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去吧。”季颜点头:“提醒他们,那个小世子可对那位姑娘没死心。让他们最好早点离开大都……至于他们要的消息,想办法透露给他们,金人得到消息,武穆遗书藏在临安皇宫里,他们准备前往偷取。”
  杨子风一惊:“这件事属实?”
  “金人确实得到了消息,蓉儿亲耳所听,自然不作假。”
  杨蓉在一边点头:“没错,我亲耳听到。”
  “若是如此……”杨子风沉思一会,才道:“弟子知道了。弟子先去会会他们。”
  待他离开,黄蓉才笑着凑了过来:“那话我确实听到了。不过,我觉得他们得到的消息应该是错的。”
  “为什么这么说?”季颜惊讶的回望。
  “因为姑姑看起来,一点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我猜得对不对?”
  “对,也不对。”季颜让她坐到对面:“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真。但藏在皇宫里的,不是武穆遗书,只是线索。说不对,是因为这消息已经晚了,那线索早已人偷了出来。如今么?怕是在桃花岛上。”
  “咦?呀!”黄蓉大大的吃了一惊:“怎么会在桃花岛上?等一下,姑姑是说,被人偷了出来。是我爹,还是师兄?”
  季颜没接这话,“再一个,我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是因为知道它不在那里。而是因为,我觉得那本书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历来熟读兵书的不知凡已,可真正成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的,又有多少人?”没有人真的能靠一本书就战无不胜。
  “我知道了。”黄蓉鼓了鼓嘴:“不过,姑姑你还没说,那线索怎么会在桃花岛上呢!”
  “你曲师兄给你爹收集珍宝时,不小心顺在里面了。”她轻轻一笑:“只怕,他自己,连你爹都不知道这件事。”
  黄蓉一下就睁大了眼睛,然后就转个不停。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比旁人更重一些,而她本又是活泼的,无畏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只要好玩,她不介意去做一做。
  只是,她要想做什么,首先就得回岛,将那个线索找出来。
  过了一会儿,杨子风回来。他的神色中有些犹豫,开口时,却已坚定。“师叔,我想帮着护送他们出城。”
  “去吧。”季颜并没有阻拦,哪怕那些人里有全真教的道士。想来,就算是黄药师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阻止。因为那里面,有杨铁心。复又看向越越欲试的黄蓉:“你若想去,便也去吧。”
  “那我去啦。”然后冲着杨子风得意的扬了扬头。
  杨子风似有些无奈,却没说什么,直接带着黄蓉就走了。
  杨子风带着黄蓉跟他们见面,他们并没有报桃花岛的名号,只是互相通报了姓名。
  一翻寒暄之后,杨子风直言道:“事不宜迟,再晚,只怕这城会更难出了。”
  “杨兄弟,那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七怪中的妙手书生最是聪明,聪明人也表示着多疑。
  黄蓉道:“是我亲耳听到的。昨天我跟这个姓郭的一起去的赵王府……哼,要不是我,你们可就没有徒弟了。”对于他抢了自己的药蛇,她心中依旧不痛快着呢。
  郭靖根本听不出黄蓉不高兴了,而是立刻将前面的事情跟他师傅说了,然后拍胸脯保证:“黄姑娘说的是,郭靖欠姑娘一个救命之恩。以后姑娘但有吩咐,不管刀山火海,郭靖万死不辞。”
  “哼,你这么笨,能要做什么?”黄蓉哼了一声,不理他。
  朱聪对杨子风有所怀疑,却对郭靖深信不疑。只是黄蓉对郭靖的态度又让他不喜,因而便不愿干脆应下。世人多是护短的,郭靖不聪明,他们都知道。但却容不得别人这么说……
  “人多,目标太大。我们最好分开走。”杨子风又开口:“以我看,七位大侠并未在金人面前露面,他们一时也想不到七位是他们一起的,因此,最好依旧在暗中策应。师妹、郭兄弟、穆大叔以及穆姑娘,却是在金人那里露了脸的,必是他们抓捕的重点。”
  “杨公子可有什么打算?”
