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墨玉见自家的公子这般神情,于是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公子,自从您不肯见亲王以来,墨玉还以为再看不到公子这样的神情呢。”
  这时的林素衣,只是静静地望着塌上的锦瑟,看着她如玉的面庞在这一刻宛如宁静的春水,漾着潋滟沉静般的光芒。这是一种清澈宁静,与这锦王府的荣华艳丽所一道编织而成的美景。
  过了片刻,墨玉又低声道:“还记得那几夜,您总是睡不安寝,时常起身抚琴,其实亲王就站在院外陪着呢,只是她不让我告诉您……”他说到此处,清楚地看见林素衣的手微颤了颤。“墨玉虽未知人事,却也明白公子心中所思,可公子所想的未尝不是亲王所想的,否则亲王又怎会这般惦记公子,其实亲王心中亦也唯求公子一人相伴吧…只不过,她毕竟是大周皇族最尊贵之人…”
  说到这里,墨玉看到他轻轻笑了一笑,这一笑,宛如春风,恬淡从容之至,他慢慢站了起来。虽是待产的身形,可那直身的姿势,依旧优美贵气到了极点。
  一缕阳光透过纱窗,映在林素衣明净如玉的脸上,幽暗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半明半昧。
  这时,有小侍轻手轻脚地前来通报,因怕吵着了休憩中的亲王,便对着林素衣耳语了几句。
  素衣微微点头,曼声道:“让林大人在前厅候着,我稍后就来。”
  当锦瑟小睡了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斜阳淡淡,她微眯了一会眼睛,清醒了片刻后,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素衣的房中。刚要起身,她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一刹时,她的眼睛亮若星辰,里面装满了无穷无尽的欢喜和期待。然而来的人并不是林素衣,只是林素衣身边的墨玉,看到已经清醒的锦瑟时,墨玉脸色变了几变,欲言又止:“亲王,您醒了。”
  锦瑟点点头,温声道:“素衣呢?”
  墨玉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公子他,他刚见了我家大小姐,所以……”
  锦瑟猛的一下站起身来,皱眉道:“快,带我去找他……”
  明净雕花廊边,林素衣正沿着回廊默然而行,一阵暖风拂过,带来了淡淡荷香。廊边的树影将他面容衬得如临画中栩栩如生。他抬首仰望湛蓝苍穹,耳边仍然回荡着方才林綄的一席谆谆善诱。
  “如今连陛下都关注了你的独宠传闻,素衣啊,你本是我嫡嫡亲的弟弟,做姐姐的看你嫁得好怎么不为你高兴,只是你读了这么书自然也明白一个适可而止的道理,盛宠而衰,登高必跌重,有些福分,得了太多却未必是个好事,倒可能为你,为我们林家招来大祸。”
  “你可知,锦亲王险些当殿为你直接违逆了女帝和文家,这份胆量和魄力常人难及,可是你却受不起啊。素衣,姐姐只盼着你这一生平平安安的得享荣华富贵,如今你怀得更是锦亲王的第一子,无论是男是女,这将来的嫡长女还是嫡长子的名分总是逃不了你的。男儿家有了这样的名分,这样的尊荣,便是那秦正君和宫里的贵君们都比不上你了,素衣,你该知足了。”
  这是一种很实在的想法,素衣深刻地知道,在这个时代中,如锦瑟这样的身份地位,纵使自己心中不以为然,万般不愿,也没有办法在将来阻止她娶进一个个的世家公子来。何况,这个世上也找不到第二个如她这般对待自己体贴温柔的女子了。因此,茫茫然中。他也曾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应该要做一个不争风吃醋的,让妻主省心省力的林侧君。
  他一直都知道,锦瑟对他很温柔,她的心意也很真,只要自己真的能放开心怀,这样的日子已是人人艳羡了。这个想法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可是每一次换来地却还是只有苦涩,再多的他却不敢深思,不管是如今已经娶进亲王府的公子们,还是她所必须要娶的文公子甚至以后更多的美人,这种不得不与他人分享自己妻主的未来都让他的心中直泛苦涩。原来,人就是如此的贪心,如此的不知足。
  这是一个死结,他却还没有找到解开的法子。
  林素衣依然面色平静地举步前行,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迎面奔来的玉锦瑟,此时她一脸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心虚,想来墨玉已经告诉了她林綄来访的事情了。
