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节

  第338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
  337.
  暗一的消失如同一阵涟漪,甚至都没有在失忆后的锦瑟心中激起太大的波澜,可由此引发的却是寒漠苼彻底的解脱,而靠着西塘顶尖大内侍卫的手段,夜半三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皇子从蓝家接走甚至再多带走一个少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蓝喻本是特地陪侍在皇子身边恭送的,可当他发现寒漠苼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宫却反而带着他一起离开时甚至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荷花池之时,他的心里本能的涌起了一丝不安,面上却依旧克制着不动声色,只是略微带着些不解地细声问道:“殿下深夜带蓝喻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寒漠苼微微抬头做了一个手势,而随着他这个手势一做,几个侍卫齐刷刷的都朝后退开数步,显然是要避开听到他们的谈话。
  “蓝喻,我需要你最后为本皇子做一件事。”寒漠苼此时身上已经被披上了一件淡紫色的华贵披风,掩住了他内里的粗布衣裳,整个人都变得自信高贵了许多,看着蓝喻,他漫不经心地道:“那就是为本殿下去死。”
  蓝喻呆怔了,只觉得心底一股凉气冒了上来,心口猛地一缩!他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皇子殿下一开始就准备杀人灭口,没打算留他活口,因为他洞悉了皇子的秘密,看到了他最不堪和狼狈的一面。可怜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自以为拿着这个功劳事后还可以解脱他出苦海,可偏偏这成为了他真正的催命符,那他所做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他大胆地看向寒漠苼,却见此时对方的那双黑眸平静无波,无喜无怒,没有半分的高傲或怜悯,却正是这样平静的姿态,将蓝喻的信心一寸一寸地打碎。
  “殿下,不管是今夜还是之前的事,我都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一言半语……”蓝喻有些慌乱地开口道,心脏砰砰地急剧跳动起来,不知不觉中,他掌心汗水直渗,精致的脸上苍白如雪,“求殿下对蓝喻网开一面,我愿做殿下的心腹为殿下鞠躬尽瘁。”他知道自己看到了寒漠苼最狼狈甚至最令人诟病的一面,被一个女人囚禁了数日,任谁都会产生许多的联想,这样的消息只要传出去一丝,寒漠苼这个皇子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这个把柄此时却等于被他蓝喻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心腹?你到是不错,只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寒漠苼看着他,他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若你是我,身为皇室贵族,会留下一个这样的隐患么。”他靠近他的耳边,轻声道,“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觉得呢?”
  蓝喻整个人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得像透明一样,但他依然勉力打起精神来,他不是不想逃跑,可不远处侍卫们那冷漠的眼神宁静的表情无一不在告诉他,如有任何异动,她们都会雷霆出手当场击杀他。
  夜风袭来,将他的长发吹乱,湖中荷叶的清香一阵阵地涌入鼻尖,但蓝喻此时心底只余恐惧,他再有急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贵族公子罢了,在真正的强权面前怎会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你会淹死在这处荷花池,让人以为你是赏花时不慎掉落进去的,你看,这一处景色清幽,荷花飘香,本就是个最适合美人香消玉殒的场所。你放心,我会让侍卫们做的干净利落点,让你少些痛苦。”他宛如施舍一般地说着,随即便对着身后的侍卫们做了一个手势,见此,蓝喻的眉宇间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恐惧!
