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从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农家小院里时,她就是怀揣着‘改变’的目的参与进来的。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已经完全偏离了历史的轨迹,就连这些改变围绕着的那个人,现在……也变了。
原本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妈妈的愧疚,想要改变妈妈的命运。可结果妈妈最后却告诉她,这个被她改变了的1980年,根本就是她阳光自己的生活!现在的‘杨梅’是妈妈为她求得的新生。
究竟妈妈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现在她已经不得而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妈妈的心血白费,认真的过好每一天,认真的做为杨梅好好的活下去。
“梅儿,你还生妈妈的气吗?”杨珍秀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儿,严重的底气不足。
就因为她听了大嫂的话,一时冲动,差点投水自尽,害得女儿生病昏睡了三天两夜,差点醒不过来。就连县人民医院的医生都没有一点办法,说是检查不出任何的毛病,可人就是不醒!
背地里偷偷的请了神婆、烧了元宝香烛、也叫了魂,虽然不知道是哪一项起了作用,好在老天保佑,女儿终于醒过来了。
只是醒过来后,这孩子一直呆呆傻傻的出神,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再想想那晚女儿跟她说过的话,杨珍秀的心里很不好受。终归是自己错得厉害,伤女儿的心了。
她是真的舍不下孩子的。丈夫抛弃了她,小儿子也夭折了,她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心只想着把最好的留给她,当然不想让女儿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可是……可是她,早已不再是一个好女人了,一个弃妇就该遭到多少人的嘲笑,现在还……她不想让女儿在名声上受她的连累。
想到自己脑子不清醒的那些日子,想到那个让她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憎恨的男人,杨珍秀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杨珍秀的痛哭声惊醒了杨梅的回忆。“妈,你怎么了,别哭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咱们娘儿俩都好好的活着,活着的机会多难得啊。”杨梅的目光穿过杨珍秀,这句话说得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向谁保证。
杨珍秀这些天压抑的苦楚在杨梅的这句话中彻底的爆发出来。
活着多难得!那晚若不是女儿把她从池塘里拉了回来,现在还哪里有命在?
是的,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在意别人会怎么说她。可留下她的女儿怎么办?她年迈的,还在为她操心的父母怎么办?想的还不如孩子清楚,说到底终究是她太自私了。
“梅儿,以前都是妈妈做得不好,以后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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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52章新生
以后啊,还有以后真好!杨梅的神情怔怔的。是呢,你以前真不是好妈妈,早早的抛下自己的女儿寻死了,我也不是好女儿,可是‘她’,你的女儿我的妈妈,最终选择了成全我们活在这世上。
悲伤来得猝不及防,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杨梅放下所有的顾忌,被杨珍秀搂在怀里,哭得像月子里的娃。
两道不同的哭声,从东屋里传出来,让背着手叼着烟杆的杨老倌眉头紧锁,于婆婆却狠狠的松了口气。
哭出来好哇!
这几天她苦命的闺女,闺女的闺女,都像没了魂魄似的,吓死人了。她已经老了,没几天好活了,若是这一对儿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再出意外,她也不能活了。
老天爷,你总算是开了眼!于婆婆虔诚的双后合十,冲天地各方拜了几拜。要报应,就冲那做恶的人去吧!
……
转眼间,炙热的太阳、聒噪的鸣蝉就把年的轮回带进了夏天,水田里披上了金黄的衣裳。一阵一阵的热浪翻滚着,仿佛带着扑鼻的清香。
每个人都难经住丰收的诱惑,早晚阴凉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跑到田间地头晃一晃,再等不过十天半月的光景,等颗粒归仓,每家每户都将要在自家的田地里忙活了。
杨老倌也一样,吃过晚饭,站在院子当中扯着喉咙就叫:“走嘞!”
然后就听到脆生生的应着“来了。”不一会儿,小孙女儿就一蹦一跳的从院门外进来,快活得像只兔子。
“又去祸祸你云哥哥种的那垄香瓜了。”这话杨老倌说的是肯定句,慈爱的看着自家的小孙女儿。
这时候杨梅一般都只有扬着脸傻笑的份儿。
于婆婆见了就会说:“傻妹子,才刚看过,哪里又有了?还得再等等呢。”
哎,杨梅听了只有叹气,不等又有什么办法?香瓜好吃,可一定得耐心的等它成熟,掺不得一丁点儿假。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已经白白胖胖了的,可只要差一点火候,里面的瓤就不够软,不够甜。如果再差一点,那就只能丢掉浪费了,那瓜不但不香甜可口,反倒生涩味苦,根本无法下咽。
杨梅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巡视自家和乔云家的菜园,专注的对象就是香瓜地。馋是一方面,另外熟透了的瓜必须得及里的摘回来,不然的它香甜味道飘散出来,会吸引狗獾。
那是一群非常讨厌的坏家伙,多半在夜间偷摸着出没,长什么模样很多人无缘得见,但是却不难发现它们造成破坏的灾难现场。
可以说它们就是香瓜头号杀手。甚至有人家种的香瓜,到头来全便宜了这些坏家伙,自家什么收成都没落下的!
它们的嗅觉非常的灵敏,即使杨梅每天不厌其烦的巡查,总免不得偶尔有漏网之鱼。那到第二天,就只能难过得痛心疾首了。它们会把好不容易成熟的香瓜挖出一个大洞,掏出里面的籽和瓤吃了,明目张胆的把大半个瓜肉大刺刺的留在原地。
偷吃是偷吃,可它们这样的浪费行为让杨梅很气愤,曾发誓要给它们点颜色瞧瞧。
只是陷阱也挖过了,铁笼子也下过了,最后除了又多一个被掏空的香瓜残骸,什么也没留下。
杨老倌叼着烟杆在前头带队,杨梅或舞着一只竹枝,或叼着一只狗尾巴草,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一老一小,如出巡的将军,在已被划分给自家的四亩旱地和四亩水田里巡视一个来回后,就会踩着落日的余晖,心满意足的回家。
村西头出发,村东头回来,一进一出,全村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夜幕降下来,无法再做活计的人们就会搬把椅子、手摇蒲扇,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话乘凉。
每每夜晚乘凉的这个时候就是杨老倌最风光的时候。
他年轻的时候干过货郎,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有时候会应了人家说一段薛仁贵征东征西,有时候兴致上来了清唱一段刘海砍樵。一大茶缸凉水,光脖子上挂一条汗巾,等人聚得差不多了,摇头晃脑的就开始。
年长的跟着附合两声,小屁孩儿们也不嫌热,挤在人缝里,竖着耳朵求知若渴。
杨梅家门前的这段路,俨然集市一般热闹。
杨梅的待遇要好上很多。于婆婆腿伤时用过的竹床差不多已经成了她的专属,穿着杨珍秀给她新做的背心裤衩四仰八叉的躺着,看星星,听故事。杨珍秀和于婆婆一人坐一头,两把蒲扇你来我往的把凉风尽往她身上招呼。
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比如八毛、七毛过来。
七毛是个傲骄的小公鸡,他从来不屑于搭理杨梅,来了也只靠近杨老倌,当然也会蹭杨珍秀扇的凉风。听说他自打生下来,就是杨珍秀照看的。
这让杨梅很不爽,经常暗搓搓的使绊子,比如把熏蚊子的艾叶火把移到他的上风口,一脸窃笑的看他呛得眼泪直流。又或者趁他不备,抽了他背后的凳子。当然再大的玩笑就不能开了,一是怕真让他受伤,二个也怕做得太明显被大人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