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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节

  “来不及了,时间来不及,科举向来是朝廷大事儿,如此一来最起也得一个多月,总不能因为时间关系,而单独为他们开科举吧?”
  “我明白了。”李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的封地上看来也有不少官员来到洛阳了,所以这些人便是……”
  “不错,今日洛阳府尹递交的奏章上,你们两个的封地就有二十多人,加上李素节、李上金两人封地的人数,你们四人封地的官员,这一次前往洛阳冒死直谏的,就占了五十多人近六十人。”李弘叹了口气,而后继续说道:“如此一来足以证明,以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在举荐士子为官一途上,一直是有目的的在你们的封地做文章,所以这一次让你们回去,便是希望能够彻底的把你们封地处理干净,免得以后万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也被牵连进去。”
  “好狠辣阴毒的手段啊,这要不是三皇兄李上金,四皇兄李素节早早向你递交了他们封地官员的动向,怕是这一次洛阳聚集的冒死直谏事件,三皇兄跟四皇兄必然会被牵连进来,从而让你在从严治罪这一事儿上,变得更加的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不得不考虑皇室参与的原因了。”李哲拳头捏的青筋暴起,他向来都是心里明白而不说出来,如今听到李弘一提醒,立刻明白刚才老五为何提及他们封地的原因了。
  “他们也知道皇兄你向来袒护皇室宗亲,特别是三兄皇跟四皇兄,当年在你还是太子时,可是在你左右跟你做过很多事情,这一次封地的官员冒死直谏,虽然跟我们这些亲王并无多大的关系,但毕竟是我们亲王封地的官员参与了冒死直谏,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们也在背后……尼玛,他们这是往死里坑我们几个啊!是想让我们皇家起内讧啊!”李旦胖乎乎的身材突然间一拍椅子扶手,站起来气呼呼地骂道。
  李弘看着两个开了窍的皇弟,终于明白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的狠辣手段后,会心的笑了笑,而后用脚踢了踢李旦的小腿,示意他坐下,不必大动肝火。
  “我还没有全部整理出来,但这件事情就足以说明,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这一次可是做足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准备。既然他们以为这么多朝廷官员被牵扯进来,而且还有其他皇室宗亲被牵扯进来后,就能让我法外开恩,无法对他们加以惩戒,无法对他们进行严惩,只能是无奈的妥协他们死谏情况下,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全部罢免这些官员以及勋贵的爵位!”李弘语气很淡,但听在李旦跟李哲的耳朵里,却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房颤抖。
  “所有人?”李旦跟李哲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所有人加起来可就是五百多人了,这要是全部罢免,岂不是……这对于大唐来说,比一次成规模的造反都要引起的震动大啊,而且其往后的影响力,谁也说不准是好是坏,对朝廷,对大唐,哪怕是对李弘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弊了。
  “不错,是所有人。”李弘看着两个嘴巴张的大大的皇弟,坚定地说道。
  他并没有告诉两人,在狄仁杰等人前往那艘画舫上密谈时,精卫已经把他们密谈的内容告诉了自己,而这也是他之所以有底气敢如此大规模罢免官员、废除勋贵爵位的原因。
  当初让李旦挑选有能力入仕途的士子,只是为了重点培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朝堂社稷出谋划策,成为朝堂重臣。
