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秦燕支只觉得心如擂鼓,头痛欲裂,那种来自灵魂的牵引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扯离身体!意识里隐隐出现一些陌生的画面,但又转瞬即逝,根本捕捉不到一星半点。
  这时,他丹田里的剑灵也躁动起来,试图与那股威压抗衡。
  内外夹击下,秦燕支感觉身体快要裂解,他猛地喷出一口血。而后,威压散去,剑灵也消停了。
  “燕支!”景岳扶起他,急道:“你没事吧?”
  “没事……”秦燕支擦擦唇畔的血迹,“我找到它了……”
  “是刚刚那道剑气?”景岳当然也感应到了。
  “嗯。”
  “可你怎么……?”
  “那道剑气虽然凶悍,但我能感觉到它与我之间的联系,而且,它之所以会出现,也是为了保护我。”秦燕支眼睛一转,看向了地上的青剑。
  “凶悍?”景岳疑惑道:“我怎么觉得,它很亲切?”
  秦燕支也愣了,两人面面相觑。
  景岳这才觉得没对,连秦燕支和如此多的剑魂都扛不住的剑气,他好像半点事都没有?
  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景岳发现青剑贼溜溜地想要逃,忙一脚踩住对方,“你来说说,刚才那道剑气是哪一把剑?”
  老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老夫、我、小的也不清楚……剑冢深处的剑魂都厉害得紧,实力不是小的这等剑能比的,小的和它们没也有交情……”
  景岳:“你不是说你见多识广?”
  青剑索性又变作老头,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哭道:“小的都是吹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若知道这位公子被里面那位看上,小的绝对不敢和你抢啊……”
  这句话吸引蓝凤从景岳怀中钻了出来,它觉得有点耳熟,想了想,好像是多年前看过的话本里,炮灰跟主角抢花魁时所说。
  “景景,叽叽给你说……”
  “不听!”景岳一听这开场白,就下意识拒绝,又对老头道:“燕支没可能选你,你若想离开,可以跟我走。”
  老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但看了眼秦燕支,还是乖乖道:“小的刚刚掐指一算,卦象说一千年后小的会遇上命定的主人,可见小的与您无缘,若强行跟您走,只怕会害了您。要不,您千年后再来?”
  景岳:“……”
  虽然老头说得很婉转,但翻译过来就是,你的资质我看不上,我宁可再等一千年也不想跟你走,谢谢。
  饶是景岳脸皮再厚,当着秦燕支的面被这么鄙视一通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干咳一声,对秦燕支说,“这老头一点都不老实,我不要这样的剑。”
  秦燕支闷笑道:“嗯,那我们走吧。”
  青剑松了口气,心情大好地叮嘱:“这位公子身上的气息很好闻,虽然有里头那位震慑,其它剑魂暂时不敢造次,但也说不准还有哪把厉害的剑也看上了您,可得小心了。”
  景岳与秦燕支对视一眼,更加警惕起来。
  两人就在这无尽的剑山中缓缓而行,偶尔也能遇见些剑魂拦路,但都摄于剑冢深处那一把剑,不敢再有威胁之举,反而好声好气地供着他们,还愿意与他们聊天。
  有一些剑魂或许是寂寞了太久,简直比叽叽还话痨,虽然不愿意跟景岳走,但却看出景岳法道资质绝佳,争抢着要传他功法,说是怕自己等不来有缘人而彻底消亡,主人的功法会断了传承。
  剑魂都有自己的感情,但凡能生成剑魂的剑,它们的首任主人一定付出良多,若非受伤过重,剑魂也很难忘记主人。
  只是大多时候,它们再也不能见到主人。
  景岳从这些剑魂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其它世界的情形,只觉得这诸天万界无限大,让人神往不已,若有朝一日他得以渡劫飞升,一定要去本方宇宙之外看一看。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景岳听着剑魂的故事,被亿万剑所包围,不知不觉,他对剑道的感悟更深一层,甚至对沧澜剑法的最后一式也有了新的领悟。
  他是如此,秦燕支更是不凡,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水到渠成地晋升到了筑基中境。
  越往里走,剑岩上的剑越少,有时候一块剑岩就只插着一把剑,甚至经过几座剑岩才会出现一把剑的虚影。
  突然有一日,秦燕支顿住了脚步。
  “哥,我感应到了,它就在附近。”
  景岳放眼望去,周围几座光秃秃的剑岩上什么都没有,但正前方却有两座异常高耸的剑岩,顶端上各插了一把剑。
  “是哪一把?”
