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夏大太太让孙子把儿子夏继祖叫来,关了门,才当着爷俩的面道,“知道方才四弟妹过来说什么吗?她说,我们长房已经掌着药材生意了,如今好容易姑奶奶家有条财路,所以请我们长房高抬贵手,赏他们一口饭吃。最好由咱们自己去跟爹说一声,你们看呢?”
夏继祖当时就毛了,“四婶这话太没道理!说得好象谁亏欠了他们似的,我们长房是掌着药材生意。可最辛苦的活,不也是我们干的吗?哪次翻山越岭的收药材,不是爹亲自去?象年前娘病得那么厉害,可四叔不也借口腿疾犯了,还是让爹去的?更何况这回小姑姑让他带话回来,本就不想把这事交给他,那我们凭什么要让?”
看着沉默不语的丈夫,夏大太太道,“如今儿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我想说,这事我也不同意!但不是因为要跟四房争什么。咱们又没分家,凭什么四房想独吞这条财路?咱们赚的却要归公中?若这样,我也不服!”
看相伴多年的妻子都动了怒,夏明启这次没法沉默了。犹豫了一下,才道,“爹方才叫我来跟你们商量,估摸着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样一来,四弟和四弟妹肯定不高兴。”
“那就让他们不高兴去好了!”夏大太太虽然平素总是贤惠忍让,可这事也是让她憋了一肚子火,“你都没听听四弟妹说的什么话?活象咱们不让着他们,就是欺负人似的。可我自问这些年,算是对得起你们夏家上上下下这么些人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孙!”
“娘!”夏继祖见母亲都怄出了眼泪,忙劝道,“您也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谁叫咱们长房是老大呢?多少总要吃些亏的,这没什么。只蚕丝之事可是大事,若经营得法,可比药材轻省许多。爹您从前不早想着要入这一行吗?只是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但如今小姑姑那儿既有好蚕,正好是个机会啊!”
再看他爹一眼,他压低了声音道,“四叔把宁家谢礼带回来时,有一只荷包是二姐儿指名给存俭的。我那媳妇入手觉得有些不对,拆开方知,荷包里夹着她们新缫出来的蚕丝。我这两天悄悄拿去外头问了,实在是上等好丝。若是置上几台织机,这生意就不愁做了。”
看着儿子拿出来的一束新丝,夏明启一入手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不仅丝质柔白银亮,而且基本没有断头,这样独根的上等好丝,就算不织什么花色样子,只织成素绸,都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而夏明达回来时,虽说起小妹那里缫出了丝,却没有半根给他看见。还是外甥女花了点小小心思,才把丝捎来。
个中深意,不难理解。
可虽然夏明启也生气弟弟的私心,可当真要为了生意坏了兄弟感情,他还是有些犹豫。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看重的兄弟情义,在他的兄弟眼里,可没这么要紧……
第69章分家
“分家?”
当身在下溪村的宁芳听到这个消息时,可真是震惊极了。
来自后世的她,自然知道夏家几房确实会有一次大的分家,但好象没这么早吧?
夏珍珍也变了颜色,“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分家了?爹娘怎样了?”
夏家来的一个老仆道,“就象就为了姑奶奶这里的蚕丝,眼下老太公和老太太都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闹得翻天覆地的,姑奶奶快回去看看吧!”
夏珍珍肯定要去,不过现在的她更多了一份责任感,要走也得把事情安排好才走。
让人把这老仆带下去休息,夏珍珍一面命人收拾行李,一面就要人回梁溪镇上报信。并嘱咐宁芳,“你回府里,陪你祖母住一段时日。记得好好照顾弟妹,也别拉下功课。”
徐妈妈有点不赞同,“二爷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来了,二奶奶怎么能不在家呢?”
有句话她没好说出口,若夏家当真闹得要分家,她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跑回去,不是更添乱么?况且这还是为了蚕丝的事情闹起来的,她回去不是刚好给人当靶子?
可夏珍珍管不了这么多,“爹娘年纪大了,只怕经不起折腾。还有方才来人说了,这还是为了蚕丝闹的。唉,大不了,我一人给一半好了。”
千万别!
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引火烧身,将来还不知留下多少后患。
徐妈妈还在想要怎么劝劝,宁芳却道,“明儿一早先把弟妹送回府,然后我跟娘一起回去!”
如果真是为了蚕丝闹的,那宁芳也太过意不去了。
父母在,不分家。
儿孙们这样闹腾,对年迈的外祖和外祖母,该是多大的打击?万一二老要出点子什么事……
宁芳简直不敢想下去!
而这一切,会不会是因为她的到来才改变破坏的?
徐妈妈没想到大主子没劝动,如今又多一个小主子,她只能寄望于等去到宁府,宁四娘能劝得动她们了。
只没想到,一听说夏家闹起了分家,宁四娘倒是催着儿媳赶紧回去,还叫人去拿了些人参天麻等上好药材,给夏珍珍带上,“老人家体质虚,最不经吓,你且带着,有备无患。”
又悄悄嘱咐徐妈妈,“该以势压人的时候,你就替她们母女把威风抖起来,万万不可被人欺了去。”
徐妈妈不解,这种时候她们跑过去掺合,真的好吗?会不会让人觉得宁家仗势欺人,甚至想在夏家分家时分一杯羹?
宁四娘却是叹道,“做人名声固然要紧,但也不是顶顶要紧。他们当爹娘的,总不好跟儿孙撕破脸,芳儿她娘性子又软,此时咱们宁家不妨出头做回坏人,替她压压阵。我那个老亲家,是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善后。”
那徐妈妈就放心的领命而去了。
等赶到夏家,却见夏家虽然气氛紧张,但号称“重病在床”的夏家二老却还都精神得很,半点看不出生病的痕迹。
见她们回来,反倒十分奇怪,“你们怎么来了?到底是哪个多嘴的走漏了消息?”
“是我派人去叫她回来的!爹不高兴,尽管骂我就是!”
宁芳一扭头,就见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扶着小丫头进来了。
她原本生得面貌端正,还颇有几分秀丽,但通身上下无一丝饰物,深茄色的素面褂子上也是半点花色全无,看着比夏老太太看得还老气横秋。尤其嘴角那几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看就象人家欠了她八百两银子似的,极不讨喜。
宁芳认出来了,这就是她们上次回门,那个在隔壁后院里指桑骂槐的人,也是夏家的二太太。
自夏家二爷夏明泰七八年前过世,夏二太太心情一直不太好,但大家体谅她是居丧之人,都不计较。所以上回宁芳就算知道是二舅母在发脾气,也没有指名道姓的把她说出去。
可别人愿意体谅夏二太太,她却未必愿意体谅旁人。
尤其看到成功瘦身,恢复美貌的小姑子和小姑子粉嫩嫩的女儿时,夏二太太那张债主脸,明显拉得更长了。
夏老太公微皱了皱眉,但语气却客气了几分,“我不是要怪你,只你要叫珍儿回来,也得先打个招呼不是?如今什么都没准备,怎好招呼她们?要不珍儿你先带芳儿去屋里歇歇。来人,去把外头的菜地给埋了。土要厚一些,别漏了味道!”
夏珍珍原想说没关系,别白糟蹋东西了,夏二太太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