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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藏好了。”阿宁有些自豪的说。
  傅荀看着阿宁的样子,眼神也忍不住带上了点点笑意。
  女子的绣鞋就这么大,一般人难以想象里面会藏些什么东西,傅荀一开始看阿宁盯着脚看的时候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等明白过来也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难让人察觉的地方,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加上了一层鞋垫,这样其实比直接藏在身上安全许多。
  感觉自己帮夫君办了一件大事的阿宁,直到吃饭的时候还有些兴奋,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也不去计较那些拼纸了,一直在房间走来走去,还不时的跺跺脚,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傅荀无奈的看着她,“阿宁这样是想被别人发现吗?”
  阿宁立刻不动了,小心翼翼的坐到桌前,但刚吃了没两口饭,又忍不住嘿嘿嘿起来,脚在桌下不停的晃着。
  傅荀不再管她,打算等她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了再说。
  牢房
  傅荀走后不久,曹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看着躺在床上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洲牧,他示意狱卒给他打开了牢门。
  在傅荀来州府之前他就已经与洲牧有了接触,知道他知道的事并不多,所以才会在刚才一走了之,放傅荀一个人来审问,然而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在事后再来探一探口风。
  看着洲牧身上那本该染满血迹的囚衣又变成了干净的,而他还闻到了一股药味,曹休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你都和傅荀说了些什么?”曹休问道。
  洲牧背上都是伤,他只能趴在床上,看见曹休过来,眼神有些躲闪,“大人放心,我就说钱都是我用来赌和养小妾了。”
  “哦~你什么都没说傅荀会放过你,还会给你上药?”曹休并不相信,傅荀的名声他也听过,但如果洲牧咬牙不说的的,他相信傅荀也不敢闹出人命,只是现在洲牧的情况却不像是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洲牧并不傻,他虽然扛不住把事情都和傅荀交代了,但也知道这些事告诉傅荀可以保命,但若是让眼前的曹大人知道了,他却是可能活不过今晚,他眼神转了转,一脸谄媚的说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大人走后,傅大人又对我动用了几道刑,但见我一直都不改口就突然把我放了,而且还吩咐狱卒又给我换干净衣服,又找大夫给我看病的,好生奇怪。”
  曹休不太信任的看了洲牧一会儿,见他笑得一脸谄媚小人的样儿,又有些不屑的转开了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或许傅荀这是离间计,想让我误会你跟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再回过头做好人。”
  “我怎么没想到呢?”洲牧一脸恍然大悟状,“傅荀就是像这样然后看我和大人闹翻,然后他再出手保我,让我对他感恩戴德,这心思真是阴险。”他伸出两条胳膊,向曹休的方向拱了拱手,奉承道,“大人真是英明。”这一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他又丝丝哈哈的叫了起来。
  曹休不怎么在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先在这儿好好养着伤吧,有什么事让狱卒给我递消息。”
  洲牧一脸感激的答应。
  曹休并不完全相信洲牧的话,但比起洲牧他却更不相信傅荀,出了牢房之后,他便招来一个贴身的侍卫,低声吩咐道,“你去给我盯着傅荀,一有什么异常便回来禀报。”
  “是”侍卫低头领命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这个侍卫并不是一般的随钦差出巡的那种,这是大皇子府里养的一个幕僚,江湖人士,武功了得,这次让曹休带着也是生了若傅荀实在碍事便干脆解决了他的心思。只是毕竟是正五品的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动手。
  谁能想到他出门办案竟还会带着那个傻子呢,难怪他们一路追踪都没发现他的踪迹,否则在那时解决了他就不必再多这么多事了。