  秦燕支刚要伸手去指,一股强横的威压骤然降下,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是谁吵醒了本尊?”
  只见左面剑岩后方升起一轮寒月,先是满月的形状,接着是盈月、弦月、眉月,最终成为新月融进剑身,一把银白寒剑冲天而起,又于半空中化作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道人。
  “是你们?”
  道人悬浮半空,俯视着景岳与秦燕支。
  他的眼神在扫过景岳时有着淡淡的不屑,而在看见秦燕支时却忽然一凝,随即大笑:“一万年,本尊终于等到了!”
  景岳小小声问:“是它吗?”
  秦燕支也小小声回答:“不是。”
  景岳:“……”
  可惜再小声黑袍道人也听见了,当即冷笑一声,“本尊愿意认你为主,你还有何不满?今日你要么携本尊离开,要么,就永远都留在剑冢里!”
  秦燕支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另一座剑岩。
  黑袍道人注意到他的视线,顿时暴怒,袖袍一挥,比冷月更寒的剑光击向那座剑岩。
  只听一声巨响,剑岩崩裂,整个剑冢都在微震。
  道人又往秦燕支抓来,后者抽出母子剑,却听道人嗤笑,“这把破烂玩意儿也敢出现在本尊面前?!给我断!”
  他一声令下,也不见任何动作,母子剑真的裂成数断,就此作废。
  与此同时,又一道寒光疾驰冲向秦燕支,但他却没有躲,因为他已感应到寒光正是他等的那把剑!
  黑袍道人一惊,怒骂:“你也想要与我抢人?!”随即化作一柄白色长剑迎了上去,两把剑在半空中展开激斗。
  秦燕支注意到另一把剑并未完全凝实,意味着剑魂尚未彻底苏醒,与白剑缠斗时自然落入下风。秦燕支心焦不已,又苦无对策,一时没注意到景岳的表情。
  ——太清!
  景岳心神巨震,他一眼认出来,此剑分明是一忘的太清剑!
  他想过会在剑冢遇上太清,却没料到让秦燕支心生感应的竟然是一忘之剑!
  难怪!难怪他从此剑剑气中感觉到亲近之意,因为此剑乃是他与一忘共同炼制!
  一时间,他脑子里闪过种种猜想,过去那些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都重现眼前,他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大,但此刻也容不得他细想,他首要之事是助太清脱困,让秦燕支得到它!
  景岳沉着脸观察许久,他有点怀疑白剑乃是昔年魔道巨擘诛荒老魔的本命剑“含光”。在他还是散修时,诛荒老魔便已身死道消,他并未见过对方,却听说过诛荒有一把剑已生剑魂,能借明月之力。
  若不是诛荒膨胀太过,得罪了龙殿中人,原本有极大希望触及大道,此人一死,魔道整整衰颓了上千年!
  踟蹰片刻,景岳试探道:“含光。”
  空中白剑微不可查地顿了下,尽管只有一念时间,太清已捕捉到机会摆脱它,再次往秦燕支飞来!
  “果然是你,想你原本也是天生有识的至宝,昔年被诛荒偶然得到,他将你浸入血池中炼化了整整一百年,各种痛苦你自然知晓,没想到,你却认他为主。”
  含光剑正追击太清而来,听到此处忍不住斥道:“凭你也配提我主人大名!”
