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王聪踢他几脚,知他已经断气,把亲信叫进屋,口气平平道:“让他说几句实话,却发狂要攻击我,刀剑无眼的,不小心就被我扎死,找块地方埋掉吧!”
  亲信不疑有他,把苗铁尸体拖到屋外。
  王聪便从袖里取出一瓶药水,慢慢滴到眼睛里,本来清澈的眼珠子又布满绯红血液。
  容安不敢再往下看,越过屋檐,朝候爷府方向疾奔。
  夜色深沉,容瑾正在灯下看书,他缓缓抬头,眼睛分外明亮,把容安从头到脚看完一遍,然后道:“脸色不太好看,出什么大事?”
  容安想起王聪阴森可怕的处事风格,呆呆忤在原地,忘记开口。
  容瑾合上书,并不催促,只道:“有事慢慢说。”
  容安方才回过神,把看到、听到的细说一遍。
  这事,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王聪为娶郑青菡,可以罔顾家族荣辱至此!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反其道而行,宁愿一声不吭的杀掉苗铁。
  容瑾不由愕然道:“难怪郑青菡不愿意嫁他,王聪虽绝顶聪明,但作派有己无人,行事阴狠狡诈,实在让人难有亲近之心。”
  容安讷然无语。
  容瑾又道:“齐阳候府跟他沾亲带故,不想娶亲就该正大光明的找父母说项,王聪却剑走偏峰,一个莫须有的谣言,不但毁掉齐阳候府嫡女的一张脸,还毁掉了齐阳候府嫡女的一生。”
  顿了片刻,容安方道:“当下世道,处事总是艰难。”
  容瑾肃然道:“当下世道,确实处事艰难,性格跳脱些不算是错,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和事,但没有权利向无辜的人扔石头,为达成自己目的,在背地里毁人不倦,实在卑劣。”
  说完话,容瑾便想到郑青菡,突而解释道:“像郑青菡那种,却称不上无辜的人,偶尔扔几块石头非但死不掉,还会挑几块更大的还回来,从来是不吃亏的。”
  “候爷,今日所见所闻全要跟她说吗?”
  “照实说。”
  容安有些不解。
  “咱们跟她打过十几回交道,本想着相国府污秽伪善,断是走不出个干净人。现在细想,倒是冤枉了她,郑青菡并不是圆滑到伪善,而是秉持一团正气执拗的活着。”容瑾口气里藏着份赞赏:“她在相国府那种环境长大,处事举步维艰,行事手段固然有些偏差,难得心里有份正气坦荡,把事情全盘告之,她也好早些打算。”
  容安便皱了皱眉头道:“连如妃的事也告诉她?”
  容瑾颔首道:“郑青菡心态老道,同辈还找不着北,她却早就活明白。依我看,她可没有惜人惜物的情怀,如妃谋害四皇子的事到她手上,早晚会大做文章。”
  “苗铁被杀,再无人证,拿什么大做文章?”
  “这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
  “可她为什么让我去齐阳候府,就不怕我打听到消息不告诉她吗?”
  话没说完,却听容瑾笑道:“她把你支开,才能找人办事,唐昭好些日子没进庄院,定州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向她禀明。再者,也确实没人比你更适合打探消息,万一露出马脚,自有候爷府替她挡灾,脏水往别人身上泼的事,她又不是第一回干。”
  容安瞠目以对:“候爷都知道,还让奴才去?”
  “以前她在明处,我在暗处,如今慢慢摆到明面,我能看透她,以她的聪慧假以时日也能看透我,南怀和定州挨得近,动起手对双方有害无利。”容瑾双目炯炯然道:“我试探过她,是个帮理不帮亲的明白人,万事留一步,日后也好相见。”
  “候爷的意思是……。”
  “前些日子吕县吃了败阵,县里好几万人全逃到定州,定州如今没朝官主事,山多、旷地多,那么多难民涌进去也没骚乱,郑青菡的十几艘淘金船照样进进出出,要不是有人私下管理,定州不可能是眼下局面。”
  容安刹时脸都绿了,只道:“候爷怀疑有人在定州豢养兵马?”
  “韩振江几百号人马消失的时候我就猜测过,定州巍巍群山,绝谷深委,躲在里面养精蓄锐再好不过,我把韩光带进府来养着,也是有考虑的。”
  容安心里微定,抬头注视容瑾,明亮的眼眸里有狠戾、有莫测,还有一般人少有的沉淀深刻。
  窗外,月亮隐到云层里,屋内光线越发晦暗,容瑾示意容安退下歇息。
  而远在别处的庄院内,绵绣添了盏油灯,室内亮开一圈,灯光打在郑青菡脸上,显得她神色分外凝重。
  她对唐昭道:“容安的轻功佳妙,先前未发觉他的踪迹,让侯爷府探去不少消息。如今有所察觉,候爷府竟让他照常盯梢,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唐昭道:“狗急还跳墙,他一心要把柳影送回南化,自然要盯着我们。”
  郑青菡凝起眉头:“依南化的人脉,在各地都会有人手,容瑾要送出个人还不容易,何必非要借我们的手?”
  “这种不要脸的事,只要老候爷不点头,人手再多也没用。”
  “南化爵位是先皇钦点可以世袭的,老候爷年老后体质孱弱,听说早就不管政务。再者,容瑾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不堪,九阙剑是千古神器,剑气纵横万里,岂是寻常人能驾驭?”说到此处,郑青菡脑海里浮现出容瑾在雪山山巅的模样,沉静恭默,目光没有平日的戾气,却威仪万丈。
  那样的目光,郑青菡在杀敌万千的父亲眼里见过!
  像容瑾那样糟粕的人,怎会有那般的目光?
  有个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她想抓却没能抓住。
  第八十二章生出疑心
  唐昭不屑道:“容瑾向来暴戾姿睢,不把功夫练好能行吗?他从小到大生活在刀光剑影和别人的争斗中,身手了得也不见怪。”
  郑青菡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昭和容瑾素有积怨,应了一叶障目的道理。
  若是以往,她会同意唐昭的观点,可近几日仔细琢磨,生出诸多疑惑。
  别的不说,就前阵子贾林害她的事,就像是早就掐好时间,容瑾倏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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