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郭宰抬手招呼服务员,“买单打包。”
程心看他,见他脸色暗沉,便也不说话了。
俩人拎着打包盒离去,身后霍泉那桌人仍在大声说大声笑。
郭宰原本计划送程心回去北苑,她却说:“我去你家。”
霍泉出现之后,郭宰的心情就遭到破坏,而此刻的他最阴沉最令她忧心。
程心牵着他手,不时偷偷看他。
他微微垂眼,气息平稳,面无表情。
程心觉得要说些什么。
斟酌过后,她说:“他现在是省城建设局的领导。东澳城的项目都要他审批。”
以为郭宰会“哦”一声了事,谁知他问:“他不是罗湖海关的?”
“好像前年夏天换了工作。”程心说。
前年夏天,前年夏天他高考完后去省城找程心,用她的手机给霍泉打了个电话示威。
如此推算,呵。
郭宰不再说话了。
程心摇摇他手臂:“你还有什么要问?”
“无了。”郭宰说,“日不讲人夜不讲鬼,我们不要再提他。”
程心:“……好。”
到了他家,程心重新冲凉,穿了他的t恤当睡裙,上床睡觉。郭宰说要回复客户邮件,还要忙一阵子。
半夜不知几点,程心辗转半醒,手往旁边揽,落了空。
她睁开双眼,醒透。
郭宰房间的儿童床早就换了一张双人大床,每逢两人共眠,他总会靠着她,伸手可及。
程心坐起来,适应完房内的暗光后找了圈,不见他。
她摸自己手机,却摸到他的。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
她赤脚下地,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往楼下去。
楼梯一片黑暗,她一级级往下走,到了客厅,细看一圈仍不见人。
但闻到烟味。
程心扶着墙走到客厅门口,往外看,见天井那棵花树下一个人影坐在陈年藤椅上,亮着一点微弱的星火红光。
郭宰说过,那棵树是紫荆花树。香港特区确定了区旗之后,郭父郭母和他一起种的。
天井能看见夜空,或许有月亮,不知在哪个方向,只知夜空被它照亮,发着暗蓝的光。
郭宰赤着上身,坐那里静静抽烟。见她出现,他的脸转了过来,眼神不清不明。
“大侠。”程心走过去,哑哑唤了他一声。
郭宰将烟掐灭扔地上,朝她伸手。
程心把手递给他,任他轻轻一拉,稳稳地侧身坐进他怀里。
他身上的烟味很浓,地上不止一个烟头。换作平日,她会拿肺癌咽喉癌去吓唬他。
但今日程心只问:“睡不着?”
“唔。”郭宰浅浅应了声,手搭住她肩膀,往下捋她微凉的手臂。
程心的头靠在他肩枕上,另一边手臂贴着他光洁的胸膛,问:“什么时候回执大?”
“后天。”
“考试都复习了?”
“嗯。”
“今年还能拿奖学金么?”
去年他拿了学院的二等奖奖学金。
“不知道。”
他说话无神,心不在焉。程心拿手抚他的脸,指尖在他下巴的胡茬上轻磨,问:“还在为宵夜的事不高兴?”
郭宰下巴动了动,说:“不是。”说了没一会,反悔,又道:“有一点。”
程心抬起头看他。
两人目光对视,气息互通。光线太暗,各自看不透对方眼里的细碎念头。
郭宰忽问:“你和霍泉认识了多久?”
程心抚他脸的手轻轻滑落到他身上,他赤着的胸膛皮肤表面有点凉,细摸会感受出温度。
“我……6岁时认识的。”她小声说。
6岁的时候,阿爸阿妈跑完路回来,姑姐就搬走了。与姑姐生活了两年的程心很想念她,姑姐也舍不得这小侄女。平日不用上班,通个电话打个招呼,姑姐就会来接她出去玩。
那时候姑姐正与未来姑丈拍拖,姑姐时常带她去他家。
未来姑丈是小学老师,霍泉自小去他家补习,一直到高中也是。
郭宰在心里数了数,她6岁时,他才3岁,可不是还在穿开裆裤么。
他喉结无声滑动:“你们经常一起玩?”
程心:“嗯。”
郭宰笑笑:“都玩什么的?”
程心随口道:“就小孩子玩的游戏。幼稚无聊的那些。”
安静了半分,郭宰又问:“你们感情很好?”
程心微愣:“什么感情?”
郭宰没回话,暗示什么似的。
程心被他的沉默惹来了脾气,她微怒道:“一个6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感情?不过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一个月不见就可以相忘于江湖的人,你想去哪了!”
郭宰:“那你什么时候和他反脸的?”
“不记得了!”程心负气地说,消极又逃避。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郭宰平静问。
“我哪有激动?”程心沉声否认,可能认为自己说的有点假,又忙道:“我只是觉得你想去无边无际的地方,多余了。”
“是吗?”
“是!”
“你跟他经常发短信打电话。”
这陈述句没有令程心感到意外。她的手机偶尔会留下与霍泉联系的痕迹,郭宰会看见不出为奇。只是他从来不问。
程心说:“我以为你不会问。”
郭宰看着她。
她说:“刚才讲过了,他是建设局的领导,我再讨厌他,也要为公司着想,不能得罪他是不是。他平日会发些短信来,如果你想看,以后我全都不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