  “素……素衣。”在锦瑟眼里,林素衣俨然是要生气的了,自己有没有心姑且不提,但是又娶了一个劳什子的文公子是事实,虽然……她已经又推回去了两个楚公子。
  素衣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他的笑容十分完美,清淡而宁静,仿佛是那静静盛开在料哨春风中的梅花,含着不属于这个时节的冷。
  锦瑟一把拉起素衣的手,连声道:“素衣,你别……别生气。我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文公子……”
  “您是亲王,不该为这种事向我道歉。”他的声音仍是清润的,仿佛山间流泉般动听的声音,却沉稳不动如山,他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抬手捻下她发上的一片花瓣,那神情仍是淡淡的,仿佛在说的是与己无关的事。晨光映照着他玉白的脸,直如神仙中人。
  “素衣,你信我,为了你,如今便是叫我可抛弃这荣华富贵,只与你一人,我也绝无二话。”
  “素衣不值得您如此。”他低声道:“……若那夜不是我,而是别人,也许今时今日,能得亲王宠爱的便不是素衣了。”他笑得有点苦涩,向后退了一步。
  “也许是你说的那样。可是世事就是如此,我玉锦瑟如今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上你林素衣了。只要你高兴,我就算丢了这该死的亲王身份都可以……”
  “亲王……”林素衣厉声制止她,“这样的话请不可再说了!终其一生你都必须是大周亲王,是女帝的重臣。”
  见她神情一黯,素衣心中剧痛,他知道她从来志不在庙堂,若能求一人相伴于愿已足。然而,大周不会允许,女帝更不会恩准,而那些周边对大周虎视眈眈的众国更不可能会轻易地放过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玉家皇女,若是有朝一日她无权无势,即使身为女子恐怕也只会受尽凌/辱。所以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必须帮锦瑟早早地扼杀在萌芽中。毕竟她虽名满天下,却终究性情温和,不懂权谋之术,更手无缚鸡之力,若无这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安澜刻意给予她的权势依仗,哪里可能独善其身。
  素衣此时俊美的脸上沉寒如冰,他垂眸,瞪着地上自己地上被阳光投射出的孤影,许久,那声音一低,语调也恢复了优雅:“您该去看看正君了。”
  “我……”
  “素衣只求安稳度过余生,还望,亲王成全。”他微微一福,转身即走。锦瑟只觉得唇角微凉,开阖之际,一阵风刮来,呼地卷得廊边的柳叶摇曳飘飞。
  见他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她终于忍不住叫道:“等等!”
  “亲王请回吧,素衣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还请亲王成全。”素衣头也没回,就留下这么一句话。
  世事从来难两全,也许他必须如此,才能保她一世平安,至少决不能让她失去女帝的宠信。
  “素衣……”锦瑟注视着他的背影,一双黑眸如明珠凝蔼,剪水腾烟,“我知道我对不起若临他们,但我宁可对不起他们,也不会负了你。这一片心,天地可鉴,你信我。”字字句句,如泣如诉。
  素衣的身影依旧挺得笔直,他似乎听见了锦瑟所言,却毫不在意,只一径依旧向前走着,良久,风中才飘来他清润的声音:“您的爱,素衣承受不起。”
  锦瑟终于停下了脚步,只呆呆地看着素衣如流云般远去的背影。是啊,解释又有什么用,她除了这一份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和安澜所赐的亲王爵位,她还剩下什么?她甚至连支配自己命运与保护心爱的人的能力都没有。头一次,锦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与无力。素衣的话,终于让她不得不血淋淋地正视到这个现实。
  柔和的阳光,伴着清风带来淡淡竹香,素衣神情淡然,凤目中已没有任何波澜。然而那一瞬间而出的深切寂寥,都已经深深沉淀进了骨髓。这样的他,让不远处跟随着的墨玉心都拧了起来。
  墨玉看着他,他只希望自家公子这样的悲伤能少一点,再少一点,毕竟,天下的男子都必须走这一关,有些人看透了,于是云淡风轻,而有些人却就此沉沦,而如他这样琼姿玉立的人物,本该持一卷书,喝一盏茶,含一抹笑,对一张琴,听一曲新词,受着妻主的宠爱,可是如今,他却如此为难着自己。