  “办法自然有。”杨子风这些年接受黄药师的教育,岂会胸中无物:“其一,所有在金兵面前露过面的,全都乔装改扮。换身衣服,改个职业,或是女扮男装,分开零散着出城。那些人拿画像捉人,极易混过关。其二,再找一些身形相妨之人,扮作他们几人的模样,在城中吸引他们注意力。最后,还得请几位前辈,随时策应,一旦有变,便强抢出城。”
  三条,将所有问题都照顾到了。当然,要排除那位王处一道长。
  杨子风是故意忽视掉此人的。到是执行的时候,只让这些人顺带着就行。可偏那朱聪又单独提了出来:“只是王道长受了伤,此时却不宜移动。”
  “那便将能走的先送出城。几位前辈武功高强,在这城里也是生面孔,到不如留下一些。待那位道长病情好一些了,再行出城就是。”人多意味着目标大,目标大也就意味着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
  朱聪却又道:“如此,靖儿到也不必急着离开。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情若只顾逃跑,能成什么大事?”
  杨子风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不耐:“自然,郭兄弟是几位大侠的弟子,他的事自有几位作主。”他又看向杨铁心:“穆大叔怎么说?”
  “我此番多亏靖儿相救,岂能舍他们而去。大丈夫何惧一死,却不能失了道义。”
  杨子风是黄药师教导大的,性子里也有些他的邪性。虽然之前因为对这穆易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所以才主动提出想护他们一程。可既然人家就差明着说不要他多管闲事了,他又岂会折了桃花岛的骄傲。有他和师叔在,必能护着蓉儿安全。旁人的生死,他高兴了帮一帮,不高兴了,管他们死活。
  当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到是我多事了。”他看向黄蓉:“师妹,我们先走吧。”
  黄蓉的气性可比杨子风大多了,“好啊,那我们走吧。早就说了,那小子偷喝了那梁子翁的药蛇血,一身的腥气,隔着几里路都能被找到。跟他们一起,哪里能走得脱。你非要好心!”哼了一声,一扬头走了。
  杨子风对众人一抱拳:“告辞。”半丝场面话都不再说,连忙追着黄蓉走了。
  他们一走,剩下的人到是有些尴尬。郭靖傻呼呼的,还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把人得罪干净。只是看着离去的两人,尤其是黄蓉的背影,莫名的心中发闷。
  朱聪轻咳一声:“你们可看出这两人什么来路?”
  “未曾交过手,到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们气度不俗,又自傲如斯,怕也出自名门。尤其是那姓杨的小子,端的是聪慧敏锐,世间少有。只是江湖上从未听过他们名号,想来是初次出门,还不懂规矩的很。”
  杨铁心里酸涩难当,不管是郭靖的忠憨也好,杨子风的聪敏也罢,却都不是他的孩儿。若是他的孩儿还在,不知又是何等模样。
  “罢了,虽然这杨小子傲的紧,但他的主意却着实不坏。我们便照着施行,以我们的手段,定然能安然出城。待一出城,我们还得快些回南,想办法破坏完颜洪烈的阴谋。”
  “二哥说得是……”
  季颜坐在窗前,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因此难免失笑。
  很快,杨子风和黄蓉回来,前者还好,虽然也明显看着并不高兴。但后者,却是气乎乎的:“那七怪真是太不识抬举了,我们想要帮他们,到像是要害他们一般。有本事,别用师兄的办法啊。”
  显然,他们离开之后,回来的却这么晚,是因为多听了一段话。
  “没事,人出城就好,他们留在城里,必闹得城里不得安宁。”杨子风到要反过来安慰她:“而且,他们怀疑也是应该的。咱们可对他们太好了,无缘无故的,又给他们消息,又送他们出城,他们哪敢相信。”顿了一下又道:“这样也挺好。你不是还想玩一段时间,若是没有他们,咱们到可以痛快的玩。”
  黄蓉到底没气的那么厉害了。
  之后,江南七怪果然用杨子风的办法,将人弄出了城。
  穆念慈扮作男子,混在人群里,当着金兵的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杨铁心扮成了个乞丐,从客栈里离开,在城里跟其他乞丐混了两天,第三天也随着一拔乞丐出去了。
  在这期间,郭靖因为一身蛇血的原因,几次被梁子翁找到。他一直被盯着,根本逃不出去。所幸他一个人,又有七个师傅帮衬,到也还活着。只是十分狼狈,时常受伤。至于王处一,被他们安置在一个普通商户家的地窖里,虽然憋屈,却也还算安全。
  对他们,季颜到不怎么担心,不到时候,想死也死不了。
  杨铁心出了城,季颜本以为,任务就完成了。结果这一天,她等到半夜,系统却毫无反应。
  “怎么会没完成?”
