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爷,您看那里。”卫叶指向醉音楼的拐角处。
  榕桓望过去,眸子微微眯了眯。
  醉音楼前的人群已经散开,但是自今日起在这泉州城里,岑香月的名声算是臭了,怕是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溪栈秋转身,浑身一僵,这人是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他竟是半点儿察觉都没有。
  “我们家爷想请你饮茶,请随我走一趟。”
  溪栈秋只开始时被惊了一下,此时已镇定下来,淡淡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笃定的开口,“你是王爷的人?”
  十四倒是有些吃惊,他从未在溪栈秋面前露过面,他能一眼便瞧出来,可见这个人城府很深。
  溪栈秋随着十四来到茶楼的二楼,榕桓在那里等着他。
  溪栈秋对榕桓行了一礼,便沉默不言了,一如以往,清凛沉郁。
  榕桓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今日之事是你告诉溪棹的。”
  榕桓的语气很平静,以溪棹的秉性,若无人挑拨,怕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在榕桓面前,溪栈秋自知无法隐瞒,也就不加掩饰,“这是家事,若没有影响到王爷与公主,还望王爷能高抬贵手,莫要插手。”
  “你想做什么?”
  “拿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溪栈秋语气有些阴郁,黑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溪家的事情祁谙有对榕桓提过,榕桓也让人查过,这溪栈秋绝不是表面上这么没用的,要细说起来,这溪家到就属溪栈秋城府深了。
  他怕是想借溪棹和岑家小姐的婚事把溪家搅成一团乱。
  榕桓想到那日他对他说的话,抬眸看他,“这醉音楼里,你还知道些什么?”
  溪栈秋摇摇头,“草民只知这醉音楼的老板身份不简单,而这岑家小姐与他走的很是亲近,是以提醒一下王爷。”
  “你可见过这醉音楼的老板?”
  “没有,这个人太过神秘,草民之所以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这岑香月。”
  “嗯,本王知道了,你的事情本王不会插手,但是你也好自为之吧。”榕桓摆摆手,让他退下。
  溪栈秋退出房门,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祁谙,祁谙将屋内的谈话听了个清楚明白,此时看到溪栈秋,祁谙有些狐疑的多看了他几眼。
  溪栈秋行了个礼,便迅速下楼,祁谙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兄长对这个溪栈秋看起来格外仁慈。
  祁谙进到房内,榕桓一点儿没有诧异她的到来,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坐。”
  祁谙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
  榕桓的手不动神色的收了回去,给她斟了一杯茶。
  祁谙脸上有些发烫,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太敢坐在他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妥。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溪棹那里你要帮他吗?”榕桓开口,声音里意味不明。
  祁谙托着腮,叹了一口气,“其实溪棹这个人挺单纯的,只是,溪栈秋也挺可怜的,什么因结什么果,看造化吧。”
  榕桓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这是真心话?溪栈秋很不简单,他要做的事情,也许会让溪家不复存在。”
  祁谙有些沉默,溪棹这个人并不坏,还帮过她许多,可是又想到溪家大房在溪家过的日子,祁谙叹了一口气。
  祁谙眸子突然眯了眯,对十三招招手,十三上前,祁谙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十三点点头,“知道了,小公子。”
  榕桓并没有问祁谙对十三说了什么,只将桌上的包子夹到祁谙面前的盘子内,“用早膳吧。”
  两人沉默的吃着饭,过了没多久,有人进来,在两人面前轻声道,“爷,昨夜岑香月确实是入了醉音楼,在里面住了一夜,但是属下在醉音楼内暗暗查了一番,没有看到所谓的醉音楼的老板,等晚上,属下再去一趟瞧瞧。”
  “不用了。”榕桓摇头,“他要不是早就走了,便是醉音楼里有暗室,你找不到的,我自有分寸。”
  两人用完早膳,便出了茶楼,醉音楼内依旧莺歌燕舞,笙箫不断,祁谙探了两次脑袋都被榕桓扯了回来,语气中带着警告,“想都不要想,不许去。”
  祁谙推开他,哼哼唧唧的上了马车。
  两人回到王府,便看见溪棹站在王府前来回走动,见到祁谙,一下子冲了过来,“祁兄...”
  不待他说话,榕桓一步挡在了祁谙身前,“那日说要溪公子进府饮茶,不若就今日吧。”
  溪棹被他打断,想到祁谙的身份,有些话其实也不是很适合跟她抱怨,但是只要见着她,他心里的火气便消散一些,是以没有拒绝,跟在两人身后入了王府。
  王府内很热闹,熙熙攘攘的像个市集,祁谙有些纳闷的看着那日她抛绣球的高台,“卫管家,这是做什么?”
