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万贞来到这大明朝,见过孙太后整顿宫禁的杀人无形,见过周贵妃杖杀宫人的暴戾,也见过钱皇后巧夺皇子的阴柔,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当面行刺的血襥。宫禁深重,无论是孙太后、正统皇帝、钱皇后,还是已经被坑得闭宫不出的周贵妃,都是紫禁城权力顶端的人物。身边有最严密地保护,莫说明晃晃的行刺,就是暗里做手脚,到了长春宫闹鬼事件那一步,也是极致。
  所以万贞一直以为在深宫中行刺只不过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可就在这一刻,她亲眼目睹一个看上去面目敦厚的老实人,突然之间满面狰狞,青筋直露的向小皇子飞扑,用意之恶,一览无余。
  这个时候,坤宁宫女官那句“和万女官你一起的”话,才灌入万贞耳朵里来,刹那间让她心中冰凉,却又一股怒火直冲上来:你要害死我!那你先去死!
  乳母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小皇子呆站当地,眼看那青衣宦官的手就要碰到小皇子,万贞也从旁边撞了过来,猛地将他撞偏!
  青衣宦官发狂似的挥拳,怒吼:“滚开!”
  万贞不避,张开双臂和身扣住他的肩膀,用力一顶,将他掀翻在地,厉叫:“去死!”
  那宦官明显是练过武,但这种生死关头,万贞哪管什么招式,只仗着自己的力气大,和身扑下,将人压在地上不松。青衣宦官一身武艺,可手臂被架在外面,根本无法回防。待要腿脚腰腹用力从地上弹起吧,可万贞完全无视男女之别,不管他怎么动作,就是压着不放。
  坤宁宫上下人等目瞪口呆,直到此时才发出一阵尖叫,吉尚宫反应得最快,也最直接,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一边大叫护驾,一边扑了上来,伸出双手就去按那宦官的脑袋。她力气虽然小,但榜样的作用却大,紧跟着又有几名宦官扑上来,扳手的扳手,压腿的压腿。
  万贞压力稍解,一手碰到旁边的灯座,不暇思索的拖了过来,对着青衣宦官的双腿就砸。宫中的灯座都是黄铜镀金,十分沉重,再加上万贞的力气,这两灯座砸下去,登时把那青衣宦官砸得腿骨脆响,嘶声惨叫。
  万贞不管不顾,连他的双臂也砸了两下,眼见对方已经完全被坤宁宫的宦官压住了,才松了口气。
  这一下变化犹如兔起鹘落,她情急拼命时不觉得害怕,直到此时危机过去,一口气松下来,她才觉得全身发软,站起来退了几步,又一屁股软倒在地上,不自觉的发抖。
  这不同于在宫外受康家叔侄威胁,康友贵虽然手持凶器,但她知道对方是根本没有勇气真的杀她的;而这个刺客,他虽然不是来杀她,但造成的后果却必然会害死她!这是真正要命的事!
  尽管她平时胆大,对大明宫廷的生活也不喜欢,但真正面临生命威胁时,拼命自保是所有生命的必然反应。
  她与刺客的这番缠斗,坤宁宫上下人等看在眼里,真是震惊莫名。此时她坐在地上,但坤宁宫的宫人抓刺客的刺客,表忠心的表忠心,一时竟没有谁敢靠近她。倒是小皇子从惊呆了的乳母手上挣脱,摇摇晃晃的扑了过来,一边哭一边要万贞抱。
  万贞这时候都脱力了,哪里抱得动他,只得虚拢着他安慰:“别怕,不怕了啊!刺客都捉住了!别哭!”
  钱皇后震惊过去,便连续下令,侍从们得了命令,才从六神无主的情况下醒过神来,连忙遵命行事。
  钱皇后将可靠的侍从聚在内围,又派人将重庆公主也带了过来,这才走到万贞面前,把小皇子抱了过去,让人把她扶起,客气的问:“你受伤了吗?”
