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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心思荃兮路阻长(中

  第三百六十七章心思荃兮路阻长(中
  而在浔阳城外的江口上,作为坐船和刚开过临时军议所在的大船上。周淮安也在审阅一份新呈送上来的名单和相应的备注。
  这都是最近一期来自士兵委员会和虞候司的秘密报告,差不多收罗了如今江州境内太平军的麾下,与义军别部交流过程当中的反向动态;以及在这些外为义军当中情报收集和摸底的成果。
  毕竟在太平军在私底下摸底和挖墙脚的同时,也会不可避免的收到来自义军内部,甚至是大将军府本部的窥探、拉拢和收买的手段;这就对于太平军的军队组织建设和制度严密性,圆子思想和信念上的凝聚力、向心力,构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挑战和考验了。
  当然了,绝大多数底层普通士卒那边的问题反而不大。毕竟除了将领的亲兵队或是族人乡党构成部曲之外,能够向太平军这样给出相对公平而稳定待遇的地方,可以说是麟毛凤角的;就算是真有个别受不住诱惑而鬼迷心窍被拉走了,以自身的层次也根本起不到什么用处。
  毕竟,在现状下内外士卒的待遇差别与长远预期上,还是没有什么什么人可与有着相对成熟《太平田亩制度》和《圣库体制》太平军相比的;而给士兵授田无论是在那个封建时代,都是一种收聚人心的大杀器。哪怕是在现有《太平田亩制度》规划和奠定的公田制度下,仅限于士卒个人及指定家人的土地使用权而已。
  但是大量吸收了旧义军别部之后的中下层头目和军官当中,就具有一定的风险的;相对境况已经大为改善的普通士卒和小头目,在见识和习惯了某种意义上阶级悬殊的差异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于太平军的现状,和正在实行的制度有所满意。
  或者说个别人又自觉在太平军期间的经历,已经让他们掌握了一些足以傍身和邀买名利的手段、技艺,那的确是有可能与某些势力私底下开出的条件一拍即合,而做出出卖消息牟利,到脱离、叛逃别部的举动来。
  而在这份名录上出现一百三十七人,其中已经查实交往过密超过常态的有十一人,而需要重点观察的二十三人;另外还有四十五人是没有及时向所属上官和随团虞候报告,或是对此持又不以为然的态度。其他则只是风闻往来的轻微嫌疑而已。
  虽然其中相当部分,很可能是纯粹出于个人义气或是无所谓的意气,而忽略了这方面的忌讳和避嫌。但是作为一个以令行禁止为基础,具有共同目标的新兴势力;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出自个人主观立场和情绪判断上的“我觉得该怎样”。
  这些数字相对如今太平军的整体基数其实不算多,但是放在中下层头目和军官当中,又显得有些不少了;所以这一批上了名录的人将被不公开的打入另册,而排列在各种升迁、任用和调遣的末尾选择,或者干脆宁缺毋滥的就此边缘化掉好了。
  因此如果他们在没有其他突出,或是优异表现来扭转的话,那将不可避免的被打发到无力化的二三线位置上,最终就是给个屯庄退养就算是好了。至少在一个蓬勃进取的新兴活力团体当中,这种因为一念之差或是想不通而步步落后的掉队成员,在不断涌现和选拔出来的新血面前,没有什么可惜和留恋的。
  不过,让周淮安比较欣慰的是太所看好的那些人,都没有被归纳在其中;就算是有一些故旧的往来,也是在事后及时的例行报告和存留记录了。此外那些从岭外带出来的老义军所属的比例也是极少。
  差不多都是发生在那些收编而来,又正在接受不同程度改造的别部义军成员身上;根据其中收集来的一些言行,也多数是对于不能像过往那么自由和放手行事,而在同乡、故旧和朋党面前,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牢骚和抱怨的情绪。
  这就没有必要再放任和宽纵他们下去,以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情发生了。
  。。。。。。。。
  当周淮安回头来到住所内室,再度见到已经能够靠着床榻起身饮食的窈娘时;她正蹩着细长如柳芽的眉梢,由一名娇小的侍女搀扶着慢慢啜着一盏羹汤,一边还偶偶细语的安慰着,看起来有些悲伤和泪迹的对方。
  看起来就很有些温馨静谧的意味而让人不忍打扰,周淮安看了好一阵子之后才下定决心拨开帷幕踏步进去,顿时将她们惊动起来。
  “贵。。。人”
  窈娘连忙想要挣扎起身来,却是不胜娇柔弱质而受创过甚的又跌坐下来。而那名小侍女却是本能张手过臂,做出一副母鸡护雏的姿态来,气鼓鼓又有些恶狠狠白眼瞠目的瞪向了周淮安。
  只是她这副娇巧得只能遮护住床榻一角的小身板,和“我很凶也很厉害”的眼神表情动作搭配起来,不免让人有些忍唆不禁起来,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可言反倒是可爱有加。
  “兜兜,你且下去罢休息片刻,贵人怕是与我有话要说的。。”
  窈娘却是相当知趣的连忙将她揽住吩咐道。
  周淮安这才走上前来,一把不由分说的接过名为兜兜的小侍女手中的碗盏,在对方不甘不愿又包含担忧的目光当中,径直坐在床沿上而舀起了一勺的鱼白粥,吹了吹送到了她淡粉色的朱唇边上。
  “让你变成这副样子实在是抱歉了,不过我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周淮安看着她的眼眸正色道。毕竟经过那晚之后,她差不多躺了三天才得以缓过劲来,只是此刻脸色上还是有些令人怜惜的苍白和憔悴。
  “贵人。。。”
  而此刻的窈娘洁莹的脸上,不由露出某种惊异和匪夷所思的复杂表情来,似乎未曾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不由自主张开了小嘴。然后就被周淮安不由分说得一勺羹喂了进去。
  “直接叫我郎君好了,没有必要那么生分。。张嘴。。好吧,不用抬起心口来了。。”
