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过了片刻,锦瑟才终于平静地问道:“皇太女殿下,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了,所以一开始才故意不出手帮我解决凤后这档子烂事?让我倒霉的在你们家后宫扮成一个小宫人也好任你摆布?”
而素鸣叶则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道:“怎么会呢,没有,绝对没有,一丝都没有。”
锦瑟没好气地道:“我可是个女人,哪有本事对付你那一票后宫佳丽。”
素鸣叶则嘴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这也简单,反正你资色不俗,只要稍微去掉点易容,随便扮成男装朝那一站也足够羞死一群人了。”锦瑟被他的话堵得无言以对,未己,他又补充了一句蛊惑,“来吧来吧,如今我可是日夜盼着你入太女府帮我,保证你不会吃亏,毕竟咱俩可是天生一对。”
此语一出,他心里又隐隐觉得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锦瑟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瞪他一眼,道:“废话说够了没有,你可以滚了!“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此时的宫室内,假亲王正横卧塌上,一个豆蔻少年上来奉茶。
这假亲王病了几日,米水进的不多,如今病情稍有起色,自然觉得口干舌燥,迫不及待地接了茶过去,再顾不得仪容风范,一饮而尽,顿觉满腹舒畅,方把空盏递下去,却觑见那少年递着茶盏的一双手莹白如玉,上面难得的不施蔻丹,却晶莹无比,一时间又引得她心头邪火涌动。
那少年正要退下去,却见亲王直盯盯地看着他的手,既惊且羞,粉面含春地低下头去,却听假亲王已是出声道:“宽衣上来。”
片刻后,亲王的房门紧闭,但任谁都辨得出,光天化日之下,房内俩人沉重的喘息声和低低的娇吟声,交织成一片颠鸾倒凤的光景,惹得不少脸皮薄的宫人们只能静悄悄地离开了院内,毕竟亲王在宠幸宫人时,他们是不该伫立在近前聆听的。
但如果这真是外人以为的白日宣淫,那可就猜错了,当宫人们一个个离开后不久,房内的真实情况却骤然一变,那原本春色无边,已经褪去一半衣衫的少年,手中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而那剑尖,正不偏不倚地牢牢顶住了假亲王的脖颈。
假亲王万万不曾料到,片刻前还在娇羞风情中□□的美人,瞬间就变成了地狱修罗般可怕的人物,他的衣衫仍然凌乱,衬得露在外面的肌肤莹白如玉,若非此时他的面无表情,剑架于颈,寒气渗骨,假亲王差点就要误认为这是这个小侍的房中情趣。
一开始,仍旧沉浸在情/欲的假亲王还未回过神来,她只是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什么人派你来行刺本王。”
这美少年却只是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与她的慌乱相比,他的眼神明澈如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勾起嘴角,他轻蔑地一笑:“大胆的人是你吧,看来这个亲王你还真是当得乐不思蜀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假亲王不是没有想过呼救,可是她所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少年是大周的顶级暗卫之一,他的武功丝毫不弱于这位假亲王,早已精准地摸透了亲王的宫室附近已无人声,先前也是他故意大声用娇媚的芙蓉帐中的功夫,引得周围的宫人纷纷离去,而在这些宫人离开后的片刻,假亲王宫室的附近每个关口便已经悄悄地出现了一个个肃容整装的大周禁卫军,牢牢把守着宫室的附近生人勿进。
“你……你到底是谁?”
