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还请陛下恩准,玉成美事。”
那素鸣叶随即又目光转回到安澜的身上,静静等待着她的旨意。
眼看着一切都将成定局,此时此刻,已经成为满堂注目焦点的文夏咏竟然亲自站起了身来,在充满着窃窃私语的大殿上,他清润的声音幽幽颤颤:“……夏咏愿以侧君位,嫁于锦亲王……”
满室寂静,瞬时,大堂中无数目光都转向了玉锦瑟。这一刻,连一旁的文柳都惊呆了,此时文夏咏俊秀的小面上虽然仍有几分慌乱,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狂傲勇气。
无数的目光都转向了他,而文小公子似乎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眼光,他乌黑而清澈的双眼只是直直地看向玉锦瑟,有那么一瞬间,锦瑟几乎可以从他眸中看到一丝傲然睥睨,甚至俯瞰众生的自信。
而她显然完全给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素鸣叶亦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眸底光芒难测。
只有玉家王爷们带着看好戏成功的心态而激动万分,简直恨不得就此景,吟两句歪诗,才能体现自己的心情。
而就在这阵沉默中,文夏咏居然朝着安澜跪下,又高声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声音波澜不惊,沉稳和缓,再听不出丝毫的不安。
“文氏夏咏……愿以侧君位入锦王府,望陛下恩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娶文夏咏为侧君?不,这怎么可能,这种风雅的“艳福”别人或许求都求不来,可她玉锦瑟可是一向唯恐避之不及的啊。
锦瑟一时又急又乱,干脆抢在安澜表态前哈哈大笑起来。那清脆的笑声又响又脆,在大殿中远远的传荡开来。众人此时见她发笑,俱都是一呆。待她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素鸣叶果然问道:“不知道亲王因何发笑?”锦瑟却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大笑不断。笑声中她却是暗自叫苦:还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解决你们摊给我的难题,我才笑啊。玉锦瑟啊玉锦瑟,快想法子拒了这门亲事!一定要想法子啊。
此时此刻她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文夏咏是前宰相和太傅之孙,如今更是大周文贵君的亲弟弟,在他已经如此当殿表态的情况下,女帝恐怕很难回绝,毕竟这一招破釜沉舟用的实在太狠了,完全断绝了君傲国求亲的意念,甚至文小公子这份勇气也断了他往后嫁给别人的可能性。总不能让他这样一个身份的世家公子孤独终老吧,那么安澜和众位大臣唯一的出路自然是将这件事变成一桩喜事,以后传出去也是件风流韵事。
所以锦瑟若是当堂在大周臣子们甚至君傲的使臣面前直接拒婚,那引发的后果已经不仅仅是给文家抹黑,更是让大周和安澜的脸上抹黑啊!!
一时间,锦瑟虽然看似笑得极为愉悦,心里却是苦的和黄莲一样了。一旦安澜下旨,恐怕就真的覆水难收,快想法子啊!
终于,她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注目中,锦瑟温柔地看着文夏咏问道:“文公子,本王已有了三个王君了,甚至林侧君还有了身孕,这样的时候,你当真要入我锦王府吗?还是方才的话仅是你的戏言?若你只是为了能不用千里迢迢嫁去君傲,我定会为你转圜。可是嫁给我玉锦瑟,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锦瑟的话显然是在试图给文夏咏找台阶下场,而话中所流露出更多的,则是对自家王君甚至怀有身孕的林素衣的宠爱。只是她不知道,那些君傲使臣们听说她只有三个王君时,至少有数道审视她身体的惋惜眼神投来,这些,就已经完全在锦瑟的意料之外了。
文夏咏怎么不明白她的用心,他痴痴的望着她,只感觉内心深处,泛起一股又是迷恋,又是酸苦,又是渴望,又是悲伤的情绪来,此时在这样的大殿中,他这样一个从小受尽宠爱的贵族公子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方才迈出了这一步,而她却如此回复自己,言辞中对于自家的王君的牵挂却是显而易见,文夏咏对她此时简直可说是又爱又恨,那爱恨紧紧交织,复杂无比。