  【不知道。】
  季颜想了想:“难道非要包惜弱亲自拒绝一回?”
  【要不,试试?】
  必须试试啊,否则任务总不完成,那成什么样子。“那我还得出城一趟,将他再弄回来。”看了杨子风一眼,唔,到时带着他一起去吧,也让他看看包惜弱。
  于是,也顾不上是半夜三更了,直接出了城,找到杨铁心,弄昏,把人又拎回城里。这一来一回,天就亮了。她先回了客栈,将杨子风叫上,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才带着他,拎着人去了赵王府。完颜洪烈一早就进宫上朝了,三个孩子跟她一起用过早饭之后散去。
  季颜施了点小手段,让下人全都离开,很快就只剩下包惜弱一人在房里。她这才将杨铁心弄醒,直接丢在包惜弱面前。
  包惜弱这十几年,养尊处优,生活幸福,容颜几乎没什么变化。再加上一身富贵华服,首饰脂粉妆点,到让她比十几年前更加漂亮高贵。而杨铁心,却是流浪江湖十几年,十分辛苦,一脸沧桑,头发花白……说是个叫花子也是可以的。
  自己房里突然冒出个男人来,包惜弱吓了一跳,本能的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一边叫,一边急退,直欲冲出门去。只是,有季颜在,又哪能让人来打扰?更不会让她离开。
  到是杨铁心,虽然有些不敢相信,又犹豫了许久,才不怎么确信的叫道:“惜弱?”
  包惜弱一听对方叫出她的闺名,心中又是惊疑,凝神细看,却依旧认不出:“你,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闺名,又是怎么到了这里?”
  杨铁心此时方看清对方形象,一时百感交集。可到底是自己找了十几年的妻子,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形,当下还是决表明身份:“惜弱,我是杨铁心,你的丈夫啊!十八年前,牛家村……”
  他不说还罢,一说包惜弱脸色就是一变。先是激动的看他,接着却又是万般哀伤,已然泪流满面。
  季颜却是不想看他们夫妻重聚的戏码,只希望速战速绝。于是弄了些动静,让包惜弱只以为是她的两个孩子过来。果然,她的脸色猛的一变,连忙出声阻止他们进来,才又对杨铁心急道:“我不知道什么杨铁心,亦不知什么牛家村。你快走吧,不然,我就要叫侍卫过来,到时,你可就想走也走不了啦。”
  只是杨铁心亦不是蠢物,见她脸色几变,又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如何看不出来。当下心中酸痛,又觉悲哀:“惜弱,你……”到底是一抹眼泪,垂下了头,然后又想到一事:“当年,当年我的孩儿呢。是男是女……你且告诉我,好歹让我知道。我,我必不再打扰你的。”
  包惜弱终于哭出了声:“是个男孩,可才刚满月,就被强人偷了去,再找不见了。铁哥,是我对不住你。可如今,如今,我却是再不能跟你走啦。我已另嫁,还有了孩儿。你快走吧,忘了我吧……”
  杨铁心只觉心口疼痛的厉害。当初新婚时的快活,虽然贫穷却相守的幸福。一切,都完了,再没有了。妻子是别人的啦,儿子也不知在哪里,是死是活。只觉心疼的厉害,头也昏的厉害。便听“噗”的一声,一口腥血直喷出来,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心中只想着,不如死了吧!
  “铁哥!”包惜弱哭叫着扑了上去。
  季颜立刻又动出了些动静过来,接着,杨子风跳出来,“这位夫人,我是杨大叔的朋友,我现在要带他离开这里,你既是他妻子,可愿跟他一起离开?”
