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四公主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她和我争执,本就是僭越……”
“你任性没个边际了?!”皇帝勃然大怒,这个女儿的性子他十分清楚,一向娇蛮任性,现下自己有错在先不知反省,反倒是牵连到宋夷光和秦婉身上。若非秦婉在场,只怕宋夷光真就给她收拾了。皇帝脑门上青筋都鼓了出来,怒道:“你和你哥哥两人,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这话已然是很重了,四公主懵了懵,旋即哭道:“父皇也不疼四儿了么?”
皇帝现下怒不可遏,想到秦仪竟然在臣子府上安插钉子,而现在这个女儿上不知报养育之恩,下不知恤忠臣之心,行事全凭自己心思,传出去,岂不是寒了臣心?
如此想着,皇帝挥手道:“下去,禁足一月,好好反省自己错在哪里了。将你贴身的教养女官换掉,如此德行,来日岂不给人看了笑话?”
四公主哭哭啼啼的,全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罚,皇帝气得要命:“如今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朕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本是贴了心要告秦婉和宋夷光,不想自己却被呵斥,四公主委屈至极,但也不敢再触皇帝的霉头,抽抽噎噎的告退了。皇帝气愤难平,想到秦仪和四公主兄妹两人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强压下火气,望着宋夷光说:“宋丫头受了委屈,是朕没有教好女儿。”
宋夷光纵然性子天真,但可不是没有脑子的主儿,这种时候若是还揪着不放,皇帝定然下不来台,所以宋夷光摇摇头:“陛下言重了,四公主就这性子,待长大些就好了。”
皇帝本就是顺坡下,宋夷光很乖巧的明白了这点,所以皇帝倒也不曾难堪:“罢了,朕会给你个解释的。”说到这里,又对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
今日的事,说没有蹊跷也是不能。而将此事告知秦仪的人,十有八/九是温一枫。甚至于前世的事,都可能是温一枫设计的。若真是如此,前世自己死的时候,皇伯父也是病入膏肓了。等皇伯父合了眼,以秦仪的本事,只能落到做傀儡的地步,而温一枫,则会走上把持朝政的道路。
怀着心事,秦婉慢吞吞的走出了御书房,刚经过窗下,就听见其中传来皇帝压抑的声音:“去查查三皇子。”
从宫里回来之后,天就渐渐冷了,在八月初,皇帝下旨,追封宋将军为豫章王,其女宋夷光为安定郡主,赐汤沐邑五百。此消息一出,众人也是哗然。宋夷光养在太后膝下已然有十年了,虽一直视同郡主,但现下有了正经八百的封号,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而没过几日,皇帝便以一个无所谓的由头,削了秦仪一年的俸禄。想来是那日吩咐的去查他,查出了什么眉目。
“方才清哥儿命人递来消息,说是秋闱的时间已出来了。”紫苏刚从外面回来,因秦婉身子弱,屋中已然生了炭盆,她一面脱去薄薄的斗篷,一面说,“清哥儿是第一场第三日,八月十一;卫公子是第三场第一日,八月十五。”
“中秋那日?”秦婉捧着书正看,听了这话,问道。紫苏颔首称是,又说:“王爷的意思,如今王妃娘娘殁了,好歹也要照顾好柳家的老太太。说中秋那日到柳府去给老太太请个安,也算是全一份孝心。”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不过,王爷似乎自己不愿去,说请郡主带着世子和二姑娘去一趟就是了。”
“不愿去?”秦婉略一诧异,旋即抿出一个笑容来,“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其实眼尖的小伙伴应该已经看出来啦~
雍王粑粑对于孟氏的态度已经开始变了~他不想去柳家的原因……嘿嘿,你们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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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中秋
不是秦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自家父王一向风流, 保不齐又对孟岚生出什么心思来。但这次, 雍王却是表示不去柳家, 明摆着是连可能遇到孟岚的机会都给扼杀了。
看来,上次孟岚和朱婆子主仆之间闹出的事,让雍王至今无法释怀。
想到这里,秦婉长叹一声,前世雍王给孟岚哄得服服帖帖,自己不是没有怨过。何以身为父亲, 却能将儿女如此放心的交给另一个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待他们不好。但现下想想,若不是自己先对孟岚表示出了无尽的信任, 雍王也未必会那样快接受孟岚。
“知道了,到时候,我带着媛媛和阿羽去给外祖母请安。”秦婉点头应下了此事, 又问道, “历年中秋,宫中都是要设宴的,父王先进宫去, 在皇祖母跟前一尽孝心就是了。”
紫苏颔首称是, 正要转头出去,秦婉叫住她, 问道:“这些日子,可有关于温大人的消息?”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紫苏如此想着。一直以来, 真正能让秦婉上心的同龄同辈男子,除开血亲的秦桓和柳穆清之外,也只有卫珩一人了。现在她竟然问起了温一枫,让紫苏着实没有想到。但紫苏还是飞快的回答:“不曾有消息呢。若真要说有消息,唯独一件。如今秋闱,温大人身为吏部尚书,难免忙碌。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听了这话,秦婉点了点头。皇帝对秦仪生疑,势必严查,所以秦仪被削了俸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温一枫和秦仪走得近,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是他藏得太深,连皇帝都查不到,还是自己着实冤枉了他?