  毕竟以李旦的性子,不约束着点儿话,怕是大部分原本有希望能够入仕途作出一番成就的士子,都被他带着搞学问,或者是被李哲拐去疯狂的研究热气球去了。
  所以李弘当初才让李旦挑选了一些有潜力入仕,希望日后能够在朝堂有作为的士子,加以重点的培养跟区分,从而打消掉了李旦、李哲对他们的觊觎。
  没想到当初只是为了打消李旦、李哲觊觎念头的无心之举,今日却成了他李弘的救命稻草。
  第915章 铜匦再现
  培养一代人才其实说起来容易,说起来也不容易,李弘自掌东宫崇文馆以来,就已经在朝堂的千千万万的官位中,嵌入了不少出自崇文馆出来的学子,而这也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做到的。
  但即便是如此,在整个大环境的教育无法大规模普及的情况下,认字断文确实是越来越多,但能够有自己的所思所想,能够摆脱对文字意义的桎梏,能够有自己独特思想,会动脑去思考的人并不是能够如朝廷之意。
  寒门士子更加是显得弥足珍贵,毕竟普通百姓家里愿意让自家孩子放弃种田养鸡鸭,而一心苦读圣贤书来考取功名的百姓并没有很多,科举制度的萌芽极速发展,九品中正制的猛烈垂死挣扎,如此的现实情况在普通百姓的认知当中,绝大部分的人还是认为,想要出人头地,莫过于生在一个好的家庭,或者是与豪门勋贵攀上关系,都比参加朝廷科举来的要实际一些。
  这是如今正在转型的大唐的实际情况,也是历史上原有的轨迹中,科举与九品中正制并行的现实所在,只不过如今因为李弘的推动,让原本还能并行的两种制度,本来可以随着时间的发展而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突然间人为的把矛盾变得剧烈、动荡了起来。
  狄仁杰天还没有亮就已经侯在宫门口了,当金吾卫开启皇城城门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身上仿佛已经沾染了一层露水的大理寺卿狄大人。
  李弘给了他一炷香的时间来说明他的来意,同时,在朝堂之上混迹多年的狄仁杰,经过昨夜一夜的思考,依然是觉得他们四人秘密商议的方式缺少一股力量来支撑,毕竟在这个敏感时刻,发生大规模的官员被弹劾、拘捕的事情,而且还都是参与冒死直谏的官员,这让天下人不得不去想这是朝廷刻意的一种惩治。
  所以在李弘点出他们商议的决策还存在着薄弱环节时,想了一宿的狄仁杰,也终于明白了他们昨夜里的决策,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伤那些冒死直谏的官员,同时也可以损害到朝堂的声誉,以及陛下的龙威。
  “陛下既然点出了臣等人的计谋不足之处,想必陛下已经替臣想好了如何弥补天下人对此事儿的看法了吧?”狄仁杰微笑着说道,而后擦了擦嘴放下宫女递过来的湿帕。
  宫内的早膳对他来讲,还是不如中午的饭食或者是晚膳熟悉,这也是在李弘当政后,他有限的几次有幸在皇宫内享用皇家的早膳,平日里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中午的饭食较多,晚膳也不过也是群臣饮宴罢了,像今日这种可以与陛下同坐一桌用早膳,可不是每一个臣子都能够享受到的天大恩宠。
  “想到了,上官皇妃跟太平公主李令月的《坊间天下》,这么多年了,一直作为什么而存在你们还不明白吗?难道你以为朕真的是闲的?就为了应付李令月跟上官婉儿临时起意而为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怪你们,虽然《房间天下》的存在,你们大体知道他的威力,但想要熟练的运用到谋略之中,显然你们并没有做足准备,一时之间,还是不习惯把《坊间天下》当成一种武器来娴熟的运用啊。”李弘继续喝着一碗来自他母后发明的热汤,淡淡地说道。
  狄仁杰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瞬间便明白李弘所言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陛下英明,臣等愚昧不才,多谢陛下提点。而且经陛下这么点醒臣子,倒是让臣想起去年安西兵团里的武将,被陛下您骂得狗血淋头的事情来了。”
