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季颜直直的看着陆小凤,直看得宫九脸色开始不好。沙曼也用得意的眼神看她,陆小凤却整个人都不好了,尴尬的了一声:“季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我就是好奇。你可还记得,薛冰死了多久?”她的视线扫过两个女子。凉薄至此,也算是天下无双了。
  陆小凤脸色立时一僵,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身,飞掠而去。
  沙曼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欧阳晴却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宫九笑了起来,宫主却托着下巴,转着眼珠子。
  季颜看着这满院子的人,江南花家最受宠的小儿子,世家子弟。欧阳晴,女支子。沙曼,奴才,宫九跟宫主身份不明,却显然不是普通家族出来的。这么多人站在一起,无尊卑之分,无贵贱之别。甚至于,沙曼此时是最得意的那一个……
  怎一个乱象从生。
  她甩袖起身,准备离开。
  “颜儿要去哪?”宫九也跟着起身。
  “进宫瞧瞧去。难得陆小凤费尽心思替我找了个活儿,我总得去瞧瞧。”
  宫九笑了起来:“我陪你一起。”
  季颜没开口拒绝,只是自顾往前走。宫九自然跟上,宫主四下看了看,直接走到花满楼身边:“九哥,我跟着花满楼。”
  宫九对这个妹妹,宠归宠,却并不怎么管。她要留下,他就随她。
  出了合芳斋,季颜一路慢慢往皇宫的方向走。
  “颜儿不喜欢陆小凤?是因为他风流?”
  “大概吧。”她眯着眼睛,望着躁动不安的街道。最近两天,这京城里可死了不少人。“太过凉薄了些。”
  “颜儿真不像个江湖人。”
  季颜却不这么想,江湖人确实有些不拘小节,可不拘小节绝不是让他们把下限丢到脚底踩。她嗤笑一声:“这跟是不是江湖人有什么关系呢?”
  宫九道:“反正大家都没觉得陆小凤有什么问题。那些女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说,她总是难以喜欢这个世界。同是武侠世界,射雕里也不是没有风流的人,就像欧阳克。同样是有很多女人,可他再渣,那每一个女人,他还收在身边。不管是为妾还是什么的,好歹是照顾着的。也因为这样,使得他的名声很不好。对于他那样的江湖侠客,名声的毁坏,就已经是极大的惩罚了。
  陆小凤呢,随用随扔,只管睡不负责。偏谁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将他夸上了天。
  身为女子的她,实在没办法喜欢这样的人,更不想跟他做朋友。总觉得,跟这样的人走的近了,在别人的眼里,只怕也是被他睡过的。
  摇了摇头,转开话题:“这里有一份新的运行方式,你看看,能不能做到。”季颜拿了份经脉图递过去。
  宫九接过来一看,眼瞳就是一缩:“我的功法,颜儿修改过了?”
  季颜点头:“你原来的功法我看过,虽然那确实是了不起的功法,但我注意到。如果你的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不受控制,产生一些邪火。这些邪火会让你焦躁不安,严重了便是走火入神,心神失守,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些邪火排出去。但你的功法,却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牢牢的将它们锁在体内。这在功法的最开始,可以让修行速度大大提高。但我猜,创造这门功法的人,另有办法。而你得到的功法可能不全。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弄伤,流血。这样一来,你的内力不得不为恢复身体而大量消耗。邪火可以顺着伤口排出来,虽然可解一时之忧,但确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他能修炼到这样的高度,他绝对是能忍人所不能忍。换个人,要么走火入魔,要么就疯了。
  随着她的话,宫九已经震惊的目瞪口呆,全都说中了,一点不差。然后他的眼里就全是狂热,生凭仅有的一个人,根本不必他开口,就如此了解他。这让他如何不兴奋,让他很想再被她弄疼……可面对那双澄静的眼睛,那从骨头里往外爬的酥麻感,竟慢慢的消了去。
  她又继续道:“我稍微将运行方向改了一下,按理来说,应该能将那些邪火化为浊气,一起排出。可效果到底如何却不确定,更说不定,会对你整部功法有影响……”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所以,东西给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宫九连想也没想,直接道:“我一定会练。”他将东西细心折好,装在精致的荷包里,又塞进怀里:“对了,我在海上有座小岛,岛上种满了桃花,到明年二三月份,桃花就能全开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桃花?