  此时,天边的圆月似乎都藏入了厚重的云层之中,柔和的余光宣泄在荷塘内,映得一片波光涟涟,夜风拂来,更显得白荷娇艳欲滴,也衬出了美貌少年的柔弱无助。
  “殿下如此薄情,就不怕风水轮流,苍天有眼么?”即使到了如此境地蓝喻依旧没有放弃,他挺直着腰背高声道,“杀我一个无辜之人殿下不在意,可世人都道因果报应,世事无常,但愿殿下日后还能安枕无忧。”
  寒漠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赏地笑道:“好气魄,不过你这些威胁的话还是留给阎王去听吧,本皇子可不是那些普通男子,早就看得多了,手里的冤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可不在意你的那些所谓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随即厉声下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幽幽地叹息道:“你不在意,但我还是在意的,此处碧池清幽,白荷盛放,怎容他人玷污。”
  那是一个年轻又动听的女子声音,清润尔雅,听进耳朵里让人心旷神怡,犹如玉石轻碰悦耳,更如浅浅山涧清泉流淌,众人回眸,便看到一个雅致的身影出现在阴影中,即使看不清容貌,但那股雍容和掩不去的优雅自在已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让在场的人都是禁不住一怔,在摄魂术的作用下颇有些意乱情迷的感觉。
  这正是追着凤五而来到此处的锦瑟,原本凤五一通乱跑并没有什么方向和目的,只是他心思纷乱之下也没有料到锦瑟居然追在他的身后,这让凤五高兴之余也是一阵感动,可等到他冷静下来想和锦瑟一诉衷肠时,寒漠苼等人偏偏在大内侍卫们的保护下出现在了这处景致幽雅之所,两人都没有料到会遇到这一幕情形,未免撞破什么秘密,锦瑟和凤五立即屏息凝神的隐于暗处。凤五本就是个杀手,精通隐匿之道,而锦瑟身为摄魂术传人,被基因改造过的身体更是轻盈如风,五感过人,正因如此,他们才可以顺利地在西塘大内侍卫们的眼皮子底下看了一出好戏。
  原本两人都可以做壁上观,可对锦瑟来说,眼看着一个无辜少年就要当着面被杀却不可能坐视不理。而在她出现的一瞬间,侍卫们便团团地将寒漠苼围绕保护住了,在她们的眼中,皇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阁下是什么人?”其中一个侍卫谨慎地开口道,神情冷肃而防备,能这般自在从容地在她们这些大内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隐匿声息,此人功夫必不一般。
  锦瑟从暗处从容踱步而出,没有人注意到,在看到她脸上的熟悉的银色面具时,寒漠苼的瞳孔当即便是微微一缩,双眼凌厉,带着无法错辨的仇恨。他不会忘记这个面具的主人如何的让他陷入困境,一次次的羞辱折磨他这个堂堂皇子,虽然眼前的女子似乎年纪更大些,可两人之间必有关联。
  他强忍住心头的杀意,整个人沉默而阴冷地注视着锦瑟,并没有焦躁的直接质问而是退后一步更深地隐于暗处预备伺机而动,显然经历过不少挫折的寒漠苼已经变得比以前更为可怕。锦瑟并没有注意到黑夜中寒漠苼如毒蛇般阴鸷的眼神,便是注意到了想必她也不会在意,她淡淡地道:“只是一个怜香惜玉的过路人罢了。”当事实上当她整个人都从暗处走出,甚至话音刚落的时刻,蓝喻的双眸便明亮如星辰,身躯都是为之一震,这风姿这气度,以及这个声音,像,太像那个尊贵的人了。想到某种可能性,蓝喻原本已经绝望的心此时又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整个人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怜香惜玉?哼。”侍卫冷声警告着展示了腰牌,“我等乃是宫中一等大内侍卫,奉劝阁下三思而后行,不要做出冒犯皇权的事情来。”这样的威胁对普通人有效,可对锦瑟来说却是浑然都不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自己此时脸上蒙着面具,就算真的和她们作对了又能怎样。
  她目光扫过众人,平淡间流露着皇族方有的傲气威严:“大内侍卫?不就是杀人灭口么,我今日还真要管一管这个闲事了。”
  这句话正合寒漠苼之意,他本就不想放过锦瑟,就算她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眼下听到她自投罗网,他嘴角阴冷地勾起,当即冷声下令道:“把她拿下!!”
