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周朝并不是一个对颜色管制很严格的国家,金色不是只属于皇帝有颜色,平民百姓,达官贵人都可以穿,但为了避免与皇家的颜色碰撞,一般金色都只是作为丝线绣在衣服上。
“不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阮黎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上面绣的图案好别致啊。”春花轻轻的抚着上面的图案,再次被东衣铺的手艺惊叹了。
“要是不好看,我那银子岂不是白花了。”为了这件华服,她特意出了大价钱,让东衣铺的拿出十成的功力,裁缝也没有让她失望,质量一如既往的好,所以平时她都会第一时间考虑东衣铺。
通往皇宫的大门,今日尤其热闹,长得见不到尽头的青石板大道上,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倾轧而过,偶尔也是能看到策马的武将,尔后进入那道高耸的红棕色大门,今日便是庆隆帝的寿宴。
两辆马车在皇宫大门狭路相缝,正是章丞相和阮丞相与其夫人的马车。
双方同时掀开车帘,看到对方的马车立刻认出来,阮宣率先开口。
“今日怎么只有谢丞相一人,您的夫人和孙女不一起参加陛下的寿宴吗,一年也就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不是可惜。”
章康伯的脸色似地上的臭虫又臭又僵,不知是被阮宣戳中痛点,还是从章府出来便一直如此。
输人不输阵,只是一会,章康伯脸上便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地说道:“劳阮丞相挂心了,他们随后就到,阮丞相的闺女应该比我的孙女更需要才是,毕竟空穴不来风。”
“章丞相说的极是,若衡王对小女真有那份心思,想必是皆大欢喜,本相也不用再操心她的亲事,我们先行一步。”阮宣朝他拱了下手。
人一走,章康伯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似一片黑云笼罩在其脸上。
“丞相,阮宣突然说这话,莫不是他真的打算与衡王结亲?”车夫,实际上也是章家人,而且是章康伯的心腹章亮,立即问道。
“不管他是不是有这个想法,绝不能让他们结亲成功,阮宣和衡王任何一个本就是难缠的对手,如果让他们联手,将来即使陛下对赵山河出手,没了赵山河的支持,想要对付这二人,依然难上加难。”章康伯知道阮宣故意误解他的意思,不管他有没有与衡王结亲的想法,他都不会让二人成功结亲。
“丞相,陛下将来真的会对赵山河出手吗?”章亮问道。
章康伯沉吟片刻,“至少八成的机率,如果阮宣与衡王结亲,那便是十成。”
“这又是为何?陛下不是一直很倚重衡王吗,如果与阮宣结亲,对衡王必是一大助力,陛下应该高兴才是。”章亮不解。
章康伯冷笑,“陛下不是对衡王不放心,而是对赵家不放心,就算阮宣与赵家不常往来,但也改变不了赵山河是周朝首富的事实,还有赵侍郎一家,如此强大的娘家,陛下又如何会放心,自古以来,那些覆灭的前朝,哪个不是发生过此类事情,前朝甚至差点因此破国,前车之鉴,陛下又如何敢放心,否则婉心早就成为四皇子妃。”
前朝差点灭国的元凶是太子妃的娘家,后来太子继位,太子妃的娘家深受宠信,日渐膨胀,最终导致前朝的巨大危机,虽然后来镇压下去,但是也使得前朝元气大伤,苟延残喘了七年,最终被周朝取代。
当然,庆隆帝之所以选皇后的娘家,让卫家的姑娘嫁给四皇子,原因是卫家早已不复二十年前的辉煌,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卫家人在朝为官,且是个四品官员,庆隆帝自是用不着担心卫家掀起什么大浪。
“夫君,怎么你一提章丞相的孙女,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阮夫人转头问脸色平静,并不见半点高兴之色的阮宣。
“章丞相的孙女应该不会出席陛下的寿宴了。”阮宣解释道。
“这又是为何?”阮夫人不解,每年陛下的寿宴,章丞相这位孙女都欲与阮黎争奇斗艳,她没记错的话,这位章家三小姐今年年头便已及笄,正是嫁人的时候,参加国寿可以物色适合的未来郎君,竟然不出席,奇了怪了。
阮宣把章婉心落水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那么冷的天气,掉进冰窟里,除非她的体质极好,否则两三天是好不起来了。”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与我说?”阮夫人质问道。
“黎儿没吃亏,且章家脸面因此事全失,此事便了了,若告诉夫人,你定要气上一番。”阮宣可不想让她生气。
阮夫人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便没有再质问,只是说,“既然刚刚揭了人家的伤痕,怎么你倒一脸不高兴?”