  之后的两天,杨昊派人给她送来了装在花雕盒中的易容秘籍,其中细细阐述了易容物调配的秘方,使用的方法,乃至各个细节步骤,与此同时,他还连带赠送了几副薄如蝉翼的□□作为成品,也记录上了将此面具覆面的方法。易容术其实有两种,一种就是将□□即事先制成的仿人皮五官的面具通过一定的药物和方法紧贴覆盖在脸上,这种方法最简便,快捷,但若是遇到高手极易被识穿,因为□□无法惟妙惟肖的让使用者的一颦一笑,乃至面色都能浮现得清清楚楚,虽然面孔完全可以变样,却会略有僵硬,是初学者和目前江湖上所流传的易容方法。而杨昊家传的易容术则是第二种方法,这是最最精妙且只有杨家独有的秘方,通过适当的工具和秘方调配出来的药物直接在脸上涂抹修饰和易容,高手更可以轻易地通过这样的方法幻化为任何人,只是单单形似还不够,杨家的易容术还包括修声术,变身术,通过易容后,声音,举止,乃至流露的性格都必须相应的符合易容后的身份方才是一流的易容术。而极致的易容术甚至可以更改自己的眼神。所以这本杨昊交给锦瑟的秘籍可说是让江湖中不少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其实能学会易容术讲究的还是缘分,锦瑟前世毕竟看了不少电视剧和武侠小说,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杨昊讲她也懂得。所以有些在其他人眼里看来直觉的匪夷所思的书中描述,她是深以为然,更可以很快的接受并领会。
  这期间,安澜又将一位刘家庶出的美貌公子赐婚给了君傲的三皇女,虽说嫁到君傲去会远离父兄,但毕竟是嫁入皇亲贵胄家且又是正君之位,而刘家虽是贵族,庶出的公子却注定不可能会在大周嫁入王府为正君。因此刘家包括这位世家公子本人都无多大异议,甚至可说是欣喜异常。
  素鸣叶在逗留了大周数十天后,终于在刘家与安澜都准备好了刘公子的嫁妆后,决定浩浩荡荡的启程了,这时候,他亲自和安澜求了一个旨意,请安澜让大周亲王玉锦瑟为送亲使臣。
  这一点是玉锦瑟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她虽然答应了杨昊,却因为素衣提前知道了文夏咏的事,而一直尚未真正和安澜提出。岂料素鸣叶居然会主动提及,这样,她便再无借口推脱答应杨昊的诺言了。其实,女帝这么爽快的答应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在,除了能让自家这位平日里懒得不管政事的妹妹能稍微提起点心思来,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让她出去给大周长脸,派出去个最俊美最一表人才的玉家皇女,也好让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君傲皇帝和臣子们开开眼,惊艳惊艳。可以说,女帝的想法与其他玉家王爷们是完全不谋而合的。一时间,车水马龙般的锦服,玉冠,甚至上好的扳指,漂亮的披风,都一件件地送到了锦瑟的府上,看得她是眼睛都花了,想不明白如今到底是刘家公子嫁去君傲呢,还是她自己要嫁去君傲了,怎的她的服饰比新郎的还华丽,还琳琅满目。
  而当派遣她出使的圣旨到达了锦王府时,锦瑟已是连着十几日没有踏出书房了。不知情的就大胆猜测锦瑟是和侧君闹别扭了,侧君定是知道了锦王爷要娶文家的小公子了,所以就闹性子了,惹亲王不高兴了。知情的如墨玉之流,则以为锦亲王是被素衣的话给弄得伤心了,所以才避而不见任何人。
  其实她是在埋头钻研着杨昊所给的易容秘籍,素衣那日绝情的话的确是让她伤了心,然而她毕竟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子们,心平气和的时候也明白若是换成是她自己,肯定也没法忍受自己的老公是娶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将来更要左拥右抱的境地。就算是被逼的……
  到现在为止,她都是被安澜和玉家皇女的身份给牵着鼻子走,于是私下里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只可惜她除了琴棋书画,其他一窍不通,除了张脸可看,自认还是个废柴。换成她前世,自己也看不上这种二世祖一样的男人啊。于是她铁了心至少要学会杨昊的易容术,日后也更要寻机学会更多适合她的技能,以便有朝一日,脱离了眼下的身份局限,真正给素衣想要的生活。她这份决心目前暂时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料到亲王每日里神神叨叨地在书房里捣鼓这个药,那个药的,是为了这种理由。
