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没有,我们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往后见了面能笑着点个头就行,平日里不必惦记。”
  苏玉秀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丈夫这么说了,必定是有他的原因,于是点点头,
  “好,我记得了。”
  温向平又要拉着妻子出门去。
  “干嘛去?”
  苏玉秀问。
  “和朝阳甜宝抓蚯蚓去!”
  温向平笑道。
  ……
  红薯这东西不仅高产,周期也不长,赶在天气转冷前,下的红薯秧子终于能收了。于是,第五大队的乡民们又忙碌起来,每日在红薯地里头刨出一筐又一筐的红薯,看着喜人的收获,乡民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些就是他们过冬的口粮,产量这么高,就不怕挨饿了。
  红薯地集中在村中央的地方,那里的土是村里最肥沃,最连续广袤的,同样也是离山脚最远的。
  一天的劳作结束,乡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一个妇人惊讶的喊到,
  “呦,刘艳,你瞅瞅,路上那个是不是你闺女啊?”
  刘艳尖声道,
  “咋可能!我家闺女跟着女婿去城里享福去了,咋可能在这儿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瞧了瞧,说,
  “祥子,那好像就是你闺女儿啊,你仔细瞅瞅。”
  刘艳还要尖声反驳,走在他们前面的人已经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那熟悉的面孔,赫然就是刘艳闺女儿――王玉兰!
  王贵祥夫妻俩看见真是自家闺女儿,连忙跑过去问,
  “你咋回来了?女婿呢?”
  “我――”
  王玉兰正要说话,又被刘艳拦住。
  “走,先跟妈回家,咱回家再说。”
  于是拉着闺女儿往家赶去,把好奇八卦的一群村民甩在身后。
  “咋就你回来了?女婿呢?”
  刘艳一进门就把瓶儿打发到院子里去玩,一屁股坐在炕上拉着王玉兰尖声问道。
  王贵祥坐在一旁恨恨道,
  “是不是女婿也成了白眼狼不要你和孩子们了?这个没良心的,枉咱家对他那么好――”
  王贵祥本来是很看不上他这个闺女儿的,毕竟是个不带把、不能给他老王家传递香火的。
  可王玉兰能嫁给知青出身、村子里头唯二考上大学的齐弘阳,给他长了那么多脸面,王贵祥平时也就对王玉兰态度稍缓一些。
  但自从村里头出了知青抛弃家里头跑了的事儿以后,王贵祥心里对他这个女婿就有些提防了。
  毕竟自家姑娘那副怂样,他都看不爽,他齐弘阳看着能顺心?
  可不管怎么说,王贵祥是绝对不希望齐弘阳抛弃王玉兰的,不然他又多两个拖油瓶不说,还少了能在村里头吹嘘的资本,怎么想都亏。
  因此此刻一见王玉兰一个人回来,内心的推测就似乎被证实了,于是王贵祥的语气格外不好。
  王玉兰喏喏道,
  “不是――爸、妈,不是这样的。”
  王玉兰艰难的插话道。
  “那是咋样的?!”
  刘艳眼睛一竖,尖声道。
  “说啊。”
  王贵祥也不耐烦的催促道。
  王玉兰脖子一缩,喏喏道,
  “城里花销太大了,而且还是在另一个城里头,我们身上一共就装了十块钱,弘阳还能住在学校,我只能在他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
  “钱根本不禁花,我就在弘阳学校里找了份看宿舍门的工作,但是弘阳不让我干……”
  刘艳一听,恨铁不成钢的直戳王玉兰的额头,
  “你个傻丫头,你丈夫那是百里挑一第一批考上大学的文化人,怎么能有一个给人看大门儿的媳妇儿呢!你就不会找个别的干的?!”
  王玉兰喏喏,
  “可,可我只会种地…本来还想绣花拿去换两个钱,结果人家店里头都是机器做的,根本不要我这样的。”
  王贵祥听了骂她一句,
  “没出息的!”
  王玉兰缩了缩脖子。
  刘艳又问道,
  “那你咋回来了?女婿呢?”
  王玉兰说,
  “弘阳跟学校说了我们这情况,想申请一个居住家属房的名额。因为弘阳平时表现积极,成绩也好,学校就给批了,弘阳要上课走不开身,只能叫我一个人回来,想把瓶儿一起接过去。”
  刘艳松了一口气,不是女婿抛妻弃子就行。
  王贵祥拧眉问道,
  “来回车费他给你了么?你记得他在哪个学校上学么?记得路怎么走么?别是女婿诓你呢!”
  “没有没有!”
  王玉兰涨红了脸,连忙从上衣内兜掏出来一把毛票,
  “弘阳把他这个月的补贴都拿出来了。”
  “这还差不多。”
  王贵祥这才满意。
  “行,那妈这就去给瓶儿收拾衣服,你们明个儿一早你们就能赶最早的一班车走了。”
  刘艳说风就是雨,匆匆忙忙站起来就要去翻衣柜。
  王贵祥点了点头,语气柔和了一些,
  “那你早点睡吧,养好精神,瓶儿这么几个月没见你也想的不行了,晚上也好好和瓶儿说说话。”
  “诶!”
  王玉兰清脆的应了一声。
  于是第二天一早,王玉兰就带着瓶儿坐上了开往横城的汽车。
  刘艳殷殷目送女儿外孙女离开大河村远去。
  早起的村民路过看见了,调侃道,
  “刘艳,你姑娘外孙女儿是去享福去了,你这舍不得,把人叫回来呗。”
  刘艳啐了她一口,
  “我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嘛,我家玉兰瓶儿是要去过好日子的人,我怎么能阻拦她们。”
  那人又笑道,
  “那你家女婿咋不把你俩也接城里去?是不是不想理你们这两个老的啊。”
  刘艳瞪她一眼,
  “我女婿刚去城里,又要上大学又要养家,我咋能去给人家添负担。”
  那人笑道,
  “呦,看不出你还有这思想觉悟。”
  刘艳不理她,转身抓起锄头下地去了。
  ……
  听到喇叭里喊着“温知秋――温知秋是谁啊――温知秋来大队长办公室拿信”,温向平久违的享受到了一把信直接被分送到大队里的便利,一路去大队长办公室的脚步都十分轻快。
  看来这署了名确实就是不一样啊。
  不仅省了一番路途奔波,更重要的是省了八毛钱哪。
  一进大队长办公室,就看见赵建国坐在桌子后面一边捧着搪瓷杯子喝茶,一边翻着一本名册――上面记录着第五大队所有人的出工情况。
  赵建国看见温向平进门来,问道,
  “向平怎么来了?”
  温向平说,
  “赵队长,我是来拿信的。”
  “拿信?”
  赵建国怔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哦――原来那个温知秋,就是你啊。”
  温向平但笑不语。
  赵建国从桌子上的一个篓子中翻出一封信来,递给温向平,随口一问,
  “这是你的原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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