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张淑琴站在沙发前,用伪善的目光看着自己。
  楚闲林的怒吼在耳边:“你不是说周末去补习的吗?!今天你陈阿姨问了老师,周末根本没有补习!说!你周末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和不三不四的小流氓鬼混?!”
  楚蕾、楚畅得意地坐在沙发上,欣赏楚家日常的大戏。
  ——好几天前,张淑琴就怀疑楚瑟周末不干正事了。今天楚瑟又是出去整整一天,到了晚上七点才回来,她就打了个电话给陆老师,得知没有什么补习班,就出现了面前的这一幕。
  楚瑟木木地抬起了头,她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瞧着自己的亲爹:
  “去了杨叔叔家玩。”
  楚闲林愣了愣,打了几个电话,才哼了一声:“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带坏了人家明佑,看你怎么交代?!”
  张淑琴忽然道:“话说回来,闲林,你公司的那桩纠纷案是给了杨正茂他处理的吧?现在结果怎么样了?”
  楚闲林最近得到了杨律师担当法律顾问,也是十分得意:“杨正茂是什么人?国鼎事务所的头号律师!他一出马,这些喽啰杂鱼就全部搞定了。”
  张淑琴笑道:“那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然,咱们和杨家周末聚个餐?”
  “听你安排吧!”
  楚瑟一动不动,她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个经验主义的大错:楚氏集团的顾问律师是杨叔叔,一年从爸爸这边拿二十万的年薪,这还是张淑琴一手促成的。
  她却傻傻地交了样品,想让杨叔叔揭发张淑琴!
  第16章 义诊
  隔了几天,薄瑾亭就告诉她:王奶奶抢救回来了。
  王奶奶的儿子把她的话给医生看了,身经百战的大医生都:“咦?!这样也可以?!”
  ——在目前常规的医学中,根本没有把口腔静脉注射纳入治疗心肌炎的常规手段当中。因为一般的口腔静脉注射,只适用于儿童的病毒感染输液。
  后来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医院请来了儿童科的专业医师,完成了注射治疗,如她所说,老人家没有出血,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王奶奶精神抖擞,成天嚷嚷着要吃牛肉馄饨了。
  薄瑾亭上学的时候,告诉了她这件事,楚瑟很高兴,最近她的心情不太好,总算有点喜讯了。
  薄瑾亭继续道:“还有个好消息,我已经掌握到了你父亲非法占地的证据。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收拾一下,从家里搬出来了。”
  楚瑟点了点头,却撑着脸蛋一言不发。
  “怎么,还不高兴?”
  她叹了口气: “告他非法占地,也惩罚不了张淑琴。”
  “别急,楚闲林是张淑琴的靠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顿了顿,薄瑾亭问道:“周末的时候,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敬老院?”
  “敬老院?!”
  “对,薄家开设的敬老院,现在是我的堂兄薄瑾峻在管理,那边紧靠着我爷爷家,风景很不错。”
  “为什么要我过去?”
  薄瑾亭笑了笑:“我联系了医院的人,本周末给敬老院的老人举行义诊,到时候会有许多护士和医生会去,你可以去看看那些医生是怎么进行义诊的。”
  楚瑟明白了,义诊现场是吧?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
  周末,他们一起上了车。
  疗养院附近的风景的确很好,四座白色的大楼坐落在青山的山脚下,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住在这里的老人都不同凡响,他们曾是薄家企业的员工。建国以后,都为薄家立下汗马功劳。老了以后,由薄家出面赡养。而薄家财大气粗,给他们提供的都是最好的养老条件,不仅包吃包住,还报销医疗费。
  今天是由薄瑾亭组织的义诊,很多老人一大早就排队体检了。抽血处和尿检处都忙的不可开交。
  但是体检的外科诊所,独立于其他的诊室。
  他们停在走廊的尽头,旁边的房门上贴着“外科”两个大字,显然,这里就是体检的外科室了。
  楚瑟推开门,看到里面有一些医疗仪器,包括:听诊器,血压血糖监测仪,居然还有一套飞利浦的便携式彩色超声诊断系统!
  但是这个地方怎么没医生呢?
  直到薄瑾亭将一套白大褂递给了她:“楚医生,今天麻烦你坐外科门诊。”
  她简直哭笑不得,敢情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上周,薄瑾亭忽悠她过来散散心,她还以为来参观一下而已,没想到自己也要坐诊!
  “提前给你说了,现在就欣赏不到你惊讶的表情了。”薄某人很欠揍道。
  他为了讨她开心,让她放松放松,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楚瑟也不矫情,十分麻溜地穿上了白大褂,别上了铭牌,对着镜子照了照,幸好长得胖,把这套衣服给撑住了。只不过她的年龄还小,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经验老道的外科医生。
  “小薄,老人家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没关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薄瑾亭看着她穿起了白大褂,也是眼前一亮,露出一抹惊艳。想到从前,楚医生也是经常这么穿的,他一点都不觉得素淡单调,反而觉得,这才是“白衣天使”该有的模样。
  很快吩咐下去:“让王爷爷他们都进来吧,外科医生到了。”
  很快老人进来了。看到里面是两个孩子的组合,还吓了一跳。
  但薄瑾亭很淡定道: “王爷爷,这位是来自复旦医科大学的楚博士。”
  大少爷说的话,老人家还是相信的。王爷爷很快坐了下来,他真的以为面前的女孩是个博士生。只不过……看起来太小了一点?!
  楚瑟也不客气,拿出专业医生的本事来,先听心跳,再上彩超查看内脏和淋巴组织,她指出老人家的胆囊处有一颗胆结石,七毫米的,王爷爷就问道:“哎,医生,你说有没有必要开掉?”