  万贞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苦笑回答:“奴肋下痛得厉害,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钱皇后便又命人传太医,她虽然口头上关心万贞,但抱走小皇子后,却不动声色的退了十几步,这才又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万贞也知道自己嫌疑没有完全洗清,便指了指那青年宦官道:“刚刚奴一行人走到坤宁宫附近,这人便拿了坤宁宫的牌子过来,说是皇娘派来接我们的人。然后一路引着奴等进了坤宁宫,奴还以为他真的是您这里的人呢!”
  钱皇后脸色微变,连忙示意搜身的宦官查看,这一看才发现青衣宦官身上不止有坤宁宫的腰牌,还有一块仁寿宫的腰牌,然后又搜出一条裹着药粉的手巾。
  万贞恍然大悟,合着这人拿了坤宁宫的牌子骗她,又拿了仁寿宫的牌子骗坤宁宫,两头蒙混,竟然真的让他毫无破绽的夹在中间进了坤宁宫。若不是小皇子那一声哭,让万贞警觉,一旦她将小皇子抱过来,他只要趁两厢交接的空当,偷偷把手巾的药粉往小皇子嘴里一塞,再悄悄溜走,这事就算办完了。
  从暗里下毒到明晃晃的上来抢人,这不是原来的行刺计划,而是眼见身份败露,无法如愿后,做最后一博的拼命爆发。
  多亏了小皇子那一哭,不然这黑锅真是由她背定了!
  万贞心中庆幸,钱皇后却是脸色铁青,指着那青衣宦官道:“此人能得坤宁宫、仁寿宫两宫的腰牌,身份不明,来历不清,只恐危害不独后宫!即刻请皇爷在前朝小心防范,加强警备,令东厂严加讯问!”
  青衣宦官被众侍卫拖下去,却突然破口大骂:“万贞儿,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贵妃对你那么好,你跟别人一起谋夺她的……”
  虽说嫡母抱养庶子天经地义,但如今的风气在母子情上,却是由礼法偏向了人情,也很看重生母。周贵妃有名有号,同为“选三”出身,钱皇后抱养皇长子,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青衣宦官这声骂,是要喝破钱皇后强夺人子的遮羞布,这却不等钱皇后开口,吉尚宫已经命侍卫堵住了他的嘴。万贞莫名其妙的又被扣了一口黑锅,眼见气氛不对,连忙道:“皇后娘娘,对于做娘的来说,再没有比孩子安全更重要的事!贵妃脾气再急,也不可能置小殿下的安危不顾,做出这等事来!这贼子是眼看无法脱身,想挑拨离间,使您与贵妃不和。”
  钱皇后和周贵妃的立场决定了永远也不可能“和”,但在场面上,她们是谁也不愿冒着大不韪翻脸的。
  钱皇后吐了口气,道:“本宫知道,此贼信口开河,居心叵测,意在国本……哼!好恶毒的手段!”
  她嘴里说着,目光却往万贞随行的两名小宦官身上转。万贞情急拼命,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刺客制住。钱皇后虽然觉得她凶狠的模样全无女儿家的温柔婉约,甚是可怕,不宜接近,但却不至于怀疑她与刺客有关。
  然而今天这起行刺,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钻的空子实在巧妙。若是有人促成这种巧合,那除开万贞,就数这两个小宦官最可疑。
  万贞其实也怀疑自己中途迷路,以至于被刺客先声夺人的哄骗了一回,很有可能与带路的小宦官有关联。但若此时把这种怀疑说出来,立即就要断送这小宦官的性命。
  现代人习惯了人命大于天,着实做不到为了一点疑心就置人死地。万贞心中怀疑,但对是否指证这小宦官,却有些犹豫不决。
  两名小宦官早吓得傻了,察觉到钱皇后目光不善,更是吓得直叩头:“皇后娘娘,奴婢与刺客从没见过,与万姐姐一样,以为他是坤宁宫的人!才与他同行!冤枉!”
  钱皇后挥手示意侍卫将两名小宦官的嘴堵上,回头客气的问万贞:“贞儿,这两人是跟你来的,你觉得怎样?”
