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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大家都被张爱姐说的新消息给迷住了,八卦之心人人皆有,立刻都找玉英或者爱姐追问详情。就是一惯端着的玉英也不免有些窘迫,宝茹在一旁看得清楚,玉英的耳朵可是红了。
  只有白好娘一个人没得重点,问蒋玉英道:“为什么我都不知,爱姐却晓得了?”
  那气势不像是八卦,倒像是在拷问负心汉。
  蒋玉英到底是蒋玉英,饶是大家虎视眈眈,她也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这有什么趣味,当事人窘迫、害羞等情绪也是大家八卦的乐趣之一啊,她这样镇定大家,这样的事也说的正经,干巴巴几句话。大家失了兴趣,很快又重新逼问起宝茹来。
  宝茹吃不住‘围攻’,终于妥协道:“我说还不成么!”
  宝茹回忆道:“那要是个身材高瘦的!”
  “那要多高?别随便敷衍我们呀!”
  宝茹不确定道:“至少也要五尺五寸(约180公分)以上吧!你们怎么插嘴?还要不要听我说。”
  宝茹不知怎的想到了郑卓,他应该能长那么高吧。想着,语气顺畅起来。
  “要肤色白皙的,目光端正,至于相貌中等就够了,只要我瞧着顺眼就好了。”
  一开始她明明是想着随便说说当满足闺蜜们的好奇就是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子,一切都照着那个人去了。
  晚间,郑卓和宝茹散步时,宝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次。郑卓的确很高。也很白,眼神当然端正,至于宝茹看得顺不顺眼——当然很顺眼。
  郑卓不知道宝茹看他做什么,还以为是看中她手里正拿着的线花。便拿出了荷包要替她付钱,宝茹反应过来立刻就把线花放下了。这样的线花她的梳妆台上不知多少,还没戴遍呢,哪里用得着买新的,她刚刚只是随便看看罢了。
  才说过女孩子已经是有些春心萌动的年纪了,表现起来就是更加爱美,说起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流行也是清楚得多。白日里大家才说了最近湖州流行一种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听说是今岁扬州名妓杨宝儿戴了一回,立刻风行东南,湖州当然也不例外。可学里只丽华有了,这怎么行呢,大家可都是正爱美呢,纷纷细看了一番,说不得回家就要去购置。
  宝茹今日散步特地换了方向,路程也远了些,就是为了到这老城隍庙街买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老城隍庙街是城隍庙旧址,如今繁华早就不如以前了,不过它的夜市很有特色,是全湖州最大的首饰市场。这样的夜市摊子想也不能卖那些贵重首饰,所以这儿虽是最大的首饰市场,但都是些平价货色。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这儿的生意,来这儿买东西的普通人家的妇人,或是像宝茹这样的小姑娘好多着呢!
  这儿的小玩意又全又新,譬如刚刚传到湖州的这汗巾,别处都没得,这里也肯定有了。只不过要擦亮眼睛,到底真是扬州货,还是湖州仿的,这若是买错了可就要丢脸了。宝茹的学里女孩子都是极好的,不至于因此嘲笑,但是一些调侃是肯定的。
  姚员外一直都是富养宝茹的,他给宝茹添置的首饰都是好东西,但宝茹还是很喜欢逛这些首饰摊。她的妆台上有几十两一件的嵌宝首饰,也有几文钱一朵的绢花和好多小玩意,这些就是宝茹在老城隍庙街淘来的。
  “姐儿来看一看,好时兴的柳穿金鱼儿,一对只要一两银子!”
  耳旁的招徕声宝茹当没听过,这样的柳穿金鱼儿在大店铺里是一两二钱银子一对。金首饰的价钱大多在料上,成本很好估计,一两银子哪里能卖,定是假货了。
  宝茹又走了一段,还是郑卓眼尖,道:“前头有专卖手帕汗巾子的。”
  宝茹顺着他说的去看,果然有个摊子,旁边撑了个‘手帕王’的幡子,还拿灯笼坠在一旁怕人瞧不见。他家好大一个摊子,比旁人大出两倍。宝茹走近了看,果然齐全,只专一发卖各色改样销金点翠手帕汗巾儿。
  摊子后站着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妻,一见宝茹就知是正经要买货的。那妇人立刻殷勤问道:“姐儿要甚样货?不是我们夫妻说大话,全湖州也难得像我家货色齐全了,只要你说得出来样式,都能给找出来。”
  宝茹也被各个花色的看得眼晕,便不再找了,与老板娘道:“要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要扬州货!可别拿湖州的糊弄!”
