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节
“哎,上面有啥?”胖子在下面喊。
南风没有答话。
不见应答,胖子又自下面喊,南风仍不答。
胖子察觉有异,自下面跑了上来,被消瘦男子的晶石眼罩吓了一跳,“这是个啥玩意儿?”
胖子说话之时,那消瘦男子将视线自南风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让我们找的好苦,”胖子好奇的凑了过去,“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消瘦男子歪头看着胖子,并未接话。
“请问兄弟高姓大名?”胖子打量着那消瘦男子眼上的黑晶眼罩。
消瘦男子并未答话,而是抬手自怀里拿出一面木牌递给胖子。
胖子伸手接过,看了几眼,反手递给了南风。
南风接过看阅,木牌上刻着两列字迹,‘引路勒喀德,劳薪五百钱。’
南风看阅木牌之际,胖子冲那消瘦男子说道,“我们不是客商,这次过来是专程寻你来的,你能说话不能?”
消瘦男子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
“啥情况?”胖子回头看向南风。
“他不是活人。”南风将那木牌递向消瘦男子,后者伸手接过,揣入怀中。
在消瘦男子接拿木牌之际,南风趁机观察他的右手,此人的手掌也缠绕着破旧的麻布,连指甲都裹而不露。
“你到底是什么人?”胖子心中疑惑,伸手抓向那消瘦男子的眼罩。
胖子一出手,那消瘦男子也有了动作,右手抬起,架住了胖子的胳膊。
此人虽然阻拦胖子拿他眼罩,却并没有出手反击。见他这般,胖子也没有继续尝试,而是缩手回来,转头看向南风。
这消瘦男子的情况诡异特殊,为之前所未见,南风心中存疑,便延出灵气将其定住,与此同时灵气内侵,感知辨察。
片刻过后,南风皱眉垂手,“他的血肉已经干枯,体内不见三魂,只余七魄。”
“三魂全没了还能护镖走脚?”胖子问道。
“按理说是不能的,三魂主神识,七魄主本能,没了三魂人体也能存活,但也只是剩下本能,”南风说到此处话锋一转,“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一个人生前一直在重复同一件事情,死后心愿未了,便是三魂离体,七魄仍有可能支撑他继续做下去,但这种情况有两个前提,一是他做的这件事情在他看来非常重要,二是相同的事情他做了无数次,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了。”
“这人生前就在这里走脚护镖?”诸葛婵娟自台阶下说话。
“有这种可能。”南风说话的同时,延出灵气将那消瘦男子的右手麻布消除,露出的是一只干枯的手掌。
那消瘦男子被南风定住之后,也不曾挣扎反抗,便是右手显露在外也不曾有任何变化,由此可见此人裹住周身只是不想吓到别人,倒并不是惧怕阳光。
观察过后,南风收回灵气,放那消瘦男子自由,那消瘦男子抬起右手看了看,转身走向西侧区域,在三层的西侧区域有处床榻,床上堆放着一些破旧衣物,那消瘦男子走到床前,拿了一块破布,撕扯开来,裹缠右手。
在那消瘦男子包裹右手之际,南风趁机打量西侧区域,那里除了一张泥土垒砌的床榻,还堆积着一些木料,地上满是木屑,在泥床上放着一些刻有字迹的木牌。
裹好右手之后,那消瘦男子再度走到窗前,站立不动。
南风和诸葛婵娟走到床边,打量床上的一干事物,这张泥床并不是这消瘦男子的躺卧之处,只是用来放置杂物的,床上的那些破旧衣服已经不堪穿戴,想必是拾捡而来。
再看那些木牌,分为两种,一种是之前出示的那种,还有一种是请求东行商队,往中土洛阳某户人家捎带银两的木牌。
“人若死了,三魂七魄会一起离体,他为何不是?”诸葛婵娟问道。
南风想了想,说道,“有两种可能,都是人为造成的,一是被道人作法将魂魄分离,拘走三魂,将七魄封在体内。还有一种可能是死后阴差拘拿魂魄时出现了差池,只带走了三魂,没有带走七魄。”
“依你看,他是哪种情况?”诸葛婵娟追问。
南风指了指那消瘦男子的黑色眼罩,“世间无有黑色水晶,此物不被五行灵气影响,应该是阴间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与阴间有关,至于详情如何则不得而知。”
诸葛婵娟点头过后,出言再问,“这人什么修为?”