  蓝喻目光中带着焦急,但他却知道此时完全没有他开口的时机,眼前的情形仿佛与梦中重叠,让他心神一阵恍惚,是亲王殿下又来救他了么,明知不可能,可事实又是让他如此的不敢相信,她此时本应该在大周过着尊荣的皇族生活,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直觉告诉蓝喻,眼前这个气质清雅的白衣女子正是当日在大周宫廷在危难之际将他解救出来的锦亲王。
  “小心。”眼看着侍卫们朝着她冲去,蓝喻禁不住脱口而出,却见锦瑟灵巧地纵身跃起,衣衫猎猎的舞动声响起,那身形翩若惊鸿,衣袂飘飞,竟是带出无限风华,足尖轻点,轻轻几个起落,便让她轻易地躲过了侍卫们的攻击,来到了蓝喻的身边,那飞掠而过的身影如皎月轻辉美不胜收,看得蓝喻都是痴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大内侍卫作对。”听着侍卫们冷喝的声音,寒漠苼依旧隐藏在暗处,满脸讥笑,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
  锦瑟置若罔闻,手中长剑毫不含糊,唰唰唰便是几剑刺去,侍卫们招架不及,早已乱了阵型,她这几日日日在家勤练武功,很快便将以往暂失的身手都补了回来,几个大内侍卫们哪里是她的对手。寒漠苼目中寒意越来越浓,这身手这轻功,若说她和那少女没有关系,他决然不信。
  看她如此轻松地便抵挡住了侍卫们的攻击,原本惊魂未定的蓝喻也是渐渐放下心来。一轮银钩如画高悬,凉风吹动了她身上的胜雪白衣,下一瞬,锦瑟身形一动便来到了蓝喻的身前,近距离之下,蓝喻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锦瑟此时单手抱住蓝喻,身形翩然地在刀光剑影中游走,对如今的她来说,虽然失去记忆,但她摄魂术秘术的修炼却带给她不少灵气,再加上每日呆在怡红院内无聊,闲暇时她便通过各种方式在凤仙等人的指点下勤练武功,凤仙几兄弟原本是担心她在府中无聊这才陪她练武,同时也能增加妻主自保的能力,水云卿给她准备的又是最好的滋养身体的药膳和药茶,因此现在的她反而比过去武功更加精进,实力明显大增,森之毫不逊色于以往。
  她淡淡的看着众人道,语调中已蕴含上了一丝摄魂术之威:“再敢阻我,一个不留。”她的声音很轻,却蕴藏无可违逆的力量,让众人一阵心悸,再也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甚至有些隐隐的退缩。蓝喻任凭锦瑟将自己一把抱住,他毫不反抗地乖顺地贴近她的身体,衣服上虽然沾着些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却越发地明亮幽深。
  寒漠苼依旧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她,不发一言,手指却是恨恨地捏紧了衣袖握成了拳。
  锦瑟终于注意到他阴霾的视线,她瞥了眼这位躲藏在众侍卫们背后的少年皇子,只对视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又来了,她心中暗道,又是一个让她觉得依稀有些印象的人,但此时的情形显然容不得她多想。她此时来到蓝喻身边只是一瞬,而带着他足尖轻点地离开的动作同样十分敏捷,速度之快,甚至远远超过这些武功精湛的大内侍卫们。
  只是眨眼间她已经突出重围甚至迅速地和几个侍卫们过了十数招,动作快如闪电,看得暗处的凤五也是满头惊汗,可他知道自己虽然擅长暗杀,却绝没有锦瑟这般令人惊艳的在众人包围中来去自如的绝顶轻功,这让他只能忍耐住心中的焦急暂时按兵不动,免得帮忙不成反而添乱。
  锦瑟救出蓝喻后,这些西塘侍卫们见一击不中却也并不趁胜追击,反而又紧张地围绕在了寒漠苼的身边,而锦瑟此时一手揽住蓝喻,另一只如玉般优美的手上提着一柄长剑,那剑尖斜指着地面,在月光下发出愈发锋利的光芒。
  “还要打么?”她淡淡地开口道,那音线依然温柔如水,优雅若玉,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却透着令人侧目的自信。
  寒漠苼咬着牙低声道:“你们这些废物,还不给本皇子拿下她。”
  西塘侍卫们于是分成了两批,一批牢牢地守在寒漠苼的周围不敢离开,另一批则又冲着锦瑟而去,却见她脚步微微一错,旋身避开,单手轻扬手中长剑,洒落了一片剑锋银光,在旁人看来,锦瑟的剑法,既不张扬、也不凌厉,只是快到了人眼根本无从捕捉,反而带出了几分安静宁和的味道。
  但偏偏就是这样看似平凡的剑法和身法让人无从防备,似是三月扑面的小雨润化万物,令人避无可避,倏的直接冲着寒漠苼的方向而来。
  寒漠苼嘴角噙着一抹极冷的笑意,稳稳站在原地,竟然连挪动都不曾,他不信锦瑟能在重重包围下伤到自己一分半毫,但他的自信很快便被现实打击的支离破碎,在锦瑟一往无前的气势下,侍卫们纷纷不敌,而她手中的剑似是如月惊鸿,挥洒之间幻起万朵剑花,令人人都看得怔住,直到这令人惊艳的无声一剑直接递送到了寒漠苼的身前。