  包惜弱哭的伤心,却只是摇头:“我不能走,我不能走,我的孩子还在这里,我万万不能离了他们的……你带他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不要回来。让,让他忘记我吧。”
  季颜让杨子风带杨铁心离开,她早在他们身上施了隐身咒,确保他们可以安全回到客栈。
  【叮!恭喜宿主,任务完成,与完颜洪烈的交易正式成功。】
  “果然么。”
  【可惜,评价虽然是高等,却没有感激点。】
  “这很正常。人总是贪心的,交易的时候,他只想着这份执念,想着这段感情。可他定然也知道,在天下大业上,我必然是要给他还有很多堵的。所以,他心中必然不满。这样也不错,感激点本来就易得。”她的心态,现在到已恢复了。
  【也是。】
  等杨子风带人离开,她将杨铁心吐出来的血用清理一洗弄干净,又给包惜弱一个一忘皆空。以免她想不开再自杀……虽然她并不太欣赏这样的女子,但好歹也是杨子风的亲娘。
  折腾完包惜弱,回到客栈,又给杨铁心一个一忘皆空,复又将杨铁心送出城。只当这一切,全然不曾发生过。
  第63章
  季颜坐在游湖的船上, 杨子风跟黄蓉作陪。只是蓉儿静不下来,之前看到郭靖又被梁子翁追的狼狈, 便跟过去看热闹了。到是杨子风,居然难得的没有跟着。
  只是从前两天, 她折腾完杨铁心,杨子风便一直神思不属,时而又欲言又止。此时更是在她面前来回的乱晃, 刷足了存在感, 偏一个字也不说。
  季颜叹了一声, “想问什么,就问吧。”
  “师叔。”杨子风十分的纠结:“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几天, 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他犹豫了一下, 才道:“总会出现那两个人。我总觉得,他们, 他们跟弟子可能有些关系。”他想要去查一查, 探一探他们, 看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季颜自然知道他指的那两个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父母跟孩子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感应。
  想了想,直接道:“他们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咣当”一声,他猛的站起,撞倒了他坐的凳子, 也碰掉了桌上的杯子,砸在船板上,“咔嚓”一声,碎成几片。“师叔?这,这怎么,怎么回事?”
  季颜指着他的凳子:“坐下来。”
  杨子风心中如暴风雨天的海面,电闪雷鸣,大浪滔天。神思一片混乱,耳朵乱嗡嗡的。“原来,我竟是有爹娘的吗?”可再一想到之前他所看到的那一切,爹跟娘已经分开。爹有了女儿,娘更有了三个孩子……
  季颜就那么看着他脸上神色瞬息万千的变化着,直到他平息下来,才再次开口:“那穆易本名叫杨铁心,乃抗金名将杨再兴之后。他跟郭靖的父亲郭啸天一起义结金兰,感情深厚。当初金兵南下,他们为避祸,一起从山东搬到临外城外的牛家村。”
  “两人在那里定居几年,郭啸天娶妻李萍,杨铁心娶妻包惜弱,虽然清贫,却也还算安稳……一日,全真教丘处机杀了王道乾,一路逃跑,路过牛家村。郭杨二人俱是热情好客之辈,见大雪纷飞,他尚要赶路,便邀他饮酒。谁知官兵追踪而至,丘处机下了狠手,将那些官兵杀尽……只是谁也没想到,其中一个竟残留得一口气,被包惜弱所救。那人得了一命,却对救命恩人生了恋慕之意。起了贪欲!”
  “偏包惜弱未将此事告诉杨铁心,两家全无防备。之后完颜洪烈设了计策,给郭杨二人安了必死的罪名。这二人心知去了必死,只能拒捕,郭啸天当场被杀。杨铁心跟郭啸天如同亲兄弟,见他身死,只一心念着要救李萍,为郭家留后。却是不顾自己性命,亦不顾怀孕的妻子的生死……可惜,他谁也救不了。自己到是伤重将死……丘处机后来知道这件事,一力寻找郭杨二人之妻。后来又激江南七怪,答应一起寻找郭杨二人的遗孤。李萍辗转被江南七怪找到收留,包惜弱则被完颜洪烈带到大都。后来,她生了你。我受人之托,在你满月之时,将你从赵王府带了出来……这件事我跟你师傅说过,本是说好,你满十八岁就告诉你。却没想到,你到是先看到了他们。好在,你马上也十八了。”
  大概真是剧情作用吧,在这一段情节里,杨康的戏份很重。哪怕是有个完颜慷,依旧不足。还是将他送来了,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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