  “你们还不是嘲笑人家不懂得用那些新的制式火铳吗,怎么?现在也怕人家嘲笑你们了?”李弘依然不紧不慢的喝着汤,头也不抬地说道。
  当初火铳在装备到安西之后,曾经闹过一个小笑话,而后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入到了他的耳里,后来李弘硬是把那些安西的将领召回到长安,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子的面,挨个骂了一遍,于是这也就成了朝堂之上文臣对武将的讥讽。
  讥讽他们在有了新的装备的同时,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形势下,一些将领在面对敌人的人海战术,或者是危急时刻时,竟然方寸大乱的忘记了火铳部队,而是十万火急的下令骑兵冲锋时用弓箭与敌人对敌。
  “是啊,臣跟其他同僚,当初还在嘲笑武将们在情急之下不懂得利用火铳,反而是病急乱投医般的要拿起弓箭来对敌,如今臣等人,不知不觉的也犯了这样的错误,竟然只想着传统的谋略,却把新衍生出来的极佳武器置于一边不管不顾,真是愚蠢啊。”狄仁杰说到最后,神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了。
  不论是火铳还是《坊间天下》,在人们的意识当中,都是大唐的秘密武器,只是他们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些,在真正的危急时刻,如何能够有效的利用。
  “李令月已经在长安开始着手准备了,下一期的《坊间天下》必然会是偏袒朝廷,或者是为你们的谋略保驾护航的文章占据主流了,洛阳的《坊间天下》往往都会比长安的晚发行,虽然版面内容各不相同,但当初错开时间,就是为了不使两者冲突,所以这一次上官皇妃跟着朕过来,会在两地的《坊间天下》上,为你们做足了舆论上的支持,你们就尽最大能力的折腾吧。”李弘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说道。
  “陛下,事态真的不需要控制吗?如果不秘密进行……”
  “为何要秘密进行?真不相信以大理寺、御史台、吏部、刑部四大衙署,竟然就找不到这些官员的把柄?既然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世家做出了全力以赴的决战姿态,我们为何要在声势上低于他们?”
  “但……”
  “放心去做吧,朝堂之上不会有震荡的,原本朕以为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在我大唐了,现在看来,想要彻底改变历史还是很艰难啊,看来永远都摆脱不了历史的摆弄啊。”李弘放眼望向窗外的花丛,被露水沾湿的鲜花此刻分外的娇艳,早早的就吸引来了采花大盗:蝴蝶的光临。
  狄仁杰并没有李弘最后感叹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着陛下那怅然若失的样子,显然陛下还有一种谋略没有跟他说,而且这种方法,显然陛下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启用了。
  但既然是跟历史有关,那会是什么呢?狄仁杰即便是已经走出宫门,走在了洛阳河的河堤上,也没有想出来在历史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百官惧怕,让陛下都感到忌惮的。
  其实狄仁杰如果用心一些的话,便会知道,李弘所言的东西,当年还曾经在紫宸殿的广场上出现过,只是当初那两个铜制的箱子,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便被李弘亲自废弃了。
  如今,李弘因为五姓七望为首的勋贵豪门的逼迫,不得琢磨着再一次把铜匦拿出来,放置在宫门之内,任由朝臣往里面投放各种各样的奏章。
  李弘缓缓的来到贞观殿,见过依然卧榻养病的龙爹后,两个人随意的闲聊了几句,李弘便缓缓向武媚所在的花园走去。
  李治虽然知道洛阳士子聚集冒死直谏的事情,但看到李弘神色自若的坐着跟他聊天,以及刚一醒过来问及武媚时,武媚回答他时轻松自在的神色,便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果,甚至在脑海里认为,此事儿怕是李弘跟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都做出了让步,才使得如今皇宫内如此平静、安详。