  侍卫到了傅荀的院子并没有看到傅荀把账簿交给阿宁。两个暗卫中有一个故意露了踪迹,让侍卫察觉到他的存在,阻止了他进一步靠近傅荀他们的卧房。
  侍卫只能先佯装离开,再回过身躲在更远的地方,但在这里既看不清房里的情况,也不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他在树上蹲了一夜,确定了既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进去之后,便几个跳跃间回了曹休的院子复命。
  曹休得知有人暗中保护傅荀后,除了有些恼怒倒也没有太过震惊,毕竟大皇子可以给他人,同样的,太-子也可以给傅荀人,他只能吩咐侍卫继续盯着,看不到房里的情况,就多注意一些他最近和哪些人接触,去了哪些地方。
  但傅荀似乎真的是被洲牧的不肯交代打击了,这些天都几乎不出门,就整日待在自己那个小院子里和她那个傻子妻子说说笑笑,玩玩闹闹,除非曹休有事吩咐,否则就真如他所说的把一切事宜都交给了曹休。
  曹休一边忙的脚不沾地,一边还要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傅荀并不是真的受了打击,有人夜探他这里的事暗卫已经尽数告诉了他,曹休去过一遍牢狱的事他也知道了,洲牧那个人有些小聪明,傅荀还是相信他不敢把账簿的事告诉曹休的,但曹休既然有所怀疑想查自己,那他就干脆待在家里,让他慢慢查。至于其他的事,傅荀相信曹休顶着钦差的名义和揣着皇上的圣旨也不敢有所怠慢,皇上重新拨下来的四十万两银加上洲牧这里和地方有所贪污的县令那里缴上来的一百万两银都一文不拉的用到了百姓手里。
  傅荀站在院子里,看阿宁追着几只蜻蜓跑的满脸是汗,眼睛眯了眯,轻声叫道,“阿宁,过来擦擦汗。”
  阿宁听见傅荀的声音放弃了总也捉不到的蜻蜓,蹬蹬蹬的跑到傅荀面前,仰着小脸,闭上眼睛,乖乖地等着夫君给她擦汗。
  傅荀替她把额头的汗一一擦干净,又擦了擦冒了一层小汗珠的鼻头,阿宁有些痒的把脸左右晃了晃,等感觉脸上没有东西了才睁开眼,拉着傅荀的衣角,一只手指着草丛那边说,“夫君,抓。”
  阿宁已经和这几只蜻蜓搏斗很久了,但总也捉不到,她觉得那么厉害的夫君一定能抓到。
  傅荀看了看那几只一会儿停在草上,一会儿飞到空中的蜻蜓,并不想在这种天顶着大太阳折腾的自己一身汗。
  他收回目光,看着阿宁道,“阿宁都在外面玩这么久了,我们回房好不好。”
  “哦。”阿宁仍是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几只飞来飞去的蜻蜓,眼睛随着它们转来转去。
  按照平时,傅荀此时会直接自己回房,把阿宁扔在这里的,但不知是最近心情不错,还是阿宁这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幼时难得的那一点点好的回忆,他没有径直回房,而是跑到那片杂草从那里掐了几根细长的草叶,在阿宁高兴又失望的眼神中把她带回了房间。
  阿宁以为夫君是改变主意给她捉蜻蜓了,没想到他只是采了两根草回来,她有些失望的同时,又忍不住盯着他手里的那两根草看。
  阿宁用手指小心的戳了戳那两根草,问道,“蜻蜓?”
  明明自己是想让夫君帮自己捉蜻蜓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傅荀牵住了阿宁的手没有说话,等到了卧房里,让阿宁在他面前坐下,他才坐着低头,拿着手里那两根草动作起来,不一会儿,那两根平平无奇的草就变成了两只栩栩如生的绿蚂蚱。
  这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一个园丁教他的。那时候,他还没有对他父亲失望,还盼望着他父亲能对他笑笑,于是他有一次一个人偷偷躲在花园里,看着他爹爹和继母抱着弟弟笑得一脸开心,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喜欢他,一个人躲在草丛里很伤心,一个园丁看到了他,或许是觉得他可怜,就蹲着编了一个蚂蚱给他,那是他第一次收到有人亲手给他做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蚂蚱,最后还缠着他教会了自己怎么编这个。
  不过后来他从来没有再见过那个园丁,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收着的蚂蚱也不翼而飞,从此以后,他就知道了有些东西不能光靠别人给。
  傅荀脑子里想着那些事,对着阿宁的笑容却愈发温柔起来。
  第28章 下官不敢
  阿宁一只手拿了一只蚱蜢,一会儿举起左手看看,一会儿又举起右手看看,虽然觉得这蜻蜓长得有点胖,但这是夫君给她的。
  “蜻蜓,飞。”阿宁拿着蚂蚱在傅荀眼前划过,笑容灿烂。
  傅荀没有告诉她这是蚱蜢,他只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摸着她的头说道,“你这样很好。”那么容易满足,永远都高高兴兴的。
  阿宁歪着脑袋,也看着傅荀说,“夫君,也好。”
  “是吗?”傅荀呵呵笑了一下。
  阿宁像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似的,用力点头。
  直到躺到床上,她还抱着傅荀强调了一遍,“夫君,最好!”