  “姐儿说的什么话!”那老板娘笑得牙眼不见,拿出一卷汗巾,抖开来给宝茹和郑卓看。
  “我家是每晚都在这街上的一个地方做生意,不像那些外地客,咱们讲究信誉,哪里会糊弄。这些都是娘子说的汗巾,只是络子些许有不同,或是一炷香,或是朝天凳,或是象眼块,或是方胜,或是连环,或是攒心梅花,或是柳叶,姐儿要哪一个?”
  宝茹接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确凿的是扬州来的,最后选中了连环的络子,就要结账。
  那老板娘却拿出另一方银红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儿汗巾道:“姐儿再看看,这也是今年流行的,这玻璃珠儿的穗子好走俏!”
  宝茹的汗巾多得用不完,若不是为了赶流行哪里会出来买汗巾子,只拿了挑好的让老板结账。
  老板娘见说不动,便很有眼色地不再纠缠,道:“一方细撮穗白绫挑线莺莺烧夜香汗巾,承惠,二钱银子!”
  汗巾这物看着是个便宜的,想着不过是绸罗之类做成,再贵能贵过金银首饰去。但事实却不是如此,二钱银子只怕比这条街上绝大多数的首饰都要贵了。盖因汗巾子和香袋荷包之类的都是要精细刺绣的,一般的手艺也没人要,所以格外贵!
  郑卓听老板说了价钱后就要出钱,宝茹却拦住了她,自己付了银子。又把郑卓拉到一边道:“你要与我买汗巾儿?”
  郑卓早前想给宝茹花钱时没想到那一节,宝茹这样一提他哪里还没想起来。汗巾儿科算得上私密物件了,常常被束在腰上,那些戏文里不是很多才子佳人交换定情信物就是换些荷包或是汗巾么。
  郑卓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下通红,嗫嚅了几声‘宝姐儿’,却始终说不清楚。解释不是轻薄意思?
  宝茹还故意说道:“刚才只是卓哥儿你忘了规矩,你哪里会想送我汗巾儿。”
  郑卓急得额头冒汗,道:“不是,我是——”
  话始终说不出口,该怎么说,他当然与她有情意,送汗巾当然很好,但其中意义好像又太轻薄了。
  宝茹看着他着急,又道:“不是?那就是想送我汗巾儿?”
  郑卓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宝茹扑哧一笑,不再为难他,道:“不捉弄你了,哪里要你买什么汗巾,你待会与我买对珠花就是了!”
  郑卓知道是宝茹捉弄他后,送了一口气,至于买对珠花之类的要求他怎么会不答应,他总想给宝茹花钱,只是很少有机会罢了。
  两人存着要挑一对珠花的心思,一路在摊子前走走停停,最后快到了街底才在一个摊子前住了脚。
  宝茹拿了一支一支的珠花,她今日梳了弯月髻,最适宜斜着佩戴这些簪钗,她只把珠花簪在鬓边让郑卓看,哪支好些。
  娇俏的小姑娘,有一头又厚又密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珠花在鬓边闪着一点点珠光。莹白轻细的肌肤,如点漆青黛一样的眉眼。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像两只翩跹的蝴蝶,在眼底洒出一片青黛色。郑卓无端觉得这十分动人起来——这女孩子就像是某种戏文里会出来的样子,狐妖或是精怪,让人喜欢的不像话。
  第60章 游湖相亲
  湖州地处江浙之北,北濒太湖, 又是东苕溪与西苕溪的汇合处, 是太湖周边诸城唯一因湖得名的城池, 可见其中水网稠密。所谓北边离不得车,南边离不得船,湖州这般水乡游船看湖之兴自然蔚然成风。今日正是有人请宝茹游湖呢!