  “还是开掉比较好,胆结石引起胆囊发炎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胆囊靠着胰腺,会引起胰腺的并发症……”
  “好,好的,我这让我儿子去预约开掉!”
  送走了王爷爷,楚瑟大声喊道:“下一个!”
  下一个是个腿疼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受过伤,最近伤口崩裂了,一直在流脓水,皮下也出现了紫红的斑点。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伤口发炎,吃了点消炎药,也没去医院看看。
  但是一查看伤口,楚瑟就心道不妙,这个伤口,已经出现大面积的溃疡,明显是传染性病菌感染啊!废话也不多说,她直奔主题:“老先生,您很有可能的患上了坏死性筋膜炎。这种病属于严重的创口感染,现在还在发病的早期。”
  老人家还不相信了:“我就是伤口发了点炎,怎么这么严重?!”
  “简单来说,您的伤口感染了多种细菌,包括金黄色葡萄球菌,革兰氏阴性菌和溶血性链球菌……现在已经出现了软组织坏死的反应,接下来,皮下组织还会继续大面积坏死。我的建议,你迅速去三甲医院,切除坏死的筋膜和脂肪组织,再配合使用抗生素……”
  老人却面带犹豫:“要,要多少钱?”
  薄瑾亭道:“治疗的费用,我会向薄院长申请的。您先赶紧去三甲医院找外科医生看看。”
  “好好,多谢楚医生,多谢大少爷!”
  送走了这位,楚瑟迫不及待地喊:“下一个!”
  “……医生,我有多年的痔疮……”
  “哦,先把裤子脱掉。”她头也不抬一下。
  “咳咳咳……”薄瑾亭的脸开始黑。
  她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站着一个醋坛子呢!为了防止薄小同学捣乱,她把他拉了出去:
  “我给病人看痔疮,你就别呆里面了。”
  “看痔疮让他去医院看!”薄瑾亭脸色不善:“你是胸外科的医生,又不是肛肠科的,看什么鬼的痔疮?!”
  “都属于普通外科门诊啊!”楚瑟知道他又乱吃飞醋了,于是道:“今天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给有需要的患者看痔疮,也是体检的一部分,你别这么矫情好不好?再说了……你以为,我当初没看过你的屁股啊?!”
  笑话,他们做外科,哪个不是老污龟?!
  ——想想那会儿,薄瑾亭全果体上手术台,啧啧啧,身材跟男模特似的,她看了都要流口水的。好几年间,他就是公认的全外科身材第一好的病人,她都舍不得让其他医生来开刀来着。就看他的身体yy一篇篇小黄文,都yy了好几年。
  薄瑾亭道:“你看我的没问题。”但是:“不可以看他们的。”
  “……鬼才想看你的!”
  结果薄瑾亭吼了一声:“楚医生不给人看痔疮,你们如果谁有需求看的,自己打车去医院看。来回车费和医药费,院里都会报销!”
  “你!”楚瑟回头也吼:“我看的,我会看痔疮的!”
  薄瑾亭冷冷道:“谁给她看,医药费自己报销!”
  “……”
  楚瑟真是服了,这位简直就是个七年老陈醋坛子!
  **
  下午吃过饭,义诊就结束了。薄瑾亭先把楚瑟送回了家,回头,又到了春晖疗养院,这一次,他要找院长好好谈谈。
  院长名叫薄瑾峻,是他名义上的堂兄,也是他上辈子的支持者之一。因为看不惯薄瑾礼的无法无天,两辈子,这位堂哥都站在了他的身边。其实,薄瑾峻比他大了整整三十岁,他的孩子都上大学了。
  很小的时候,薄瑾峻曾经手把手教过他下棋,今天见面,也是棋逢对手:
  “小亭,陪叔叔过来下一盘。”
  “好。”
  他们虽是堂兄弟,但是年龄差的太大了,还是以叔叔和侄子称呼。
  薄瑾峻考过围棋四段,棋艺在家中无人能敌。但是今天,他居然和薄瑾亭杀得难分难解。前三十手,还是他棋高一着,一直把薄瑾亭压在了角落里。布局、中盘,他都是个中好手。但是到了最后一个阶段:走官子,薄瑾亭就开始反击,并且很快吃掉了他的半壁江山。
  薄瑾峻很惊讶,什么时候,他这个做师父的,已经不敌徒弟了?!
  “小亭,你走官子很不错,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
  这倒是大实话,上辈子,他跟这位堂哥学了十年的围棋,到了二十八岁时候,也是个围棋四段的高手了。
  薄瑾峻点了点头,却是道:“小亭,你爷爷已经知道你组织义诊的事情了,他老人家很少夸人,这次一直在夸你很懂事。”顿了顿,继续道:“你这一手做的实在漂亮,薄家的那些老员工,现在都会记得你大少爷的好处。”
  ——相同的年龄,那个远在北京的二少爷薄瑾礼还在打游戏,交女朋友,玩街头飙车,而薄瑾亭已经开始收买薄家的人心了。这就是两个少年之间的差距。
  ——更遑论,去年的时候,薄瑾亭开始炒股。他卖掉了一处上海的房产,将本金投入到了股市里头,买进卖出的手段十分的雷厉风行。有内部消息称,他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赚了三百万。
  ——薄家有如此良才美玉,幸甚至哉。
  但薄瑾亭不以为然:“爷爷的心,还是偏向弟弟的。我这么做,只是让他明白,我也是薄家的一员。”
  说话间,他望向了不远处的青山——
  和疗养院遥遥相对的,就是薄家的老宅,他的祖母和祖父都在那里。虽然看着很近,其实,那个家离自己很远。他必须不断地提醒那边的人:自己,才是薄家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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