“淡蓝洞玄。”南风说道。
“他的血肉既然已经干枯,想必是不能练气了,他又不饮不食,哪里来的力气走动,又哪里来的灵气护镖动武?”诸葛婵娟又问。
“不得而知。”南风摇了摇头,世间万物皆由气息组成,常人通过饮食补充气息,练气有成之后可以餐风饮露,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对自身气息的补充,此人不吃不喝,也无法练气,而走动和动武都需要消耗自身气息,有出无进,有违常理。
“他咋知道谁是强盗,谁是客商?”胖子近距离的观察那消瘦男子,几乎贴到人家脸上,但那消瘦男子却一动不动。
“当是出于本能,也可能是出乎多年的经验,亦可能能够做出简单的判断,他虽然不能开口,却能听能看。”南风说道。
“连银钱和沙石都分不清,还判断啥?”胖子伸手去戳那消瘦男子的黑色眼罩,在距离眼罩半尺处,消瘦男子再度抬手拨开了他。
“这人究竟是何来历?”诸葛婵娟环视左右,试图寻找线索。
南风拿起一面刻有字迹的木牌,“他现在神识不清,也问不出什么来,你们留在这里,我往洛阳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木牌上记载的这户人家……”
第五百六十六章 洛城鬼宅
“这么多年了,还能找的着吗?”胖子随口问道。
“应该可以寻到线索,我即刻出发,午时之前就能赶回来。”南风准备离开。
“要不干脆带他一起回去吧,省得来回跑。”胖子抬手指着那消瘦男子,那消瘦男子只当他又想揭拿黑晶眼罩,再度抬手阻拦。
“情况不明,不能鲁莽,”南风摇了摇头,“我快去快回,你别胡乱动他。”
胖子点头应着,南风看向诸葛婵娟,待诸葛婵娟点头,瞬移消失。
洛阳是前朝地名儿,现名洛州,位于中原腹地,为北周和北齐争夺的兵家重地,期间几番易主,现为北齐属地。
南风此前曾经路过洛州,知道大致方位,便瞬移来到洛州城外,此时已是辰时,城门大开,现身之后便随着人流步行进城。
洛州是州城,城池占地很广,不过由于经常遭受战乱,城池多有破败,护城河里漂浮的零星箭杆儿说明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战事。
进城之后,南风开始环顾寻找年长的老者,洛阳改名洛州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街道名称也不同以往,只有老者才可能知道木牌所刻的前朝地址。
问过几人,终于有人知道木牌上的地址位于何处,此人是个好心老妪,热情的为南风指路,为免出现差错,南风拿出银两酬谢,请她亲自带路。
前往的路上,南风问道,“大娘,那地方是个什么所在?”
“现在是处废屋。”老妪答道。
“之前是个什么所在?”南风追问。
“早些年好像是个镖局。”老妪又道。
南风闻言心中一凛,“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老妪摇了摇头,“岁数大了,记不清了,几十年总是有的。”
“您再好好想想。”南风说道。
老妪迈步的同时努力回忆,良久过后突然想起一事,“大狗五岁时那处镖局还在,这样算来,应该有四十多年了。”
南风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镖局的情况您能跟我说说吗?”
“我住的地方离那里很远,对那户人家也不很熟悉,只知道那里原本是个很小的镖局。”老妪说道,言罢,反问道,“年轻人,你去那里做什么?”
