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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壮志已酬去 160.南下

  自晋中到京城,有陆路和水路。陆路近,也快,只是路上颠簸辛苦。水路倒是平稳,只是船行慢不说,还要绕一个大弯,时间居然要比陆路多上将近一倍去,三个月才能到达。
  而且,你还不能晕船。
  高媛为这个时代的交通速度悲哀了一把,然后就顺其自然了。自家三口人会不会晕船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怕,到时候往空间里一放,睡上几天也就好了。
  柴文道他们包的这艘船挺大,因为都是要赴京赶考的举人,船老大在开船之前还特地放了挂鞭炮,说是要好好借借这些文曲星的才气。
  来送行的人甚多,有的还是举家前来。父母嘱咐,娇妻叮咛,儿女不舍,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高媛家里虽然没有其他亲人,送行的队伍也不小。张槐根他们就有六个了,还有马肃正梁子阳和徐士充他们三个。高媛本来以为这三个人没有中举会闷闷不乐,没想到他们情绪倒还算平静,也就只有些正常的羡慕之情罢了。
  徐家还感念这些年柴家对徐士充的照应,让人抬了一挑子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做足了礼数,让高媛挺不好意思的,她也没专门去跟人家辞个行。
  还是柴伐北告诉她,辞行这件事情他们俩早已做过了,高媛这才放下心来。她是最不会应酬人的,现代的时候不成,到了这里更是不成。
  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很看重各种忌讳,非要等到吉时才开船。高媛牵着槐花的手不知道嘱咐了多少遍要听哥哥的话,这才听到开船的号令。和众人挥手作别,她几乎是逃进了自己的舱房。
  大船上面有两层,柴文道说上层的空间大些,也敞亮些,便包了相连的两间舱房。两间都很大,不但有卧室,还有客厅,占了这艘大船的一半去。另一半相对的两间舱房,则是被四个人合伙租了。高媛问了问柴伐北,竟然是本科的其余三个经魁,外加上一科的一个经魁。
  怪不得船老大一直咧着嘴,光上层的这些经魁们,就够他炫耀一辈子的了。
  一层高媛没有停留,不过好像也是舱房连着舱房,只是略微小些。船老大一家是住在底舱的,柴伐北说底舱其实也有不少舱房,虽然小些闷些,胜在便宜,所以也有几个住户。
  大船吃水深,航行不易,这艘船上的水手就不少。高媛看了看,船上男子占绝大多数,只有自己和船老大的娘子女儿三个女性,那俩还是专门给乘客们做饭的。
  看来这三个月,路上是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了,正好可以免了那些无谓的应酬,很是满意。
  最初船赶路急,有时候还要走一小段夜路,如此过了一个月之后才渐渐慢了下来,柴文道对她解释这是怕河水结冰,等过了淮水就不怕了。
  高媛倒无所谓,她这一个月过得一点儿都不无聊,虽然船只靠岸的时候只能在码头走走,可也领略了一番各地风光。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晋水河两边杨柳慢慢变了颜色,光是坐在房中领略河边风景,就够她坐半天的。
  坐累了她就进空间去干活儿活动筋骨,里头的蔬菜被她卖了不少之后,还剩下一些,除去自家三口这些日子用的,剩下的都被她喂了马和兔子。空出来的地也不多种,只下了半亩地的各种菜籽,剩下的或者种了庄稼,或者当了花圃,或者就空着积攒一下肥力。
  兔子长得太快,她还趁着在快上岸的时候,从空间里弄出来让伐北敲死了,然后在码头上溜达一圈儿,回来就搬了一筐给船娘,说是在岸上买的,给大家加菜。
  船上都是举人和他们的从人,倒是有不少特意过来拜谢的。高媛这才意识到不过一个来月,柴文道叔侄俩已经和他们关系十分密切了。
  原来自己赏风景干农活儿的时候,这二人也没闲着,到处找人论文去了。这就是包艘大船的好处了,要是走陆路的话,可是没法子在马车里看书的。
  其实船上也不适合看书,所以这些人凑在一起就是各种高谈阔论。什么地方记不清楚了,总有人记的,连书都不用翻。高媛只见柴文道叔侄俩每天乐此不疲,就知道他们从中也受益匪浅。
  船上收拾东西不方便,高媛好事做到底,把那几只兔子的皮也送给了船娘。船娘感恩,特地做了拿手的船菜来给她。高媛见她一手鱼虾做得甚有滋味,还跑去跟人家学了学,见也没什么难的,只要鱼虾新鲜就好。想着在船上无聊,还在船老大撒网捕鱼的时候过去看了个热闹,把里头的小螃蟹尽数买了下来,学着船娘的样子做醉蟹吃,反正她走的时候预备了不少东西,各种调料应有尽有。
  柴文道叔侄俩见她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还找到了无数消遣的法子,便更放心地和那些举人们凑在一起,有时候连饭也搬到一起吃了。只是船上菜蔬有限,他们也不跟别人抢那几根青菜吃,回来再找高媛要新鲜的瓜果。
  等船放缓了速度,高媛又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式:钓鱼。
  柴伐北见她像模像样地拿根从船娘那里弄来的鱼竿,把鱼竿从窗户里伸出去,想起来便提提竿子看,想不起来就看风景,不由笑道:“娘,照您这个钓法,咱们下船之前能吃上鱼不?”