  湖州游湖最讲究市会, 春日里有梅花市、桃花市, 夏日里有牡丹市、芍药市、荷花市, 秋日里有桂花市、芙蓉市。又正月财神会,三月清明会, 五月龙舟会, 六月观音香会, 七月盂兰会, 九月重阳会。每至市会,游人蜂拥而至,船价也动辄数倍。
  这一回秋日里桂花市又是一番热闹, 蒋玉英邀宝茹来游湖, 也不独邀她一人,学堂里其余人都要去的。只是这游湖却不是为了看热闹, 而是为了给玉英的相看宴做女伴。
  众人约好了在小虹桥码头见面, 宝茹正带着小吉祥坐马车往城北小虹桥码头去。
  小吉祥有些兴奋,这一回宝茹是去游湖,她跟着去自然也是要到船上玩的,这会儿正重新整理了一会儿要带上船的包袱——到了船上很多事都不方便, 自然要有所准备。
  一边整理一边问宝茹:“姐儿这回怎不带菡萏、木樨两个出门?太太也说廖妈妈调.教得差不多了,要姐儿常带在身边走动,也好见见市面,知道如何服侍姐儿。太太的意思本该我在家守屋子的,偏留了她们两个。”
  宝茹想起菡萏和木樨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心里摇头道:“别的不说,她们才多大?带出去能顶什么事,在船上我还要顾着她们。况且你难道不想出来玩儿?”
  其实宝茹的心思就是没法使唤两个才七八岁的女童,她都避着她们。
  最后一句话说破了小吉祥的心事,脸红道:“看着河上那许多船只,又有好多杂技、唱曲儿、水傀儡戏,我自然心热,难不成姐儿不心热?”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宝茹见快到地方,与小吉祥道:“我是第一回给人相看做女伴的,也不知这相看是怎么回事,还要特特租船到河上去。”
  宝茹本意是问一问小吉祥知不知其中门道,可小吉祥只是个小丫鬟,多些见识也是每日在菜市口听新闻得来的,只得道:“我成日与姐儿形影不离,姐儿没见识过,难道我会知道?我同姐儿一样连蒋家娘子被什么人家相看的都不知呢!我只知这相看一事一般进行的隐秘,也有若是事情不成不伤体面的意思,或者借游湖众人玩耍之际相看也有这意思罢。”
  宝茹一听也颇觉得有理,她是知这相看的来历的,最初是宋朝时兴起,在宋代经媒人说亲之后、新人成亲之前,就有一个相看。男家择日备酒礼到女家,或借花园,或湖舫内,两边亲眷相见,这便是相看了。
  在相看中男方要准备酒四杯,女方则添备双杯,此礼有‘男强女弱’之意。如新人中意,则以金钗插于冠髻中,名曰‘插钗’。若不如意,则送彩缎两匹,给女孩子‘压惊’,这就是婚事不成的意思。
  既已插钗,则媒人负责在两家之间传话协调,议定礼,自往女家报定就是。
  宝茹觉得这个类似于相亲的相看还是很好的,至少男女双方还有见面的机会,虽然不能保证男女双方能佳偶天成,但至少避免了和自觉‘面目可憎’之人结缘。只是如今之相看已经不同了,男女双方是没得见面的机会了,只不过是对方长辈见一见罢了。
  其实到了相看这一步,就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只要原本没骗婚,自家情况都是照实说的,对方也不会反悔。
  到了码头,宝茹一下马车就见着了今日桂花市河上的热闹。这时候码头上泊着各色船只,有大小三张、丝瓜架、牛舌头、双.飞燕、太平船等,中间又有飞仙船夹杂——这其中有个缘故。
  内湖画舫大都无灶,若有灶的只有这飞仙船。故而河湖上饮食买卖的都是飞仙船,此时正和别的船上的游客做生意,可不是夹杂在众船之间。
  宝茹一到自有识得她的蒋家家人来接她,她自码头上了蒋家租下的画舫,这却是一只大三张,这船大者能置三席,所以名大三张。蒋家租的这一艘绿杆红窗,遍垂竹帘、白纱幔帐等,清洁雅致,一见就知是专门租给女客的‘堂客船’。
  宝茹进了船舱,里头果然一应摆设俱全,分外清雅。蒋玉英坐在众人间,见宝茹也到了,立刻吩咐可以开船了。
  玉楼挽了宝茹的手道:“你来的忒迟!大家等的好生心焦!”
