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好,我喂你。”
  男人的喉咙鼓动了一下,眼眶生涩似是要流出泪来,他一把将那杯酒灌进自己的嘴里,下一刻便粗暴的吻住了面前安然不动的帝王,一面辗转绝望的亲吻他,一面将那玉杯琥珀酒度入他的嘴里。
  姬清眯着眼睛,顺从的吞咽下去,温柔的回应着他的亲吻。
  然后,等来了几息之后,毫无意外心口传来的骤痛。
  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慢慢松开他。
  暗色的血污从姬清的唇角溢出,他的额头也渗出冷汗来,但姬清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似得,既不难以置信,也不张皇失措的呼救,只是一如既往温柔的含笑,天真又深情的看着他。
  将军的脸上也变得苍白,冷汗渗出:“你知道了。是我负你,来生,你不要生在帝王家了……我,我来找你……”
  酒是穿肠毒,发作的怎么不快?
  经历过上次的闭关,10%的身体素质基础果然还是太多了。导致本该先一步昏死过去的姬清,现在还好端端的坐着。
  看着骤然倒在地上,瞳孔微微涣散的男人,姬清的眼底浮现一缕惋惜,随即便被心灰意懒似的无趣慢慢消弭无痕。
  悠然的又斟了一盏毒酒,在吹皱夜色的风声里,平静的享受似的,慢慢饮下。
  来生啊,当然还是生在帝王家的好。不然怎么能在死情缘后,坐拥三千后宫?
  第67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2
  朝歌今年的春天, 来得很早, 玉兰花忽然一夜就绽放了满树。
  不过半夜, 便迎来狂风暴雨,白日里只能见到一地狼狈。生不逢时,叫人好不可惜。
  然而,却没有多少人有心情去在意了。
  铁血手腕的新帝, 杀光了明面上所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其他继承人。却仍旧逃不掉暗地里防不胜防的冷箭和层出不穷的阴谋叛乱。
  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背叛, 给这位如日中天的暴君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所有人都在天子的盛怒下噤若寒蝉,就如同这座被数日连绵的阴雨笼罩的都城朝歌。
  在这场悄无声息的血色恐怖里,无数的家族覆灭,早上还是公子名士,黄昏便沦为罪人。
  宫门口的血色, 连着几日大雨才冲刷干净。
  好不容易放晴,可以唱着歌, 穿着美丽的新衣去踏春赏花, 参加雅集。
  沉寂数日的禁宫,便传出响彻全国的招贤令。
  据说是新王继位, 后宫虚置又要为先皇守丧。独自养伤的王上内心颇感寂寞聊赖, 因此命令各个世家把他们家族最优秀的芝兰玉树的子弟,送进禁宫来,伴王驾左右。
  平民百姓不明所以,以为王上这是遭逢大变,想要与国内这些优秀的名士才俊结交,这才要求他们住进禁宫来。新王肯主动亲近贤良高尚之人,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便是无知黔首也知道,再荒唐愚蠢的帝王,也不可能冒着同时得罪所有世家的风险,就是为了扩充后宫,供他荒淫。更何况,征召的是男子,又不是娇娘。
  越是靠近那个权力中心圈子的人,越明白这里面涵盖的意思。
  那杯毒酒,让这个年轻的暴君身体彻底被摧毁了,但可惜的是,却没能要了他的命。
  尽管病中的暴君立即发动雷霆之怒,惩戒打杀了一众可能牵扯进谋逆事件的人员,迅速掌控了局势。
  但是,牵扯进叛乱谋逆事件的人很多。在世家贵族把控上层的时代,满朝将相文武,没几个人是不沾亲带故的。就像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亲亲相护,宗族大于家国。
  没有确凿的证据,便是铁血暴君,连想知道意图谋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可能。刑不上士大夫,除非他想和天下为敌。
  然而就连证据,都有可能是早已伪造好的。
  说不定今天杀掉的人,就是暗地里的黑手推出来的,正好叫你帮他们扫清一个障碍。
  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拔剑四顾,任何人仿佛都是表面恭敬臣服,背过身便露出野心勃勃的狼顾之相。
  毫无疑问,凶手就在这些世家大族里。
  那么大的谋逆,让眼看就要一步登天的徽之公子抱着必死的决心成事。事前那些把持着局势的老狐狸,或多或少都有察觉。
  然而,他们或是有意无意的推动,或是选择冷眼旁观事情的发生。只因无论这位新王是哪一种结局,都会叫他们从中博弈、得到好处。
  谁叫这位王上无论是出身,还是上位的过程,都和世家背道而驰,隐隐有提拔寒门打压他们的意思。那就别怪,大家乐见其成他被其他人拉下马。
  “那一位能坐上去,还真是有点本事的。看样子这次是吃亏转了念头了,有意和世家缓和关系,在递台阶呢。招贤令无疑是一步好棋,这一次各家都存了冷眼看戏的心思,王上心知肚明呢,不过是没有借口,更不好责众。但心里窝了火,这一步就是拿捏你们做人质,来敲打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且让他散散火气,出不了什么事。”
  “孩儿明白。祖父仔细身体。”
  “委屈你,便去住一段时日。这事也不止眼前这点局面、眼界,权力中心就那么几个位置,各家轮换着来来去去,下一辈新血接不上,老骨头再退下来,便要渐渐被排挤出朝歌城了。这位骤然上位,无人可用,你们自然是大有可为。况且,我听说……”