而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他开口了,一字一顿,说的亦是清晰明亮:“亲王不必介怀,若夏咏能入王府,必然会与各位哥哥们好生相处,绝不会让王爷为难。”
锦瑟不由地一噎……这文夏咏竟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叫她换个词都难。
这时的安澜,脸色阴沉,双眼阴霾,虽然她一直都知道,锦瑟虽然自小表面上显得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实则是个重情的女子,然而今日她的言行已经出乎她原本的意想之外,本来以她们大周玉家的尊贵和人品,公子们都为她痴迷也是正常的。便是她想宠爱上几个也是常理,可是,她却不该如此上心,上心到连这样的场合都起了为了林素衣拒婚的心思。
如她这般原本对男色并不上心的人,如今都变得如此认真,大周的女帝安澜岂能放心。
她安抚地朝问文夏咏投去了一眼,那一眼虽然看似平平无奇,文小公子却读懂了她的涵意,顿时心头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周身舒畅了起来,而随着这阵舒畅,他同时却又在锦瑟的脸上看到了为难,踌躇与紧张。不由恨恨地想道:这个女人,哼!今日非让你成为我文夏咏的囊中之物。
“锦亲王……”大殿中,安澜终于缓缓地出声了,她的声音被拉长了几分,也因此,锦瑟心头一紧,二姐这个语调,证明她内心极为不悦啊。
“臣在…!”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瞪了自己一下。顿时马上低下头。
“看来今日朕若是不能玉成这桩美事,倒是可惜了。”她面色和蔼地看向一旁的素鸣叶,“原本君傲的皇太女亲自求娶,这天大的面子朕怎能不允,只是这文家的公子……的确是朕早已许了给锦亲王的,碍于文贵君的面子,想多留他两年再出阁,也是难为他们了,不过我大周不乏世家美人,朕必会为亲王择一满意的另行赐婚。”
瞎扯淡吧,你就瞎扯吧……锦瑟心里喋喋不休地骂着,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安澜又面向了锦瑟道:“锦亲王,朕看你的亲王府也着实冷清了许多日子,想来也是留着名位给文公子吧。也罢,今日朕就偿了你的心愿……”
“陛下!”再不出声,一切就都迟了,锦瑟皱着眉头,终于跪下了。
但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安澜却抢在前面嗤笑一声,打断她:“你急什么,朕还没说完呢,你府中的林侧君已经快要临盆了吧。”
锦瑟想到素衣,连声音都不由地温柔了几分,低声回道:“正是。”
于是安澜又对着臣子席位中的林絻笑道:“说起来这也是你们林家的一桩喜事啊。”
林絻怔了怔,随即立即起身,恭敬道:“托陛下洪福。”
的确,林素衣怀的是锦亲王的第一子,虽然不是出于正室,但在大周,侧君所出的孩子也绝不算庶出,也因此,若这一胎是个女子,必然是会被立为世女,也有资格承袭锦瑟将来的爵位。
“朕看锦亲王如此看重这位侧君,想来他必有过人之处,正好朕的莫贵君亦也方被太医院诊出了身孕,倒是同喜了,如今侧君即将临盆,锦亲王又是头一次做娘,想必没什么经验,朕倒想把林侧君接来宫中与莫贵君一同照料,如此也能让宫中众人沾沾喜气,学学林侧君的知书识礼之处。”
闻言,锦瑟彻底地怔住了,聪慧如她,怎么会听不出女帝的言外之意,而林絻更是浑身都开始发抖了。女帝这话,显然是在暗示锦亲王过于偏宠自家的小弟,甚至还有警示之意,她直直地跪下,冷汗涔涔,此时此刻,轮不到她多言了,只有看锦亲王如何应对。
大殿中一时静寂无声,不少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都瞧出了些倪端,不少目光都聚集到了锦瑟的身上,对于这位亲王早前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偏宠传闻,她们本来就颇有些不以为然,如今更是和安澜同样的想法。
一个夫道人家被如此独宠,霸占自家的妻主,便是在平常人家亦是难容的,早就算犯了七出的第一条了。可若非锦亲王一直以来的包庇,他也不会安然至今,如今连皇上都下旨了,单看亲王是否能领会圣意的一片苦心了。
这时候,锦瑟何尝不明白安澜的用意,她甚至知道此时自己只要一个不慎,素衣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入得宫容易,出宫便难了,只要安澜一声令下,这圣旨无疑可软禁他终身。