  事实上从剑光乍起,到递至被众人保护着的少年皇子的喉前,锦瑟几乎只用了弹指一挥间的时间。此时寒漠苼的脸上还保留着惊愕之色,但剑尖已经轻划过他的颈侧,斩断了他几缕青丝,简直将周围的侍卫们全部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这惊才绝艳的一剑实在是太完美,连那时机都把握得精准无比,令人根本无从防备和阻挡。
  寒漠苼只觉得脖颈间微微一凉,还未来得及后怕,锦瑟已经脚步一点,瞬间又飘然后退去得远了,显然她这一剑只是警告甚至威吓,并没有真的要伤害他的意思。可就在刚才两人相交的刹那,寒漠苼清楚地对上了她面具后如琉璃般璀璨的美眸,那双眸实在太过明亮深邃,近距离之下时时刻刻都在绽放着令人沉醉的光芒,仿佛多看一就会魂飞魄散。
  她来得快去的更快,姿态却十分自在,有着一种闲庭散步般自在从容,以至于明明她面上带着面具,寒漠苼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轻笑,那笑声轻松而肆意,甚至带着十二分的闲情逸致。她竟然在笑,是在嘲笑他?寒漠苼一愣,恨得双目几欲喷火,眸光如刀刃般锋利,本来粉白的脸更是被血气涨得通红,因为他深深地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锦瑟如鬼魅般的武功和动作显然是惊到了众大内侍卫,她们知道这个女子是在用自己的身手警告她们,若是再不依不饶,便是取了她们主子的项上人头也不过转瞬之间罢了。她们再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锦瑟带上蓝喻直接翩然而去,凤五微微皱眉,亦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开。
  “你们这些废物,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干什么,还不赶快追上她把她拿下!!”寒漠苼低沉的声音里此时夹杂着一丝惊怒,他此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面具女子必然是和当初那个可恶的姓商的少女有关,若是拿下严刑拷问必然也可以引出那个少女,让他将她们五马分尸。
  “殿下的安危重要,眼下宫外不安全,属下还是先尽快护送殿下回宫,至于这个贼人,属下自会秉承陛下由禁卫军处置。”
  侍卫们很是默契,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恭敬地请寒漠苼回宫,毕竟他是皇子之尊,若是在外面再出了问题,几个侍卫都是要得个护卫不力的大罪,当然,锦瑟即使救走了人自然也有西塘暗卫上去追捕,轮不到她们这些大内侍卫们操心。
  “你们……”寒漠苼又惊又怒,却还是很快地按奈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侍卫们说的不错,如今他也知道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过去遇到的那个姓商的少女可以轻易地劫掠了他不说,就算刚才的那个女人同样不是易于之辈,若是同门师姐妹只怕更加青出于蓝,区区几个大内侍卫根本不是对手。但眼下的寒漠苼压根想不到其实他遇到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殿下莫急,属下自会为殿下将贼人带回,还请殿下安心回宫。”半空中此时隐隐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一个瘦弱的身影迅捷地从暗中出现追着锦瑟,须臾间便去得远了。此人正是暗中保护着寒漠苼的西塘暗卫,她刚才迟迟都未出手,想必也是为了看顾好寒漠苼,担心自己的出现反而打草惊蛇,说不定贼人无法抵挡之下反而会伤害到皇子殿下或者拿他要挟,而刚才她按捺住不曾出手也是因为她看得出锦瑟出手很有分寸,没有杀气且并没有伤到寒漠苼一丝半毫。
  有父后身边的顶尖暗卫出马,自然手到擒来,寒漠苼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杀意凛然地看着锦瑟离去的方向,眸光冷冽非凡,神情更是复杂难辨,最终却是利落地一挥披风,转身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离开。
  其中两个侍卫窃窃私语道:“刚才那个女子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个轻声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看这少年美貌自然是动了心思了,英雄爱美人,无非就是此理罢了。”在这些侍卫的眼里,那蓝喻是难得的美人,锦瑟的举动自然也合乎常理,她们也不是铁石心肠,因为不知道寒漠苼要杀蓝喻的理由,一开始侍卫们只以为是这个少年无意中惹恼了一贯骄纵嚣张的皇子。如今她们出于保护皇子的职责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捕,但好歹还有暗卫在后面跟踪,反正带回了皇子她们也算是能交了差了,免得平白无故的去杀一个无辜美少年,心里总是有些不忍,这也是方才她们对锦瑟并没有赶尽杀绝的另一重原因。
