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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画中人

  几十副画朝下伸展开,那在明亮的夜明珠下泛着浅浅的黄色,皇阁之中一派寂静,二楼多数是纸质古老的书,三楼一眼望去,皆是竹简,上面的刻字也是文字千种。
  在角落旁放着一副大树根雕刻的桌椅,如今一眼望去也落满了灰,蜘蛛网在宋凝予的头顶交织成线,步伐轻缓一路轻踏而过,两旁满挂的画像从宋凝予的右手旁开始围着这圆形的阁楼围成了一个圆。
  每一纸上的画像上最老的胡子花白,年迈苍苍,最小的,不过三岁,穿着一身紫衣长袍,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眸子笑面浅纹。
  多少过往的历史往事皆被封印于一纸画中,阁楼紧闭的窗在骤起的狂风之中发出细碎的轻响,大约是风吹动了有些松散老旧的窗棂。
  宋凝予垂眸扫了眼地面,落满灰的地面除了她的脚步,还有一道步印,虽然印子极浅,几乎是踏灰无痕,那一点微末的细节被宋凝予敛入了眸中。
  整个皇阁极大!如同一个大盅置于地面,处处的打造都极其细致,只是那细致之上落满了灰,添上了些往事如烟的萧条感。
  阁楼之中靠门的那半圈之中皆是乐器,笙、琴、萧一眼望去各式各样,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那夜明珠的光辉之下小心翼翼的散发着往事的刻痕。
  宋凝予收回目光,沿着画像一路缓缓而过,每一副画上都会有一首精简短小的诗句来说明那一代帝者那简短的一生,在画像的一旁会配上一副小画,小画上或男或妇,题字皆是皇夫、或者皇后。
  画中统一而言大概是几千年前是皇岛一统整个天下,后来不知道是哪一代帝王出了问题,就将地皇岛的主心力牵到了这皇岛上来了,而鸿蒙,则是那皇岛留于地面的一方血脉,经过这么近千年的演变,尽管这点血脉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那一份意义还是挂在那里不是。
  宋凝予伸手将画翻了一个面,发现每副画的背面,每十副里就有九个人的画像是备注有皇阁学子四个字,可见当初的皇阁之中当真是修策帝王权术的绝佳教学之阁!
  皇岛立世一千八百多年,统治了整个天下近八百年,几百副画像之中唯有一副画像,那上面是男女携手并于一画,不像其他的画,多是一方大画下面加了一副小的,大概因为帝王家少有相伴到老的真情,所以这两个人的画像宋凝予阁外的留意了些。
  画中的两人似乎有些相似,女子眉眼如画,男子眉目方正俊朗,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那副画中的两个人算一算那登基的日期,似乎正是皇族搬来皇岛的日子。
  楼梯一路旋转而起,轮椅缓缓的就着支力一点一点的爬上了二楼。
  王尊推着轮椅缓缓停在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道:“此乃皇岛的先皇与先皇后,传言鸿蒙初代先帝与先尊乃是同胞兄弟,因为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后来被身为皇长子的先帝所得,两人大动干戈,于是结束了皇岛对于天下近八百年的一统。”
  那平平静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惋惜,只是透着几分戏说历史的苍白笑意。
  “后来先帝大败,几乎被逼到了黑山地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先尊与先皇却突然领着皇岛的一派精英来了皇岛,一夜之间,所有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那画像之上携手至老的两个人,垂眸便见上附一行小字:世间安得双全法?唯愿不负吾卿。
  世间安得双全法?世间哪有双全法?那些所谓的双全,还不是人想了来的道路,或退或进,无愧于心便是最好的路。
  一路缓缓而过,最近几百年的那些纳兰姓开始凋零,宋凝予看见那纳兰姓氏的开头已经变成了赫连氏,甚至还有一些中出现了轩辕氏。
  紫烟取出帕子替王尊擦了擦落满了灰的老树根桌椅,王尊那双干枯苍白的手轻轻抚着桌椅,眸光中溢满了回忆。
  宋凝予垂眸,看着这王尊一脸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心思看他继续沉默下去了!
  “王尊将我带来此处,终究想说什么?还请王尊明示!”宋凝予脚步定定的站在最后一尾画像前,那画像之上的人,一袭紫金相间的长袍,手执一方日月权杖,发髻高高的梳起,优雅尊贵尽显雍容和善之态,低头看那上方的的配字,纳兰雪。
  她记得,她娘亲并不姓纳兰,记忆中似乎是姓柳,柳城三月飞絮如雪,所以取名为柳雪,怎么会是纳兰雪!
  王尊坐在轮椅上轻叹道:“纳兰氏乃皇岛之中的皇族,此处隐二大宗族,分别是飘渺与墨赫帝族,皇岛隐于其中之后就成了三足鼎立,经过了近千年的演化,皇岛之中无论是大宗族也好,皇族也好,这其中的人都越来越少了。”
  他嗫嚅着唇角,推着轮椅眸光和暖的望着那挂着的最后一方画,之所以只有一个纳兰雪而不见其皇夫,就是因为皇岛是绝对不会承认宋凝予的父亲宋太傅是雪皇的皇夫,所以没有挂上去。
  “为保皇室血统的绝对纯正,予儿,你是咱们这纳兰族中的最后一个小辈了!你身上流着的是一千八百多年的皇族血统!舅舅相信你能挑起这份重任!”意味深长的语气里布满了坚决,扶宋凝予上位,已经成了板上定钉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淡道:“雪皇陛下尚在其位,阁下这般做,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些?”
  一提起雪皇陛下,王尊整个人都变了,空气中扬起一股沉默的压抑,王尊定定的望着那副画像沉默着,从上方低头看下去,还能看见那大厅的偏偶一角有假山流水,流水已经成了一滩死水,在闷抑的室内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所有的沉默与压抑在王尊那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化为了乌有:“心慈手软,是为帝者最大的忌讳。”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望向三楼,步伐缓缓,那三楼高,比一楼与二楼还要高上一倍,站在那万书之丛透过琉璃水晶的瓦顶整个人仿佛被埋在了书中,所有的书分门别类,字迹略显模糊的挂在各排下通与屋顶的书柜正面。
  在每一个书柜旁都配有一方精实的梯子,用于取书用,这书中多是竹简,随手取出一策竹简打开,见上面刻着有些古朴的文字,依依稀稀还能猜测出来,那是诗经中的一遍文,名为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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