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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梦梦)

  方颖这个名字给徐子彦带来无数麻烦,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不论是从谁嘴里听到,他都下意识戒备起来。
  更可怕的是,现在沉梦就在身边。
  他几乎是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就去关注沉梦的反应,他只看到她抖动的睫毛和抿起的嘴唇,但一下子就猜到她情绪又因此低落。
  在包间这种封闭安静的小空间,众人不可避免地听到那边方颖的哭泣。
  她哭得好不可怜:“林嘉……我好难过……为什么……为什么子彦突然疏远我……我们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
  女孩子哭的凄凄切切,在座除了王倩,多多少少心生同情。甚至于傻妞儿都抬头看向林嘉的方向,方颖的声音可怜到,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是破坏徐子彦和方颖的第叁者,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罪恶感。
  颜正阳其实本来不喜欢女生哭哭啼啼,但是后来听说了方颖的家庭和身体,也不免对她也同情起来。一个爸爸妈妈不管扔给生病的奶奶,患有严重哮喘,经常处于死亡边缘的同龄女孩,感情丰沛的少男少女们,很自然地对她有恻隐之心。
  “我太难过了……林嘉……我一个人在医院……我生病了……奶奶生病了……爸爸妈妈又走了……以前我有子彦……现在我谁也没有了……子彦也不要我了……”
  王倩听着,毫无情绪波动,对她不爱的人,她很难有什么同情心这种东西,而这世上她大概也就只爱自己,爱爷爷奶奶以及沉梦。
  她擦一擦自己的美甲,翻了个白眼,心想,以前你也没有徐子彦好吗?如果非得说以前有徐子彦,那你现在还有林嘉呢!没有林嘉的话打电话给人诉苦干嘛?!
  林嘉嘴唇动了动,面色为难地扫视了一圈,艰难开口:“方颖……没事……子彦……子彦他就是……呃……太忙了这两天……他以前对你那么好那么温柔,怎么会不……不要你呢……”
  其他叁个大傻子听到这里不由到吸一口冷气,朝着林嘉龇牙咧嘴做各种表情,示意他小心说话,不能为了安慰方颖乱讲,傻妞儿听得都快哭了。
  电话那头方颖似乎心情好了点,吸着鼻子勉强笑了一声:“是啊,他最近应该是在忙留学的事情吧……还是我太敏感了……可是我没办法不敏感……我们关系没定下来,我一直在等他表白,你们都说他不善于表达感情,都体现在行动上,他确实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让我厚着脸皮认为他把我当做女朋友来照顾,好到我有时候想不表白也没关系,但是你知道吗?女孩子真的好需要那一句表白……”
  林嘉并没有打断方颖柔柔的哭诉,在座叁个男生表情越来越慌张,他们觉得徐子彦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倩用一种轻慢的眼光看着林嘉,在心里冷笑,方颖可真是够自作多情的,还有林嘉,表情倒是惊慌又无辜,但是却始终不找理由打断方颖的话,这太可疑了。
  这边徐子彦靠着椅子,姿势懒散,冷眼看对面的表演。
  “呃……小颖……这个嘛……子彦他……他对你的好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子彦那么冷的一个人,他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对你那么好……”林嘉对着电话说。
  “草草草!!大哥!你说什么胡话呢!!!”颜正阳从座位上跳起来,为了不让电话对面可怜的方颖听到,他只能用气音,用最张牙舞爪的姿势提醒林嘉。
  徐子彦本来想看林嘉表演完,但身旁糯米团子吸鼻子的声音让他改变想法。
  男孩伸臂,把女孩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一手捂住她露出的耳朵,一手指着林嘉,冷声道:“你给我闭嘴。”
  包间内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大家没想到徐校草直接跟好兄弟当场翻脸。
  男孩的声音通过振动的胸腔传到傻妞儿耳朵里,傻妞儿也愣了,想抬头看,却被男孩按得动弹不得。
  方颖先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她听不真切,不知道是徐子彦,所以问:“林嘉,你跟朋友在一起吗?”
