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当苏霁华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黑乌乌的屋子里,看着像是个密室地牢,点着几盏油灯,但依旧非常黑,只能模糊的瞧见一些事物的影子,有些简单的桌椅板凳。
  她的身旁是依旧昏迷不醒的朝阳公主。
  “喂。”身上的绳子和布块都被解了,苏霁华推了推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苏霁华,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后脑勺重重的磕到墙壁上。
  “唔。”
  “没事吧?”那声音响的厉害,苏霁华都听的脑袋一疼。
  朝阳公主捂着脑袋蜷缩在一处,身上繁复的宫裙已然脏乱不堪,梳得光洁的发髻也已经散开,脸上妆容尽毁。
  “啧啧。”苏霁华摇头。“其实这会子瞧瞧,你也不是很好看。”
  朝阳公主以华衣美服堆砌起来的美,现下一旦狼狈起来,整个人便失了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尊贵气。
  “苏霁华,本宫若不是被你给连累,哪置于受这份气?”朝阳公主咬牙切齿的看向苏霁华。
  苏霁华面色尴尬的扭头,撑着身子起身在墙壁上拍拍打打。“咱们瞧瞧能不能出去。”
  朝阳公主愤愤起身,提着宫装在密室里转起来。
  “没找到,这密室建的很严密。”苏霁华摇头,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瘫倒在地上。
  朝阳公主听到苏霁华那“咕咕”乱叫的肚子,嫌弃的扔给她半块糕点。
  “你哪里来的糕点?”苏霁华双眸一亮、
  “爱吃不吃。”朝阳公主朝苏霁华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说这糕点是那时候被苏霁华栽赃,顺手拿起来准备砸人时留下的。
  糕点很小,吃了以后两人更感觉饿了。
  “公主啊,你说是谁会抓我们呢?”
  “人家抓的是你。”朝阳公主有气无力的跟苏霁华靠在一起。
  “公主啊,那些黑衣人要抓我,如果当时知道你是公主,自然不会放过你这个活口。”苏霁华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本宫是公主,谁敢动我?”朝阳公主瞪眼。
  “我还是侯夫人呢,人家不照样抓?这些亡命之徒别说动你一个公主了,就算是动皇帝,只要有钱就照干不误。”
  密室里头只苏霁华与朝阳公主两个人,苏霁华说话难免放了些。好在朝阳公主虽瞧着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但实际相处起来却并不是那么不投缘。
  其实从朝阳公主说可怜贺景瑞一个小小奴隶自小被欺辱,施以援手之后苏霁华便觉得,在偌大皇宫之中,宫闱深深,难得这朝阳公主的性子还是个纯善的。
  “嘘,好像有人来了。”苏霁华话音刚落,密室的门就陡然被打开了,一阵阴风刮过,密室内仅剩的几盏油灯被熄灭,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
  苏霁华和朝阳公主搂在一起,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说,谁是苏霁华。”一道粗哑的男声传来,带着难掩的暴虐,随之而来的是木桌子被踹塌的声音。
  苏霁华哆嗦了一下身子,与朝阳公主一道保持沉默。
  “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的声音非常难听,就像是在含着粗砂砾说话。
  “啊……”苏霁华身旁一空,朝阳公主被男人一把抓了过去。
  “你放开她,我才是苏霁华。”苏霁华着急的伸手去够朝阳公主,却是不想自己身后也贴上来一个黑衣人,揽着她的肩膀往后拖。
  “唔唔唔……”苏霁华被捂住了嘴使劲挣扎,蹬得连软底儿绣鞋都丢了。
  “大哥,这么两个大美人,咱们要不尝尝鲜吧?”突然,那正揽着苏霁华的黑衣人开口,声音猥琐。“反正也是个妇人,没差。”
  那大哥没有说话,朝阳公主却是陡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喊叫声。
  苏霁华猛地一下咬住黑衣人的手,直直的朝着朝阳公主的方向撞过去。
  密室很暗,苏霁华看不清楚人,只知道自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然后又被身后的黑衣人给拽了回去使劲压进怀里。
  “人呢?”突然,密室门口传来一道声音,黑漆漆的密室陡然被上好的琉璃灯照亮,苏霁华眯着眼看过去,就见密室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穿着黑袍,戴着斗笠,整个人漆黑一片看不清脸。
  “主子,两个都在这了,你瞧瞧是哪个。”男人身后走出一个提着琉璃灯的人,毕恭毕敬的开口。
  戴着斗笠的男人身形纤瘦,听声音似乎年岁不大,他取下斗笠,露出一张脸,脸上是一双特别的吊梢眼。男人瞪向被黑衣人箍在怀里的苏霁华,面色狰狞。
  沈景水?沈国舅的嫡生子。苏霁华惊愕的微张大了嘴。她记得那个时候贺景瑞说沈国舅虽然死了,但沈景水却跑了。所以沈景水抓她是为了给沈国舅报仇?
