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李鸿铭对上她的视线,身上的气势顿消,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他对这个生他养他也宠他的女人又敬又怕,更不想承认此时内心还有着恐惧。
“铭儿,对你跟渊儿,我向来一碗水端平,你不能因为他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我该对你更好,他从那么一点点大就养在我身边,在我看来,他跟你就是一样的。你都是已经成家,有妻有女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娇娘一样嫉妒,醋上了?”苏贵妃温温柔柔的笑道,“出宫后去瞧瞧他,知道吗?”
李鸿铭定定的瞧了苏贵妃片刻,收起了所有情绪,如同谦谦君子一般,带着完美和煦的笑,应了“是”。
母子两又和乐融融的说了些旁的,不时地夹杂着轻笑,氛围显得十分的好。
旁边的宫人无不是感慨贵妃娘娘果然是位温柔的好母亲,就算暗里地同样会与皇后与其他后妃斗得你死我活,也不能泯灭她是后宫最好母亲的事实,想想那位脾气超坏,又暴戾冷酷,又任性张狂的晋王,有时候甚至敢跟陛下顶嘴,但是在娘娘面前也是最乖顺不过了。
“下午你让柳氏将本宫的两个孙女带进宫来吧。”
苏贵妃口中的柳氏乃是睿王正妃。李鸿铭点点头,“好。”
“钱氏如何了?”苏贵妃淡淡的问道。
李鸿铭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喝茶的苏贵妃,微微的垂下眼眸,“好着呢。”他家王妃贤良淑德,将柳氏好吃喝的供着,还有两个医女随时侍奉在侧,每隔三日就请太医过府把脉,没有半点糟心事儿,想不好都难。不管心里觉得多讽刺,他也未曾表露出来。
“如果生下男孩,柳氏准备自己养,还是为钱氏请封侧妃?”
钱氏还只是妾室,自然没有资格养育皇孙。
“一并。”
苏贵妃略微意外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生下儿子给王妃养,而钱氏自身又成了侧妃,那日后的睿王府后院有得热闹瞧了。“你们自己做主就好。——行了,本宫也不多留你了,早点出宫去吧。”
“儿臣告退。”
李鸿铭踏出玉粹宫大门,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个地方,让他放松,也让他倍感压抑,放松的是他不用掩饰的各种算计,而压抑来源,不言而喻。
即便是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李鸿铭还是那个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李鸿铭,只是想到要去见那混蛋,心里就堵得慌,那个混世魔王,他也惹不起好不好。
或许是为了散去心中郁气,或许是为了尽可能晚点见那混蛋,李鸿铭刻意放缓了脚步,就越发的显得雍容尊贵,不知道惹得多少小宫女红了脸,本来不是一条路上的,都转了个弯儿,到他面前来了个“偶遇”,“参见睿亲王。”
李鸿铭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免礼”了,每说一个,心中就暴躁一分,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拖下去杖毙了,可惜他不是李鸿渊。他一向不屑的人,这种时候却让他艳羡,不爽了就一脚踹过去,非但不会受到什么责罚,还有一群人将他当祖宗哄着,只求他消消气,那种爽快,他李鸿铭大概也就能私下偶尔享受享受,次数多了还怕传到父皇耳朵里坏了形象。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就算是被那混蛋气得肝疼,那也好歹是父皇的儿子,也好过在这些下人这里受闷气。
李鸿铭抵达晋王府,因为不爽快,确认李鸿渊在府上,不等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敢拦他,不过在晋王府当差的,就没有一个是没有眼色,李鸿铭这边还没进门,那边就已经有人禀报了李鸿渊。
李鸿渊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斜靠在榻上,喝着小酒,周围丝竹管弦之乐萦绕,百花盛放中舞娘舞动着妖娆的身姿,整就一副醉生梦死的场面,李鸿铭不眼红是假的,可是他府上,连个戏班子都没有,更别说这些多才多艺身段绝妙貌美无双的大把家姬。不是养不起,说到底还是一个形像问题。
李鸿铭甚有几分气势汹汹的走进亭子,看到李鸿渊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气势下意识就降了降,别管他名声有多差,若是那些闺阁姑娘们见到此时的他,不知道会有多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可惜呀,这混蛋眼中,连他的影儿都没有,被无视得彻底,李鸿铭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六弟,你倒是会享受。”也不指望他会起身行礼,自个在旁边坐下来,不客气的让沐公公给他送来美酒。在这儿喝醉了,那也是他好六弟灌的。
第019章:七日盛宠
李鸿渊摇了摇手上的酒壶,空了,随手扔到一边,李鸿渊这才注意到地上已然堆了五六个空酒壶,嗅着空气中飘散的味道,上百年的极品百花酿,就让他这么当水喝?心里再次不平衡了,兄弟中有谁像他一样奢侈的?其他人敢这样,早就被父皇骂得狗血喷头,唯独这混蛋,各种惩罚手段用尽了,依旧屡教不改,父皇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
如果朝臣上奏弹劾的折子多了,乐成帝反而将一干臣子一通狂喷,一个个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自己的事儿不好好做,就知道整日的盯着他儿子,尸位素餐。他堂堂天下之主,管不好自己儿子,很心累好不,这群没眼色的,还专往他伤口上撒盐。
众人也算是知道了,皇上面上是不待见晋王,但不知何故,心里其实很偏袒他,不然以李鸿渊遭人恨的德性,只怕早就被人联合整死了,偏偏他越活越逍遥,跟他对着干的人反而没好下场,行,日后见着绕道走。
因为母妃的缘故,自己在这位跟前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其他兄弟,被他揍的不在少数,而那些皇室的公主郡主,被他以各种方式气哭的也是不胜枚举。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李鸿铭反复告诫自己,有得有失,然后心平气和的开口,“最近怎么了,火气那么旺,谁惹着你了?”端是一副好兄长模样。
李鸿渊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心情不好还需要理由?”