  万贞犹豫道:“皇后娘娘,奴虽然领了探望小殿下的差事,但职司其实还在尚食局,日常办的是外差,于仁寿宫使唤的内务人手所知有限。这两名小公公,是奴在太后娘娘那里接了口谕后,临时由总管大太监点来陪同的人,此前只能说打过照面,并不熟悉。”
  两名小宦官见万贞撇清关系,都奋力挣扎,神色激动。万贞看着他们,暗里叹气,又道:“但是,总管太监金公公是仁宣朝就在宫里服侍的老人了,点选人手必然也是慎重考虑过的,应该不至于有疑吧?”
  两名小宦官唔唔叫着,拼命点头,想证明自己的出身清白。
  钱皇后也犹豫不决,今天这事利用了两宫之间微妙的婆媳关系,她是想直接将人拿下来交给东厂审问,但这到底是孙太后派来的人,就这么拿下,到底有些不妥。
  万贞也看出了钱皇后的为难,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事发突然,坤宁宫又封锁搜查。莫如您派人过仁寿宫,请太后娘娘示下?”
  钱皇后性情实在有几分优柔寡断,远不如能放刁使泼的周贵妃关键时刻能狠心。遇事自己不做主,请太后示下,其实是权柄旁移,但她听到这个建议,竟然马上答应了。不过两名宦官,她却没有让人放开,也绝口不提放万贞给孙太后报信,而是让太医给她诊治疗伤。
  第三十七章 救驾后的危机
  万贞身上受的伤最重的是被刺客打的一拳,再往后的贴身缠斗中,对方因为她靠得太紧,反而无法蓄力攻击,打出来的都是皮肉伤。
  平时太医是不给普通宫人看病治伤的,但今天坤宁宫侍卫环围,逐间搜索,一派紧张肃杀,是个人都知道必然出了大事,太医也顾不得自矜身份,赶紧过来给万贞治伤。
  万贞这时候只觉得肋下闷痛,也不知究竟是伤重还是心理因素,见太医过来,赶紧道:“大人,我刚刚肋下中了一记重拳,现在越来越痛,有劳你帮我看看。”
  太医有些忌惮男女之别,不敢伸手摸骨,反而示意医女带万贞进内室去看伤。万贞被这古怪的看病程序郁闷得一口气哽着,等医女向太医回报伤情后才问:“太医,我伤得怎么样?”
  太医不答,慢条斯理的拿出脉枕,又拿出一块纱巾往万贞手腕上盖。把脉就很让已经习惯现代确诊手段的人槽点满满了,还往上面盖纱,这能号准吗?
  万贞忍了又忍,觉得还是身体要紧,一手将纱巾拿开了,道:“医者父母心,太医为治伤而来,只有医者病患,何分男女?请太医放心诊治,不必拘泥。”
  太医愕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四下看。但坤宁宫的内侍,见过万贞拼命的场面,心里着实有几分对她另眼相看,都不觉得她的举动言词有什么不对,见太医张望,竟没意会到他的意思,陪同的女官还问:“太医,可是缺什么药?万女官有救驾大功,要用什么药,您说,没有的奴就去禀明皇娘开库取用。”
  太医哑然,他还弄不清万贞的具体身份,但能当上“救驾”一词的人,不伤人面的随意一些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只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掉心底原有的几分轻慢,仔仔细细地为万贞诊断,半晌才道:“万女官气血不畅,脏腑有些震动,体表有瘀伤,但都是一时不适,伤得不重。只有肋下伤到了骨头,虽然没断,但最好近期也不要做搬抬一类的重活。”
  万贞松了口气,道:“谢谢太医,我这伤需要服什么药?”
  太医从医箱里摸出两个瓷瓶,道:“跌打损伤,数这来自滇中的白药最有神效。你拿去按剂外敷内服,用完了叫人出宫再买两瓶,也就差不多了。”
  云南白药治伤当然有神效,那是经过科学验证的嘛。万贞收好药剂,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药是明朝就有的吗?广告天天轰炸,她当然知道云南白药是国家保密配方,但这配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普通老百姓谁会注意?