  苏霁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朝阳公主,见她虽然狼狈,但身上衣物完整,只面色有些发白后稍稍放心。
  “苏霁华。”沈景水走到苏霁华面前,双眸赤红,“贺景瑞害我父亲,毁我沈家,我就要拿他最珍贵的东西来偿还。”
  苏霁华咽了咽口水,“我知道他库房的钥匙就藏在我的妆奁盒子里头。其实你别看他是个侯爷,他的暗卫还要靠我表哥养着呢。”
  “……蠢货!”沈景水气急败坏。“我要把你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指头一根根的剁下来,每天给贺景瑞送一部分,你猜在你的血流干之前,他会不会来救你?”
  “其实。”苏霁华颤着眼睫,声音哽咽,“我与他只是逢场作戏,他真正在乎的人并不是我。”
  箍着苏霁华的黑衣人紧了紧手,眸色不明。
  苏霁华期期艾艾的扭头,一副悲怆模样。“我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若不是因着我长的有几分像她,像我这样二嫁的商贾寡妇,他哪里瞧的上我。”
  第95章
  朝阳公主觉得, 如果不是自己被吓傻了,真的想跳起来鼓掌。太精彩了。
  “替身?是谁?”沈景水撩袍坐到黑衣人搬来的红木太师椅上,显然对苏霁华说出来的东西十分感兴趣。现在的他只要是任何关于贺景瑞的事都非常关心, 他活着, 就是为了能将那个人碎尸万段,替父亲报仇!
  “那女子唤白娘, 公子没见过吧?是刚刚被抄家充军的, 李府大房李锦鸿的外室。”苏霁华抹了抹眼泪,神色悲切道:“白娘她呀,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命苦呀,吃不饱穿不暖的,偏还生了张那么好看的脸。”
  苏霁华抚了抚自己的脸, 继续道:“公子也知道,贺景瑞先前是奴籍, 大致就因着这个,两人就看上眼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沈景水疑惑道。
  “可惜那白娘给李锦鸿做了外室,还生了一儿一女。我若不是与那白娘有几分相似,又怎么能入得贺景瑞的眼呢。他呀, 心心念念着白娘, 又不愿强逼人, 只得将我娶进门, 日日瞧着我的脸也能解些相思苦。”
  沈景水听完苏霁华一席话, 觉得有些怪异, 他坐在那里没动,身旁的黑衣人弯腰道:“公子,我觉得这女子说的话有些蹊跷……”
  “公子呀,我何故骗你,只要你寻到白娘,便能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是与那白娘长的相似,才能入贺景瑞的眼的。”苏霁华被身后的黑衣人箍在怀里,有些难度的动了动身子,抽抽噎噎的说话。
  “公子,奴才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黑衣人依旧不相信苏霁华。
  苏霁华抬头,露出一双无辜大眼。
  “去将那白娘找来。”打断黑衣人的话,沈景水眯起一双吊梢眼看向苏霁华。苏霁华使劲睁眼,想着这么双吊梢眼本来就小,眯成这样还能瞧见她吗?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剁了,送给贺景瑞做贺礼。”
  “不敢欺瞒公子。”苏霁华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自己的手藏进了宽袖里。走投无路的疯子,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景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努力的扬起脖子,却架不住浑身颤的厉害。“沈景水,你若是放我回宫,本宫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朝阳公主,我知道你向来与贺景瑞有些情意,我若是放了你,我的计划不就都泡汤了吗?”
