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我一告白你就离开,晚会结束了你就回来了,你是什么意思?”
  池敛闻言一愣,他很少听到她这么严肃地说话,目光落到她脸上。
  姜诱低着眸,没有看他,只是定定地盯着路面。
  “在别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让你感到那么难堪吗?”姜诱觉得鼻子有点泛酸,“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只有暧昧的关系?你只是一时兴起?”
  池敛眉心一皱,薄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被此刻情绪起伏很大的姜诱打断了。
  “女朋友?”姜诱抬眸看向他,忽地冷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也是,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在一起,就我一直傻傻地以为你只是忘了说。”
  “不是这样的。”池敛伸手要去捞她的手,姜诱躲过了。
  姜诱唇瘪了瘪,却愣是没流泪,努力憋住了。
  别人说什么都好,她都不介意,她不害怕,也不是最难过的。
  此刻她最难过的是她最相信的人做出了她最不认为他会做的事,几个小时前,她相信他会答应自己告白,会陪自己到晚会结束,会喊她一声女朋友。
  可是,这些都没有,一件都没有,反倒全部截然相反了。
  他没有答应自己的告白,他望了自己一眼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没有回头。
  姜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心里那股酸涩,不想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看着他不想解释,姜诱不想再说些什么了,酸麻感如潮般涌上心头。
  姜诱转身,就要离开。
  池敛伸手,再次固执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
  给我抱抱,好不好。
  姜诱停顿了一下,几秒后她吸了一下鼻子,还是转了一下手腕。
  他的力量有些大,但姜诱还是硬生生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了。
  池敛目光落在自己抓空的手上,一会儿后修长的五指终是收拢。
  姜诱没有再看他一眼。
  下一秒,她头也不回,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西湖醋鱼的地雷。
  53、五十三 ...
  密闭安静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 将外头的所有光线都隔绝在外, 房里一片漆黑, 让人有种堵在心头的窒息感。
  但这在别人眼中格外闷窒的黑暗对池敛来说,却是多了一分安全感。
  池敛靠坐在床头,单腿支起,另一条腿抻着。
  他静默无声地睁着眼睛,望着这一室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屋子,屋子里实在太暗了,就算眼睛适应了漆黑, 仍旧看不到什么。
  这种安静又漆黑的环境,瞬间给池敛一种回到了三年前的错觉。
  三年多前, 他就是这样, 像此刻一般过着黑暗无际的生活,日复一日, 而那个时候的他也习惯了这般没有希望的生活,从不曾想过去反抗。
  池敛失去父亲以后至少还有母亲这一个支撑, 他天天陪着她, 但自池母去世以后, 池敛就性情大变了, 平时寡言冷漠, 后来性情大变,变得多了一分阴冷到慎人的暴戾。
  池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那会儿的池少爷一出去就跟街头小混混干架这种事儿简直是家常便饭, 他下手重,但却总能把握分寸,打下去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人感到痛不欲生。连池家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
  直到后来池敛回到畔城,跟宋家人起了冲突,那阵子宋家人包括那个双腿没了的宋寅,都一口咬死就是池敛害得宋寅失去了一双腿,还把宋寅打到身上处处是伤。
  池敛懒得辩解,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池家老爷子最后终是收拾了烂摊子,将池敛强制带回了法国。
  池深这老狐狸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忤逆他,当年池敛的母亲池画就是因为忤逆池深这个父亲和炎冽私奔了,池深后来才会在池画因丈夫去世只能将孩子带回池家的时候对池画格外刻薄,连带着对池敛的父亲炎冽都格外厌恶,他看不起池敛父亲的杀手身份,却也担心暴露池画是炎冽妻子后给池画母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对池画丈夫是谁这件事缄默不语。
  池敛性情大变后那股狠厉劲儿简直跟他的父亲如出一辙,这让池老爷子格外愤怒。
  就这老狐狸的性格,池敛在畔城惹祸那次终于激怒了他。
  池敛被强行带到法国之后,池老爷子就将他囚禁了起来。
  这一关起来,就是一年多。
  这一年多,池敛几乎可以说是与外界毫无交流,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他自小生出来就有自闭倾向。囚禁、没有父母陪伴、且当时心理出了问题,那一年池敛的语言能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了。
  再后来,就是花了三年的时间去恢复,恢复后性子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不会听池老爷子的话,过不久就毅然决然离开了法国,回到父母生前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畔城。
  池敛仰头靠在墙上,原本以为自己来到畔城后会安安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凶手。
  而姜诱是一个意外,意外闯进他波澜不惊的生活里,跟个小太阳一般,猝不及防间照亮了他生命里灰黑暗淡。
  她一走,顿时像是硬生生从自己的生命中抽走了一些什么。