少年清冷道:“大周密使,奉秘谕,斩杀假亲王。”此刻他正抿着双唇,双目冷凝地盯视着这假亲王,毫不掩饰眸中的杀气。
假亲王心头一跳,隐约有不妙的预感,她一把掀开帘子,不顾仍然裸逞的身子,想要垂死挣扎摸向床边的配剑,然而,就在她的惊呼中,少年手中的剑更快地抵架到了她的近前,如影随形,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划过她的脖子,鲜血四溢,快得连她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
再微微抬了一抬手腕,少年便一个扬手直接掀开了那假亲王的面皮,露出一张平凡至极的中年女子的面容,少年再度轻哼一声:“如此不堪之人,也敢冒名顶我大周亲王,真正是鱼目混珠,不自量力。”他说着,轻拍了两下手,很快,另两个暗卫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内,对着他俯身听命,原来少年身为大周密使,是灵冰此次特为派来统御暗卫们的,身份品轶自然更高一筹。
“把尸体带走,不需要出宫,悄悄放在君傲凤后的寝室内即可。”少年冷声道,这其实也是灵冰的密令,是大周的还以颜色一击,也是给这位傲娇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后的一个警告和教训。
“是!”两个暗卫抬起尸体,轻灵地一跃,很快就消失在宫闱之内。
略带沉吟,他又拍了拍手,对身后出现的另一个暗卫低声吩咐道:“把室内收拾好,派人通报亲王殿下,请她尽快回复身份。”
锦瑟知道自己迟早会恢复大周身份,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方式,在素鸣叶刚刚承诺答应会替凤后收拾烂摊子的当口,灵冰的暗卫就出手了,甚至还用这么一个打耳光的方式给凤后没脸,让素鸣叶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更加头痛。这效率,这手段,这信息流通速度,让她简直不寒而栗,她开始怀疑自己恐怕晚上睡觉时说了什么梦话大概都瞒不过这位八姐的耳目了。
在锦瑟看来,自家的几个姐妹当中,灵冰绝对是最腹黑的一个人。虽说有子雁这样的能人坐镇,可是灵冰自小也是不敢让人忽视的狡诈,本来当暗卫通知到她可以恢复正身的时候,她还在自我暗示,不会出啥乱子吧。结果当她去了□□,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穿着亲王的服饰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时,脚下险些没一个踉跄。
只见房内端坐着一个姿色瑰丽的美少年,分明春色无边衣衫不整,可偏偏只是对着她一脸正经地将事情汇报了一遍,同时重申,方才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已是被宠幸了,让亲王万万不要拆穿,随便给个伪装的名分即可,而他真正的身份则是八王派来的密使,绝对是尽责又尽职的专业密使作风。
锦瑟一脸黑线的听着,心里实在是纠结并无奈的感觉,她已经开始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在那些不知情的宫人们眼中,如今她玉锦瑟的风流好色之名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既然假亲王的丑事不能宣扬,锦瑟自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如今已经拨乱反正了,她只能维持着之前的一贯装病政策,然而王允儿的身份也不可能再伪装了,再加上出于对柳侍玉这些时日来相处中的旧情,锦瑟决定亲自见见他,亲口告诉他王允儿去了素鸣叶的太女宫中,已经不能服侍他了。
锦瑟自以为柳侍玉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被李代桃僵过,而柳侍玉呢,乍然知道自己又被亲王宣召时,手中的帕子都捏紧了,还以为又要再度委身侍寝。以至于锦瑟一见到柳侍玉魂不守舍的出现时就愣了愣,他没有抬头,只是俯身请安,声音平淡地道:“奴柳侍玉见过亲王殿下。”
言罢,他仍旧是低着头静静地不言不语像是在发呆,即使锦瑟看着他他也没有抬头,怔怔的表情莫名的就让锦瑟感觉到了一种忧郁的气氛。
这些日子,锦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总是淡淡微笑的美少年脸上,流露出的浅浅落寞。