  他却不知道,现在的平静以及祥和,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所以送走了李弘之后,李治自然是轻松自在的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再次提醒李弘关于让李贤回到长安的事情。
  随着宫女踏进一座新建的花坊内后,李弘并没有看到母后忙碌的身影在成片成片的牡丹花从旁,欣赏或者是打理满园的芬芳,而是在一处小小的亭台内,看到了两个娇俏的身影。
  上官婉儿、温柔两人的身影把武媚的身影挡在了里面,所以李弘在靠近她们的时候,才看见亭台内是三个人,而不是刚一开始看见的两个人。
  三人的中间,原本应该放置茶几的地方,则是放置了一个铜制的箱子,看那样子像极了当初李弘安置在紫宸殿广场前的两个短命铜匦。
  上官婉儿、温柔两人拄着各自的下巴,两双眼睛聚精会神的放在那铜匦上,武媚同样是目光集中在铜匦上,时不时还伸出手摸着有些冰凉的铜箱子,正在向两女解释着,再次把铜匦拿出来,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弘儿度过当下与五姓七望对抗的难关,保住他那龙颜。
  “婉儿你跟李令月联系了吗?你们手里掌握的《坊间天下》这几期,切记不可再随意出版内容,这段时间内,《坊间天下》里的内容,必须保持与李弘在朝堂上的决策一致,千万不可贸然行事。”
  “是,母后,儿臣知道,刚刚听完母后的吩咐后,儿臣便已经给公主殿下去信了。”上官婉儿顺从地说道。
  “唉……”武媚无奈的叹口气,而后看了看温柔说道:“当初你在剑南道一直都是一个女儿身的游侠,这些年一直在宫里,想必外面的游侠世界你已经生疏了吧?怕是如今就是剑南道的游侠,都不知道当年有你温柔这一号人物了吧?”武媚懒懒的笑了下,眼角的皱纹比起前两年又增加了一些,但风韵犹存的美丽,依然能够看到她当年艳冠天下的美貌影子。
  “儿臣倒是不担忧这些,以儿臣当初在剑南道闯下来的温女侠的名号,想必就是现在出现在江湖上,势必还会有一些影响力的。只是……儿臣担忧的是,陛下怕是不会让儿臣出宫,而后动用游侠的力量来帮助他吧。”
  第916章 运动
  狄仁杰在与李峤、姚崇等人会面聊了几句后,突然间神色变得震惊无比,这让李峤、姚崇以及王孝杰瞬间也跟着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还以为这次的密谋事件,在经过了陛下的一番补充后,依然还有明显的漏洞跟不足。
  于是三人或是用言语,或者是用眼神投向狄仁杰问询时,狄仁杰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让他突然间变得震惊无比。
  而是缓缓的开口说道:“此事儿陛下看来早就已经有了预谋,我们四人不必在瞻前顾后,担忧此次五姓七望引起的冒死直谏,会对陛下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了,还是尽快的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为陛下分忧解难就是了。”
  狄仁杰说完后,脑子里面一直萦绕着上官皇妃、温柔皇妃为何会被李弘带在身边,陪同着太上皇跟皇太后一同来长安,而且同时还把白纯白小姐差遣到了剑南道,这其中……是不是陛下早就已经开始算计五姓七望了?
  要不然为何陛下身边的两个皇妃,特别是上官皇妃,为何会如此恰巧的陪同陛下出现在长安呢?是不是……温柔皇妃也会在陛下的安排下,会在此次事件中担当着某种针对五姓七望、豪门勋贵的作用呢?
  温柔最终还是出皇宫了,身边带了两名宫女与两名太监,而这四个人,可是平日里一直陪同温柔练武的高手,一直也是让温柔在武功上钦佩的四个人,这一次的出行,李弘看似在无可奈何,在武媚的威压下不得已而为之。
  但李弘在面对龙妈那不屑一顾的眼神时,瞬间也明白了,龙妈早就把他自己那些小心思看透了,之所以由她提出让温柔出宫,让温柔笼络一些游侠,而后从中寻找对五姓七望的突破口,不外是解了怕温柔以为李弘连她也算计的尴尬。