“寻人。”南风随口回答。
“那里荒废了好多年,早就没有人了。”老妪摇头说道。
“先前住在那里的人呢?”南风追问。
老妪再度摇头,“都死了。年轻人,我看你人不错,听我一句劝,那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嗯?”南风疑惑皱眉。
老妪吞吞吐吐,“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太干净。”
南风侧身避开一个挑担对行的货郎,“您的意思是那里闹鬼?”
老妪环顾左右,转而低声说道,“是啊,曾经有人见过有个面目狰狞的女鬼自那里徘徊。”
“什么样的女鬼?”南风追问。
老妪摆了摆手,“我只是听说,没有见过,不过那女鬼好像不一般,曾经有人看中了那处没主儿的宅子,想要修葺来住,也请了法师和道长来抓鬼,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那宅子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南风又问。
老妪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想了很长时间才说道,“有二三十年了吧。”
“那女鬼可曾做过什么恶事?”南风问道。
“鬼哪有不做恶事的。”老妪回答的很是含混。
南风再追问,老妪只是说那鬼模样吓人,至于究竟如何吓人,以及除了吓人之外还做过什么坏事则说不出所以然了。
见她所知有限,南风便不曾继续追问,跟着她往西城去。
洛城也曾是都城,不比长安小,老妪走的慢,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将南风带到一处孤立的老宅前。
之所以说它孤立,是因为这处老宅周围百步内是一片残垣断壁,百步外则是住人的民居,将南风带来此处,老妪又劝他回头,南风道谢过后再与她几两银子,打发她去。
待老妪离开,南风将视线再度移向路北的那处老宅,老宅不大,是个一进套院儿,破旧泛白的木门上贴着白色的官封,由于张贴的时间很久,封条褪色,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除了两道较大的官封,门楼下方的门楣上还贴着一些褪色的符纸,符纸上的符文乱七八糟,当是出自外行之手。
自外面看,老宅的两院房舍还算完整,虽然破旧却没有坍塌,在老宅东墙外有几棵槐树,秋冬落叶,萧瑟非常。
老宅周围原本还有别的房舍,但这些房舍都被拆除了,能够利用的木料和砖石也被取走了,只剩下这处老宅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废墟之中。
不远处也有老人在避风处晒太阳,但南风并没有去与他们打听情况,而是径直走向院子,穿门而入。
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确定这处老宅里没有鬼魂,因为不见鬼魂阴气,进门只是为了观察老宅里面的情况。
老宅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秋冬倒伏,又落上厚厚的一层树叶,有几只鸟雀自落叶里刨食儿,见南风现身,扑腾着飞走。
东厢和西厢的房门都是开着的,门轴已经坏掉了,门扇歪斜,只是不曾脱落。
先往东厢去,发现里面密布蛛网,空无一物,地上残留着篝火燃烧的灰烬。
西厢的墙角处有几张已经腐朽的草帘,这说明很久之前曾经有人自这里借宿落脚。
察看过前院儿,又往后院儿去,后院东北角有口水井,东南角有盘石磨,院子正中有张木桌,木桌上还留有一个歪倒的香炉,桌子下面的落叶里显露出了旗形布条,不消说,这是曾经有人试图作法捉鬼,结果中途发生变故惊慌逃去,连行头都没来得及带走。
后院也有东西两处厢房,东厢是厨房,有米缸水缸和一些简单的厨具,米缸和水缸的上面还盖着盖子,掀开盖子,可以看到米缸和水缸都是空的,坛子里还残留有少许盐巴,这表明此处没有外人来过,因为盐巴在此时并不便宜,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将其取走。
西厢里放的是一些走镖的行头和武人练武所用的石锁等器物,有面镖旗不曾被鼠咬虫蛀,隐约可见上面绣的是个李字。
看罢厢房,再往正屋去,正屋大致保持着当年的原貌,西侧有处已经坍塌的床榻,简单的被褥还在,虽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却没有彻底腐朽。
房间正中的桌椅保存的还算完整,桌子上放着一个笸箩,里面是些做女工的顶针剪刀等物。除此之外还有个煎药的陶罐,里面还有些腐烂发黑的药渣,这说明主人在生前曾经染病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