附合着问起杜赫,“听说你们两个都是宁家亲戚,怎么他就能跟着进士老爷到任上当差,你却没寻个门道?要说咱们中举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倒不如跟他似的,先谋个正经差事历练着,只怕对学问也能有个进益。”
  杜赫心中正不自在。
  他跟戴良,从前在宁家书院也是旗鼓相当。怎么几年之后,竟莫名觉得自己不如人了?
  原以为他娶了夏家的娇小姐,必然夫纲不振,或是卑躬屈膝,却没想到那位夏家小姐除了瞧着娇弱些,颜色竟是极好。方才他们说话的时候,跟贫寒的嫂嫂侄女站在一处说话的样子,也是极为恭顺柔和的。
  此时听旁人再夸,他便忍不住酸道,“什么样的正经差事,能比得上子嗣重要?”
  旁人一听就愣了,“怎么扯到子嗣上了?难道戴家夫人有些不妥?”
  第253章不慈
  杜赫道,“这种闲话本不该我说。可大家既交好一场,说几句也无妨。他那位夫人听说自小身子就不大好,本说早要成婚的,可事到临头又拖了许久,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横竖他是父母双亡没人管,我却不好违了孝道。这三年抱两,儿女双全了我娘犹不满足,还直说要多生几个孙子才好呢。”
  这话说得大家都不太好接。
  毕竟已经涉及到阴私,他们一群读了圣贤书的秀才,怎么能象女人似的,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
  有圆滑的就随意附合了几句,却也有些心思沉稳的,便对杜赫观感差了许多。只觉他心胸狭隘,揭人阴私,实在不是可以深交。
  杜赫犹自不觉,反洋洋得意,尤其回家看着自家的一双儿女,更加觉得胜过戴良许多。
  只他万万没想到,自栖霞山赏秋回家之后,夏君眉许是累到了,人便有些恹恹的。茶饭不思,只是渴睡。
  戴良毕竟是男子,没多留心,只让她在金陵多休养几日,先自回了桐安县衙,帮暂时还回不去的宁怀璧料理公务。
  倒是戴大嫂冷眼瞧了两天,觉着弟妹似是有喜,又怕她身子娇弱,寻常大夫瞧不好,特意舍了脸面去求了夏珍珍,给陈家递了帖子,上门去找了陈老大夫把了一回脉。
  结果,当真迎来好消息。
  当陈老大夫捋着越发白的胡子,微笑点头说,“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准了。”
  戴大嫂高兴得差点当场就流下眼泪!
  她辛苦把小叔子拉扯大,简直跟半个儿子差不多。戴良考中功名,成家立业,她固然欢喜,可等他也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戴大嫂才真正觉得自己完成了丈夫临终前的托付,对戴家有了交待。
  夏珍珍闻讯也十分高兴,当即就要拿些药材给夏君眉进补。
  可戴大嫂却是不肯,“二奶奶别怪我们乡下人没见识,只孩子还太小了,怕贸贸然收了厚礼折了他小人儿的福气,便留不住了。您若有心,把你家二姐儿旧日用过的荷包手绢给我一个好么?最好要红色的。我拿着压在弟妹的床上,也沾点二姐儿的灵气。”
  这个没有问题,夏珍珍也听说过这样的风俗,但一般人多要男孩的东西讨个吉利,少有要姑娘的东西。
  夏珍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主动道,“要不我给你拿安哥儿的吧?我还收着他小时候的红肚兜呢!”
  戴大嫂却道,“就二姐儿的,等下回我再管您讨哥儿的。这头一胎,我只求她平平顺顺的生下来,只要能象二姐儿一样懂事喜气,便什么都好。”
  自己的孩子被这样重视,夏珍珍心里也挺高兴。马上打发人去管宁芳要了块旧年用的大红手帕,给了戴大嫂。
  戴大嫂细细折了塞在夏君眉的枕头里,只乐呵呵的忙着去炖鸡汤了。
  弟媳妇如今有孕,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去桐安县了。那边再好,到底是小县城,怎比得上金陵物产丰饶,大夫也多,还有亲戚照应?
  至于戴良那里,暂且先别告诉他,等他回来再说,省得把那小子乐傻了,耽误公事。
  夏珍珍坐在床边,握着夏君眉的手感叹道,“你这大嫂真真是个好人,你往后可得记着她些。”
  夏君眉也挺感动的,“我知道呢,大嫂子是怕我有压力,才故意这么说的。”
  待夏珍珍走时,戴大嫂还想起一事,因头三个月胎象不稳,她的想法竟跟米家太太一样,请她绝对不要外传。
  夏珍珍自然答应,连婆婆都没告诉。
  宁芳莫名其妙被要走了一块帕子,夏珍珍又不告诉她原因,弄得十分迷糊。但爱打听的喜鹊告诉她一件事,又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原来徐妈妈这几日偷偷哭,不是为了别的,竟是为了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咱们长房搬回来几年,她儿子也渐渐得到风声,从去年开始便时不时跑来咱们府门前晃荡。上回徐妈妈出门,偏给他撞见,便抓着不放,只是要钱,若是不给,他便说要在府门前闹得让主子没脸。徐妈妈不愿主子操心,只好把每月的月钱都送了去。谁知那小子竟是胃口还越来越大,前儿甚至连她女儿也带着孩子找来了,说这么多年,徐妈妈这个当娘也没管过她,如今竟是管她讨要嫁妆呢!若徐妈妈不给,便要去官府告她不慈。姐儿,这样不孝儿女还真的能告亲娘吗?”
  宁芳直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徐妈妈的事情,早在当年在下溪村的时候便告诉过她们母女了。
  嫁的男人不争气,夫家只拿她当赚钱工具,送进宁府来当奶娘之后便只知道要钱。甚至于还背着她娶了个婊子回家做二房,教唆得一双亲生儿女都不认她,还把她给卖了。
  徐妈妈被骗了多少年,早被那一家人伤透了心,跟他们断了来往。如今他们竟还好意思觍着脸找上门来,这世间真有这样不要脸的儿女?
  宁芳一生气,就去找宁怀璧了。
  宁怀璧一听,倒是直摇头,“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子女?却也有那样的父母,简直是苍天无眼!”
  原来他这次被召回金陵,也是为了一件子女告父母不慈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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