她微微不解,隔着一张桌子凝视着他,看起来他的身形极为挺拔,只是目中却似乎有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像是入龙潭虎穴一般的觉悟,为什么?她有点搞不懂。
一时间想不通,她也只得含笑道:“你坐下吧,不必拘束,今日我只是找你过来说说话。” 这话一出,柳侍玉的身形顿时轻颤了颤,敏感的他瞬间觉察出今日的锦亲王不同了,大大的不同,虽然仍是相似的声音,可是那语中的温和儒雅,雍容贵气却是绝无法模仿,她的语音似一阵拂过山林的清风,那么自在从容,那才是一个天生高高在上的人才应该有的语调。
他带着怀疑的心情微微抬起了眸,只一眼,他的身子便震了震,仿佛不能置信般,又似乎还有几分怀疑。
锦瑟自然没有发觉他神情的异样,她只是温和地道:“叫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紧张,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的近侍王允儿被太女殿下看中,去了她的府邸,日后怕是不能服侍你了。”
柳侍玉的瞳眸微微缩了一缩,低声应道:“是。”原本就聪慧的他电光火石间就这样忽然明白了,王允儿,才是真正的锦亲王。
“这段时日我怕是还会忙上一段时间,可之后,我就要启程回大周了。届时会带上你们一起,等回了大周,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名分。”她缓缓说道,心底有些无奈,却并未流露在面上,要保下这几个少年的性命,恐怕唯一的办法唯有如此,“你也别不吃不喝的,要知道多思伤身。”
她的话顿时让柳侍玉整个人都傻住了,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是知道实情的,这而时日来,他侍寝的亲王,并不是眼前的人啊。是了,这样的丑闻,怎可能公之于众,即使是亲王自己也只能认下,可是亲王,她为什么不早一日恢复正身,为什么?要在他受了这样大的屈辱之后。若是不知情傻傻地过一辈子就罢了,可他恨自己偏偏恨自己的敏锐,恨自己的一叶知秋,恨自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手指顿时狠狠地嵌入了手心,一阵钻心的疼让他霎时恢复了神智。
依旧低头垂眸,他怕锦瑟看到自己眸中的痛苦与那一丝怨恨,只轻声道:“洛贵侍他,是真的已经被送回大周了吗?”
这个话题,锦瑟可不敢多言,她只能神情复杂的嗯了一声。洛荷生的情况可比他们复杂的多了,只怕还不好和八姐交代和应对呢。
柳侍玉再度喃喃道:“回了大周又能如何,说起来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过是玩物罢了……”
锦瑟听得一愣,险些要以为他已经知道什么了。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没有不同。”锦瑟接口道,她瞟了眼这几日分明憔悴了不少的柳侍玉的一眼,劝慰道,“只不过不单单是这里,地上万民,山河众灵,俱是天生天灭,何来高下贵贱?亭中牡丹就一定比路边的野花高贵吗?万物如草木,高下者,人心也,你觉得自己是玩物,你便是了,但你若不这么看,也无人敢这样看待你。”
闻言,柳侍玉终于忍不住抬头睁大着眼地看着锦瑟,似乎是有点震惊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锦瑟说到这里,见柳侍玉久久没有回话,以为他仍在纠结,出于某种潜在的愧疚原因,她又笑了笑,说道:“我在想,世人各有逍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鸟雀和大鹏也各有各的快乐。”顿了顿,她说道:“洛贵侍虽是先被送回去了,可那末必是苦,但也未必是幸,只是我希望他离开是非之地也许反而更好。”
这一次,在锦瑟看不见的角度,柳侍玉的瞳眸猛的一收,一瞬间,他明白了,锦瑟用她的方式保住了洛荷生,而她也用了她的方式在保护他们所有人,毕竟与洛荷生的身份比起来,他们虽也是贵族公子,却差得远了,多一个少一个,哪怕明日横尸暴毙,也不过在回大周后给家人通报一句水土不服罢了,而洛荷生,即使原本他是洛家的嫡公子,轻易动不得,可他腹中的孩子,也足以让他死一千次了。男儿家生来命贱,与皇权比起来更是微不足道,他要把自己的屈辱咽下,可锦亲王要娶他们保他们,那咽下更是千百倍的难堪吧。
想到这里,他似是呆了,久久久久,都是一动不动。
好一会,他才艰难地抬头来看向锦瑟,此时他很想问她一句——那你呢,你可当真愿意如此?