  季颜眼睛微亮。
  “岛上还有一个泉眼,泉水甘甜……”
  “而且,我修炼这功法必定要去我自己的地盘,你在那里,我练功的效果到底怎么样,你也可以就近看到。也许,还会有需要你修正的地方。”
  “另外,我将大内以及翰林院里的书,全都抄了一分到岛上……”
  “我去。”季颜到底没抗住那些书的吸引,“我还需要药材。”
  “放心,岛上很快就会有这世上所有的药材。当然,还会有一间炼药室,在地下,会比花家那里大百倍。”
  第75章
  九月十五, 晚。
  季颜早早就占据了看表演的最佳位置, 有桌有椅, 桌上摆了茶水点心。在她边上,一溜摆了几张椅子,皇帝, 宫九, 全都在。本来她还想邀请花满楼的, 可惜,他拒绝了。
  他担心他的朋友,想离得更近些。同时,也觉得他们这种状态,是对两个绝顶高手的不尊重。
  对此,季颜想笑。两大高手对诀, 都折腾成这样, 又还要什么尊尊?她就是将他们当成耍猴的, 谁能耐她何?她现在也算明白这个世界那潜藏在混乱之下的规则了,强者为尊罢了。
  细想来, 其实是她的自己狭隘了,其实每个人世界都是如此,只是外在装扮不同。这个世界的装扮, 尤其非主流, 那诡异的混乱,让她有些懵。而现在,她把这一切都撸顺了, 自然也就自在了。
  说起来,相比较这个,她到是实在没想到,宫九居然也是皇家人。
  不过,皇帝似乎比她还要吃惊。因为初见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居然是他的亲堂弟。
  “不知道,等他们发现,皇上待在这里,那些人的戏,还要怎么唱下去。”宫九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对于南王的那点计划,他早就知道。如今他到要看看,叶孤城有没有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上演一出谋反计的勇气。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深夜偷入皇上的寝宫,悄无声息的玩一出偷龙转凤,李代桃僵。叶孤城出手弑君,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到时南王世子登基,他是从龙之功。再跟西门吹雪一战……名利双收。可现在,皇上就在众人的眼前,任何一点动作,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说南王的计划还能不能施行,就是叶孤城,会完全不要面子么?
  宫九摇头,他不会。因为他知道,有这么多人在,他决对不会成功。
  “真期待啊!”
  “小九什么时候回来帮朕?”皇帝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这个世界的皇帝很有意思,他没有亲兄弟。只有两个堂兄弟,一个是南王世子,就是今晚准备造反的那一个。一个就是宫九,不好好当世子,整天混迹江湖。混到如果他不报自己名姓,皇帝根本认不出来是谁。但自从知道宫九是他的堂弟之后,态度便十分亲和。不只是明面的客气,是真的亲和。将他当成了自家兄弟的亲和。
  这样还笑得出来,这个皇帝心是真大,不是蠢,而是有容乃大,心存天地。
  对于她这个江湖人,他也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反而不要求她对他行大礼,到是真的想结交她。
  他平易近人的过了头,却又不坠帝王威严。有能力,有气度,却又同样懂得变通。
  在她的印象中,皇帝要么像红楼里的那个一样,重权重利,整日算计不断,劳心劳力。或是像射雕里的那个,肆意,唯心。完全不介意当一个昏君。
  “来了。”季颜突的道。
  圆月之下,一个白色身影,踏月而来,稳稳的落在奉先殿的房顶上。身姿潇洒,风采独具。
  季颜只扫了一眼西门吹雪,视线更多的落在皇帝的脸上。
  “季姑娘这么看着朕,是何意?”皇帝转过头来,直对上她的视线。
  “你的皇宫让人随意出入,有什么感想?”季颜是真的好奇。
  皇帝笑了笑:“季姑娘以为呢?”