而在这片内心的煎熬中,锦瑟面上却是显得异常的平静,她屏住呼吸,声音清朗地道:“恭喜皇上,恭喜莫贵君。”一边说一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那莫如焉朝她微微颔首回礼,这一刻,心细如尘的他看到了锦瑟额头上沁出的薄汗,不由暗叹,这锦亲王,平日里都是如何从容自在啊,便是泰山崩于前亦是面不改色,从不见她在安澜面前有半分的失措,如今即使她强装平静,却依然无法掩饰这份紧张,显而易见,这林侧君在她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何等重要的位置。在这泱泱大周,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如她这般的女子了。随着一声几不可见的叹息,他的眸中似是闪过复杂与微微的动容之色,而另一个如他一样几乎抱有同样想法的便是一旁的皇贵君宋润,就见他悠闲地轻摇着手中的一柄水墨扇,却是越来越缓,越来越轻,而手柄处,却似乎被他抓得越来越紧,只是那眸光却只是始终淡漠地看着殿中的某一处,带着一种似乎置身事外的漠然。
“朕也要恭喜你了。如今文侧君即将入府,想来你也一时无暇分心照顾林侧君,不如接入宫中,朕这里早已有大周最好的御医日夜照看着,必能让你安安心心的。”
锦瑟地嘴唇颤抖了几下。这一瞬间。她地心悬得高高的,头一次,她已经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一句话可能给林素衣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时间,心乱如麻,方寸大乱中却又拼命地提醒自己快速地冷静下来,好半晌,她才清声道:“皇上,若要林侧君入宫,臣亦有一求……臣求与林侧君一同入宫。”
“怎么,莫非你也要和林侧君一起住到朕的贵君居所?”安澜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何应对。
锦瑟依旧不卑不亢地道:“皇上,生子大事往往就犹如让男子在鬼门前转了一圈,如斯时刻,若妻主不能陪伴在身侧,便是御医再如何悉心照料和锦衣玉食亦是不如。臣不才,只求能亲自陪着王君度过此劫,还请皇上恩准。”
说着,她优雅地将衣袍一拂,施施然地当堂跪下:“请皇上恩准!”
那声音清脆之极,如冰玉相击,在原本略有耳语和喧闹的大殿上清楚的传荡开来。
一瞬间,无比的宁静!
锦瑟所说的,无非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每个女人都理所当然应得到的,也都希望可以经历的过程,然而在这样一个本末倒置的封建社会中,女人也会有如此的想法还是略有些惊世骇俗。毕竟夫道人家即使真有这般想法,也没人敢说出来。但玉锦瑟她说了。甚至她还是一个大周最尊贵的亲王。
此时,谁也不曾想到,如她这玉一般人品的女人居然会为了自家的王君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还当着满殿的大臣跪地哀求,几乎所有人都被震动了,在场的贵人与公子们,少有不动容的,却无一敢流露在面上。宋润的手紧了紧,摇摆的扇柄终是停了下来,眼前的女子虽已跪在地上,却仍无损半分她的清雅,锦罗白袍下摆铺开在冰冷的地面上,如白莲盛开。恍惚间,他仿佛是回到了那天夜里,那一夜的她亦如今日一般华光流影,炫目慑人。令他不敢亦不忍逼视,只能佯装恼怒,避开与她的视线交织。
文夏咏痴痴地望着锦瑟。他何尝不是从锦瑟的眼中看到了苦涩,无奈。然而,这样的玉锦瑟却让他无法有丝毫的不满,他只是羡慕,羡慕那个入了锦王府,先他一步成为她王君的男子。手悄悄地握紧了下摆……
“放肆…你是在要挟朕吗…”安澜冷声一拍桌案,她少有对自家姐妹当真动怒的时候,所以此时,连玉家的王爷们都看得出,女帝是少有的真怒了。只是这种怒气里面,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一种忧虑。
不少臣子被安澜这一声怒火已是惊的站站发抖,低头垂目。殿内的宫侍们莫不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
在这一声中,宋润和素鸣叶不由自主地同时看向了玉锦瑟,这一眼,让两人皆是不由地一震,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此时,她那平静而波澜不惊的眸光竟如磐石般,如深山的一泓清泉,更像是静夜的一抹月光,依旧是那样美貌精致的眉眼,却因为配上如此眸光,整个人不再柔和温润,却如锋利的宝剑,和散发着夺目光彩的宝石,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面对帝王之怒,没有丝毫的惶恐乃至不安,却反而沉静似潭水,原来,这才是大周锦亲王最真实的一面。极致的优美,却也是极致的冷静与傲然。