  高媛振振有词:“船娘说这段河里有一种鱼,不是活动的鱼饵不咬,咱们船走的不快不慢,最是合适。”
  好吧,您高兴就好。
  柴文道坐在窗边对侄子道:“过来喝茶。嫂娘还要一杯不?”
  高媛摆摆手:“我都喝了一肚子水了,可不要再喝了。”
  见那鱼线动了动,鱼竿也猛地下沉,大喜道:“上钩啦!”
  手上猛提,只抬高了一丝,便再也抬不动,鱼竿弯成个大圈儿,还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偏了过去。
  柴伐北急忙上前帮忙,饶是他力气大,也费了些力气,柴文道抄起窗边的兜网来,等那鱼被拉出水面,伸着长长的兜网去捞。得亏船娘备的兜网竿子极长,居然也让他捞了上来。
  这条鱼足有成人前臂长,甚是肥硕,在兜子里还不断跳跃挣扎,等弄到舱板上,仍旧不老实,把舱板拍得噼啪乱响。
  底下舱房传来一声喝彩,想来是看到了这条鱼被他们拉了上去。
  高媛得意极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钓上鱼来,欢喜地道:“我来收拾,今天晚上咱们吃铁板烤鱼!”
  柴文道笑:“还是让船娘收拾吧,别人可看到了。”
  对哦,船上人多嘴杂,是得处处小心。柴伐北自告奋勇地拎着鱼去了,高媛这边继续上了鱼饵接着钓。这回运气可不算好,等船娘把做好的鱼端上来,都再没有鱼上钩。
  高媛也不恼,等船娘走了,从空间里把醉蟹拿出来吃。头一次做,也不知多久才能腌好,船娘说一天就行,她怕万一里头有什么寄生虫之类的,一天腌不死,就多腌了两天。
  “尝尝看,好吃吗?”高媛对这种生螃蟹有些接受不能,只好寄希望于眼前这两位是吃过的。他们俩上辈子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京城混的,京城可是在南边,这种醉蟹应该少不了。
  叔侄俩果然不负她所望,下筷子毫无压力,掰了一只蟹爪放在嘴里尝了尝滋味,立刻道了声好吃。
  高媛鼓起勇气,拿了一只掰开,见里头的膏肓已经半凝固,闭着眼睛吃到嘴里,居然咸香鲜美,一点儿腥味也没有,当下便胃口大开,和二人一起把一盘子醉蟹全都吃了。
  柴文道问:“嫂娘,您可存了黄酒?”
