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近乡情怯
好吧,历史上的苏轼被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现在却还是新鲜事呢,毕竟是第一次被贬呢,值得纪念啊!
欧阳辩颇为兴奋。
“子瞻,最近有作诗词么?”
苏轼:“……”
“有,但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兴奋?”
“哈哈,没有啊,我明明为你感觉到悲伤,你看看我眼里的悲伤。”
苏轼:“……”
欧阳辩不是个好演员,至少在苏轼面前不是。
苏轼叹了口气:“好了,别装了,你是觉得我离开京城那个浑水是个好事吧?”
欧阳辩: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被贬谪这事喜闻乐见而已。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要是说出来朋友就做不成了。
欧阳辩点点头道:“没错,那地方暂时还是别回去比较好,京兆府多好啊,离我又近,没事就去我那里喝喝酒吃吃饭多好啊,咱们兄弟俩好些年没有这么聚过了。”
苏轼点点头:“你说的也是,现在京城的确是乱糟糟的。
最近吕诲弹劾老师,说的话也是过分,什么慢上无礼;好名嗜进;不识君臣之分;掠美于己,敛怒于君;挟情坏法;背公死党;专威害政;凌辱大臣,气死唐介;离间天子骨肉;鼓动皇上设置三司条例司,其长官却由自己兼领,把自己凌驾在两府和三司之上。
这些纯粹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还能够不知道么,这吕诲说的话也着实不负责任。”
欧阳辩却是有些吃惊:“老师什么时候气死唐介了?”
这事他还真的是不知道。
苏轼摇摇头道:“哦,就是前段时间,上次不是设置三司条例司么,唐公在朝堂上因为这事与老师辩得不可开交。
老师的嘴上功夫你也是知道的,不输他的文章,当场噎得唐公言以对。
唉,偏偏生性耿直的唐介此时大病初愈,他越想越气,旧病复发,在与老师争吵后的第三十天就去世了,所以吕诲觉得老师气死了唐公。”
欧阳辩摇摇头道:“这种说法未免过分了,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口,既然是辩论,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唐公身体不好,脾气执拗,因此发生不幸大家也是不想的,但这就诬陷老师气死唐公,这就有点过分了。”
苏轼点头道:“就是,可现在司马君实等人却是群起而攻之,老师危矣!”
欧阳辩脸色有些阴沉。
这就有点想不通了。
司马光、范纯仁几人,在经历过清丈田亩之后的事情,对于自己制定的那些条例应该是比较清楚地才是啊,怎么现在却要攻击王安石呢。
王安石搞了个制置三司条例司是有点不太好,但终究是朝堂上正常的政治手段,现在执行的是经过自己改良过的税赋改制,他们为什么还要攻击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想阻挠税赋改革?
欧阳辩想了半晌没有头绪便不再想了,只管劝着苏轼喝酒。
欧阳辩只在京兆府歇了一晚,第二天就急着出发,此时的他归心似箭。
这一路风雨兼程,好在如今水泥道路畅通,欧阳辩只管沿着水泥官道走,虽然有时候需要绕一点路,但速度颇快,接近一千公里的路程,只用了六天的时间就到了。
当然啦,欧阳辩一行可以在央行的服务区直接换马,所以一天可以赶的路就要多很多,马歇人不歇,自然就快了。
靠近颍州,欧阳辩突然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上一次离开颍州还是至和二年的时候,现在已经是熙宁四年,足足十六年的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只有八岁,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四岁了!
颍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自然是连着城门的那一条水泥大道,十六车道的大道,上面奔驰着许多的四轮马车,载人的、载货的,一片繁忙的模样。
颍州的城门口两侧,用水泥筑造成为偌大的城门广场,一边作为人民百姓平日里迎来送往的场所,另一边则是作为市场来使用。
在一边的亭子里,一大群人看到欧阳辩的车队到来,有人赶紧迎了过来,欧阳辩一看,原来是颍州的士绅,还有自己的老父亲欧阳修。
欧阳修站在人群之中,白发苍苍,强撑着挺直了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欧阳辩顿时眼睛湿润,从车上一跃而下,跑向欧阳修。
欧阳辩有许多话想说,只是此时此地着实不适合说什么,欧阳辩干脆跪下给欧阳修磕头。
欧阳修哽咽着赶紧搀扶道:“幺儿啊,起来吧,起来吧。”
士绅们纷纷赞叹欧阳父子情深。
欧阳辩仔细端详欧阳修,头发已经全白,脸上沟壑纵横,眼睛浑浊不清,连胡子都显得干枯了,欧阳辩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扑簌而下。
这些年匆匆而过,都来不及仔细看看自己的父亲,一眨眼间,父亲就这般苍老了。
欧阳修看着幺儿泪流满面,眼窝子也变浅了,抹着老泪,抬着头轻轻拍打欧阳辩强壮的臂膀,一边强笑着和士绅们说道:“大家看我儿,是不是颇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采?”
大家看了看在人群之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玉树临风的欧阳辩,再看看中人之姿,还有些丑的欧阳修……哦,欧阳奕,这父子比较像,他们不由得有些腹诽:“若不是听说欧阳辩与薛夫人长得像,我们都要怀疑这幺儿是不是你的种呢。”
但他们口上说的却是:“是啊是啊,四郎真的是随您,都是英俊潇洒的人样子。”
欧阳辩也被逗笑了:“走走,回家,今天大家都去我家吃饭喝酒!”
士绅们却纷纷婉拒,毕竟都是有眼力劲的,今天是人家家人相聚的时候,这时候去不合适。
欧阳辩见状便道:“那也无妨,那等我几天后腾出手了,再请大家赴宴,到时候大家可别推辞了,我父亲在颍州要感谢诸位贤达的照料。”
众人纷纷应诺,把欧阳修父子送回了在颍州的家中,便纷纷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