  ……
  类似的谈话,在梅山花苞刚刚吐露的初春夜色下,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口吻述说着。
  但,他们都错了。
  这些送进禁宫的公子们刚入宫门,身边的仆从侍婢就被统一赶了回去。
  九重宫门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从深宫中发出的王上的谕旨。
  所有已经入宫、未入宫,记载入名册的符合要求的公子,统一被那位王上赐了一个身份,叫做侍君。
  侍奉的侍。
  和几日前,那一批因家族覆灭沦为罪人而被押进后宫的人,同样的称呼。
  暗含的恶意不可谓不明显。
  这事瞬间震怒了朝歌城全部士族。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他们皇家欺人太甚。
  道理确实如此。不过,都到能杀的时候了,想辱也就辱了吧。
  燃着熏香的室内,和着草药的苦涩,散发出一种甜苦的气味,闻久了让人昏昏欲睡似得。
  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摆摆:“打开吧。”
  轻轻的声音,像微弱的风,难以被捕捉。但沉默寡言的侍从立刻便懂了,悄无声息的后退。
  推开的门窗立刻带来一点春风的气息,那是远处裹挟着梅山花香和阳光暖过的味道。
  细心的侍从为了防止寒风进来,四面都早已用透光的帷幕垂坠遮挡了。
  即便如此,为了怕室内的人觉得暗,即便是白日也早已摆上照明的灯盏明珠。
  青色的帷幕,就如同燃起的香料袅娜的颜色,静静的,像无声无息燃烧着人的生命和灵魂。
  姬清就在这里,等来了他的三千后宫,一一登场。
  单纯从世界意志给他的所谓主线剧情看,原主是因为毒入肺腑,醒了以后自己整个身体都垮了,竹马连尸体都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自此彻底心智扭曲。从一个单纯的暴君,变成病娇变态的暴君。
  变态后,原主就命令各个世家,包括自己忠心的下属——把他们的长子长孙,家族最优秀的芝兰玉树的子弟,送进禁宫来。
  身份都是侍君。
  顾名思义,还能有什么意思。毕竟这位是好男色的呀。
  这种疯狂的做法,当然会让暗地里更多人恨他,不满他。
  最后,侍君变成弑君。
  姬清自然也是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的走剧情。
  杀人,连坐,审讯,扣帽子……
  怎么残暴不仁怎么来。
  这些本就心虚,满身小尾巴等着人抓的世家,平时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讲气节,真正屠刀快落下来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很乖。因为都是聪明人,知道能屈能伸。
  不管他们心底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但至少现在,在被触怒的帝王疯狂的报复镇压下,不论出于任何缘由,表面上,他们一个个都屈服了。
  毕竟,王上疯了,他们可没有。
  眼看又要变天了,自然是保存实力,另做打算要紧。
  不合时宜的连日春雨,打落了朝歌尚未开放就全部凋零的玉兰花,十里梅花香雪海的盛景却渐渐开始织就。
  东君总是这样知情识趣,每年都按部就班,时时都有美景,可供朝歌爱好风雅的贵人们,赏玩游乐。
  席卷着花气的春风,一遍遍向青色的帘幕窥视,起伏的波浪却越发模糊了里面的图景。
  外面看里面不清楚,姬清看他们,却并不费力。
  这名不副实的后宫三千,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宠幸。
  姬清不由长长的百无聊赖的长息一声,躺在占据整个室内将近三分之一面积的卧榻上。
  床很大,铺得很软,为了照顾到病弱的王上,床榻也并不高。
  但毕竟是床,白日便躺在上面,多少给人一种荒淫·糜烂的感觉。
  而悄无声息跪坐在长廊庭院的一众美男子,此刻就在等这位铁血残暴的君王的决定。
  还能是什么决定?自然是今天谁来伴驾侍寝。
  姬清侧卧着,一手撑着下巴,颇为可惜的看着帘幕外的佳丽美男。
  都是世家子,很难找出一个长得不好的,气质风度不好的就更难了。
  但和初见就死情缘了的竹马比起来,这些人就不太能叫他提起兴致了。
  既然如此,反正也要选一个走剧情的,那就主角攻吧。
  被悄无声息走出来的侍从递了花枝的男子,并无任何异样,优雅谦恭的颌首称谢。就如同外出的时候,收到爱慕者的投掷的鲜花蔬果一般,风度翩翩。
  没被选中的都不由自主的松一口气,有些没有表现出来,有些是幅度很小,有的就是大概太过紧张了,整个人都有些虚弱发抖。
  作为一个暴君,遇见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看世界意志给的参考,多半是打一顿吧。
  姬清看那纤细少年满身大汗抖抖索索的,真怕几鞭子打死他了,万一绿帽团也有这位的戏份,那就影响剧情了。
  他示意侍从,吩咐几句。
  那悄无声息的侍从便走了出去,柔婉的嗓音不大不小的说:“陛下怜惜这位小公子身体虚弱,请您一并入内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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