此时,莫如焉忽然轻轻地为安澜斟满酒杯,柔声劝道:“陛下!……亲王这是初为人母,自是会对王君多紧张了些……”
他显然是在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求陛下还是让她起来回话吧。”当他和安澜说话时,眼波如流动的春水,动人之极,安澜瞥了他一眼,面色稍雯。
而此时文夏咏亦出声道:“皇上,夏咏不忍甫一入府便让林侧君与亲王分离,更因此背上妒夫之名,还求皇上成全锦亲王的一片痴心,夏咏不想因己而让亲王为难。”
他这一出声,锦瑟不由只能五味陈杂地看着他,就在刚才,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推开这个为了她当堂示爱的小家伙。眼下,却是必须靠着与他的婚事替他们解围。如此一来,安澜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怎么也会放过素衣吧,只要……自己表态愿意娶文小公子。
良久,在这阵天人交战中,锦瑟终于缓缓地抬头,静静地对上文夏咏神情复杂和期待的小脸,淡淡一笑,那烟波双眼竟透着宁静与悠远。“多谢文公子美言,臣……谢过陛下指婚。”此时,也唯有如莫如焉和宋润之流的男子才能看得出锦瑟说这话时的无奈。
见她亲自应允,文夏咏顿时目光一亮,一时间喜得几乎难以自禁,忍不住深深看她一眼,却在刚迎上锦瑟目光的时候便在脸上微微泛上绯红。
安澜面色一缓,声音却依旧透着几分冷凝:“罢了,朕今日也不想同你多计较,既有文侧君为你说情,朕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一时间,众臣贺喜声,恭贺声不绝于耳。
锦瑟低头,在无人看得见的角度微微苦笑了一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那始终云淡风轻的君傲国素鸣叶的脸上,竟然飞快的闪过一抹妒意。
而宋润也终于别过了头去,面色平淡如初。
此时的大周皇宫中,众人心思各异,想必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只是这么一个插曲过后,安澜微一抬手,安福会意,于是歌舞再起,殿内喧嚣声渐响。
其实安澜并不是真的那么排斥自家的姐妹会专宠某个男人,只是她从小便以太女的方式教导长大,早已成为了一个完全合格的帝王,于感情上便总比常人冷酷了一些。在帝王之术中,一切男女的感情都是为达目的的工具,若要成为一个称职的女帝,就绝不可以沉溺于红尘小爱,只能博爱天下和百姓。所以即使她的后宫美男如云,却几乎没有一个能让她真正动心,甚至谈什么感情,便是在常人看来如今被盛宠着的莫如焉文柳之流的贵君,在安澜眼里也不过是安抚世家和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太女殿下……”素鸣叶身后的君傲臣子们欲言又止,堂堂君傲国的太女殿下当殿亲自为君傲国皇女求娶大周区区一个世家公子却未果,这颜面实在是失的太大,一时间,某几个同来的君傲士族几乎要忍不住当殿翻脸了。
素鸣叶却淡淡道:“本王自有主张。”
她的声音极淡,可这一瞬间,却有一种天生的威仪逼人而来。
身后众臣不由低下头来,凛然应道:“是!”
满殿的恭喜声不断,只有锦瑟,发现自己的胸口真是空了一片,心中哀嚎不已,真不知道素衣若是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她该怎么办。虽然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娶无数个夫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后前世的经历却使她比常人多了一份对这个世间男子的理解,毕竟想来也没有哪个老婆愿意在怀孕的时候听到自家的男人又娶了别的女人。
缓缓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对众位前来贺喜的臣子王爷们拱手谢礼。
然而一抬头,她便对上了此时霎也不霎,盯着她的文夏咏。只见这标志少年的桃花眼中,竟是藏着无边的欢喜,在对上锦瑟的眼神时,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满脸的笑意盈盈。
锦瑟怔住了,她勉强回他一笑。
锦瑟这时微有些茫然的表情,其实特别醉人。她本来就容若男子,眼神虽明亮贵气,却隐隐露出一丝脆弱,宛如变成了另外一副山水墨画,想要忍不住让人轻怜蜜爱一番。于是,不少殿内的公子都痴了一痴,只觉得以锦王如此美色,倒也值得一个世家公子当殿为她抛下男儿家的矜持,何况看眼下这样的情形,女帝分明是赞许的,一时间,不少公子的眸中闪过妒色与懊恼,深悔自己没有把握机会。