  周淮安一边喂食着;一边却是不禁想起来在非洲时,与那位好感十足恋人未满的台妹,在生病时相互抱团取暖而相互喂食的情形,却仿若是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被自己强行扭转了三观,号称要回国继承家业让人搬到大陆去的对方,是否能够安然从那个骗子和政客满地、群魔乱舞的鬼岛上,带着家人安然全身而退呢。正可谓是那位玉谿生(李商隐)所述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徘徊惆怅心境。
  而这一刻,被他行举惊呆了的窈娘也像是有所心事而不知所措一般的,在某种相对无语的静默当中任由他一口接一口喂食着。
  “敢问,贵人。。。郎君打算如何发落。。”
  直到残余的半碗鱼白粥被舀尽,窈娘才像是从包含震惊、激荡的情绪当中当中回过神来,声音犹自嘶哑的道。
  “你为何要在意这些呢。。”
  周淮安却是忍不禁伸手挑住她有些丰润挺翘的下颌,感受着指尖的滑腻道。
  “你都自古无暇了,居然还有心思顾及他人么。。”
  “毕竟是相处一场的情谊,实在无法弃之不顾的。。还望郎君有所成全,”
  窈娘却是有些黯然的垂首道。
  “你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周淮安赞叹的看了她一眼。至少在在他的感应当中,人体建模上的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居然没有任何的起伏和变化,显然是一贯习以为常的认知了。
  而这种自己操持于他人之手且无所着落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顾全和牵挂到那些个女人。这显然不是一个责任感十足的真圣母心,就是个有担待和手段的领头人。
  而看到她这个义无反顾又翘首以盼的高洁样子,周淮安不由的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至少无论是真圣母情节还是有责任心,籍此胁迫和凌逼起来不是更带劲,也更是别有风味和意蕴么。
  只是在生体扫描的建模当中,对方某些身体部位明显还是处于充血、浮肿和体温较高的状态;让周淮安打消了乘热打铁就地来一发或是激发,通往她内心深处门户的交流打算。
  毕竟,好容易才得到这么一个符合审美观趋向,又可以承受自己需求的对象;要是过犹不及的弄坏掉或是黑化了就不美了。随即他也将心猿意马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现实当中,而继续正色道。
  “你且放心,我不会把她们随随便便的赠送或是指配给什么人的。。既然是一个团体,就给我发挥出一个团体的效用来吧。。”
  “我打算将你们所擅长的歌舞曲艺,在世间推广和发扬光大下去。。自此不再是曲高和寡式的,只有少数自持高贵之人才可以欣赏到赏玩之物;而是能够让这世间普罗大众都能接受和喜欢的群众艺文之道。。”
  “但是是否能够自爱、自信的将曲乐艺文之道发扬光大;乃至争取到自己做主择配而终身有托,就要看她们自己的表现和眼光了。。”
  说到这里,周淮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道。
  “毕竟,这世上可没有任何无缘无故的好处,也没有不用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啊。。对了,试试这个。。”
  然后他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袖带里掏出一团东西来,却是几片格外轻薄和柔软,更加透明有加的贴身衣物。谁让这个时代没有尼龙丝的工艺呢,所以为了自己生活中的谐趣做想,周淮安就寻找了其他的替代之物。
  比如光滑柔软,质地轻薄的绫布,所制成可以隐约透出肉色的长袜;还有蚕丝平纹留空编织而成,轻薄透明的丝织物——绡,所裁制成的内裳、小衣、前襟什么的。
  然而,窈娘却是表情一楞而凝固在了绝美的容颜上,然后慢慢的低头下去变成羞红无比的颜色来;心中却是变得苦涩和暗淡起来;被塞过来的那单薄轻柔通透的缕花布片,在她手中却仿若是有千均之重一般的。
  就像是在往复强调和提醒着她,原来自己还是那个随时可以被推出去,任人欢愉和品头论足的舞姬歌伎之属啊。所以只配穿上这种近似番人酒家里,那些专以露出皮肉愈多来揽客的胡姬一般的衣物。
  然而她虽是难掩心中满意出来的悲伤与失落之情,却又在心情起伏的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之后;又想到了那些命运多坎坷的同班女子们,而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坚强和决然起来;
  她犹自强忍住了隐隐从心底割裂开来的悲伤和痛楚,姑且用一种还算清朗而不虞有他的声线,小心翼翼的强颜欢笑道:
  “却不知道郎君想要我如何作。。”
  “当然是穿戴起来,给我瞧瞧合身不合身喽。。”
  “郎君不是,让奴奴去献艺庭上么,”
  窈娘顿然心中诧异起来,又抱着万一的心思有些言语艰涩的反问道。
  “这怎么可能,这种私密装扮怎么可能让别人看见。。”
  周淮安却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感觉女人的眼角似乎有所湿润的水迹,而从呼吸和心跳澄生命体征的起伏,却是变得强烈起来。
  “当然是等养好了身子,再私下里好生生的表演给我看好了。。”
  “原来我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一刻就像是被某种从天而降的奇怪情绪,所打中心房又浸透了身心似得的;窈娘不由有些心摇意动的想要破涕而笑,又似乎有一点点的窃喜和欢欣的火苗,在仿若是死烬余灰般的心底滋生起来。
  就仿若当年还是二八年华少女时,在三月三女儿节及笄礼后,与同龄姐妹结伴游春的那一点点憧憬和萌动一般。而在周淮安的眼中这一刻的她,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严寒之后,枯木逢春重现绽放开来的娇艳花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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