*
等到了八月十五那日,秦婉给自己梳了个飞仙髻,换了件素净的衣裳,领着睡眼惺忪的双生子上了马车。柳老太太早已知道秦婉要来,命柳穆清在外迎接。紫苏杜若一人一个抱了双生子,两人没睡醒,嘟嘟囔囔的打着盹。柳穆清迎了姐弟三人,笑道:“这样早,也不肯让他们两人多睡一会儿?”
“昨夜玩得太晚了,现下起不来。”秦婉笑说,又和柳穆清一起从正门进去了。大熙风俗乃是唯独官客才能从正门进,而女子都走角门。但秦婉乃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自然能走正门。柳穆清和她进了门,又说道,“你在府上玩,也当心一些。孟家那位,前些日子说梦见了自己去世的父母,接连哭昏过去好几次,又在老太太跟前哭了好久,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还取了一大叠抄写的佛经,说是为你祈福。”
“外祖母心软了?”秦婉很淡定的反问道,柳穆清颔首:“你也想开一些,祖母是疼你的,但孟家那位,到底是姨老太太唯一的女儿。”
这点秦婉当然明白,柳老太太疼自己,但孟岚这一番惺惺作态,正好打在了老太太的软肋上——柳老太太怎能不惋惜自己早已去世的妹妹?加之人年岁大了,格外念旧,自然将孟岚放了出来。
“罢了,表哥也不必劝我。”秦婉低声道,“你以为,我父王今日为何不来?不过就是为了避开她罢了。只要我父王没有这个心思,她又不在我跟前讨嫌,我并非容不得她。就怕她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自以为是,以为能取代我母妃。”
见她明白,柳穆清微笑起来,旋即柔声问:“我一会子去接卫师弟,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转述给他?”
因上次四公主在太后跟前告了秦婉一状,秦婉现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卫珩接触了。柳穆清虽不明说,但话里之意,是全然明白她的心思的。秦婉脸儿一红,低声道:“没有什么话……你让他好好保重身子就好,过几日就是武举,别练武伤了身子。”
“好,我会转述的。”柳穆清说到这里,又笑起来,“也亏得是我,若是旁人,定不愿搭理他了。”这小师弟独占欲太强,仅仅自己和婉儿说几句话,他就要不高兴。若依着他这样,宋夷光总拿他气自己,自己不早就拿把刀去跟他拼命了?
两人并肩往柳老太太院子里去,才进了垂花门,就见一人在院子里踱步。那人一身牙白衣裳,比柳穆清高大许多,从举动来看,像是有些心不在焉。柳穆清笑道:“夏兄方才不还在其中和老太太说话么?”
那人正是夏竟成,不知何故,有些日子不见,他肤色黑了不少,连带着体格也健壮了很多。见柳穆清回来,他忙迎上来,向秦婉行了礼,这才说:“柳兄可算是回来了,几位太太的一番问话,我可招架不住,宁肯在外面吹冷风,也不敢进去了。”
一问之下,夏竟成苦着脸大倒苦水。原来夏竟成倒也是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偏生还并无中意之人。而中秋乃是佳节,几个交好的贵妇们自然来走动,这不,老太太和夏夫人、柳夫人这些贵妇们,也就说到了要给夏竟成说媳妇的事上。
偏生夏竟成根本没有成家的打算,赶紧寻了个由头溜了出来,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柳穆清听完了事情经过,乐得直笑。夏竟成一派尴尬到了极点的样子,赌咒说:“你少笑,等你给人这样逼着说亲的时候,有你好果子吃。最好娶了个河东狮回来,保管将你给辖制得服服帖帖。”又问道,“你几时去接卫兄?我同你一道去。”
“不急,现下还没能出来呢。”柳穆清摇头直笑,说到娶亲,他脑子里自动就浮出了宋夷光的脸来,心头狂跳不止,还是稳住了,“你倒是格外关注卫师弟。”
“卫兄是个有能耐的人,我虽是个不入流的纨绔,但到底也喜欢和有能耐的人结交不是?”夏竟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对卫珩更是赞不绝口,“你们不知道,卫兄可是天生神力,我跟着我爹练射箭,好几日才只能开一石的弓,卫兄可直接上了三石的弓。我爹素日里那样死板,都对他称道有加。”
他话里话外净是对卫珩的崇敬和欣赏,秦婉暗自好笑:“如此说来,你变作卫公子的忠实拥趸了?可莫要忘了,你和他都是要参加武举的。”
夏竟成朗声笑道:“郡主这话就是埋汰我了,我既然说这话,自然是真心实意。中举这事,若是卫兄都中不了举,那我自然更没有可能。”
“卫师弟的确是个好苗子。”柳穆清含笑说,“这话在老师跟前也自有分辩。不怪老师总是称赞卫师弟有温师哥当年的品格,同门几月,倒也看得出,这话并不是老师虚言。”
夏竟成笑起来:“自然自然,入得我的眼的,怎么着也不会太差。”见他如此托大,柳穆清和秦婉也都笑了起来,夏竟成亦是附和着笑,三人好不欢喜。进屋给柳老太太请安,双生子本就睡眼惺忪,也没看清谁是谁,当即腻在了柳夫人怀里,一边哼哼唧唧的不肯撒手,一边萌萌的叫着外祖母,让柳夫人哭笑不得,将两个小的放在了柳老夫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