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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第23章
  章年卿想给父亲写信,却被冯承辉告知:“你父亲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怕是收不到你的信。”见章年卿满脸不信,指着信上一角道:“这封信落款是五天前。他说第二天出发,现在至少已经在路上走了四天。”
  章年卿还是无法明白,“我爹治水有功?怎么我在翰林院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冯承辉不解道:“你这孩子,是不相信呢,还是不想你爹回京?”
  “呃,没有没有。”章年卿强笑道:“我怎么会不想我爹回来,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冯承辉没有怀疑。
  今夜,注定难眠。
  章年卿摸着有些微微泛麻的嘴唇,内心千万不舍。他深知。父亲回京后,他势必得搬回去。
  可冯俏还不足十三岁,正是尴尬的年纪。说大,还不能成亲。说小,男女大防却严的不行。以后见面都难。这让他可怎么熬。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开泰二年,春。
  章芮樊奉旨秘密进宫,冯承辉私下陪同。两人共乘一轿,掩人耳目。
  冯承辉任职文渊阁大学士,被皇上召见并不打眼。两人一路都未惹人注意。
  章芮樊打趣道:“冯大人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冯承辉无奈道:“你快别挤兑我了。”
  冯承辉的东阁大学士擢升文渊阁大学士的尴尬之处在于,别人都是兵部尚书兼某某大学士,礼部侍郎兼某某大学士。再不济也是翰林院某某兼大学士。
  像他这样,光杆大学士。古往今来只此一家。
  故而,冯承辉虽身在内阁。却没有什么话语权。五大学士中位列末首,不客气的讲。六部尚书的话语权都比他高。
  这在前朝,简直闻所未闻。
  冯承辉苦不堪言,无处倾诉。他也不求光禄大夫,多少授衔个资善大夫,资政大夫。他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
  陶茹茹这次回来,只带了小女青鸾一个人。章大哥章二哥都在河南留着。开春的时候章二哥订了亲,只等着翻年国孝后成亲。
  孔丹依关心的问:“打算在京城办席面,还是在洛阳那边办?”
  陶茹茹笑着,叹道:“就在河南吧。我们姻亲家都在那边,京城反倒没什么人了。你若有空,届时也来吃一杯酒。”
  孔丹依连连答应,看着陶茹茹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举手投足间的精气神,都非昔日所比。不禁感叹,她在河南过的到比京城自在。
  其实也不难理解,陶金海官任河南巡抚二十余年,虽未朝上再走一步,可一直未擢未贬,也算一分本事。几十年下来,早在河南扎稳根,倘若不是他亲女婿章芮樊回河南当布政使,只怕谁也在那站不稳脚跟。
  地方上戏言,‘铁打的金如海,流水的布政使。’便是在指这件事。
  这个局面自章芮樊回去后便打破了,翁婿两人一个把持军政,一个把持粮钱,文安武治。俨然成了那一带的土皇帝。
  陶茹茹一边是巡抚女儿,一边是布政使夫人。谁敢给她气受,小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章青鸾今年三岁半,性子十分霸道。大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第一次来冯家也不怕生。院子里跑的风风火火,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追着她。她反而很高兴似的,手舞足蹈,笑得咯咯咯。
  跑累了,才跑回来爬到陶茹茹膝盖上,娇声问道:“娘,我外公呢。”
  陶茹茹给她擦擦汗,柔声道:“你外公不在这里,青鸾要过几天才能看到外公。”
  章青鸾十分不高兴,使着小性子道:“我不要。咱们现在回家。我想外公了。”哇一声哭了,哄都哄不下来。
  孔丹依帮着劝,也哄不下来这位小祖宗。陶茹茹满头大汗,尴尬的解释:“在那边被我爹宠坏了。全家上下就她脾气最大。”
  说来也是好笑,陶金海平日威风凛凛,再河南地界跺一跺脚,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最怕的竟然是小外孙女章青鸾。
  好不容易用糖安抚下来小女儿,陶茹茹又欣慰又无奈道:“她半岁的时候就在外祖父身边养着,平日只有喂奶给我送回来。连睡觉都是揪着我爹胡子睡的。”
  孔丹依若有所思,笑着道:“你爹还是疼爱你。”
  此话不假。
  陶金海对章青鸾大有点移情别恋的意思,许是这么多年养了三个儿子才得了一个女儿,精挑细选给女儿选了位好夫婿。谁知女婿升官了,还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一去不复返十几年。
  二十多年来,陶家三个儿子又无一例外生的都是光头小子,只陶茹茹这边得了一个女儿。还是生了三个,才得了这一个宝贝闺女。刚一出生,她三哥就中解元。活脱脱的小福星。
  陶金海对青鸾爱怜的不得了,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孔丹依和陶茹茹立场不一样,闻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小姑子脾气这么霸道,长大怕是个不好相处的。
  俏姐儿能不能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两说。
  再说话,就有几分试探。
  孔丹依笑道:“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陶茹茹给青鸾擦着口水,道:“还得回去。进京只是受赏,过几天还得回任地上。”
  有必要特地为受赏进次京?