  “我只要回了宫,哪里管你做什么。”朝阳公主咽着口水,努力跟苏霁华撇清关系。
  苏霁华悄悄瞪了朝阳公主一眼,朝阳公主心虚的转头。蠢货,这不是骗骗这沈景水嘛,等本宫回宫了自会让禁卫兵来救你的。
  没看出朝阳公主眼里的意思,苏霁华对于这么没义气的人嗤之以鼻,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原谅!
  “真是让人感动啊,不过公主还是好好呆着吧。”沈景水抖着斗笠起身,朝苏霁华身后的黑衣人招了招手,“时辰不早了,先砍个手指吧。”
  苏霁华浑身一僵,瞬时瞪向沈景水,“公公公公子……”
  “虽然那个什么白娘还没找到,但你在本公子手里,为了让贺景瑞听话,本公子还是要试探一番的。”听了苏霁华的话,沈景水说话时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沈景水说完,便慢条斯理的戴上斗笠朝黑衣人道:“动手。”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苏霁华使劲挣扎起来,被身后的黑衣人按住了手掌压在地上。
  “不要,不要……”面色煞白的蹬腿抽手,苏霁华哭的眼泪鼻涕一脸。
  朝阳公主惨白着一张脸坐在旁边,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显然也是被吓坏了。
  “闭嘴,把她的嘴堵上,吵死了。”沈景水陡然暴虐起来。
  黑衣人顺从的把苏霁华的嘴堵上了,苏霁华眼睁睁的看着蹭亮的匕首从她面前滑过,最后落到她的小手指上。
  鲜红的血渍弥散开来,一截断指落到地上。
  苏霁华两眼一翻,咬着破布晕了过去。
  朝阳公主惊叫一声,软绵绵的倒在了身旁黑衣人的怀里。
  沈景水身后的黑衣人上前,将那截断指放到木盒内。沈景水冷笑一声,“好好看着,可别死了。”
  黑衣人闷头应声,沈景水扬长而去。
  密室的门被关上,两个黑衣人一人一个的搂着怀里的人。
  搂着苏霁华的黑衣人动了动身体,他举起苏霁华的手,慢条斯理的将她因为断了小指而紧紧蜷缩在一处的手摊开伸直。
  纤细白皙的手指青葱似得缓慢舒展开,沾着鲜红血渍,媚色惑人。
  原本被砍断的小手指完好无损的被黑衣人托在掌心,黑衣人拿下苏霁华嘴里的布条,然后隔着一层面罩亲了亲她的唇角。
  苏霁华无知无觉的躺在黑衣人怀里,鸦羽色的睫毛轻颤,面色惨白,唇色紧失,显然是被吓的狠了。
  掐着苏霁华的人中,黑衣人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换了个舒服的位置。
  苏霁华幽幽转醒,看到揽着自己的黑衣人,惊叫一声后下意识的又要昏过去。
  黑衣人继续掐人中,另一只手捏着苏霁华的手揉了揉,然后把它重新放回到苏霁华胸前。
  被吓得面色惨白的苏霁华终于觉出些味来,她试探性的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小手指依旧完好无损的长在自己的手上,素白肌肤上沾着血渍,让整只手看上去有些黏腻。
  黑衣人取出布条,弯下苏霁华的小手指将她的手给包了起来。
  苏霁华愣愣的看着黑衣人的动作,突然一把拽下了他的面罩。
  “贺景瑞?”
  身形纤瘦的黑衣人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来,只双眸处被涂黑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似乎覆着一层细薄的像树皮一样的凝脂物。
  易容吗?
  “呜呜呜,我都吓死了……”苏霁华扑进贺景瑞怀里,抽抽噎噎的开始说话,双手用力的攥紧他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放。
  “嗯。”贺景瑞点了点头,替苏霁华将手包好,然后道:“手指断了,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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