可是终究还是把这句话死死地咽在了肚子里。
忽又听她道:“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回去替你重新挑个贴心的小侍,姚清清和华卿他们,我也不必见了,你就替我告诉他们,让他们且安心再留几日,很快就可以回大周了。老实说,这劳什子的君傲,我也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她又流露了几分本性,几乎是在抱怨了,用这么直接不给面子的方式解决了假亲王,锦瑟已经可以想见素鸣叶会怎样奸计得逞地要求她来履行承诺了。这一瞬间,她甚至严重怀疑灵冰和雨淮这么积极地出手替她了解假亲王的事情就是为了看她不得不快点答应素鸣叶去他的太女宫装一侍。老实说,玉家的女人们就都这么爱看戏吗?可以想见回去以后她们的奏章恐怕就是一部精彩绝伦的“锦瑟出丑记”
柳侍玉咬咬牙,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孤注一掷般问道:“亲王果真……会回大周娶了我们几个?”
难道她当真不嫌弃他们的残花败柳之身。他不敢相信。
“当然。”锦瑟很是干脆地点点头,事实上锦瑟只想着先给了名分保下他们性命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后宫成群”,她还要想着如何和素衣好好解释一下。
但是柳侍玉还是呆了呆,却又听得她叹气道:“当然,名分我可能不会给的太好,你们不介意吧。”
柳侍与还是呆呆地点了点头,锦瑟终于舒了口气笑道:“那不就结了。”
大事解决,锦瑟站起身,走到柳侍玉的面前,对着他笑了笑:“你就是心思太重,别想这么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近前微微一笑时,那笑容竟是说不出的好看,目中流光溢彩,突然绽开,让他猝不及防,感觉心都跳快了一拍,柳侍玉恍惚了一下,眸光终于黯了一黯,心中感慨,锦亲王倾国与倾城,原来当如是!枉费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如此有眼无珠,如此轻易地便被一个鱼目混珠的假货给骗了,能怨得了谁?。
一时间不由心中愧疚,对她没有早日言明正身的怨恨反而淡了几分。
想到这里,柳侍玉抬起眼望了她一眼,锦瑟觉得那目光居然五味杂陈,仿佛藏了无限意味,又好似留恋不舍,一双眼更是分外清亮,她正一怔,他已立即把眼转开,让锦瑟几疑是错觉。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素鸣叶比锦瑟想象的还要猴急,才入夜,锦瑟就被太女宫里派来的近侍官接去了太女府邸,想也知道,他有多看得起锦瑟……的演技,或者说,他有多恼怒灵冰送给凤后的“大礼”。
原本,她是完全可以不用来的,可是潜意识里,锦瑟也想看看素鸣叶现在的惨况,而且她实在很好奇,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将如何摆平他后院的莺莺燕燕。
不出锦瑟所料,素鸣叶预备大婚的太女宫内果然很是奢华,不说雕栏玉擒之物尽是,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承尘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挂着联三聚五羊角宫灯。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中间四扇开着,可以看见一座隔开西次间和西稍间的紫檀边嵌牙五百罗汉插屏。特别是那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宝蓝玻璃里浮着赤金色的牡丹花,那种眩丽彩色,简直可以让人窒息。
可是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是为锦瑟准备的,不说素鸣叶将来对未入府的梅家公子会如何,单单从表面功夫上看,显然他对这大婚之事是颇为重视的,无非就是为了突出她对于堂堂太女正君的看重,这一点,恐怕正正是做给皇太父亲和梅家看的,锦瑟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明白,她才更深刻地觉得素鸣叶这家伙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鲜亮的太女府邸既然是为正君准备的,同样地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一侍。宫人们一开始只是把锦瑟拨入一个偏院中,原本应该净身洁面甚至打扮的步骤也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省略了,等她打着瞌睡枯坐了好几个时辰以后,才饥肠辘辘地又听到有人召唤,说是太女殿下传召。
待锦瑟到达正殿时,竟然发现诺大的厅堂里居然人声鼎沸。原来今夜不单单是她一个一侍,所有的枕席宫人,被宫中贵人推荐来的一侍都济济一堂地来了,他们一个个绫罗绸缎,香氛扑鼻,打扮的精致不凡,有的甜美,有的娇媚,有的修长,有的娇弱,总之是各有千秋,莺莺燕燕,不一而足。和众人这样有备而来地比较起来,锦瑟身为王允儿的模样就实在是寒酸得可笑了,想必是太女府里得了某些有背景的人的示意,故意为难她,生生的安排想让她出个丑。不过她本来就是最清楚素鸣叶底细的,自己的任务就是来走过场的,哪里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她不慌不忙地在角落里站定,单单看众人在那里你一眼我一眼地互相观察和试探,心里一阵阵地好笑。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但是所有人都不敢稍有松懈,素鸣叶的不好美色之名也是和大周的玉锦瑟一样,传遍了大江南北的,听说她因为过于勤勉政务,甚至成年后连个一侍都没有,这也难怪,毕竟女帝久不理朝政,整个君傲就靠一个皇太女搞定一切琐事,所以这和锦瑟的惧男名声完全是两回事,人家得的完全是一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美名。