  与此同时,被锦瑟带走的蓝喻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害怕,更没有被陌生人掳走的恐惧,唯有惊喜和悸动,他精致的脸上满是羞涩,身躯更是微微地颤抖着,显然是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真正被锦瑟揽住在了怀里后,蓝喻终于再无疑惑,同样温柔的怀抱,淡淡而熟悉的清香,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的清华雅致之气,不是大周的锦亲王还能是谁。
  “你认识我?”找了个僻静之处,她放下蓝喻,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从一开始这个少年的神情显然就激动地令人觉得不同寻常,甚至在被她如此亲密的抱在怀里时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和反抗,这对她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唯一能够解释的理由便是他认识她,甚至轻而易举地认出了她来,哪怕她戴着面具。
  “殿下,没有想到我又能见到您,就算带着面具我也知道是您,今天您又救了我一次。”他感动地热泪盈眶,心口砰砰直跳,“蓝喻谢过亲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第339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
  338.
  蓝喻对锦瑟的称呼一出,凤五便是面色大变,欲言又止,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已听锦瑟淡淡地问道:“你连我的真面目都没有看到过,缘何认为我是你口中所谓的亲王殿下?”感觉到锦瑟的迟疑和不信,蓝喻只以为她是怀疑自己如何将犹带着面具的她认出,迎着她专注璀璨的美眸,蓝喻的脸上不由地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笑意,这一笑美如莲花开放,尤其那双眼睛,如一笼烟水藏着无尽的春光,让凤五都看得微微皱眉,愈加心神不宁。
  “亲王殿下的天人之姿我一刻也不曾忘记,还记得在大周宫廷,殿下也是和今日一般如天人一样的出现救了蓝喻……”
  大周……锦瑟不知为何忽然神色有些恍惚,依稀有些怀念的情绪涌上心头,为何每一个莫名出现的人都会称呼她为殿下,到底这里面有什么内情?这一瞬间她本能地感觉到眼前的少年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感觉到她在踌躇不定,凤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住口,别说了。”他上前了一步冷冷瞪视着蓝喻,“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此时他的面色大为紧张愤怒,一双往日里明媚的桃花眼中射出了犀利寒光,以至于整个人都对蓝喻展现出了惊人的敌意。感觉到凤五的杀意,蓝喻瑟缩了一下肩膀,干脆躲在了锦瑟的身后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情形更让锦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同时内心深处的怀疑也是越来越大。
  “你就不怕认错了人?要知道我根本不记得你。”她制止了凤五的动作,再度淡然地对着蓝喻说道,眼角却始终关注着凤五的一举一动,这是她的试探,却不单单只是对蓝喻一个人的。
  蓝喻却是没有丝毫的尴尬,能在西塘见到锦瑟对他来说已经像是一个美梦一般不敢置信,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皇女,即使是在眼下月色昏暗的角落,少年精致而漂亮的脸蛋依旧如玉般白皙,莹莹如玉,带着微微的红晕,着实美得让人心怜:“蓝喻不过蒲柳之姿,殿下或许是不记得了,可当日殿下对蓝喻的恩情,蓝喻永世不忘。”说到最后他垂眸抿唇,微微侧过脸去显得很是不好意思,这副情状谁都看得出他定然是对锦瑟芳心暗许了。对男儿家来说,被女人救了以后想要报恩,无非就是以身相许,何况他容貌又是极美,眼下又是月明星疏的良辰美景之下,换成任何女人恐怕都不会拒绝,蓝喻显然也动了这样的心思,毕竟锦瑟是大周姿容绝世的美亲王,身份尊贵又屡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他怎可能不对她动心,只是他这样的心思锦瑟却压根没有在意,反而屡屡皱眉注意着一旁的妖媚男子。
  刻意地瞥了一眼凤五,却见凤五表面虽然平静,脸色已是极为难看,那双拳更是无意识中被握得极紧,看着凤五的神情,她有些若有所思,但眼下显然还不是细说的时候。