  宝茹是按着约好的时辰来的,可没迟到,想来是众人想要游湖,又兼见识‘相看’场面,这才格外积极,显得宝茹这个准时的迟了。
  姚素香却揭了玉楼的短,道:“她浑说呢!她才比你早了半刻,就这会儿也没消停,往旁边飞仙船上要了好些吃食。”
  宝茹往桌上一看,果然摆满了食盒,里头有多糊炒田鸡、酒醋蹄、红白油鸡鸭、炸虾、板鸭、五香野鸡、鸡鸭杂、火腿片之类,都是船上最爱贩卖的小食。众人给宝茹挪出一个空儿,让她也坐了进来。宝茹看众人已经在吃东西了,也不客气,立刻端了一碗骨董汤。
  操船的都是熟手,除了离开码头几下些微摇晃外,待船行开竟是稳如平地。蒋玉英在众人吃喝闲聊间亲自与她们倒了一杯茶,道:“今日是单为了我,兴师动众的,劳烦了。”
  众人笑嘻嘻地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算是回礼。
  宝茹放下杯子道:“这有什么好谢的!真当咱们是来做正事的么?咱们都是想着游湖玩耍喱!就是你家不来请,咱们各家也是要玩的,今日算是占你的便宜了!”
  宝茹这是让蒋玉英不要多谢,但其中也有一些实话。这一回相看是在船上,她们这些女孩子只管游玩。相看的人家却是和蒋玉英的婶婶等人在另一艘画舫,两船相邻而走,众人把竹帘幔帐之类卷起来,那边的长辈自然能看见这边情形。玉英要穿着事先约好的衣服,这般容易辨认,众人只管玩儿,她就在其中表现得稳重大方就好了——她本就是这样。
  虽说游湖有百般娱乐,但也大多是在晚间,白日要玩就只能去几个特定的码头,蒋家的船所行之路就是往其中一处去。可这一路上就无聊了,只能看看风光。玉楼爱姐几个倒是想玩些譬如叶子牌、猜枚之类的博戏,这船上也备着。只是隔壁船上还有人看着,若是她们自己疯便罢了,给人看去还是觉得难为情的,于是众人便只能坐在楹栏旁闲话。
  姚素香磕着瓜子道:“玉英怎么没带姐妹过来?”
  这种相看按例是姐妹、世交家的女孩、同学都可以做女伴的,但玉英只请了同学这些人。
  不等蒋玉英回答,白好娘道:“她是她们这一辈的长姐,可没得姐姐,最大的堂妹才三岁,最大的表妹还没断奶,有什么用?”
  听得好娘的话宝茹愣了一下,她之前就知白好娘早年失了母亲——这也是今日她的相看是婶婶主持的原因。他父亲也没续弦,家里除了她外还有一对弟弟妹妹。她是姐代母职,虽然年纪不大,但家里一应事情都是她在管了。却没想到她还是她家这一辈最大的,也难怪会养成她这样的性子。
  宝茹也有问题想问,她等了等道:“我听人说相看是两家都要看的,玉英你家看了他们家么?”