  或许现代的云南白药,就是明朝就有的古方传到后世,经过改良的?
  万贞琢磨片刻,不能确定。想问太医几句吧,太医还在替吉尚宫等为几名擒拿刺客出了力的宫人看伤,不是闲聊的时候。等太医连小皇子和重庆公主都请了一遍平安脉,谨身殿理政的正统皇帝也在幼军亲军的护持下赶了过来。
  帝后夫妻和睦,感情深厚,皇帝虽然因为安全原因,被秉笔太监王振拦住,等坤宁宫完全清查了一遍才过来,但对钱皇后的担心却半点不假,一进殿门便问:“梓娘,你有没有受伤?”
  钱皇后刚刚还端着中宫的架子理事,一见到皇帝却顿时软了下去,双目含泪的叫道:“皇爷!”
  正统皇帝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握住她的手紧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钱皇后梨花带雨的哭道:“贼人行刺皇儿,奴险些吓死!”
  她只说怕,正统皇帝便松了口气,扫了一眼乳母抱着的小皇子,安慰道:“皇儿这不是好好的吗?莫怕,吾知道你抚育皇儿尽心竭力,并无不妥。”
  钱皇后擦了把眼泪,指了指旁边的万贞,道:“也亏贞儿见机得快,将贼撞开,又拼命护持皇儿,才没有酿成大祸。”
  正统皇帝打量了万贞一眼,神色间居然颇有几分感激之色,道:“嗯,吾记得你是母后那边,常陪皇儿一起的……”
  钱皇后在旁边提醒道:“姓万,叫贞儿。是母后指派了每逢一、五来探望皇儿的人。”
  正统皇帝接口道:“贞儿,你危急之机能拼命救主,甚好!吾甚感激!”
  我去,这皇帝不合常理呀!周贵妃都死要面子,怎么这皇帝反而能够舍下面子来,这么直白的对宫人致谢?
  万贞以前没有直接接触过皇帝,面对这突然至极的感激,满腹惶惑,连忙道:“奴奉太后娘娘之命而来,自当尽忠职守,护卫小殿下。”
  她的本性与从小受奴化教育的宫人不同,不管怎么掩盖,总会因为思维角度的原因露出异样的言词。钱皇后和周贵妃她们囿于眼光,只是觉得怪异,而正统皇帝一听这话,却顿时诧异起来,笑道:“虽是内宫女子,行事语言,却颇有外臣品格。不错。”
  他旁边的一个长脸无须,面容俊秀的中年太监笑道:“太后娘娘平时多选有德之妇入宫陪伴,看重的近侍耳濡目染,自然会有不同的风骨,比普通宫女更懂得尽忠尽职。”
  正统皇帝点头道:“先生说的是,贞儿能被母后从上千宫女中挑选出来,自然有异常之处,才得看重。”
  皇帝这一声“先生”对着太监喊出来,万贞顿时知道这穿红蟒袍的人是谁了。整座大明皇宫,除了自小陪伴正统皇帝,又替皇帝理政批红的秉笔大太监王振外,内廷还有谁能坦然受皇帝这一声“先生”的称呼呢?
  这两人说话,连钱皇后都不插口,万贞自然更是低头垂手的站着,老实得鹌鹑一般。旁边的小皇子却还不懂事,见万贞在旁边站着,就又咿咿呀呀的叫开了。
  钱皇后看出小皇子的意思,但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并不乐意小皇子过于亲近万贞,当下哄他:“贞儿身上有伤,不能抱你,你和乳母在一起乖乖的,不要吵喔!”
  万贞身上痛的地方真不少,也不愿意这时候还抱小皇子,跟着一起道:“小殿下,奴下次来探望,再陪您玩好不好?现在宫里有事呢!”