阮宣轻叹一声,“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黎儿和衡王。”
“他们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外面传闻罢了,我看黎儿也不像很喜欢衡王的样子。”阮夫人时不时出门与其他贵妇交往,对自己女儿的事多少听说过。
阮宣不无担忧,“黎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轻易不会接纳外人,可一旦内心接受了对方,就会无条件对对方好,她能送东西给衡王,已经说明她对衡王有好感。”
“既然她对衡王已经有了好感,就算你想阻止,怕是来不及了。”阮夫人说。
“我怕的不是黎儿与衡王好,而是……”说到这,阮宣突然住了嘴。
阮夫人刚想问,有人从后面赶来了。
陛下的寿宴在正德大殿前举办,参加的官员行至大门,便有宫女太监将他们的马或马车拉到一旁,排排过去,许多王公大臣和皇亲贵族已经到了,马车一辆塞一辆奢华。
阮宣和阮夫人与章丞相几乎一前一后进入宴会,立刻有两拨人簇拥过来,与阮宣一道的多是中立派,还有亲近衡王的官员,与章丞相一道的,自是四皇子一派。
阮夫人与阮宣耳语一声,遂朝面对众多贵妇走去。
阮夫人与阮黎的随心所欲不同,她进退有度,说话有分寸,加之阮丞相又是中立派,因而多数贵妇都愿意与她亲近。
与此同时,贺蘅与四皇子贺誉亦在宫门前相遇。
与贺蘅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同,贺誉并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敌视,“二哥的本事真叫弟弟我刮目相看。”
“四弟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贺蘅微笑着问道。
贺誉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攀上阮丞相的千金,就能得到那个位置,没到最后,结果可不好说。”
“四弟说的是,没到最后一刻,一切皆有变数。”贺蘅淡定从容,不慌不忙。
贺誉最不喜欢的就是他总是这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那会让他的心情特别烦躁,正准备再讥讽两句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匹健壮高大的马儿朝他们奔跑过来,到他们面前时,马儿发出高亢的声音,两只前蹄高高的抬头,似要踩到贺誉一样。
待马儿停下来,没等贺誉发怒,马上的人儿便开口了,清脆的声音有着动人的旋律。
“见过衡王,誉王,你们怎么站在宫门前一动不动?”
贺衡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逆光的人儿,脸颊被强烈的太阳光映出粉色,似透明一般,身上的华服在光下似闪动着丝丝缕缕的光芒,白得发光,有那么一瞬似看到仙女下凡。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久等了,明天开始我会尽量多更~谢谢大家
☆、第五十四章
说曹操, 曹操就到。
来人正是舍弃马车,单独骑马过来的阮黎, 马自然是那匹汗血宝马, 虽然上不了战场,但是却被阮黎养得比战马还精壮结实, 油光滑亮, 站着不动的时候也有种威风凛凛的气势,就是比贺誉高一点的贺蘅, 也不高汗血宝马高,阮黎坐在上面, 有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的感觉。
汗血宝马在两人面前站稳, 她立即动了动身体, 准备下来。
贺蘅看到她一身繁重的衣服,目露担忧,正准备上前, 却见汗血宝马粗大的鼻孔突然哼出一股气息,抖了抖高大的身躯, 两只前肢弯曲着跪了下去,瞬间矮了一半不止,不过他还是朝阮黎伸出手。
阮黎抬头看了他一眼, 露出愉悦的笑容,将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量下马。
看到这一幕的贺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阮小姐今日怎么改骑马,不坐马车?”