  他很坚强,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又是脆弱的,特别是那些对他而言特别重要的人。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过去,知道了自己并非她想的那样坚不可摧,心理上生过病,知道自己这七年生活下来有一部分是靠着仇恨支撑,自己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好,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某一刻,池敛的房门忽然被人叩了叩。
  池敛的思绪慢慢回笼,仰靠着墙的头低了下来,目光落到了门廊边。
  ***
  放学铃声一响,赵萄就离开自己的教室来到了姜诱的教室里。
  “走吧,去吃饭了。”赵萄走到姜诱的课桌旁,伸手敲了敲她的桌面。
  这几天赵萄一直来叫姜诱一起去吃饭,以前姜诱午饭都是黏着池敛的,一般都是池敛带着她去吃饭。
  但池敛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况且两个人吵架了,就算他来了,两个人也有可能不会一起吃饭。
  校庆那天晚上她走后池敛没有追上来,接下来的日子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也没有来上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像瞬间消失了一般。
  姜诱盖上笔盖,为了防止试卷被风吹跑,她在桌角抽了本书出来,压在了上头。
  “到外面吃吧,不想挤食堂。”
  “行。”赵萄说。
  姜诱在桌斗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起身,转身往教室后门走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池敛那干净的课桌。
  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姜诱意识到自己那天晚上情绪有点过于着急了,那天晚上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那天晚上满满都是欲言又止。
  池敛很少有欲言又止的时候,一般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要不就干脆不说话,但昨晚是想说,最后没说出来。
  那么冷漠的他连喜欢都能直白地表现出来,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姜诱现在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还总是有犹犹豫豫的不确定。
  她虽是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但是那天晚上说出来的话都是她潜意识里思考的东西,深深植根在她的思想中,潜意识里没经过脑子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她真正害怕的。
  姜诱平时虽是可爱开朗,好说话,但她也有自己内心害怕的东西。
  害怕,害怕池敛真的只是跟她玩暧昧,只是一时兴起。
  她喜欢池敛,很喜欢,真的喜欢。
  所以才会那么害怕。
  ***
  姜诱吃完午饭回来后,安安分分地上了一下午课。
  星期五下午一放学,教室里的人都跑光了。
  因为赵萄是住宿生,下午放学就不会陪她一起回家,姜诱收拾好课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家。
  这几天姜诱哪哪都觉得不习惯,像是熟悉的生活规律突然被打乱。
  是不是自己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找自己了?
  什么都不会跟自己解释了?
  姜诱一想到这里就有点委屈,他那天晚上把自己扔在校庆舞台上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他怎么就不解释了?
  自己那天晚上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的确有错,可是那是她情绪激动,负面情绪一股脑涌上了心头,哪还有理智可说,她也承认错误了。
  但生活中怎么可以留下误会?特别是他们两个之间,误会一定不能有。
  她不舍得。
  姜诱鼻子有点发酸。
  姜诱是个爱哭的小姑娘,只是每次都喜欢忍而已,总给人这个小姑娘不容易哭的假象。
  她瘪着唇,唰地一声拉上了书包拉链。
  算了,明天要补课了,自己去找他吧,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姜诱起身,将椅子推向桌子,椅背贴上了桌沿。
  她背好书包后就朝教室后门走去。
  就在她绕过池敛桌子的时候,对面的教室后门忽地被推开了,嘭地一声撞上了墙壁。
  姜诱吓了一跳,等到看到进来的人后,登时愣住了。
  池敛胸膛微微起伏,一向冷静淡漠的眼眸中此刻泛起了隐隐的几丝血丝,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
  就在这一瞬间,姜诱那忍了好几天,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猛地涌出了眼眶,啪嗒砸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的雷雷。
  54、五十四 ...
  看到池敛的第一眼, 姜诱心里那种无厘头的委屈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猝然间直冲她的鼻梁, 眼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了下来。
  姜诱还真没当着池敛的面这么哭过, 一见她哭,池敛登时有点手足无措,身体微有些僵,肢体被脑中的思绪支配,想都没想就朝她冲了过去。
  在池敛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姜诱不再憋着了,霎时便放开了哭腔, 哇哇大哭。
  “池敛!我不要喜欢你了!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只要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就是气消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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