  小皇子一把抓住万贞的手指不放,却冲钱皇后仰脸笑,口齿不清的喊:“母……妈……”
  钱皇后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重庆公主脆生生的笑叫:“母后,弟弟喊妈了!”
  小皇子又喊了一声:“妈……妈妈……妈……”
  小孩子不能控制声带,发出的声音多重复含糊,但不管怎么含糊,这声“妈”却是清清楚楚地让人听到了。钱皇后惊喜过甚,猛的把小皇子抱了起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叫:“皇爷,您听到了吗?皇儿喊我‘妈’了!我儿会喊‘妈’了!”
  一边说她的眼睛又红了起来,显然激动至极,以至于完全忘了礼仪。她抱养皇长子半年,既喜自己得子,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这孩子养不亲,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皇长子一声妈喊出来,才让她放下了心中大石,只觉得前面半年的辛苦,都没有白费。正统皇帝也又惊又喜,笑道:“梓娘,都是你养得好!”
  本来坤宁宫一派肃杀紧张,但小皇子一开口叫妈,皇帝皇后一高兴,这满天乌云顿时消散许多,大家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暗里觉得小皇子叫妈的时机正好。
  万贞被小皇子紧拉着手指不放,姿势别扭极了,但想把手抽出来吧,小皇子又委屈得直噘嘴。钱皇后心情好,被她左右为难逗得发笑,连忙又哄小皇子松手。小皇子哪肯听话,不止不松手,还把万贞的手拉到嘴边,露出新发不久的两颗糯米牙叭嗒就是一口。
  万贞痛得直抽凉气,又不敢用力甩开,只得低声下气地劝他:“小殿下,这是手,不能吃的!快松开,咱们让厨房找个好吃的咬好吗?”
  小皇子咯咯直笑,总算把万贞的手放开了,一边笑一边往皇后怀里藏,万贞看看他这表情,心一动,轻叫起来:“皇后娘娘,小殿下这个……莫不是见您不高兴,故意逗您开心?”
  钱皇后一怔,小皇子又伸出手来在她脸上抚了抚,这个举动安抚的意味就很浓了,连正统皇帝都呆了一呆,惊奇的道:“还真的!濬儿这真是在安慰你呀!”
  他一说话,小皇子却不往他那边转了,而是在钱皇后怀里伸直了腰,抬起小手在旁边的万贞胳膊上也拍了拍。
  这一下,不止钱皇后发呆,万贞也呆了呆,突然觉得心中一暖,笑道:“小殿下,您这是也安慰我吗?我没事……我……”
  她一个“我”字说出口,发现不对,但赶紧弯腰低下头去,哽咽着道:“……真是……什么都值得……什么都值得……”
  她本是假装,但在这个氛围里一激,眼泪却真的掉了起来,倒很让钱皇后心有戚戚,也不计较她的失态失礼,含泪笑道:“不错,我儿如此,我做什么都值得了!”
  第三十八章 小皇子的帮助
  钱皇后和万贞的身份天差地别,但被小皇子这突兀的举动一带,两人在感情上却有一种微妙的共鸣,一时间连负责礼仪的女官都不好出来指责万贞僭越失礼。其余人更是油然生出一种感觉来:这万贞儿虽然不太合时宜,但却质朴情真,却也是宫里少见的直人。
  坤宁宫里气氛缓和下来,正统皇帝扶着钱皇后坐下,又让给王振看座,正传了搜查宫禁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说话。仁寿宫的大总管金英、宫正王婵也终于赶了过来,两人受太后指派来看小皇子,不知具体情况,进来只顾得给皇帝、皇后行了个礼,旁的事一句没问,就先来查看小皇子有没有受伤。等确定小皇子无恙,这才与王振见礼。
  王振虽然权倾朝野,但对金英这种历经四朝的大太监倒是十分客气,主动问:“事发突然,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金英道:“事涉两宫腰牌,太后娘娘之意,两宫各就其便,巡捕追查。事发时坤宁宫中所涉之人,听凭皇爷和皇娘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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