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节
“我爹,不过他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开大货车出事死了,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辍学的。”二狗是第一次告诉我他的过去,说完后朝我挥了挥手,戴上了雨衣帽子。
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知道好像是警服上的水渍贱落到了他的脸上。
……
找到一些深色布匹将斩鹿刀包住,我抄起电工配套的工具箱砸碎商场一楼卫生间的窗户,悄无声息溜出。
我赶到拦江大坝时已经是早上四点,只因乌云压顶,天空才透不过一丝光亮,让人误以为还是深夜。
跑过马路,躲入绿化带中,顺着江边的公路,我低着头,迎着暴雨前行。
我不敢距离大江太近,原本温雅好似母亲般的江水,此时却变得仿佛一条失控的狂龙,几米高的浪花冲击着河岸,两边树木和围栏都被打的东倒西歪。
一路向前,地势变高,我脑中回想之前查找的关于大坝的资料。
“主坝高四十一米,下宽上窄,属于拱门式混凝土重力水坝,除主坝外,还设有两道溢流坝、九条泄水隧洞、两道分洪闸。大坝全长超过两百米,分割大江上下游,远远望去,好像是一道伫立在神州大地,守护一方百姓的拱门,所以又被周围居民称之为天门。”
“拦江大坝是江城最重要的工程,也是悬在江城头顶的一把天刀。”
我抬起头望向远处,水雾漫天,能听见千山万壑中回荡着洪流的巨响。
“天降暴雨,外有洪水冲击,内有禄兴和蚯任搞鬼,这千里大堤或许真有可能溃于'蚁穴',我必须早点揪出他们。”
“禄兴很可能会盯上各类闸门和调节水压、蓄水量的控制室,之前有大批电工、机修赶往,说不定水电站也出了问题。”
双面佛布局二十年,我怀疑大坝里有些值班人员也是佛陀的信徒,否则禄兴他们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潜入其中。
时间紧迫,我咬着牙在大雨中狂奔,洪流的声音愈发雄浑,直到双耳轰鸣,头晕目眩,我才停下脚步,顺着大坝上的点点星火仰头看去。
四十一米高的拦江大坝站立在山峦之间,为减轻大坝压力,九道泄洪口全部打开。
洪峰奔流,携带雷霆万钧之势,仿佛九匹自天穹跃下的飞马,喷薄、翻滚、奔腾,然后猛然撞击在峡底的巨石上,那一刻,它的粉身碎骨,化作了漫天水幕,接连天地,声震寰宇!
在拦江大坝面前我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但此情此景也激发了我的另外一种情绪,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面对雄壮奔流的洪峰,自己站直了身体,眼中血色飞扬,没有一丝畏惧。
“与人争,与天斗!”
一手工具箱,一手抱着斩鹿刀,我不再耽误时间,跑入大坝范围之内。
警察早就在此处警戒,我还未到坝顶就看到了很多忙碌的身影,有待命抗洪的军人,还有数量不少的维护工人。
“特殊工种?处理高压的?”有人看到我的绝缘服,马上朝我招手:“快,水电站那边人手不够,马上过来!”
有个好似是指挥模样的人冲我招手,我也没有多想,先答应下来跟着他向上走去。
这里只是大坝一角,我想要找到禄兴和蚯任还要去很多地方才行。
虽然自己根本不懂得电路维护,但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跟着这个好似总指挥一样的人走到大坝半中央,我还是被拦了下来。
狭窄的道路口守着两名警察,再往上走还能看到更多警察的身影:“二狗已经暴露了?”
我心中不免打起鼓来,等走到近处一看,我才发现这帮人穿的不是武警的衣服:“肩章、制服,这是市分局的刑警?”