可如今,女帝的赐婚旨意一下,就如同堤坝开了口,整个后宫朝堂,霎时都躁动了,这样的好机会如果不抓牢实在是太蠢了,太女久不入花丛,这能拔到头筹的自然名分地位大大不同,何况太女殿下不是旁人,是未来的君傲女帝啊,要是得了宠幸能一举得女,更是飞上枝头变铁定定的了。对于这样的情况,谁会没有妄想?当然,真正的贵家世家公子还是会有所保留的,毕竟梅家正君的地位摆在哪里,休说皇太父会不会允许其他外戚掌权在太女的宫闱里分一杯羹,就是他们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梅家的未来凤后之位是铁板钉钉的,要是得罪了皇太父可太不划算了,可太女的府邸又不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正君,于是这样一来,诡异的情况出现了,挨不着世家公子们,反而那些无根无基,出身浅薄的可以先被便宜到,只要有人引荐便有机会前来伺候太女殿下,通过小小的枕席宫人朝上爬两步,谁知道未来是不是也可以捞个贵人贵君的名分?
又苦等了一个时辰,一些身子娇嫩的已经开始有些支持不住了,却没人敢坐下,一个个只是咬紧牙关地死活硬撑着,连锦瑟都心里暗骂素鸣叶的架子太大,就算要晾着其他人,也犯不着连她一起受罪吧,正在火气满满地当口,忽听有人报:“皇太女素鸣叶驾到!”
这声音可真如天籁一样,一霎时,便见所有的美人们都是精神一振,不少人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发,低头飞快地看了眼自己的衣饰,只有锦瑟打了个呵欠,心道你总算是来了。
作为君傲的皇太女,素鸣叶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气势十足的,他走进来时的每一步都端的是优雅无比,面上一双冷厉深邃的眼睛,举止之间更是带着天家威仪,登时便令原本过于香氛暧昧的大厅气氛为之一肃。一身偏金的黑色云纹宽袖长袍,腰系玄色黑玉带,比之今日厅中众人特意装扮鲜亮的衣饰,他那样子却显得清冷了些。
走到正中主位停了下来后,他目光冷冷的在每个人面前划过,满厅堂的美人们根本没人敢跟他正视,都缓缓垂下头去,只有锦瑟好笑地遥遥对着他装模作样的气势。
“花枝招展,以为这里是春楼吗?真是俗不可耐!”冷哼一声,才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一下。太女殿下这一枪可真是把所有人都打倒了,顿时不少人心里暗悔不已,只知道太女殿下从来不亲近男色,谁知道她会不喜过于鲜亮的服色啊?而几个恰巧走清雅素净路线的则暗喜在心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试图让太女多朝自己看一眼。
谁料素鸣叶再没有朝哪个人的脸上多扫一眼,他只是伸出手,或者说一根食指,朝着躲在角落里看好戏看得正欢的玉锦瑟,轻轻地勾了勾,语气不容质疑地道:“你,过来。”
整个厅堂中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虽然太女殿下的口气很是冷漠不客气,可是他这个手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如同招猫逗狗一般,或者说简直就是亲密得如同对他的私宠说话,锦瑟黑着脸,刚抬脚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就又听见他不耐烦地来了句:“腿断了吗?磨磨蹭蹭走那么慢。”
锦瑟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完全成了针尖麦芒上的人,那些暗自瞥过来的目光几乎灼热的都可以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原本她只是隐于暗处,又显得很不起眼,没人注意到她这样一个小角色,可如今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偷偷地关注起了她来,见她容貌平常,不过清秀而已,不少人都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更有人思忖着以为方才她是藏在不明显的暗处,这才会让太女殿下以为是个绝色佳人,如今亮堂堂地跑到太女面前,是人是鬼还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了?想装也没法装。
本来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锦瑟一脸平静地站定到了厅堂最中央,这时候,众人以为的应该眼高于顶的太女殿下居然满脸欣赏地来了句:“唔,看来看去还是你比较顺眼,今夜就你来服侍本太女吧。”
顿时众人都愣住了,有种想要昏倒的感觉,太女殿下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啊?还是他喜欢独辟蹊径不走寻常路?
