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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赵权好笑地看了一眼她,见她双眼清纯如水,好似山林间的鹿子一般懵懂稚弱,不禁爱怜地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却并未说话,一撩衣襟坐在了琴边。
  月光温柔地撒在他身上,赵权神色淡然,眼角眉梢却透着平日里少见的温柔,只见他抬眸一笑,眼睛里万千星辰,仿佛夺走了所有的月华。
  古朴清扬的琴音缓缓从琴弦中流出,长亭望着赵权,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脑中却开始有些迷糊,仿佛此情此景自己在何处见过一般。
  她怔在那里,脑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也是琴音相伴,湖面薄雾弥漫,一只两尾尖尖的小船从薄雾中缓缓驶来,金色的阳光刺破了薄雾,射在船头一人身上,那人仿佛浑身都闪耀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长亭眨了眨眼睛,心却放了下来,方才画面中的人,正是她相公,那幅画面闪过时,她心中涌起一丝很难言的感觉,她心中暗喜,或许她失忆前早就心系于他。
  长亭轻轻地坐在了赵权身边,一双眸子深情又专注地望着赵权,赵权一曲既罢,侧头看向长亭,迎接他的却是长亭柔情似水的眸光,赵权心中一荡,忍不住探手将长亭揽了过来。
  长亭像只小猫般轻叹了口气,安安稳稳地枕在赵权肩上,嘴角溢出满足而温柔的笑意,片刻后,忍不住低声道:“相公,我想一直都跟你在一起。”说完探手抱住了赵权的腰腹。
  赵权听她语气娇娇的,隐隐还透出些执拗,心尖仿佛都颤了颤,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柔声道:“这一生你都要留在我身边……”
  满月清寒,仿佛亘古未变,寂静无言地见证着月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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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草长莺飞,南山围场已是十分热闹,碧青的草地上散落着无数毡帐,兵士林列,骏马奔腾,春蒐方起,众人已按捺不住纵马比试。
  赵权与几个皇子朝臣陪着景帝策马而奔,景帝指着天上飞得略低地雄鹰朗声道:“权儿,兄弟之中数你臂力最大,许久没有考校你的骑射,那雄鹰你可能射下来?”
  赵权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十分神骏,犹如离弦之箭,顷刻间便已飞奔而去,赵权从背后掣出长弓,那弓并非普通上木所制,弓体是以坚硬的權木缠以特制的钢丝,弦线以更幼的钢丝结成,普通的弓不过二三十石,而赵权这把弓却是近一百多石的超级强弓,若非赵权臂力过人,如何能拉得动?
  赵权胯下的骏马神骏非凡,一旦奔跑起来,便好似四蹄都不着地一般,只见赵权双腿稳稳夹住马背,从后背抽出一支箭,引弓一射,那箭如流星一般飞驰而去,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悲鸣,那天上的黑点便直直往下掉落。
  赵权握住缰绳,飞速往鹰掉落的地方奔去。
  赵权轻松找到那只掉落的鹰,策骑俯身便要将那鹰抓在手中,斜里却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那鹰身上的箭,两人错身而过,那鹰身上两只箭倏然被拔,竟是谁也没捡到手。
  赵权勒马而立,策骑转身,只见一人亦是策马而立,手上抓着一只羽箭,正面带薄怒朝他看来。
  那人见赵权一身行服,倨马而立,骄阳下竟英武不凡,再看清他的脸,那人眉头一皱,讶道:“是你?!”
  赵权身后数骑转瞬即至,只听一人高声道:“陵儿,不得无礼!”
  那被唤陵儿之人朝赵权身后看去,面上一喜,唤道:“三叔!”
  “还不快过来谒见陛下!”
  那陵儿听了自是一惊,忙翻身下马,只见一骑立于众人之前,上面端坐一人,而立之年模样,虽是只着了身朱色行服,可一双虎目湛然有神,身姿挺拔沉稳,隐隐透着君临天下的霸气,那陵儿忙近前几步方端正行礼,口中恭敬道:“刘寿之女拜见陛下!”
  景帝和声道:“平身罢!”
  那陵儿站起身来,立于一侧,景帝观她行止有度,面色从容自若,不禁点了点头,笑着对身边的人道:“刘卿,朕记得你兄长刘寿似乎膝下只有一女承欢?”
  被景帝呼作刘卿之人便是安国公之三子刘希,只见他稽首道:“回禀陛下,此女正是兄长独女,名唤刘陵。”
  景帝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和悦,笑着对刘希道:“太后跟朕夸过几次,言道刘寿之女姝秀敏辩,品性纯淑,太后她十分中意!”
  刘希心中一惊,忙道:“陵儿品性顽劣,怎担得起太后如此厚赞!”
  景帝微微一笑,又对地上站着的刘陵道:“这鹰是你射中的还是晋王射中的?”