“站住!追查逃犯,工作证件看一下。”
一名警察把我拦住,我双手伸进兜里找了好一会,半低着头回道:“坏了,临时被叫来,匆匆忙忙工作证给忘带了。”
“没有工作证不能进去。”那名警察听我的口音觉得有些奇怪,但暴雨倾盆,洪水冲击的声音很大,他也没有听得太清楚。
被拦在门口,貌似抗洪指挥的那人也没办法:“不能通融吗?水电站那边可是十万火急,每多一个人抢修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上一点,现在我们人手奇缺。”
警察摇了摇头:“上面交代,有身份不明的人想要混进大坝里,我们要时刻小心。”
喊我那人也没了办法,我正想着要不要采取其他方法时,又有一个警察从大坝上走了下来,纵使穿着雨衣,他依旧全身湿透。
“队长好!”
“华子,你这怎么回事?这人是谁?”被称作队长那人取下雨衣帽子,露出一张硬汉脸。
“说是高压电工,但是没有工作证。”华子如实汇报。
“没有工作证?上面再三交代进来的人全部都要佩戴工作证,怎么会有人忘记?”这个长着硬汉脸的队长疑惑的看着我,突然大喊了一声:“你,给我把雨衣帽子取下来!”
第293章 刀劈蚯任
硬汉队长的声音十分突然,我措手不及,之前根本没有想到他会对我产生怀疑。
“把雨衣帽子取下来!”他又重复了一遍,一手按在后腰,应该是摸到了枪托:“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你不仅无法进入大坝,还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见我依旧无动于衷,掏出了配枪,黝黑的枪口在暴雨下闪动着杀意,好像是死神的眼睛,牢牢的盯上了我。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解开让我看看!”硬汉队长又瞄上我手里的斩鹿刀,虽然我用黑布包裹,但这个形状我无法解释。
他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不要动!马上掀开帽子!”
站在我旁边的指挥人员和另一个警察也感觉到不对劲,纷纷后退,将我周围空出。
那个硬汉队长慢慢走近,握紧手枪,用枪管挑开了我的帽檐。
算不上英俊,但是棱角分明的脸随着帽檐掀开出现硬汉队长视野当中,四目相对,我和他都认出了彼此。
“吴猛?”
“高……”他没有念全我的名字,手一松,枪口低下,宽大的帽檐重新盖住了我的脸。
脸色阴晴不定,吴猛站在原地,既没有放行,也没有说破我的身份。
天人交战,他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搏斗。
“吴队长,水电站和闸门偏偏在今夜出现问题,很可能是因为内部员工操作不当,我有一个姓禄的同事在几个小时前就赶了过来,我可以肯定,他此时就在大坝里,找到他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我这番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实际上我是想告诉吴猛,时间不多了,禄兴早已经潜入,今夜大坝出现的所有问题都和他有关。
吴猛犹豫了一会儿,艰难的点了点头:“小心点,大坝里面很危险,进去吧。”
他拿出强光手电朝大坝上方挥动了几下,然后对着指挥人员说道:“我看了他长相,不是我们要找的通缉犯,你带着他进去吧。”
“我就说嘛,哪能那么点背,正好让我遇到通缉犯。”指挥员领着我向上走去,吴猛亲自下令,又有指挥员做担保,一路畅通无阻。
拦江大坝高度有四十一米,内部建筑大致分为水电站建筑,渠系建筑,过坝设施,泵站,渡槽等,共有八个分类,位于大坝八个不同的地方。
此时我前往的水电站在大坝腰部偏上的位置,进入其中,门口一张大坝内部建筑简图引起了我的注意。
从建筑简图来看,大坝周围的所有水利设施分布均匀,相隔距离近乎一致,我用手指在图上画动,如果把他们用线串连起来,那模样分明就是八字令牌!
每栋建筑似乎就代表一种神煞,这里就好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八卦图。
“这八卦图如果完全启动会发生什么?真的有可能决堤吗?”
“发什么呆,快点过来!”风吹雨打,巨浪滔天,我和指挥员沿着狭窄的铁栏杆小道爬到水电站,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我运用追眼粗略一扫,蚯任和禄兴并不在其中。
“陶工,出大事了!”一看见指挥员过来,有两个工人急忙从水电站跑出:“短时间内修不好,可能要水下作业,但现在这环境你也看到了,外面狂风暴雨,进水库里那是找死啊!”
