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他往门边站了站,这回不得不把莹月从他身上撕下来一点,因为跟他同来的小厮不好进来,但也没闲着,正在院子里面找着蛇呢。
  莹月也发现院子里有人了,紧张地往门扉后面缩了缩。
  小厮拿着根长竹竿在院子各个角落敲,方寒霄提灯出来,有亮光,他余光见到了,抬头道:“爷,没找着,屋里那么闹腾,闹到现在,蛇应该是惊到逃走了。”
  方寒霄也觉着是,家蛇凶性一般没那么厉害。
  不过,对于莹月来说,就很恐怖了。
  她不能一直让人在屋子里外没完没了地找,可这蛇万一要是没走呢?它要是还躲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她睡着了,又游出来,游到她床上去——!
  一想,她真是连房门后面都呆不住了,伸手求助地去够方寒霄,这件事情上只能指望他,因为她别的丫头们也都吓得魂飞魄散,没一个靠得住的。
  方寒霄无奈,往她那边靠了靠,挡住她,同时伸手向小厮挥了挥,示意他回去休息罢。
  小厮道:“爷,那我走啦。”
  他离开了。
  莹月忙跑出来,于是方寒霄很快就觉得自己又举步维艰了——她养得再好,那点重量对他也不足一提,他为之困扰的是别的方面。
  ——她怎么就不知道点男女之防呢?
  那么多书读哪儿去了。
  莹月是怕他觉得没事,跟小厮一样也走了,一边贴紧他,一边软软求他:“你能不能别走?我帮你捶肩,帮你——嗯,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做,你等天亮再走,行吗?”
  她还解释,“真的天亮就行了,雄黄粉能驱蛇,等天亮我让福全去多买几包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方寒霄听到那个“都做”,本觉自己心神都散了一散,尚不确定想到些什么,周身已是血都热了一下,谁知跟着听见下文,他四驰奔放的思绪立时歇了:这是把他当临时的雄黄粉使了?
  他提灯快走两步。
  莹月还等他的回答呢,没等到,差点被他挣脱,忙跌撞着跟上去,这下贴得更紧。
  方寒霄:……
  他喉咙干紧,不知道自己何苦来,到底是吓唬她还是折磨自己。
  他们重新进去,丫头们正收拾着被弄得东倒西歪的家什,很快收拾好了,宜芳试探地道:“大爷,大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吗?”
  莹月想了想,摇头:“没有,你们睡觉去吧。”
  她觉得丫头们也怪辛苦的,半夜被吵起来累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把人再扣在这里彻夜陪她。
  宜芳道:“是。”
  六个丫头拿着各自的“武器”出去了,她们都睡在外面两侧的厢房。
  玉簪石楠是不走的,一个睡在那边暖阁里,一个就在这里和莹月睡,不过现在方寒霄要在这里,石楠肯定不能再和莹月一床睡了,就去暖阁跟玉簪作伴。
  莹月留她们:“你们不害怕了吗?大家一起在这里好了。”
  石楠头都不抬,胡乱道:“不怕,不怕了。”
  抱起自己的铺盖,撵着玉簪就走了。
  莹月“哦”了一声,帘子落下,屋里重新找回了夜的寂静,院子里有一只不知名小虫唧唧地隔一会儿叫一声,书案一角的双耳三足小香炉里散着淡淡的甜香。
  莹月在这安宁气氛里,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了。
  然后她才有闲心关注到自身的状况。
  ……
  讲真,不能怪她这么迟钝,她一则是吓,二则方寒霄一直有点躲她,他一躲,她可不更吓,更要去赖着他,而且因方寒霄对她毫无冒犯之处,她就也没觉得自己跟他挨那么近有什么不妥——事急从权么。
  跟被蛇咬死比,挨近一点有什么的。
  她启蒙是《女戒》打底,然而真正开蒙是徐老尚书手书的那本小册子,所以她读书,但不迂。
  她现在也只是注意到自己衣衫单薄,很不正经,脸红红地忙放开了他,假装无事去披了件外衣,匆匆把带子系好,很快又转回来。
  “你渴吗?”
  方寒霄摇头。
  “我给你找本书看?”
  方寒霄又摇头。
  他又不是她,大半夜看什么书。
  莹月闷了下,看他脸色微红,额上有薄薄的汗意,终于找到件事做,眼睛一亮:“你热吧?我给你扇扇风。”
  去把她的扇子找到,呼哧呼哧给他扇起来。
  方寒霄倒是真觉得热,他那边屋里有冰盆,莹月畏寒不畏热,她夜里睡觉时不用摆,这屋里对他来说,就显得燥热了。
  何况他还喝了酒。
  大概因着这两样叠加,她现在衣着明明穿好了,他心头的那股燥意仍没有消去,反而更重了。
  他忍住不去看她,低下了头。
  她光脚穿着鞋,半边脚背露在外面,弧度纤细,肤色粉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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