  刘陵心中一惊,暗道这人竟是当今晋王,心念一转,恭敬回道:“回禀陛下,此鹰乃是臣女与晋王共同射中。”
  景帝朗声一笑,看向赵权,道:“竟有如此缘分,权儿,果真如此么?”
  赵权神色如常,回道:“回禀父皇,正如刘小姐所言。”
  景帝笑道:“那倒有些难办了……”
  说话间看了看马上的赵权与地上的刘陵,暗暗点头,又道:“依朕之见,此鹰就判与陵儿,权儿你可服气?”
  赵权如何会计较这些小事,揖手躬声道:“刘小姐身为女子竟也有如此臂力,儿臣如何不服?”
  “陛下,臣女不服!”刘陵扬声道。
  众人皆望向她,景帝非但未生气,反倒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有何不服,说来与朕分辨!”
  刘陵抬首望向景帝,众人心中皆是暗叹,此女今日窄袖紧衣做男子打扮,本是时下流行,却衬得她英气勃发,不让须眉,只见她扬眉一笑,端的是丽色天成,行动间磊落分明,又自有一股高贵凛然之气。
  只听她躬声道:“臣女与晋王殿下同时射中此鹰,将此鹰判与谁都对另一人不公,陛下怜臣女为女子,可臣女却不想因此获鹰……”
  刘希在旁急斥刘陵道:“陵儿不得放肆!还不快给陛下请罪!”
  复又对景帝稽首道:“陛下恕罪,陵儿自小便随兄长去了边关,家中一直疏于管教,便养成了如今这恣意妄为的性子,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景帝朗声一笑,道:“刘卿何出此言,陵儿性子单纯爽朗,怪不得太后甚是喜欢她,况且她所言也不无道理。”
  说罢又看向刘陵,笑着问道:“依你之言,这鹰倒是给谁都不合适,那该如何是好啊?”
  刘陵笑了笑,抬眸看了看景帝一旁的赵权,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神色与上元夜那晚如出一辙,心中不服,朗声道:“臣女想与晋王殿下再择一样比过,谁赢了便可得这鹰,请陛下恩准!”
  景帝望着地上的刘陵,这女子倒与其他闺阁女子不同,不禁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嘴角含笑道:“朕准了,陵儿你可自选一样与晋王比过!”
  刘陵自信一笑,喜道:“谢陛下!”说罢抬首望向赵权,跃跃欲试道:“既已比过射箭,臣女就与晋王殿下比赛马如何?”
  赵权挑了挑眉,一握缰绳道:“小姐请!”
  刘陵利落地翻身上马,回首看了看赵权,眉目间自然流出一段自信风流之态,只听她扬声道:“晋王请!”
  说罢一夹马腹,口中轻叱道:“驾!”马鞭轻响,她座下的骏马已如流星般疾驰而去。
  赵权不甘示弱,一夹马腹,策马飞奔而去。
  第72章
  二人座下皆是神骏之物, 转瞬间便已奔出数里,刘陵自小练习骑射,等闲男儿均非她的对手,赵权也未存心相让, 一时间,二人竟赛了个不相上下。
  刘陵心中暗呼“痛快!”策马奔得越快, 赵权不过落后她一个身位, 正要超过她,耳边破风声响起, 赵权凛然一瞥, 只见刘陵另一侧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电光火石间, 赵权运力一拍马背,腾身而起,猛地朝刘陵马上扑去,竟未看清他如何出手,只听“叮”一声, 赵权已掣出长剑将利箭劈断。
  此刻他方落定在刘陵马背上, 那座下的马原是高昌新进贡的烈马,本就桀骜不驯,此刻忽然受惊, 只见它猛然前蹄腾空, 仰天长嘶, 誓要将马背上的人颠落下来。
  刘陵亦是受惊, 更不防此马忽然仰身长嘶, 几乎被甩下马背,心中暗呼:“吾命休矣!”
  背后却似靠上了一堵墙,那人一手微扶着她,另一手却紧紧勒住了缰绳,任胯下的马如何翻腾,亦是稳稳地控住了它,终于,那马仰蹄一嘶,终是摆脱不了背上之人,打了两个响鼻之后,回身踏了几步,温顺了下来。
  赵权制服了那马,远处的马蹄声渐近,赵权低声对刘陵道了句:“得罪!”便翻身下了马,负手立定。
  来人旋风而至,原是个十六七的少年,眉眼间与赵权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目飞扬洒脱,自有一番少年意气之态。
  那少年见了赵权忙翻身跳下马,还未近前,口中已喜道:“三哥!”说完将缰绳往身后侍从一扔,朝赵权扑了过来!
  那少年满脸喜气,一把将赵权抱住,口中喜道:“三哥!前些日子我在山里,竟不知三哥外出办差遇险受了伤!”
  赵权脸色难得温和,嘴角一笑,拉开他却斥道:“你乃皇子,如此肆意轻浮,成何体统!”