  “先回去再说吧。”她将蓝喻交给凤五照看着,男女授受不亲,刚才毕竟危急关头,她也顾不得其他,眼下既然已经脱险,她自然不能再抱着一个清白少年不放,甚至还是当着自家夫君的面。
  蓝喻有些失落地离开了锦瑟的身边,让凤五面色稍雯,但在看到这少年一脸痴迷的神情时凤五又是眉头一紧,这个人显然认识妻主,更知道他的身份,可惜他已经无法像上次一样轻易地解决掉他,甚至他有些骇然地发现显然锦瑟也开始动摇和心中起疑了,这让他几乎整个人都无法保持镇定。
  而他的慌乱同样也落在了锦瑟的眼里,这份恐惧明显得根本无法让她忽视,但锦瑟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几人一路回到了怡红院的凤落斋中,锦瑟单独和蓝喻又在房中谈论了片刻后,方才回到了凤落斋中。
  此时她脸上的面具已经揭开,月光照耀她的脸庞,衬得那肌肤如玉,冰肌玉骨。那眉眼唇梢都精致得仿佛上天完美的杰作,倾国绝美,充满了天地钟灵琉秀的灵气,恍若天仙落尘。
  看着凤仙等人仿佛受审一般的神态,锦瑟静静地问道:“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那语调十分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语意中的惊涛骇浪,饶是从来沉稳和处变不惊的凤仙,此时的心中也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的神情太严肃,严肃到让人害怕,这是第一次,几个人感觉到了她身上存在的皇族威严,那是一种哪怕是失去了过去的一切和记忆,仍旧刻画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的气场。
  一片沉默中没有人回答,她目光缓缓地巡视过众人,再度轻轻地开口:“告诉我,那个采花贼在哪里?”没有人说话,锦瑟却是继续冷冷的探询的看着他们,目光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的面上,在他们的沉默中,她的心一寸一寸地犹如浸入了冷水,冰寒彻骨。
  该来的总会来,水云卿心底长叹一声,他身形依旧清隽挺拔,那一脸淡然的笑容,当真如画中走出来的翩翩仙人,清俊不凡,面对着锦瑟的质疑,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神情未变,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锦瑟都没有看向他,不是不愿意面对他,只是她不愿对着他质询,即使在这种时候,锦瑟仍旧顾念着水云卿的想法,不忍心伤害她。这样的细节水云卿自然不会忽视,可正因为看得通透,他的心才会更加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爱他,可这份爱还能维持多久?
  锦瑟不是个傻子,她不想一味地被人蒙在鼓里甚至玩弄在掌心,若非是确信凤仙等人对她的确是真心一片,她此时哪里还会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可是如今失忆过后的种种蹊跷此时也一桩桩一件件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将她折磨得心神俱裂,若这是一个局,那么是否意味着水云卿对她的感情也不那么真实,不,不可能,他的一切都毫不保留地奉献给了她不是么,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骗她?
  锦瑟知道水云卿是神医,对神医来说,让一个失忆的人恢复原本不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么?可为什么他们宁可让她稀里糊涂的活着,甚至用尽各种手段阻止她前去科考,甚至是否她的失忆都是他们精心设计的。
  锦瑟从来都不是个蠢人,细细思索之下,以往被她忽略的细节此时竟然都带着惊人的诡异,这让她愈加愤怒和不安,而凤仙等人面对她的沉默更犹如当头棒喝,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所有人此时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注视着她,他们的目光中满是痛苦不甘之色,异样的不舍,甚至带着一种连她也说不出的悲哀。
  “我其实并不是你们的妻主,是不是?”
  一种比平日四肢发寒冷那更冰的冷意沁入全身,连往日里最为阴狠狡诈的凤二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们骗了我,是不是?“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字字都说的极其艰难,“为什么?”如果那个蓝公子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一个将她这个大周皇女作为玩物的骗局?