李鸿铭嘴角抽了抽,谁他娘的会无缘无故的心情不好?即便是喜怒无常,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缓和缓和了吧。“母妃很担心你。”
李鸿渊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中的醉意似乎散了些,“明日本王会进宫去见她。”
李鸿铭心中讽刺的笑,有时候他也会想,他与自己这六弟,到底谁更可怜。“可父皇对你的禁宫令还没撤呢。”
李鸿渊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皇宫那群看门的,还能拦着本王不成?”
皇宫侍卫,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感情在这位眼中那就是看门的?一群狗啊?李鸿铭自认为能说会道,不管聊什么,他都能接得上,却再三的在李鸿渊这里受挫,这混世魔王说话,不是让你无言以对,就是噎得你肝疼。“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李鸿铭将目光移向一众舞娘,李鸿铭对美色倒不是特别喜好,但此时还是领舞的女子深深吸引,轻纱遮面,柔韧腰肢若隐若现,下面的纱裙飘飘若非,双眸似那波光潋滟,那眼神如同将你当成她心中至爱般看待,又似万事万物皆不能入她眼。
撩人又拒人千里,让人内心无限滋生征服欲。
说得更直白一点,这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李鸿渊喉部动了动,或许是喝了陈年佳酿,浑身都有些燥热。李鸿铭向来是克己自律的人,自然不至于因为这场面失态,看向李鸿渊,“这么个美人儿,哪儿弄来的?”
李鸿渊或许是真的醉了,压根就没搭理他。于是沐公公尽职尽责的为主子开口,“回王爷,是舞坊那边送来的。”
舞坊是京中私人教司坊,听闻背后的老板是二十多年前赫赫有名的第一舞娘,专门调教舞娘,或是将买来的人调教好卖出,或是帮人调教。
前者,虽不是个个花容月貌,但那身段绝对上上等,不仅达官贵人喜欢,青楼老鸨也喜欢,而后者,只要你肯花钱,什么样的男女都能送进去,没错,男女都可,而根据每个主顾的要求不同,调教对象的难易程度不同,价钱也不尽相同,但最低也得上千两,而调教的结果,据说还没有任何一个主顾是不满意的。
李鸿渊算是舞坊的老主顾了,当然,他只买现成的,而眼前这个,则是舞坊主动送来的,想来也是,一个女人开的舞坊,没有后台靠山,怎么可能在这京城立足,别的不说,那些达官贵人家的母老虎,就能把舞坊碾成灰。
“六弟好艳福。”李鸿铭声音微哑的说道。
李鸿渊已然微微的阖上了眼睛,敛去了平日的暴戾之气,整个人显得风华无限。
李鸿铭暗自啧了一声,要遇到一个好南风的,只怕是全然把持不住,直接扑上去,就算明知后果可能死得很惨,还是义无反顾。也不怪外任评说晋王李鸿渊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却还是有不少女子飞蛾扑火一般想要投入他的怀中,想要他的垂怜,想要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也想要知道他这个人若是真为一个人动情该是何等模样。
李鸿渊好美人,没有顶好的容貌,别想让他多看你一眼,不过在他这里也有“七日盛宠”的说法,被他看上眼的,会得到他百分百的宠爱,被他宠的女人简直能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惜永远不会超过七天,因为被他宠爱的滋味太美妙,不少女子都心怀侥幸想要打破这如同诅咒的七日,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如此,这么多年了,他脚下也铺就了一条红颜枯骨路。
那舞娘一曲毕,周围也变得静悄悄的,那舞娘迈着莲步,缓缓的走近李鸿渊,那模样当真是深陷其中,眼中满满的都是恋慕。
李鸿铭刚刚还想征服的女人,现在全然为着另一个男人俯首贴耳,不自觉的握紧杯子。
“王爷……”舞娘轻轻的靠坐在榻边缘,看着李鸿渊的容颜,越发的痴迷,倾身伸手……
突然间,变故顿生,舞娘被李鸿渊一脚踹下榻,那力道之狠,使得李鸿铭仿似听见了骨裂的声音,舞娘惨叫,转瞬间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