  游侠的性质看似特殊,却又普通,在如今的大唐普通的就像是黎民百姓一样,同样,也因为游侠这一个群体的特殊以及普通性质,让游侠在散播一些传言时,相比于官方的舆论,更能够得到天下人的信任度。
  上官婉儿匆匆向李弘行礼,而后便在武媚的允许下离开,今日一早李弘已经给她交代了一些事情,吏部、刑部、御史台,包括大理寺在内,这些时日也会常常前往《坊间天下》刊印的地方,会把一些材料与文章交给她,而后由她把关、排版再到最后的发行。
  所以上官婉儿也知自己这一次的责任重大,甚至就连远在长安的太平公主李令月,恐怕此时此刻也是紧皱眉头,神情严肃的在琢磨如何处理这几期的《坊间天下》该如何出版,又该出版什么内容了。
  许彦伯的适时出现,算是顶替了上官婉儿在长安李令月旁边的作用,也暂时的让李令月放弃了对许彦伯的成见,开始把他当成上官婉儿,总算是身边有了一个可以事事相商的对象。
  而许彦伯作为人猫许敬宗的后代,在这些事情上,就像是被遗传了一样,一直都有着人猫许敬宗的算计他人的城府,所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长安的舆论在他与李令月的合作下,倒是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异常,这也是让李弘颇为放心的一对组合。
  “你的意思是皇室宗亲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人参与?哪怕是暗中也没有吗?”武媚把手里擦拭铜匦的手帕放在手里颠来颠去,看着在对面坐下的李弘问道。
  “曹王叔李明、越王叔李贞,以及房陵公主皇姑奶奶的事情,早就已经让其他的皇室宗亲正襟危坐了,这一次显然他们不会再一次把手伸向这次的冒死直谏事情上了。而且精卫这几年也有一部分人在分析他们的所作所为,整的来看,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证明了他们跟这次事件有关。”李弘亲自给武媚倒了一杯茶水,看着武媚放下手帕接了过去。
  “怕是应该暗中联系过吧,但因为你李弘当初对皇室宗亲的决绝手段,这一次是长记性了才是,唉……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武媚端着温度合适的茶水,眼睛望着周遭全是她最喜欢的牡丹花,心里却是全然没有一丝惬意赏花的意思。
  “京兆府尹没有参与,这是让我感到最为奇怪的事情,这也是为何儿臣并没有把重点放在长安的原因,显然五姓七望知道儿臣到达洛阳,便把当初所做的所有一切准备,都放在了洛阳城里了。”李弘看着原本四道口的铜匦,如今只剩下了一道口,指了指给武媚看。
  武媚心领神会,看了一眼铜匦说道:“当初你反对铜匦一事儿,后来母后就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一次再一次推荐你用,封三留一,便是希望这一道入口,让朝堂众臣明白,铜匦此次的出现,只是针对一件事情。如此一来呢,也能够把铜匦的危害跟影响降到最低,不至于到时候在处理完了五姓七望的冒死直谏后,又在朝堂之上,因为铜匦的缘故,衍生出朝臣相互攻讦、陷害、栽赃的事情来,到时候你再取缔也好取缔,不至于皇帝的金口一开,三年之内断无更改的窘状。”
  “嘿嘿,儿臣就知道母后必定已经替儿臣想好了如何决断、用度的办法来了,儿臣在此多谢母后劳心了。”
  “你别嬉皮笑脸的,本宫能够帮你的也就这些了,至于朝堂上的事情,还需要你跟你的臣子共同商议如何处置,这一次的事件看似不大,其中的凶险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虽然不能够整整的做到斩草除根,但想必这一次之后,五姓七望便是彻底的恢复无望了。”
  “您就放心吧,朝臣、宗亲、皇妃以及母后都出来帮助儿臣共渡难关了,儿臣如果这一次再摆不平这些烂事儿,儿臣还真不好意思当这个皇帝了。”
  “你能有此把握就行,但愿天下的黎民百姓,就如你所说那般能够看清是非功过。”武媚伸出手臂,李弘立刻殷勤的急忙起身扶起武媚,而后母子两人在花坊内满满的散着步,时不时的说着一些关键问题。
  当年即便是追随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名臣武将,或者是治世贤臣,要么是如今还有一些在朝堂为官,要么便是依靠着先辈们的余荫,如今顶着当年父辈的爵位过着悠然自在的荣华富贵的生活。