“是啊,陶工,汉口站那边最新公布的水位值已经超过二十九米,这次估计是十年一遇的特大洪灾!”
“汉口站水位已经超过二十九米了?!”指挥员也是心惊,正常来说汉口站水位值再加二十米就是拦江大坝蓄水水库的水深:“主坝高四十一米,加上水下地势抬高的十米,拦江大坝总共也就高出河床五十一米,现在水深已经超过四十九米,要是再升高两米,洪水将漫过大坝!”
指挥员脸色惨白,冲着外面高喊:“全力抢修,力保大坝!”
“水位不断上升,雨势一点也不见减弱,大坝内部八类建筑设施又是按照八字令牌的格局布置,内忧外患,拦江大坝岌岌可危了。”我比在场的抢修人员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能再等了,我要尽快找出禄兴!”在指挥员跟一个抢修工说话的时候,我悄悄退走,溜到其他地方,一个一个挨着查找。
渡槽、各个闸门,过坝口……
暴雨席卷,周围是行色匆匆的抢修工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今夜绝对不能出现差错,大坝一旦溃堤,江城、乃至整片下游都将生灵涂炭。
“八处建筑,这禄兴和蚯任到底会藏在什么地方?”即使拥有追眼,我也不敢保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能够清楚分辨出每一个人。大坝上抢修工人很多,又全都披着雨衣工作服,想要找到他们非常困难。
从过坝口走出以后,我已经转遍了七个地方,还是没有找到禄兴和蚯任的踪迹,他们就像是从未来过这里一样。
“难道是我的推测出现了问题?”有所动摇,这毕竟是压上了全城生命的豪赌,我输不起,也不能输。
抓着工具箱和斩鹿刀,我走向第八处建筑,位于大坝偏上位置的泵站。
泵站是大坝的心脏,增减压力,间接影响着坝内大部分设备的运转。
紧紧抓着铁栏杆,我向上攀爬。
泵站有两间泵房构成,左右各一间,门口守着两名警察。
“泵站是大坝的动力核心,有警察专门看守理所应当。”看到警察在,我反而松了口气,有人看守说明禄兴和蚯任应该没有机会潜入其中。
出于谨慎,我拿着工具箱朝两名警察走去,只有自己亲眼确认后才能放心。
雨点打在身上,我低着头,半压帽檐。
“两位,我是来泵站检修的,你们能随我进去一趟吗?”我说话客客气气,并且主动提出要他们随我一起进去,就是为了降低他们对我的怀疑,增大我进入其中的几率。
我想法是好的,可等了一会儿居然无人回话,我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定睛一看。
“死了?!”
两名警察全身套在雨衣里,只露出领口的警服,他们向下低头,脸色惨白,像是溺水窒息而死。
“糟了!”
我一脚踹开泵站的门进入其中,门板打开,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黑暗好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我还没有进入其中,阴气就从四面八方袭来。
“镜鬼?”阴气中包含着一道道飞速移动的阴影,我掀开裹刀布,手握刀柄,运用追眼锁定它们的位置,然后手起刀落。
屋子内鬼哭狼嚎,阴影碎去,泵房之中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
“命鬼!”我不敢大意,以免在阴沟里翻船,唤出命鬼保护自己。
黑发涌动,在屋内蔓延开来,在经过一处泵机的时候,黑发突然被弹开,那个地方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单手持刀,如秋霜一般的锋刃倒映着寒光,我眼眸赤红,在见过那狐仙尸体以后,我似乎变得更加容易产生杀念。
“滚出来!”
我一声大喊,藏在泵机后面那人自知无法隐藏,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高健,你本事不小啊,连那被镇压了百年的心魔都拦不住你。”
看着眼前的独臂人,我杀意再也抑制不住了,刀锋斜指:“蚯任,我替你和禄兴背负了五年的骂名,今天我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就凭你?”蚯任哈哈一笑:“没用的,全城的人都知道,现在你才是通缉犯!等到佛陀的大计完成,你依旧会成为我们的替罪羊,你将被记入历史,你将成为千古罪人,你才是埋葬了整座城市百万生灵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