而对于素鸣叶这种完全不懂得铺垫,上来就睁眼说瞎话的做法,锦瑟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了,核桃吗?不用等回大周,估计明天她就会成为第一个在宫斗中壮烈牺牲的大周亲王了。
“还不快跪下谢恩?”见锦瑟傻傻的还在发呆,站在素鸣叶旁的太女近侍宫人已经忍不住皱眉开始斥责了,“太女殿下的荣宠就是你的恩典,听到没有?”
“呱噪,本太女让你说话了吗?”素鸣叶冷声道,这冷冽的声音是那么平静,那么淡漠。然而就是这种平静冷漠中,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顿时吓得那宫人抖了一抖,再不敢多言了。但无疑地,在所有人的眼中,素鸣叶对这个小宫人是上了心了。一时间,羡慕,嫉恨,不解,种种情绪直接映射在所有人的眼底。
好你个素鸣叶,敢情这日后的刀山火海龙潭虎穴的后宫麻烦不是你来扛是吧,锦瑟很有种无奈的感觉,她静静的回视素鸣叶,从头到尾,她除了装模作样地福了一下,又答应了一声:“是”之外,便始终不言不动静立如故,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和言不由衷,神色也没有半丝波澜,即没有高兴之意也没有雀跃之情,这个样子的看在有心人眼里自然更加生气,因为她锦瑟现在的模样就好像认为自己被太女殿下垂青是理所应当的。嗖嗖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锦瑟这一角,只是盯向这边的目光,无一都带上了妒火。
可偏偏平日里一向脾气不怎么好的皇太女却好似浑然不觉似的,还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就这样吧,把其他人都送回去,这一屋子的,真是看了就心烦。”说着甩袖便走,饶是如此,他的身影依然是佼佼如月,从容如风,不少人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谁会想到他其实也是个男人?更有人泫然欲泣,不甘心地看着在素鸣叶身后一同跟着的玉锦瑟,眸光阴暗。
此时有人不免感叹道:“这小侍可真是守得乌云见青天,要享福了。”心里到底有点不服气,说出来的话带着几份酸溜溜的味道。
亦有人冷哼道:“也得有那个命受才是,自己什么身份也得掂量掂量,太女殿下是他可以肖想的吗?”
“听说他是大周的宫侍?”
“可不是,身份还不如我们君傲出来的。”
“区区一侍罢了,日后正君入了府,还不知会怎样呢。”
“真想啐他一口,让他找个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当真有不少人把个锦瑟这样一个假象情敌恨极了,可话虽如此,他们却知道自己连那个机会都还没得到,谁也怨不上,只能怪自己没能合了太女殿下的眼缘,不过长日漫漫,只要他们还留在太女府,就还有机会,等他腻味了那个貌不惊人的大周宫人,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这样一想,众人心气也就平了不少,纷纷退了下去。
而在这群少年们气恨交加时,跟在素鸣叶身后的锦瑟则是宁静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