  一个反问,到是将问题又丢了回来。
  季颜也笑了笑,皇帝果然不高兴。对于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果然还是在意的。而今天这一出,更是碰了他的底线。过了今天,那些江湖人,只怕日子都不好过了啊。
  但皇上不会说,他只会做。而且,以这位皇帝的手段,他就算是做了什么,那些江湖人也发现不了。等他们发现了,江湖,只怕也就没落了。
  “叶孤城来了。”宫九突然出声道。
  虽然说是叶孤城,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是假的。虽然模样摆的挺像,但气势却差了很多。他跟西门吹雪在屋顶上说了几句话,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冲到他不远,洒了一把东西出去。
  “是唐门的人。”宫九给身边两人解说道。“叶孤城之前杀了他的兄弟。”
  季颜知道这段时间,京城死了不少人,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死了哪些。
  但显然,皇帝是知道的:“唐天纵。”
  两人言语间,那个假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而紧接着,又一人,从皇帝寝宫方向飞掠而来。他上了屋顶,看到了坐在一边,看戏的几人,自然不会漏了那着一身明黄的人主。事实上,在这里的人,谁都无法忽视他。
  叶孤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是眼睛,都平静无波,无一丝波澜。但坐在这里的三人,却都知道,他此时的心,根本无法平静。算计万千,结果一遭全落了空。但就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叶孤城只是看了这边一眼,便什么都不再做。飞掠到奉先殿顶,与西门吹雪对面而站。
  真正的对诀,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他们的对诀并没有立刻开始,两人短暂的交流,之后就静静的站着。许久之后,才同时动了。
  剑,同时出鞘,同时刺出,也同样的快。
  除了,一个是绝决,一个却已圆满。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西门吹雪的剑,强了很多。
  宫九轻“咦”了一声,显然,他也感受到了西门吹雪的强大。
  剑的方向不同,它们并没有相碰撞。而是相错,一柄刺向心脏,一柄刺向脖颈。
  几乎只是一眨眼之间,就决出了胜负。若是外行,定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看到两道白光闪过,一切已成定局。可在眼力足够的人眼中,却是惊天一剑。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皇帝轻念着,“果然不愧是当世两大绝顶剑客。”
  “皇上,刺客抓到了。”一个大内高手匆匆而来,低声回禀。
  皇上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那人轻应一声:“是。”便又悄然离去。
  季颜跟着起身,对皇帝抱了下拳:“人我带走了。”
  “慢走,有空可以多来宫里坐坐。”皇帝就是这么的平易近人。
  季颜笑了起来,随手丢了个盒子给他:“一定。”对这个皇帝,她确实很感兴趣。声落的同时,人已到了屋顶。将正慢慢倒下的叶孤城拎在手里,直接飘出皇宫。当然,她没忘记给他喂两颗药丸,一颗治伤,一颗补血。
  而宫九伸了下懒腰,也准备跟皇帝告辞。
  皇帝无奈的笑了笑,殷殷叮嘱了一番之后,还是放他走了。他跟这个堂弟关系不算好,但好歹也是他唯二的堂兄弟之一。原来,他的身体不好,后宫无人,膝下无子。他甚至想过,百年之后,要从这两个堂兄弟家过继孩子,来继承皇位。因此,他们就算略有些过份,他也会放任。不管怎么样,总得等他们留下子嗣再说。
  没想到,南王世子这么快就作死。
  摇了摇头,如今他的身体已治愈,这些想法到可以先放下。宫九么,也可以放任他在江湖上搅风搅雨了。
  随手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又是一怔。那里面,上面是几张银票,正是那六条缎带所卖的银票,六条缎带,足有二百万两。他眼芒轻闪,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些江湖人,一个个有钱的很。而在银票底下,却是一张偌大的牛皮硝制的纸,打开一眼,心就突的一跳。这分明是一张地图,一张比他御书房里的收着的那张,更大,更全面,也更精细的地图。
  这,算得上是一份大礼了。可同时,也让他对江湖人,更加忌惮起来。
  带人回到御书房,这一夜,他注定是无法休息了。南王造反,势必要有一场动荡。而对江湖,他也极需要好好布置一番。
  …………
  合芳斋,季颜将叶孤城直接丢在院子里,然后就再不管他了。
  过了十来分钟,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宫九全都先后到了。
  看到活着的叶孤城,全都震惊的无以复加。尤其是西门吹雪,他最知道他那一剑的效果,虽然他并不想达到那样的效果,但叶孤城有意寻死,因此那一剑,是刺实了。现在见人还活着,如何不惊讶。这也让他们对季颜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季姑娘呢?”花满楼见叶孤城还活着,自然高兴。只是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季颜,便问了起来。
  季颜此时已经到了宫九的院子里。在那里,宫九给她单独留了一个院子。不像这里,因为是商铺后面的宅子,只有一个院子,虽然房间很多,可到底都在一个院子里,并不方便。
  而此时,她需要独处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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