  随着一些无法见到当今陛下李弘的显贵豪门,在没有参与到此次事件,在冒死直谏的事情发生三日后,便开始在还未前往自己封地的李旦跟李哲的府里,希望通过李旦跟李哲的嘴,向当今陛下表一份忠心。
  这些话语虽然到达不了天听,但最起码对这些提心吊胆的显贵豪门来说,也不亚于一剂镇定心惊的定心丸。
  随着李旦跟李哲两人各自前往自己的封地,以及其他皇室宗亲,在以纪王李慎为首以及带动下,都回到自己的封地后的第二天,以洛阳以及长安为中心的官场,便开始变的乌云密布,紧张凝重起来。
  就像是雷阵雨的第一滴雨一样,随着长安、洛阳两地的《坊间天下》相继问世,朝臣们的第一份弹劾奏章,也终于被投进了设置在长安、跟洛阳两处宫门口的巨大铜匦内,旁边威武森严的金吾卫,日夜不停的来回走动,守护着那巨大的铜匦,同时,对于任何来投的臣子,没有任何一个人盘查、问询,做到了完全不设防、不阻拦的公开匿名弹劾。
  在冒死直谏事件发生的第七日,以五姓七望为首的勋贵豪门,还在家里做着春秋大梦,以为这一日的洛阳朝会结束后,陛下定然会做出让步,会无条件的释放那些被登记、羁押的朝廷命官时,会以大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生活为重时,流言蜚语以及御史台的弹劾,开始在整个洛阳城内,如同龙卷风一样席卷而过。
  午后闷热的洛阳,知了栖息在树叶搭盖的阴凉下,不知疲倦的开始叫起来,洛阳城内的大街小巷内,《坊间天下》创纪录的快速卖出了所有的刊物。
  “博陵崔氏草菅人命、欺男霸女,安平公崔玄玮在安平县霸占、强行买卖田地,并欺行霸市,其子益州大都督府长崔行功买官卖官,以家族举荐为名,收受士子钱财,在安平县,益州都督府安插亲信……”
  “洛阳丞杜审言为纳新妾,行恶逆……打杀祖父母、姑舅以及受所监临财物,高价售受洛阳仓储粮为己谋利。”
  “荥阳郑氏江洲刺史犯七出之罪,涉嫌六赃……”
  几乎是半日之间,从日头高高挂在头顶到日落西山,以一片金色的光芒笼罩在洛阳城为止,整个洛阳城内,突然之间便出现了多种版本的流言蜚语,要么是针对一些勋贵豪门,要么是针对一些地方官员。
  而与此同时,竟然还有百姓开始议论,一些江湖游侠,因为看不惯官府的不作为,罔顾事实,不理会百姓的冤屈,准备替天行道,以江湖游侠的规矩为朝廷惩处奸恶之徒。
  更有甚者,在洛阳的城门象征性的要关闭前,一些从各个地方赶来的人群,嚎嚎大哭着闯进洛阳城,手里拿着血迹斑斑的白布,念叨着某县都尉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的罪行。
  第917章 各怀鬼胎
  所谓羁押那些带有爵位的豪门勋贵,以及一些官员,并非是全部被羁押进了洛阳的牢房内,如果一旦那样,冒死直谏这件事情,从第一天就开始爆发大规模的冲突以及给江山社稷带来巨大的动荡了,何况洛阳的牢房也没办法一下子装进去这么多“身娇肉贵”的人。
  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五品以上的爵位勋贵,不过是被限制在了家里,或者是像地方刺史那般,则是被限制在了洛阳城的驿站或者是客栈之内。
  “你还真当陛下敢于把这些人全部抓进大牢?洛阳城内的所有牢房即便都用上,怕是也盛不下这三千人,重要的是……陛下以何名义来抓人呢?”崔玄玮老神在在的坐在厅堂,下方坐着他的几个儿子。
  身为博陵崔氏的当家人,大唐的安平公,如今已经年近花甲,精神矍铄、自信满满,双眼依然明亮无比,给人一种睿智儒雅,多谋善断的感觉。
  而且李治在位时,他便深得李治青睐,跟皇室当初也有走的很近,如今他当然有这个自信去揣测当今陛下的心思,以及朝堂接下来如何对待这一次事件的把戏。
  所以对于今天半日的时间,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洛阳城的流言蜚语,崔玄玮并未往心里去,甚至还是希望这样的暴风雨能够来的更猛烈一些,希望朝廷能够在散布了他们博陵崔氏,以及荥阳郑氏的流言蜚语后,尽快把其他几个豪门勋贵也裹进这场暴风雨里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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