  我好吗?是的,在你的眼里我只允许你认为是最好的那个人,可是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少阴暗的角落,从我决定你属于我的那一刻起,我必须成为你的唯一,我不允许背叛,也不允许逃离,所以,好姑娘,你永远都这么乖乖的好吗?
  傅荀只是轻轻的摸着阿宁的背,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轻轻道,“我相信阿宁,睡吧。”
  阿宁傅荀的胸口仰起头看着傅荀,确定他相信自己后,才贴在他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傅荀仍是陪着阿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番洗漱后,傅荀陪着阿宁在屋子里、院子里各种玩闹。
  这两天可把阿宁高兴坏了,她原本就喜欢粘着傅荀,偶尔几次傅荀不带她一起她都要心情低落很久,可这几天夫君竟然不仅一直陪着她,还愿意一直和她玩,她几乎时时刻刻脸上都兴奋的红扑扑的。
  他们在这个小院子岁月静好,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曹休却是坐不住了。
  因为曹休想把贪污案的事都了结在洲牧那里,所以这案子倒是结的很快,麻烦的事后续赈灾的事宜,事情都不难,却很繁杂,因为贪污一事,许多地方官员都牵扯其中,许多人都被削了职,于是大部分事情就落到了他们这两位钦差头上,而现在傅荀这位协助钦差充分发挥了他协助的作用,也就是如果不是曹休专门来说,他就不会主动去做。
  曹休忙的焦头烂额,又每天听侍卫禀报傅荀每日风花雪月的生活,终于忍不住沉了脸到了傅荀的小院子。
  “傅大人可真是好兴致,每日陪着夫人赏花扑蝶,难道是忘了陛下让你我二人来此的职责了吗?”
  曹休虽然才四十左右,但因为瘦,整张脸都有些显老,这样沉下脸来的样子看起来也有些凶,阿宁原本还在高高兴兴的拿着傅荀昨日给她的那两只“蜻蜓”蹲在院子里玩着,看见这样的曹休就被吓得立刻站了起来,躲到了傅荀的身后。
  她就见过曹休几次,而且这个瘦瘦的爷爷也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阿宁往傅荀背上贴了帖,让她高大的身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傅荀把手伸到身后,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安抚,对着曹休脸上挂起一个不怎么有温度的笑容,“曹大人说笑了,我自然记得自己的职责,既然曹大人是主事,我身为协助自然不敢随意做些什么。”
  傅荀声音平稳,没有刻意加重某一个字,但曹休却知道这是针对自己那日在牢房门口说的那番话了,他哽了一下,沉声问道,“傅大人这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陛下虽说让你我一人为主,一人为辅,但盼的也是你我二人齐心协力。”
  “下官不敢。”傅荀道,再多余的话却是没有了。
  曹休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只能继续道,“那从今日起安置百姓,排查疫病这些事就交由你来办。”他看了一眼躲在傅荀身后的阿宁,“希望傅大人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
  傅荀笑道,“自然。”
  曹休并没有被傅荀这么爽快的态度所取悦,相反,他觉得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还被一个小辈所辖制,脸上的身上变得愈发不好。
  “希望傅大人从现在起就能担起自己的责任。”他说完就拂袖离开了这里,留下两个州府里的衙役,显然是希望他即刻就能去办差。
  阿宁从傅荀的背后探出头来,看着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人,瘪着嘴问道,“你,要,走了?”
  傅荀点点头,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说道,“我就出去一会儿,等吃饭就回来了,阿宁乖乖在屋子里带着好不好?”