  所以,学习杨昊这易容术的事情锦瑟必须要秘密进行,就连小青和刘忠她都没透露。这么一来,她也只有躲藏在书房里偷偷摸摸的甚至除了三餐送达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了。
  终于到了出使的那日,满城的军民围观,简直是万人空巷的地步。街道两侧足足停了上百两辆马车,而所有出使必经的酒楼都涌满了人。每一个楼内的二楼窗口上都探出了一个个脑袋,这些脑袋都是一色的珠钗晃动,云际低垂。连路边也是人挤着人,吵杂不休。
  只因为大周第一美人玉锦瑟将会作为大周的送亲使臣亲至君傲,这也是难得的可以再次一睹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锦亲王的大好机会。出乎所有玉家皇女们的意料,那些三令五申要求锦瑟穿的华丽坠饰和锦袍她居然都没有用,只一袭她平日里最爱的白色锦服,长袍的袖子和领口处都绣上了金边,然而配上她皎洁如明月般的面容,倒是清丽似雪,飘渺绝尘。此时她虽跨坐在马上,一路随着队伍而行,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闲庭信步,舒缓自在。衬着那一身白袍,有着别样的飘逸和优雅。而这样的飘逸优雅,配上她雍容华贵的面容,自然引得所到之处人人惊呼,高喝着:锦王,锦王,看这里,看这里……。
  虽然两旁的侍卫们牢牢地将围观的人群都堵在了外围,但是那漫天的花啊,娟帕子啊,还是都依样朝她身上掷来,一如以往。其实这不能怪别人如此兴奋,只能怪锦瑟盛名在外,却几乎从不露面,以至于众人都难得一见,反而更引发渴慕之情。
  不过锦瑟并不会一路都骑车这白马去君傲,待这蜿蜒的出行队伍到了城外,自然有专属于亲王与君傲皇女各自的玉辇乘坐。所以这种坐在马上受着臣民“观赏”的行为纯粹是政治需求,亦体现皇家的气派。现在玉锦瑟已经十分地习惯如何眼观鼻,鼻观心,学着一个亲王的样子威严而冷漠地走完这种像红毯一样的路了。
  素鸣叶看着玉锦瑟那早已冒汗的额头,微微笑道:“世人皆说,大周的公子们最是矜持,今日一见却是大开眼界。”
  锦瑟嘴角抽动着,不置可否:“只望你们君傲的公子们能比大周的矜持些。”
  这时,队伍终于出了城外,锦瑟一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不等任何人提醒,自己便立即跳上了车辇,嗖地一下拉下车帘,这动作行云流水,可说是一气呵成。可正因为动作太快了,那驾车的侍从们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她再次拉开车帘,急急伸头朝驭夫喝道:“等什么,还不速速离开?”吐出这几个字后,她又急急忙忙地缩回头,把车帘严严实实地拉好。侍从这才反应过来,道了声:“是!”
  这一下,素鸣叶忍不住了,他终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实是欢畅响亮。
  此时锦王府内的素衣,正静静坐在亭内,听着王府外人山人海的喧哗声,喊声。虽是惯常的微风淡月的神情,却是带着思念与牵挂的淡,秋水似的眼睛里,是遥远的不可触及的忧伤。
  “为什么?你连送都不肯送一下她?”不远处,若临匆匆赶至院中,那声音中不但带着不满,还有着薄怒。“你可知,亲王在府门口一直寻着你的身影,因怕你再被女帝怨怪,她虽想见你一面,却还是一言不发的随着侍从们离开。”
  素衣没有看他,他垂眸,淡淡道:“亲王见不到我又如何。”
  “自从你怀有身孕以来。为了你,她一直神思不属,心事重重。如今更烦忧到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十几日。素衣,你只知道自私的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给了她,可知她又该怎样去忍受内外交加的压力。”
  林素衣没有说话,他并不想对秦若临解释什么。见他不语,若临心中气恼更甚,他走近他一步,语调中不掩冷意:“素衣,你我出嫁前本是朋友,即使是今日,我秦若临也从无怨怪过你半分,可你若是还这般伤害她,我会让我娘亲自和女帝请旨,即使亲王不愿,也可休弃你回林府。”
  他幽黑的双眼如刀一样冷冷地落在林素衣的身上:“而你的孩子,我秦若临会好好抚养,视如己出。也许你忘记了,我秦若临才是锦王府真正的正君。”这些话,还是这往日里懦弱羞怯的秦若临第一次出口,却无疑地惊住了林素衣身后的一群小侍们,使得他们个个面色苍白,这也是第一次,锦王府的众人发现,这秦若临不愧为秦将军之子,有着一院主夫的气势。
  秦若临说罢便拂袖离去,他虽有气,却也知道临素衣此时十月怀胎,不可过于让他动了胎气。
  良久,素衣的嘴角方才露出一抹苦笑。此时,墨玉匆匆步入院中,见林素衣脸色不好,慌忙扶住他,连声问道:“公子你可好?”