此时,素鸣叶又再度起身,原本他就是本次宴席的贵客,何况方才女帝虽然也答应他会另择美人联姻,却终究还是佛了他君傲皇太女的面子,也因此,他此时的一举一动,众人都颇为关注。见他此时再度起身,不少人都收起了窃窃私语,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正襟危坐。便是安澜亦是微微含笑正容以待。
却见素鸣叶的面上并未有丝毫的不悦之色,他举着酒杯对着锦瑟的方向遥遥贺道:“亲王娶得如斯美眷,真是可喜可贺,本王看来也只有成人之美,向大周女帝求娶其他亲贵公子了,虽则如此,却并不会有碍我两国的关系。”说着他饮下手中之酒,众人闻言,不由心头大松。锦瑟见他如此,便也只得举杯回礼。
随即他正对着身后的臣子拍了一下手,不消片刻,就见两个美男子婷婷袅袅地步上前来,罗衣衬得那纤腰束束,眼波楚楚,身着君傲国特有风情的袍服,行走的步态更是曼妙到了极点,让人一见便知是两个颇为难得的尤物。那容貌虽称不上极美,却风姿不俗,直让人有览尽春花秋月之感。那左边的少年着一身蓝衣,略施脂粉,五官很是精致,神情微冷,不苟言笑,似是凛然而不可侵犯,直如雪中寒梅。右边的却是一身红衣,丹唇皓齿,肌肤胜雪,面带妩媚,让人一见便想到妖艳的海棠。顿时,这大殿中早就看惯了大周美人的臣子们,都觉得眼前一亮,被这充满异域风情的美少年迷了去。
素鸣叶看着玉锦瑟,嘴角微扬:“亲王纳娶文侧君如此大喜,自然少不得要几个陪嫁的滕妾。本王带来的这两位美人是出自君傲名门楚家的公子们,愿嫁给亲王以为贺礼,同时结取两国之好。”他说着,眼角瞟到文柳身侧的文夏咏,果然见他一瞬间面色苍白,不由心中冷笑,自己夺了他人的妻主,却不允许他人再染指自己的,真是自欺欺人啊,果然这府宅庭院里长大的公子哥儿们,也不过如此了。
锦瑟呆了呆,这个素鸣叶,今天到底抽的哪门子疯,一个劲地非要搞什么姻亲姻亲,还嫌她这里不够乱吗?
只见那两个君傲的美人,在满殿的注视中亦没有丝毫的失措与紧张,他们如闲庭散步一般,不疾不徐地来到锦瑟的身前,盈盈拜下,礼仪高贵优雅,吐字清晰圆润。
“楚染,楚依,见过亲王。”
原来这两人不单单出自君傲贵族楚家的公子,还是一对亲兄弟。锦瑟这回是真真没话可说了。
他们的动作举止乃至声音都透着一种世家名门公子方有的贵气,而在正正面向锦瑟时,更没有常人所有的惊艳乃至失态,在这样的场合,那从头至尾的平静与从容更显得非同一般。
众人艳羡不已地看着她,原本大国之间,互赠美人也是风雅之事,但皇亲贵胄之间则绝不能随意赠送普通的只是有姿色的美人,而必须以出身世家贵族,教养品行都极为出众的大家公子用来姻亲,至于这些用来作为国嫁的名门公子们,琴棋书画自不必说了,更有扶助自家妻主,住持一府后院的气度与涵养,所以这些名门公子一般也肯定是嫁入皇亲贵胄,如皇女或者女帝后宫,绝不会嫁给异国的大臣,即使对方是个一品宰相高位。再者君傲的名门公子们就出名在那种贵气和气度上,他们和普通的小家碧玉不同,并不是走的柔弱和楚楚可怜的路线。反而是同时融合了金马玉堂地贵气和隐世逸士的山林之气的美男。如此倒反而在不少人眼里看来是别有一番风味。
锦瑟这时才用心打量他们,这两个看来是贵族出身,其礼仪风范,从头到尾都无懈可击,然而他们毕竟还是像这个世界的男子,举止之间也有点秀气。如今他们虽说是作为文小公子的陪嫁,地位身份却也未必低于他去,锦瑟在他们入府后侍寝后少说也须得给予仅次于侧君之位的名分。
想至此,她的目光朝这两个楚公子的面上掠去,专注温和。楚染和楚依对上这样的眸光,不知怎么的,原本镇定的心竟也慌乱了一拍,不由立即低下头去,各自思量,盛名之下无虚士,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位传说中的大周亲王,两兄弟发现她不仅五官生得精致,那肌肤更是莹莹白皙,然后与那通身的贵气与平和雅淡之气结合起来却又并不真如传说中那般男儿气,让人一见,气为之夺,神为之移。便是那君傲女帝内苑之中有名的美人随文君亦是逊色了三分,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大周第一美人啊。
文柳一把按住正气得想要摔了案上酒杯的文夏咏,低低的厉声道:“莫要放肆,你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文夏咏抬起头看着自家的大哥,一双大眼泪盈于睫。
文柳见状,再度斥责道:“如此大喜的日子,你这副模样,是想让人看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