  “听戏,嬷嬷说公主这几日不开心,所以找戏班子唱戏给公主解闷。”
  “听戏?”祁谙嫌弃的撇撇嘴,她并不怎么喜欢听戏,“还不如找个说书的来呢,戏有什么好听的,咿咿呀呀的没意思。”
  “今日听西厢记,谙儿可听过?”榕桓看她一脸的哀怨,不由勾了勾嘴角。
  “听过啊...”祁谙顿时又少了三分兴趣,“很小的时候跟在母后身边听过,听不懂。”
  榕桓拍拍她的脑袋,“那是以前,现在一定会听懂的。”
  “为什么?”祁谙仰头看他。
  榕桓垂眸,低低道,“因为谙儿长大了。”
  莫名的,祁谙脸一红,别开了眼睛。
  第33章
  情窦开
  《西厢记》是戏曲里经常演绎的戏目, 大家都看过许多遍, 所以坐在台下陪看的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唯有祁谙看的入迷, 早已把她先前说过的‘咿咿呀呀没意思’抛之脑后。
  溪棹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诞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心思听戏,自己坐在那里看着远处发呆, 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溪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便瞟向了祁谙,从他坐的位置上看过去, 正好是她的侧脸, 她的眸子里噙着泪水,晶莹剔透。
  溪棹就这么盯着祁谙看了很久, 直到感觉后颈一凉,后知后觉的回头, 只见思人兄的视线自他身上淡淡掠过,溪棹不由浑身抖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了戏台。
  祁谙沉浸在这个爱情故事中不能自拔, 直到结束还是意犹未尽。
  戏台上百转千回, 戏台下百味人生,溪棹砸吧砸吧嘴,不由觉得苦涩,“公主殿下,改日我成婚, 你会去吗?”
  祁谙从戏曲里抽离,难得有些犹豫, 事情到了现在,溪棹还要娶岑香月吗?
  溪棹仿佛是看出了祁谙的疑惑,苦笑一声,“这是两个家族的成婚,并不是两个人的成婚。”
  祁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也是。”她生在皇家,这种事情见的多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今日瞧见了这张君瑞与崔莺莺的故事,有些替溪棹遗憾罢了。
  “你呢?”溪棹忍了半天,终于问出口,“你真的要嫁给祁王爷吗?”他自己一团乱麻,却还在担忧祁谙。
  若放在没有遇见祁谙之前,他也许会拼尽全力摆脱这桩荒谬的婚事,可是他遇见了祁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女子,他控制不了的被她吸引,可是却也深深的知道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所以他希望她好,希望她不要像自己一样遗恨终生。
  祁谙听到溪棹的话,本能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榕桓,他正站在那里远远儿的瞧着她。
  若放在以前,祁谙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可是现在她犹豫了,不是有一点儿犹豫,而是非常犹豫。
  因为这些天,她深深地知道了一个道理,若她放了手,她的兄长就成了别人的了。
  她只是不懂,并不是傻,有些东西,需要人教,只要教了她,她比任何人都学的快。
  溪棹也察觉了祁谙的视线,有些落寞。
  祁谙留溪棹用午膳,溪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溪棹离开时,祁谙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榕桓站在她身边,轻轻开口,“怎么了?”
  祁谙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觉,不由仰头去看榕桓,他正垂眸看着自己,眸子静谧且深远。
  祁谙皱皱鼻子,没言语。
  祁谙主动牵起榕桓的手,“用午膳吧,兄长。”
  两人相携往芳林居行去,祁谙难得的一路沉默不言,神思恍惚,几次三番被绊了几下。
  在祁谙再一次因为不看路差点儿撞到栏杆上时,榕桓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祁谙讪讪的笑了一下,吐了吐舌。
  就在祁谙想再一次启步时,却被人困在了栏杆与他的怀抱里。
  祁谙下意识的往后仰靠,但是身后便是湖水,不由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有些结巴的开口,“兄,兄长,你,你是厌烦了我打算把我扔进湖里吗?”
  这是一个笑话,有些冷,祁谙说完就忍不住笑了。
  榕桓却没有笑,甚至比之前更加严肃了,祁谙不由敛了笑容,小心翼翼的开口,“兄长?”
  榕桓撑在栏杆上的手沁出了细密的汗液,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
  他离她太近,近到他的有些过快的呼吸她都听的一清二楚,莫名的,祁谙脸便开始发红,眼睛也不敢外直视他,堪堪移向别处。
  榕桓抬手将她脸上的一根发丝撩到耳后,终于低低开口,“谙儿要不要试试不再把我当做兄长?”
  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犹豫几分期许,更多的是想要掩饰却无法掩饰的忐忑。
  祁谙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视线无处可放,不由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不当兄长当什么?”
  “当可以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那个人。”榕桓第一次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原来是如此的难为情。
  湖水潋滟天色好,清风徐来花香溢,祁谙没有饮酒,却觉得有些醉醺醺的。
  榕桓也不催她,只静静等着,但祁谙看不到的地方,握着栏杆的手却青筋毕现。
  祁谙眉目垂着,睫毛微微颤动着,几不可闻的哼哼了一声。
  “嗯?”榕桓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躬身往她面前凑近了一些。
  两人的身体挨的越发的近,祁谙往后退了一步,腰身往栏杆上碰去。
  一只大手适时的勾住了她的腰身,防止她磕到自己。
  祁谙本能的抓紧他胸前的衣襟,榕桓被她抓的踉跄了一步,欺身压了下去。
  祁谙往后扬着身子,清粼粼的眸子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眼眸,榕桓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低头在她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一触即分的温度,祁谙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有些讶异的看着榕桓,眼看着榕桓的脸慢慢的变红,祁谙忍不住别开视线,抿了嘴角,弯了眉眼。
  她的唇柔嫩温软,比他想象的还要甜美,让人忍不住想再次品尝其中的美味,榕桓堪堪别开眼睛,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但心跳却快的让他无法想象。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好半天,直到祁谙实在是太累,忍不住推搡了他一下,娇嗔,“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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