  素衣点点头,遂低声道:“你回来了。”
  墨玉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来递给他:“亲王知道您不肯见她,便托我把这给您。”
  林素衣接过那泛着墨香的纸笺,那墨迹犹自半干,显然是临行前匆匆写下,他语带沙哑地念道:“一弦清商未谱 半纸离愁难书……”
  才念了两句,素衣便闭上了眼,那淡笑还在嘴角,眼泪却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满颊。
  两日后,林侧君生下了锦亲王嫡长子,虽然最终父子平安,林侧君却因为这场难产元气大伤,而不得不卧床静养。此时,锦瑟犹在去君傲出使的途中,浑然不知大周宫中即将到来的风雨,更不会想到,这次出使将会给她一生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已经写完了。
  本来不想分卷的,但是没想到大周的这部分居然写的太长了,结果违背了计划只能分卷了。
  第二卷 几乎可以看成新的故事了,因为女主会有完全新的历程而使得她……(这个不说了,卖关子)
  但是这个故事总体的框架不是走阴谋路线的,所以想看剧烈宫斗或者国家战争之类的要失望啦....
  总之,稍微剧透一下,第一卷 里面的女主是很弱,第二卷里面的女主呢,会.....不告诉你,哈哈。
  第二卷 君傲美色篇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锦瑟出使君傲两天前……
  深夜,大周的女帝正在自家的龙床上努力地为了大周后宫雨露均沾和履行身为这皇宫里唯一一个女性的“职责”。那今夜被轮到由大周女帝“奋战”的美男只是个初入宫的小美侍,肌肤白皙,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削,头发乌黑,顾盼之间带着天生的娇柔妩媚之气。虽说也是个出身富贵的公子,容貌亦是姣好,但在这“人才济济”的安澜后宫,他显然算不上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好在安澜是个不重美色的“明君”,既不会独宠谁,也不会冷落谁,至于新进宫的秀男们,她也从来懒得挑选什么画像,只在批阅奏章时随便捡了个谁的牌子而已,等那秀男被脱光了包着抬上龙床时,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仔细的端详过。毕竟宫里的美人太多了,几乎都那么千篇一律,堂堂女帝怎能不审美疲劳,便是欢好了一整夜,唯一记得的也就就是这个新来的秀男周身皮肤不错,滑滑腻腻的教人摸了手感不错。
  等到了清晨安澜从龙床上起身时,安福和一众宫侍上前毕恭毕敬地为她穿戴,而那侍寝结束了的美侍却并不敢动,只是跪伏在龙床上不敢抬头。本来别说他这样一个新来的美人便是皇贵君品级也是绝对不可在堂堂的女帝寝宫安睡整夜的,侍寝结束就该被抬回去。不过事有突然,女帝昨日亲自见了见锦亲王与君傲的使臣们,回来后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嘴里喃喃着他所不懂的话:“让小九儿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最好拐他几个君傲的皇子回来,也省得老大不小的就被自家后院的男人们缠的团团转。”
  如此,女帝兴致高昂,他就只能陪着硬顶着伺候到了天亮,使尽了浑身解数。
  这样一来,他就运气极佳地在众人眼里看来是深受恩宠地在女帝的寝宫伺候到了天明上朝时分。想必,明日这晋升品级的圣旨连同他华卿伺候了君王整夜的消息便会传遍这个后宫的角落了,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原本这后宫除了凤后还有谁人可以在女帝的寝宫过夜的。
  此时,这尚未有什么后宫斗争经验的少年可说是满心的欢喜,丝毫觉察不出所谓树大招风的道理来,便是通宵侍寝过后的满身疲累相比之下也似乎微不足道了。
  安澜一边趁着安福与宫人服侍她穿戴洗漱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旧低伏着身子,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潮起伏道:“禀陛下,奴家是新入宫的秀男华卿,家母是淮阳副都统。”
  安澜点点头,声音波澜不惊:“昨夜你伺候得不错。”
  华卿闻言,受宠若惊地更低下头去,声音中似带了几分羞怯:“谢陛下。”
  本以为她还会多说几句,谁料安澜只是侧过头去,对着一旁的安福淡淡道:“路上给锦亲王安排伺候的人亦妥当了吧。”
  安福恭敬地道:“是,皇上吩咐过后,奴才便亲自去挑选了,选了这批秀男里头那几个大家出生的,且最是知情识趣的,想必锦亲王看了也会喜欢。”安福是知道这位女帝对自家妹妹的宠溺,亦明白她对于男子上头并不上心。也因此她挑选的时候并不担心安澜会舍不得。
  “此去君傲长路漫漫,这锦亲王又是我大周的亲王贵胄,若是身边没有相衬的人伺候着,旁人看了也不像个样子。”
  “那,是否要知会锦亲王?”
  安澜斜着横了她一眼:“有这个必要?”这声音,若是敢说没透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她安福也是在宫中白混那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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