  阿宁手里紧紧抓着那两只“蜻蜓”,低着头说道,“我,想,和夫君,在,一起。”
  “外面有很多人吃不上饭,我如果不出去的话他们就要饿肚子了,阿宁想看他们饿肚子吗?”傅荀蹲下来很耐心的和阿宁解释。
  饿肚子,阿宁和刘嬷嬷在一起的时候也饿过肚子,很难受,很难受,也没有力气,阿宁飞快的摇摇头,“饿肚子,难受。”
  傅荀继续说道,“对呀,饿肚子难受,所以我要出去给他们饭吃,可是我又怕漂亮的阿宁被他们抢走,所以阿宁乖乖待在这里好不好?”
  阿宁关键时刻还是很明事理的,她点点头,“吃饭,不饿。”
  “是呀,阿宁一定要乖乖等我回来。”傅荀把人牵回房里,翻出这些日子给她玩的一些玩具,“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阿宁把玩具都放在桌上,还是看着傅荀,一看到他打算离开又立刻站起来跟着他,被傅荀一个眼神看着又委委屈屈的坐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傅荀离开。
  玩具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有拼纸,有小石子,还有那两只已经变黄了的蜻蜓,阿宁原本一个人对着这么多玩具是很高兴的,可也许是这几天习惯了夫君陪她一块儿玩,她对着这堆东西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傅荀。
  这个画是夫君亲手画的,这个石头是他陪自己一起捡的,阿宁简直是越看越伤心了。可是饿肚子又很难受,阿宁也不想别人饿肚子,要是夫君肯带她一起就好了,阿宁把脑袋放在桌上,手里随意拨弄着那些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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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州府这里地势高,受损害少,所以许多附近县里,村庄无家可归的人都涌了进来,原来的洲牧是关了城门,阻止他们进来,现在曹休也没有放他们进来,只是让人在城外设了粥棚,又寻了个空旷的地方给他们盖了几间棚子,把人都安排在了里面。
  曹休这样的安排是无可指摘的,要是大批难民流入城中,首先安全问题就很难保障,其次就算让这些人进了城,同样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但是这样把他们安排在城外,每日施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曹休就是想让傅荀解决这一群难民。
  傅荀这几日看似什么事都没管,但也并非真的不管,这些事他都有所了解,这些难民最好还是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乡,而不是聚集在这里每日等待施舍。
  这并不简单,若是在家里还活的下去,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因此要劝他们回去,就要保证他们家乡已经有人在管了,并且还会帮助他们逐渐的把被水冲掉的房子和庄稼都慢慢的恢复过来。
  傅荀站在他们那几间小棚子间说了很久,有一部分人的神色松动了,有些犹豫的和同伴商量着要回去看看,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不愿意相信傅荀的说辞。他们的家没了,钱没了,亲人没了,可是他们的县令却不管不顾,他们连饱腹都做不到,他们的县令却还养着好几个小妾,整日大鱼大肉,他们不相信当官的,至少在这里他们暂时有地方住,也有稀粥勉强果腹。
  傅荀并不着急,他知道他不可能让这些人立刻相信他的话,所以他说完之后又返回到粥棚那里和那里的衙役一起施起粥来。
  百姓们看到京里来的大官站在这里给他们一个个派粥,不管相不相信傅荀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都是一个个诚惶诚恐,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
  傅荀对着他们笑了笑,还走出来扶住了一位差点摔倒的老人家,充分展示了他确实是个亲民的好官。
  这些难民原本都是整日对着庄稼地的,看到京里的大官如此和善,不由的就对他刚才的话信了几分,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哄他们的呢,因此没有人会在一天之内就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早已生存不下去的家乡。
  傅荀没有再趁机多说些什么,施完粥后看着他们坐在路边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没有露出鄙夷的神情,反而对偶尔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的人笑笑,等确定每个人都喝过粥后才带着衙役离开了这里。
  第29章 逛街
  一日,两日,三日……渐渐地,在城外的百姓越来越少,他们也知道了这次来的这些大官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那些银子都一分不少的发到了每一处地方,据说现在还要求在布告栏处把银子的去向都一一写明了,而且最早走的那些人也没有再过来的。
  半个月后,城外的小棚子处除了一些家中无田无地,即使回去也无法谋生的人,几乎都走了,傅荀把城门开了,让他们自己进城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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