  此时的锦瑟感觉到胸前有一团火焰在跳动,她死死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试图保持冷静。
  水云卿清冷如水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恢复平静,薄唇微动,他清越的声音溢出:“是我的错,我让妻主……不,亲王殿下蒙羞………”话到最后,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几乎语不成句,就见他双目紧闭,猛然落下一滴泪来,也不去擦拭,而是转身冷冷地走到凤仙等人之中对着锦瑟道,“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想再骗你下去了,不错,你本是大周高贵的亲王,我们不配做你的男人,更是冒犯了殿下的皇室尊严,要杀要剐,一切依着你的心意便是,我们绝不反抗。”
  “所以,你本不是我的夫君?”锦瑟颤声道,她痛苦地看着水云卿,双眸一眨不眨,若说所有人里面她最不愿伤害,也最不愿意去怀疑的就是水云卿,因为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认定自己对他是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也正是因为他,她才会轻易地接受了凤仙等人,对他们再无怀疑。但此时,给她最深重一击的也是她的云卿。
  “云卿,你骗得我好苦,你可知我对你,我对你是真心喜爱的…可是你却一直只是在骗我…”此时的锦瑟尚未恢复记忆,她并不知道自己对水云卿的爱意其实大半来源于林素衣,可人非草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对水云卿甚至凤仙等人自然而然地也生出了另一种恋慕之情。眼下听到锦瑟的话,水云卿只觉得面上湿了一片,泪水更是不断盈眶而出,只觉得悔恨难当,心痛难抑。
  即使到了此刻,她仍旧是不愿意不忍心对自己说一句重话,水云卿的心中充斥着愧疚,痛苦以及一丝最深的不舍,往日的温柔缠绵一幕幕晃过眼前,心中犹如万潮翻涌,让他张口就喷出了一口血来。
  锦瑟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想要一步上前抱住他,可是她的手只是伸出了一半就犹如被烫到了一般缩了回来,她想到了他们对她的爱意体贴,但同时也想到了他们对她的欺骗作弄,即使仍未恢复记忆,锦瑟也完全接受不了这种别有用心的算计。
  尤其若非水云卿的一力撮合和反复劝说,她也不可能宠幸凤仙等人,和本该没有关系的人发生了关系,还是被心爱的人所欺骗,这让锦瑟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看到锦瑟欲要靠近却最终止步,水云卿心中一紧,五脏六腑都随之抽搐了起来,凤仙在一旁扶着他,看似平静的沉默不语,唯有水云卿才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下无法平静和惶恐的内心。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锦瑟浑身颤抖地嘶吼着,眼眸也随之染红,“为什么要瞒着我欺骗我,为什么要这样算计我?””
  她的问题是对着凤仙等人吼着,可所有人都知道她真正最想问的却是水云卿。
  “你们骗得我好苦……”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水云卿艰难地哑声道,“这原因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么?”他双眸含泪,往日神医的清贵和高傲眼下荡然无存,如泣似诉地苦笑了一声,他颤声道:“因为我们爱你,我们想得到你,我们想做你的男人,对,是我这个神医用了卑劣的手段夺去了你的记忆,这些事与凤仙他们无关,与任何人无关,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若要怨若要怪,你找我便是。”
  锦瑟浑身一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几乎站不稳,面色更是煞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凤五想要上前说什么却被凤二一把拉住,几个兄弟此时人人皆是眼眶发红地看着锦瑟,没有人敢打断他们的对话。
  看着他们的神情,锦瑟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他们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转身离开,现在的她脑海中一片纷乱,让她迫切地只想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此时比所有人动作都快的竟然是凤二,他一把冲上前去拉住锦瑟,不顾锦瑟的挣扎,甚至锦瑟还挥手一掌打在了凤二的脸上,将他邪魅清俊的脸庞直接打出了一个红印,但凤二却还是一把张开怀抱将她紧紧抱住,星目中已慢慢滚出泪来。
  这是锦瑟第一次看到坚强的凤二落泪,那泪水微凉却滚烫,滴落在她的颈项,锦瑟在他怀里也渐渐平复不再挣扎。她喘着气,安静地被他抱着,胸口感觉什么一下一下的撞击,强烈的深沉而快速,似乎要跳出胸膛。
  “放开我!”她淡淡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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