  其实相看最初只有男方长辈看女方,但开国太.祖曾有一件轶事。当初太.祖长姐许嫁当地豪族,也经了相看。事后他却担心那男子徒有虚名,执意为长姐去‘相看’。后来此事传为一时佳话,而当太.祖黄袍加身后此事重被人翻出,好些人家仿效,也对男子相看起来。如今,东南风气开放,竟是家家如此了。
  蒋玉英说到这些也不扭捏,似平常一般道:“还没呢,听说在扬州那边的书院念书,告假难的很,还要等些日子才能回扬州。”
  这相看是宋代旧俗,沿袭下来却变了目的,这是为了防着媒人的。俗话说‘媒婆的嘴,长江的水’,媒婆为了促成男女婚事而营利,总是夸大双方优点,或是帮助一方去骗说另一方,甚至谎报男女年纪,隐瞒他们的身体缺陷。千方百计编织谎言,民间还有‘十媒九骗’之说。
  而亲自相看一回总该放心了——前些年还有人使人顶替的。但这些年来,大家也学聪明了,每回还会使人提前打探。得益于如今风气开放,不是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月,更不要说那些男子了,只要用心没什么打探不到的。
  隔壁船上的长辈们就显然做足了工作,男方长辈来了三人,除了母亲外就是婶婶和姑姑。三位妇人并不多看小姑娘们的画舫,显然是提前探听了好久,事事都清楚得很,并不需要多看了。
  三人中居中坐着的自然是正主的母亲,那妇人三十岁上下,也是满头珠翠,呷了一口茶笑着道:“这有什么可看的,英姐儿如何是早知的,谁不夸她。小小人儿,性子却那样老成能干。我家的是个泥猴儿,正该配英姐儿那样管一管!”
  花花轿子众人抬,若是真有意结亲,就是不那么满意也会说出千好万好!这可不是嫌货才是买货人,若真是挑刺,那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就是无意结亲了,也要好声好气,称赞一番,说是自家孩子配不上如何如何,这才是体面人家的样子。
  蒋家婶婶哪里不知其中规矩,立刻道:“人家不过是看英姐儿是小孩子家家,做了一分事就夸耀成了十分。哪里比得上令公子,那样有志气,自己考上了扬州南桥书院。听说南桥书院每回应试能有十多个举人,了不得呢!说不得将来就能给姐姐你挣上诰命!”
  蒋家婶婶这话可说到这妇人心里去了,神色更好,笑道:“难的很!每回科举多少秀才去,能有多少个举人?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比那些穷户强些,不要他分心,只要他肯用心就是了。”
  妇人这话定是反话了,实际上她是得意的。她儿子前程好得很,她其实是想等一等,下一回大比若能更进一步说亲就能往高里说了。而且她儿子已经十七岁了,与玉英并不般配,若要成婚至少要等三年,若不是那事碍着了——
  其中隐情暂且不提,女孩子们已经说起了聚会之事。
  宝茹道:“咱们同学也有些日子了,竟没一同出游过,前些日子新来学里很是忙碌便罢了,如今却不能不筹划了。”
  宝茹原来是做老了课长的,上学时候安排聚会一般什么时候她怎会不知,这一回还没出去玩过,她便趁势提了出来。
  众人也被宝茹说的心热,立刻议论起来要去哪儿玩耍。有的说要来重阳会,有的说要郊外踏青,有的说要留园摘桔子。最后还是玉英这做课长的说话让人服气。
  她果断道:“城外碧螺山遍植红枫,等到重阳节后便是漫山似火,其中风光倒是值得一观,不若咱们那一日就去登碧螺山罢。”
  碧螺山的枫叶确实是一景,且碧螺山山势平缓,又有青石板路上山,就是她们这帮小娘子上山也是不费什么力气的。这样看来,倒是极适合她们去,玉英一说出来众人都是立刻同意了。
  说话之间船已行到了热闹处,只见众多船只之间穿插着许多装饰华丽的,上头搭了舞台,有许许多多的表演。喷火吞刀之类的杂技最热闹。还有些歌船,隐隐约约有丝竹之声,在热闹之中听不真切。不过原本也不需清楚,若是有船上游人要听曲儿,自然会让人请歌伎来船上献唱。
  玉楼可惜道:“今日若不是玉英相看,我定要请几个唱的,多难得啊!外面把这些人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却从没见过。等到下一回,若是和我娘一同游湖,那又是没指望的。”
  白好娘撇撇嘴道:“还说要请唱的,你知道行情么?你这样就是冤大头!陈小官的《合欢图》、金官的《金花记》、豆官的《思凡》、苏三官的《三凤缘》等拿一等价钱,又有二等价钱,三等价钱,四等价钱,至五等价钱。哪些班子一般是哪一等价儿,你可知如何识得?若给的多了是冤大头一流,若给的少了,背地里不知如何编派!”
  众人听得呆住,连蒋玉英都不知白好娘哪里知道这些风月人物的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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