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柔软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总是静悄悄的，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熊灵做完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时候才发现慕言明根本不在旁边，连带着前面的岑寂也不见了。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
和慕言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同桌，她一直都知道，身为班长他的事情真的非常多，更何况老师还帮他申请了当选学生会副部长一职。原本班里的事物就繁杂，再加上学生会，他真的非常忙碌，她也想帮助他减少压力，但似乎……她根本没办法帮助他。
他好像根本没办法对她敞开心扉。
想着想着，熊灵觉得自己的头被人拍了一下，然后是并不温柔的揉搓。她抬头，看到章远的脸上带着坏笑，正在靠近她：“熊灵，哥哥我好久没找你玩儿了，想没想我啊？”
“你，你做什么！”熊灵想要躲避，脑袋歪了一下，没想到直接被他拽着马尾拖了回来，因为痛感实在太过强烈，她吃痛地叫出声：“啊！”
她捂着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章远哪里会在意，见到她这幅样子暴躁心瞬间浮至心头，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她的桌子，吼了一声：“有病吧你，叫个几把啊你叫！”
熊灵闻言立刻闭上嘴巴，眼泪在眼眶中盘旋。
这时候大家都急着回家，教室里走了几乎一半的人，唯一能求救的綦悦现在又不在。熊灵现在束手无策，她的眼里全都是害怕的神色，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的她只好缩在位置里，怯生生地不敢说话。
完蛋了……谁来救救她啊……
“哎，你们……”
这个时候，班里有个男生出声了，但与此同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岑寂的声音：“待会回宿舍了再跟张永崎说。”他的身边应该是慕言明，熊灵能够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哇哦，我们的班长和副班回来了。”陆军在门口站着，动作和表情都非常夸张，“阿远，想不想看看咱们的班长现在是要与咱们为伍，还是直接带着副班离开？”
章远还没来得及说话，慕言明和岑寂的两个人便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两个人原本是没什么表情的，但慕言明看到了缩在位置里的熊灵脸上的泪水的时候，心头一震，怒火直冲心头。
“张洋张洋，你快过来摸摸熊灵的头发，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熊灵的头发有多软吗？机会给你了，你想摸多久就摸多久！”章远叫道：“你们之前不就是一个班的嘛，我猜你们同班这么久……你应该也没胆子摸人家的头发吧？快，我现在给你机会了，快来摸一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岑寂原本是想开口的，但是看到慕言明毫无表情地回到了位置又住了口。他不知道慕言明想要做什么，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所有事情都不会产生任何感触，但这件事关系到熊灵，他——
慕言明回到了他的位置——准确来说是路过了他的位置，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眉毛都没有抬一下，面色平静地走到了章远和陆军的位置上，提起他们的书包，然后走到窗边，将两个书包丢了下去。
窗外是学校的池塘，凡是没有走的，留在班里的同学，全都听见了书包掉落进入水中“噗通”的声音。
慕言明做完这件事以后，又走到了章远面前，微抬唇角，语气和善却又透着些许恐怖：“你用这只手碰她的？”
“噢？这只？还是这只？我也不记得了。”章远嘻嘻哈哈地笑着：“但是我看见了，你用这只手把我的书包扔下去的，你觉得……我们会就这么放过你吗？”
两个人都不矮，这么对峙着，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是，没有人敢离开，没有人敢出声劝阻。
“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慕言明眯了眯眼，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学习的跆拳道竟然会派上用场。事情发生就在几秒内，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下一秒，熊灵听见章远的面色铁青，大叫着喊痛。这个时候，岑寂想去拉一下他的，但速度显然不够陆军快，他猛地上去抓住慕言明的衣领，随后，所有人都看到陆军被他反手摁在地上。
熊灵站了起来，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
慕言明……他，他怎么会，替她做这种打人的事情呢？
是为了自己才打架的，她应该没有自作多情吧？
直到最后，慕言明仍然觉得不过瘾，但是他很清楚继续打下去的后果。他从陆军身上起来，情绪没什么太大的波动：“现在可以滚了么？”
陆军还哪敢继续呆下去，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步伐还有些不太稳当，完全不敢再说什么其他的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慕言明一脚踹在正在揉手腕的章远的屁股上：“带走你的狗。”
两人狼狈不堪地走出了教室以后，慕言明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其他人如梦初醒，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慕言明看到熊灵站在位置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眼眸，心里触动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朝着熊灵抬起手。
熊灵以为他要打人，整个身子都跟着瑟缩了起来，没想到他只是抬起手，手掌覆盖在她的发顶之上，轻轻地揉了揉。
是软的，真的是软的，像她们女生很喜欢的毛绒玩具一样软，慕言明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会那么迷恋。
他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熊灵原本以为，慕言明和那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却没想到他也会摸自己的头，可这到底有什么好摸的呢？她想不到答案，眼泪就像控制不住的阀门，原本很小，后来开到最大，堆积成海。
“哭什么？”慕言明搞不明白。在他的眼里，熊灵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结巴，现在又加了一条，爱哭。
“慕，慕言明，我以为你和那两个人不，不一样的……”熊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很难能组成一句完整的话，“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也要这样，摸我的头……”
其实慕言明摸得很轻，与那两个人比起来是天差地别的，可现在在熊灵不敢被人摸头发，她觉得这太让她害怕了。
“他们以后不会再摸你的头了。”慕言明的手从她的头顶上离开，他低着头，眼睛对着熊灵，小声地安慰道：“小结巴，别哭了，我敢保证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摸你的头了。”
“我，我才不是结巴……”熊灵闻言擦干了眼泪，眼眶却还是红红的。“慕言明，我，我不是结巴！”
明明还结巴着，却说自己不是结巴……
那似乎是熊灵第一次看见，慕言明的嘴角有了微笑，渐渐地，他的桃花眼也染上了几分温柔。在那一瞬间，熊灵似乎看到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退散了清冷冽寒，眼中充满万千柔情、寒冰化雪的温柔。
他就用这双眼看着熊灵，声音也掺杂着软意，他说：“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