  林嘉表情淡淡地,说:“嗯,在跟朋友吃饭。”
  徐子彦盯着林嘉,沉声说:“手机拿过来。”
  这种拽上天的态度,这种自然而然命令人的优越感,终于引爆了林嘉积压已久的怨气。
  他难以再保持和善的表情,从来都温润如玉的目光此刻竟露出点阴冷,他毫不客气地迎上对方的眼神,依旧一副要我行我素的架势。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呀……跟你又哭又闹的……太不好意思了……”方颖柔柔地说。
  “没关系,都是朋友,哪能那么冷血无情。”
  “那我挂了,早点回家休息哦。”
  “嗯,你也是,早点休息。”
  林嘉放下电话,依旧跟徐子彦冷冷对视。在座的都看出点不对劲,没人敢说话。
  王倩挑眉看看徐子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想,不错,徐校草看来真的很在意她家小傻妞儿。
  徐子彦放开沉梦,从裤兜掏出手机,拨通方颖的电话,并打开免提,把声音调到最大。
  沉梦傻愣愣地看着徐子彦的动作,不明所以。
  嘟了没两下就接通。
  “子彦!”电话那边的女孩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方颖,我跟林嘉在一起。”
  相比跟林嘉讲话,对方颖,徐子彦还是温柔许多。他理智,却也依然对可怜的女孩有些同情。
  “……哈哈……是……是么”
  方颖有点尴尬,她想,既然子彦这么说,势必听到他跟林嘉的对话了。
  “沉梦也在我身边。”他说着,牵起糯米团子的手。
  沉梦呆呆地望着男孩的侧脸,他温暖的手让她有了一点踏实感。
  “……”
  方颖沉默了,她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也许,子彦真的喜欢沉梦,而不是她。
  “我想在你,林嘉,以及沉梦面前,把话讲清楚。现在我跟你的传闻已经给我造成了极大困扰。”
  “我曾委婉向你澄清过几次,但你好像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照顾你,有出于同窗友谊,有出于班长责任,但绝不包含任何喜欢的成分。”
  王倩微笑点头,心想,嗯,徐校草这才像样。
  “我从高一到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徐子彦觉得说这话挺别扭,但是他必须得说,他握紧手里那个软绵绵的小手,继续道:“那就是沉梦。”
  傻妞儿已经彻底呆在那里,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疯狂跳动的心脏以及迅速升温的脸皮,仿佛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徐子彦也想借此机会解释他以前的愚蠢,于是他说:“你曾经看到的,我对沉梦凶,却对你态度温和,那是因为我的情绪总是因为她失控,但我从来不曾因为你失控。
  我想,我委婉澄清之后,你仍然固执地认为我喜欢你,第一是因为我确实对你颇为照顾,第二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喜欢你。所以,第一,我已经不再是一班班长,以后你需要帮助请联系林嘉,第二,以后任何人在我面前开我跟你的玩笑,我都会进行明确解释。”
  方颖听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她死死咬着下唇,浑身颤抖,但她不想发出声音。她不想她哭泣的声音,被电话那头的沉梦听到。
  徐子彦抬头看着林嘉:“最后,我跟梦梦已经在一起的事情,请大家不要外传,她并不想公开,公开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班的同学们都很善良,都非常愿意帮助你,不要把情况想得那么糟糕,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有很多朋友。”
  方颖说不出任何话,她想大度地随意地说,唉原来是我误会了啊,或者笑着说谢谢你的坦诚,可是她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徐子彦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音,他也不想再等,只说:“好了,我要讲的就这些,我想你都听到了,就这样吧,再见。”然后果断挂掉。
  王倩不住点头,都忍不住想要鼓掌了。
  徐校草平时拽天拽地,说话时清晰有逻辑,表白时恳切又赤诚,这种对比,再加上帅气的脸庞,试问,哪个女生能不沦陷?!
  快瞅瞅她家小傻妞儿,已经像被雷劈了一样,呆成了一座望夫石。
  经过这一出,就是王倩以前再讨厌徐子彦,也不忍心再阻挠他们和好了。她微笑着叹气,心想,就这样吧,把傻妞儿扔进恋爱的蜜罐子里吧。
  徐子彦平时话不太多,这么长篇大论的,上一次可能还是在全校大会上发言,叁个好兄弟听得一愣一愣的。
  结束通话后,包间里就只剩了火锅汤底沸腾的声音,安静,但好像又暗流涌动。
  平时好脾气的林嘉,此刻脸色差到极点。
  颜正阳实在怕两兄弟吵起来,正思忖着说什么缓和一下,恰好窗外骤亮。
  “哎哟,好像闪电了诶!该不会要下雨吧?”他转移话题。
  可没人被他转移掉注意力。
  徐子彦并不在意林嘉的敌意,他侧头,眼里含笑,看着糯米团子呆呆的表情,捏捏她的脸,柔声问:“这下还生气吗?”
  沉梦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粉色的梦里,徐子彦真的是她的白马王子,他说喜欢她,他说会因为她情绪失控,他认认真真为了她澄清,他甚至为了避免误会不当班长。
  沉梦觉得自己突然智商爆表,她想起他好像早就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甜品喜欢吃什么菜。她甚至想起,上学期在篮球馆看比赛被篮球砸到,他着急地喊她名字,飞奔过来。所以他早就注意到她了不是吗?!
  沉梦幸福地冒泡泡,这世界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她痴痴喜欢好久的人,竟然也喜欢着她!
  幸福地泡泡突然被人戳破。
  林嘉冷冷出声:“徐子彦,你真是够冷血无情的,方颖为什么不出声你不清楚吗?她在哭!”
  徐子彦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摸摸傻了的糯米团子的脸,然后回头,神色淡淡,睨着林嘉,等他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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