  高媛摇头:“没有,只有些米酒。不过船娘那里有,我腌螃蟹的时候就是跟她借的。”
  柴伐北道:“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下回船靠岸的时候,咱们去买些黄酒存着,可以和螃蟹一起吃。”
  高媛:“哦,既然如此,那吃这个好了。”
  手里出现了几块腌姜,是她在空间里种的鲜姜腌的。
  “娘,您连姜都种?”柴伐北无力地问,姜这种东西才吃多少啊?就是个调料。
  “就种了一点儿,随便埋了几块吃不完的,没想到长了许多。”高媛道,这个真是无心之举。既然收获了,自然也没有扔掉的道理,偏偏又在船上卖不出去,只好腌了当酱菜吃,这才刚入味呢。
  “倒是正合适。”柴文道掰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对柴伐北道,“吃些,味道不错。”
  柴伐北便也掰了一块大嚼,一边吃一边道:“跟着娘出来就是好,什么东西都能吃到。”
  “那是。”高媛得意道。
  等船再靠岸的时候,高媛就要上岸去买些黄酒来备着。船娘见她上岸,笑道:“太太不妨多转转,咱们今天不走了,这还有大半天呢,这地方的扇子是出了名的,好多人都从这儿进货,运到京城去,价钱至少能翻上一番。”
  高媛笑眯眯地应了,还问人家:“那你们船来船往的,怎么不带些去京城卖?”
  船娘苦笑道:“我们船家哪里能贩卖货物,只能帮人家运一些东西,图个运费罢了。”
  高媛这才想起来,大夏的律法十分严苛,越是社会底层的身份,行动上就越是受限制,不由叹息了一番。
  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了头地去挤科举这独木桥,只凭秀才的身份,就有很多便利了。她一个举人的娘,和船娘说话客气些,船娘便对她说了许多姑胥城里的好东西,连哪家店在什么地方都说清楚了。
  大船停靠的这个码头十分热闹,既然知道这里有特产,停靠的时间又长,大家都免不了下船去逛逛。
  码头直通姑胥城,下了码头走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边的街铺以客栈和酒楼居多,一看就是专为码头的船只服务的。也有一些卖当地特产的,点心也有,绢扇也有,都有不少客人登门。
  高媛经过了船娘的指点,对这些店铺扫过一眼便罢,直接带着柴文道二人进了城,直奔城里最出名的绢扇街。
  柴文道笑问道:“嫂娘倒像是来过的?”
  高媛知道他在打趣自己:“来自然是没来过的,不过我人缘好,船娘跟我说了,这条街离城门不远,可这扇子却比外头便宜了好多。”
  一边走一边找,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外头停下了脚步。
  “扑萤馆,就是这里了。”
  说完便迈了进去,这店铺名字虽然文雅,店面却不大,还不如菜果香的一半。柜台上、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绢扇。
  柜台前坐着一个老汉,正在往一个扇架子上糊素绢,见有客人来,急忙站起来迎接。
  高媛忙道:“老人家莫急,先把手里的活儿干完了再说。”
  老汉便告了声罪,又坐下来捡起了手里的活儿,一边干活儿一边道:“客官看上了哪一把,只管拿了就是。团扇五文一柄,折扇八文,檀香扇却要贵一些,要十五文。”
  高媛叹道:“怪不得船娘向我推荐您这家店,果真物美价廉。”
  她已经拿起一把檀香扇看过了,制作十分讲究仔细,整把扇子都是由极薄的檀香木片串连在一起制作的,上半部分还雕着镂空花纹,打开扇子便是一股清香。
  “惭愧,惭愧。如今老了,眼神儿不行了,只能做些简单的。若是放在十年前,还能多些花样。”老汉叹息道。
  “素扇有素扇的好。”柴文道言道,也拿了一把团扇放在手里仔细打量。
  柴伐北便抽了一把折扇出来,见那素绢扇面质地细腻,颜色也匀称,便赞道:“倒是个画扇面的好材料。”
  高媛见他们两个也说好,看那老汉瘦骨嶙峋地也可怜,便问道:“老人家,您这里有多少扇子?”
  老汉直觉来了大生意,恰好手里的活儿也干好了,便站起来道:“我这里只有素扇,可是没有花样的。”
  “无妨,我们要的就是素扇。”
  “团扇还有两百多把,折扇多一些,有五百多。檀香扇大约还有一百多。不知客官你要多少?”
  高媛很大手笔地道:“我全都要了。”
  老汉大喜:“那老汉便给客官个实在价格,零头全给抹了。”手脚甚是麻利地收拾扇子,拿竹编的方筐盛了几筐,到门口张望了一番,喊了几个脚夫过来,让脚夫给挑了。
  高媛连价也没还,零头也没抹,甚至连脚夫的钱也没让老汉付,只把老汉乐得直呼遇到了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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