“誉王莫不是连民女怎么过来也要管?”阮黎笑眯眯地反问。
“阮小姐果然和传闻一样, 戾气不小,本王只是问问,又不会如何。”贺誉能感觉得到阮黎对他的不喜,当下脸色也不好看,其实他早就明白,想娶阮黎为侧室是不可能的,不说会让章家心生芥蒂,阮丞相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当侧室,父皇更不可能同意,只是看着阮黎倾国倾城的面貌,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凭什么这样的美人不属于他,哪怕侧室也行。
“誉王言重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有其他意思。”哪怕真是讽刺,她不会承认,誉王这人心眼特别小,她才不会留把柄给他。
【这个男人想娶阮黎为侧室。】
听到这话,阮黎表情微微一顿,眼也不眨地盯着贺誉,侧室?这个贺誉还真敢想,让她堂堂丞相之女嫁给他当侧室,做梦呢吧。
“今日真是奇了,大家怎么都杵在这里,倒叫本王遇上了。”贺铭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打断了准备开口的贺誉。
“阮黎见过明王殿下。”阮黎微微欠了欠身。
贺铭的目光立刻移到她身上,眼中慢慢的露出惊艳之色,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阮黎,每次还是被她的容貌惊艳,蛾眉皓齿,国色天姿,若不是他也早已娶得王妃,他早就向父皇求娶阮丞相的女儿,可惜可惜啊。
他眼中的惋惜虽然只是一瞬,还是被贺蘅捕捉到了,眼中闪过一丝莫明之色,无人知晓。
“大哥来得巧,可要与我们一同进去?”贺蘅笑着说道。
贺铭倒挺想跟他们一齐走,好知晓贺蘅与阮黎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但是不行,“不用了,你们先进去吧,我要同你们皇嫂一道。”
贺铭是同他的王妃一道来的,就在后面的马车里,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来同他们打招呼,前阵子得了风寒,据说刚大病初愈,因而不宜下来,怕吹到冷风身体又病了,贺铭还特意解释了一下,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明王妃从窗口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阮黎一看,那明王妃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就算用脂粉掩盖,也看得出脸色有些病态,只是总觉得明王妃看向她时的目光好像有些尖锐。
【贺铭也惦记着阮黎,如果不是早已娶了明王妃,哪怕使出百八手段也要娶阮黎为妃,实际上贺铭与明王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和睦,明王妃知道贺铭嫌弃她出身没有阮黎好,也知道贺铭以前一直想娶阮黎。】
系统的话帮她解答了疑惑,只是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主动勾引贺铭的,再说就贺铭那样,她宁愿去勾引贺蘅。
贺誉的卫王妃因为怀有身孕,胎儿还未稳定,不宜出门,因而只有他一人。
很快有个官员过来,官员是章丞相一派,贺誉显然不想落在他们后面,清冷的目光扫了贺蘅与阮黎一眼,遂带着官员进入皇宫的大门。
“今日你这身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贺蘅转身阮黎,微笑着赞美了一句。
阮黎给他一个你真有眼光的眼神,笑眯眯道,“我也觉得很好看。”
贺蘅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黎往前走去,贺蘅两步与她并肩行。
“那日冒充我的名义约你去千业湖的人,已经查明。”贺蘅直视着前言的目光又移到她身上。
“谁这么胆大,敢冒充你?”阮黎好奇地问道,她并不生气,这人拙劣的陷阱,再来一次,她也不会上当,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章婉心竟然偷听她跟赵天的话,还掉入陷阱,这才女怎么比她还笨。
“张涛。”贺蘅说。
阮黎惊讶得差点停下脚步,“不会吧,张涛他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原因你查明了吗?”
“因为其子张鸿朗之事,他恨张家袖手旁观,张子濯高中探花,在张家大摆宴席,张鸿朗却被斩首,他心里不平,所以买通厨房的人,在饭菜里下泻药。”贺蘅说。
“我记得姑祖母好像是吃下泻药最多的。”
“你没记错,因为张鸿朗也恨阮老太太不帮忙救张鸿朗,就在她最喜欢吃的菜里下了很重的泻药,那菜阮老太太吃的最多,其他人要么不沾,要是只沾一口,所以没有阮老太太严重。”
阮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他针对我,就是因为我爹没有帮他救出张鸿朗,胆子可真大,可惜脑子不太好,他现在在哪里?”
“你想怎么处理他?”贺蘅反问。
阮黎不假思索,“这种人当然是交给官府,论罪处置,虽然我没事,但是章小姐可是因为他遭了一番罪,章家想必也不会让此事轻拿轻放。”
“阮小姐仁善。”贺蘅笑着拱了拱手,颇有些装腔作调的假把式,但却不讨人厌,反而觉得有几分调侃。
阮黎噗哧一笑,“我可一点也不仁善,把张涛交给官府也是有私心的,张氏这些年给我娘添了不少麻烦,大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张涛,他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一有问题就到阮府找张氏,张氏偷偷给办,总会惹出这样那样的麻烦,连累我娘给她收拾,我早就看张涛不顺眼,这次他犯到我手上,能彻底解决此人就彻底解决,把他交给官府,就是因为我知道章家不会放过他,张涛死定了。”
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死定了三个字,贺蘅不仅没有觉得她真诚得可爱,脸上不由会心一笑。
“恩怨分明,也是仁善。”
听到这话,阮黎脸上笑开花。
二人并肩走进正德大殿的国寿。
空前绝后的国寿,既是庆隆帝的寿宴,也是周朝的国宴,可谓普天同庆,王公大臣及其家人早早便赶到,看到衡王同阮丞相的女儿一同走进来,附近的人皆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想到前段时间关于二人的传闻,原本还不是很相信,如今却是不得不信,否则他们缘何一同出现,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不管旁观者如此揣测他们的关系,阮黎和贺蘅脸上皆没有露出一丝不自在,反而若无其事的分开了,后者朝诸位官员走去,前者则往阮夫人走去。
“阮小姐与衡王殿下站在一起,还真像一对金童玉女。”站在阮夫人身边的周夫人待阮黎一走进便调侃地说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