  景岳:“你主人很了不起么?当年诛荒被龙殿合围擒拿,龙祖抽掉他的灵根,毁掉他的丹田,将他悬挂在龙门整整八十一日,生生气绝而亡,不知有多少人欣赏过他的尸——”
  “你找死!!!”
  含光怒火中烧,理智全无,原本还算克制的剑气瞬间迸发,它化为一轮弯月斩向景岳!
  堪比洞天修者的一剑,哪里是景岳可以抵挡,纵然他尽力释放出神识阻了剑势,依旧被一剑刺穿腹部,整个人重重摔在附近的剑岩上,一时砂石激飞,灰烟滚滚。
  “哥!”秦燕支疯了般冲过来,却听景岳嘶声吼道:“拿到那把剑!一定要拿到!”
  秦燕支猛地停下,理智提醒着他,若得不到属于他的剑,他和景岳都没有生路!他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转身,再睁开时已看不见多余的感情,只剩冷漠与决绝!
  他急跨一步,只觉得身体中有一股力量疯狂涌动,似乎要破出封印,踏碎虚空!
  他再跨一步,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丹田膨胀得快要爆炸一般!
  迎着含光残留的狂暴剑气,秦燕支越跑越快,他的身体被割出一道道剑伤,满身淌血,如同从炼狱中走来,但他浑然不觉,依旧往前狂奔。
  “大胆!”含光此时已暴怒,但仍旧不舍得杀死秦燕支,只得将目标对准它的同类!
  太清正趁着含光击杀景岳的间隙冲向它认定的新主,眼看即将与秦燕支接触,含光却突然从中杀出,硬生生斩出一道剑气,割裂了周围的空气,有如斩出一道天堑,将虚空剑冢都劈得震颤不已。
  然秦燕支丝毫不退,任凭剑气刺入他身体,在他经脉中猖狂肆虐,他眼中只有那一把剑,那一把哥哥让他一定要拿到的剑!
  “啊——啊啊——”
  秦燕支难以控制地仰天大吼,这一刻,他鼓胀的丹田突然一松,融合了九天煞气的道一剑灵冲体而出,与含光对撞!
  冲击力一圈一圈扫荡蔓延,无数剑岩被推倒,掀起灰褐色的尘雾。与此同时,秦燕支伸出手,终于握住了太清!
  就仿佛灵魂相融一般,他的神魂与太清剑魂毫无阻隔地迅速结契,只听一声龙吟,太清剑终于凝为实体!
  “嗡——”
  一时间,虚空剑冢,万剑齐鸣!
  七方界,万铭剑宗。
  骆滨南自点竹大会输给了景岳,回到宗门后一直苦练,宗门里总有人为他打抱不平,说是寒云宗的景老祖只是运气好罢了,但只有他知道,自己被压制得有多惨。
  一年前,他成功晋升金丹,可惜,被他视为对手的人却不知身在何方?
  忽然,有弟子来找,“骆真人,掌门有请。”
  骆滨南匆匆赶往诛仙殿,却听浮尘真君道:“滨南,你已成金丹,此次九天书院轮值,我想让你去。”
  “是!”
  浮尘真君微叹了口气,“燕支已失踪近二十年,也不知他究竟在哪里?”
  骆滨南:“老祖勿要忧心,秦真君魂灯未灭,弟子猜测,他只是暂时脱不开身。”
  浮尘真君正要说话,突然,他与骆滨南齐齐望天。
  九天之上,似乎隐有一股无上剑气,他们都感应到了。
  那股神秘威压融入天道法则,万铭剑宗所有藏剑都躁动起来,剑丸池更是形同沸水。
  浮尘真君眼神一凝,“虚空有无上剑现世,机缘在我七方界,传我号令,所有在外游历弟子,尽力探听消息,万铭剑宗一定要得到此剑!
  骆滨南:“尊掌门令!”
  寒云宗。
  魏天离对着门下诸多弟子道:“万铭剑宗一定大肆搜寻无上剑,我们无需与他们相争,静观其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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