  那少年丝毫不以为意,仍旧笑得灿烂,又道:“三哥,你的伤可大好了?我一直在山里陪母亲,若非春蒐,这么大的事我竟是不知道?!”
  他语中关切并非虚假,一双虎目炙热纯粹,好似骄阳一般热烈直接,赵权心中涌起难得的温情,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早就好了!”
  那少年扬眉一笑,这才注意到旁边马背上的刘陵,赵权亦是想起方才的事,脸色一沉,责备那少年道:“此乃刘寿大人千金,方才你那只箭差点就伤到她,还不快给刘小姐赔罪!”
  那少年瞥见地上的断箭,脸上亦是一白,忙上前抱拳赔礼道:“赵煦莽撞,险些误伤了刘小姐,还望刘小姐宽宥!”
  刘陵早已面色如常,听他自报了性命,虽未见过,亦知此乃当今广陵王殿下,当下翻身下马,亦是抱拳回礼,含笑道:“广陵王言重了,在下并不曾受伤。”
  说完美目流转,不经意看了赵权一眼,却不露神色,神态自若道:“还未谢过晋王殿下方才搭救之恩。”
  赵权礼道:“刘小姐不必多礼,原是九弟莽撞,差点误伤了小姐。”
  说完又训赵煦道:“你不是使人禀报,道你要在山里多住些日子么?怎么又回来了?”
  那赵煦本是个直爽少年,抓了抓头,笑道心无城府,道:“去年秋狩我就没赶上,今年春蒐我怎么也要出来跑跑马,父皇赏我的高昌骏马我还没骑过哩!”
  赵权见他一脸兴奋地模样,又责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先去给父皇请安?越发没规矩了!”
  赵煦“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心虚道:“我这不正准备去么!”
  赵权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沉,赵煦最亲近他,却又最怕他,见他这副模样,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翻身上马,随赵权去面见他父皇。
  刘陵落于二人身后,不禁多看了前方那人两眼,刚踩上马镫,目光一转,瞥见落在地上的断箭,顿了顿,又看了看前方并骑的二人,弯腰将那断箭的箭头捡了起来,小心放于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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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权掀开帘帐,初夏迎了过来,行礼道:“殿下!”
  赵权握着手腕,环顾毡帐,却不见长亭人影,问道:“江姑娘去何处了?”
  初夏回道:“姑娘午后方至,这会儿带着绿翘去营地后面采花去了。”
  赵权眉头一皱,问道:“可遣侍卫跟着?”
  初夏恭敬回道:“奴婢遣了两个侍卫,叫他们远远地跟着,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赵权点了点头,眉目稍解,对初夏道:“去拿药来。”
  “殿下受伤了?!”初夏惊道。
  赵权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道:“快去拿药来!”
  初夏忙低声道:“是。”说完匆匆打开箱笼,翻出伤药来。
  赵权端坐在上首处,将手臂放在一旁,面色并无喜怒。
  初夏捧着伤药和纱布过来,垂首一看,伤口位于小手臂外侧,幸而并不深,只是一点皮外伤,像是被箭所伤,想来是狩猎时不小心伤到的。
  初夏并不敢多言,只麻利地为赵权包扎好了伤口,又取来衣物为赵权换上,这才默默退到一边。
  赵权理了理衣襟,吩咐道:“此事勿要声张,亦不必让江姑娘知道。”
  初夏低声应了句“是”,赵权抬脚正要出去,帘帐却被人撩开,只听长亭略带惊喜叫道:“相公!”
  赵权因着要随扈,便比长亭一行到得早些,长亭到了这里之后,因不会骑马射箭,又见不着赵权,便带着绿翘去那绿草丰美处采花去了。
  刚一进帐便见着赵权,自然欣喜不已,赵权见她脸色红润,鬓边还有些汗意,想是方才玩得尽兴。
  举步迎上前去,长亭也快步蹦到他面前,笑得十分灿烂,又脆生生地叫了声相公,赵权见她眼波流转,神采熠熠的模样,心中不禁也柔了,低声道:“去哪里逛去了?这么开心。”
  长亭仰头望着他,神色还有些狡黠,猛然从身后拿出一把花草,捧在赵权面前,邀功似的说道:“相公,好看么?”
  赵权冷不防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再低头看了看面前这束乱糟糟的花草,看来长亭也采了很久,什么花花草草都有,毫无章法地凑在一起,与宫中那些精心培植名花异草比起来,何谈美感?
  赵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目光又移到这束花草主人的脸上,长亭满面期待,仿佛捧着什么要紧的东西,一双美眸定定地望着他,如果他此刻说实话,赵权几乎能想到面前之人瞬间会有多失望。
  又看了看面前的花草,忽然想到从前长亭亦是这般,捧着极寻常的酒却好似珍宝一般在他面前,赵权心中一软,面上自然带出几分柔情,笑道:“好看,何处采来?”
  长亭得意一笑,却不肯说,捧着花往赵权身前凑了凑,笑道:“送给你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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