  孔丹依目露疑惑,思及暗地里进宫的两个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陶茹茹见孔丹依神色不对,忙举起手指:“嘘。”恨的自打嘴巴,怎么就这么口无遮拦。
  孔丹依表示明白,正逢章年卿进来请安,话题便被岔过去。
  章年卿年方十七,正是男儿最好的年纪。身高挺拔,轩昂七尺,英姿迈往。虽少了几分秀逸文雅,却多了分赫斯之威。
  陶茹茹见状,唬了一跳,“你是在翰林院呆了三年,怎么没养出墨香。反而生的像个土匪一样。”
  章年卿略微尴尬,孔丹依一直看着章年卿长,到不觉得什么。陶茹茹这么一说,她到真发现,章年卿长的越来越英气,也越来越不像个读书人。都说文弱书生,风流才子。
  章年卿生的太对不起自己的才华,活脱脱像个舞枪弄棒的小将军。还是戏本子里那种白袍银枪小将,手擎红缨枪,挥马斩敌首的感觉。
  章年卿被母亲和岳母双双一挤兑,臊的都不知道往哪站。只好沉着脸装严肃。
  这么一来,陶茹茹反倒看顺眼了,对着孔丹依连连点头:“这下有几分官威了。”
  “娘!”章年卿黑着脸道:“别说这个了。”
  陶茹茹好几年没被人顶过嘴了,新奇道:“果然是做官老爷的,脾气这么大。”
  章年卿只好拿埋头吃糖的青鸾开涮,凶道:“还吃糖,吃什么吃。牙齿坏了就不吃了。”
  章青鸾吓傻了,手里沾满口水的糖咣当掉桌子上。好半天才知道哭,“哇呜呜……”小青鸾趴在母亲怀里,大哭不止:“娘,那个黑乎乎的大个子是谁啊。”
  “是你三哥。”陶茹茹被累着脖子,艰难挤出三个字。
  章青鸾晴天霹雳,大惊失色道:“不要!我不要他当我三哥。”
  屋子里乱糟糟的,章年卿掀帘出去了。
  春日薄寒,微风袭面。
  冯俏坐在抄手游廊上,章年卿疾步走过去。“俏俏。”
  冯俏抬头,脸上挂着泪痕。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闷声道:“天德哥哥,你要走了是不是。”
  “我——”
  冯俏别过头,低声道:“我知道你要走了,你爹娘都回京了。”
  章年卿艰难道:“我爹娘,的确要在京城住一些时日。”
  空中飞过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朝屋檐下飞去。它飞的极低,冯俏都能看清它翅膀上尚未晕腾开的雾水。屋檐下雏鸟叽叽喳喳,嗷嗷待哺,叫声又娇又嫩。听得冯俏心都快要碎了。
  章年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刚想说什么。冯俏忽然道:“天德哥哥,你能帮我把那几只鸟捉下来吗。”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屋檐下,章年卿让下人去搬梯子。小厮手脚麻利,很快搬来一架木梯子。在章年卿的指示下,动手搭起来。章年卿伸手晃了晃,把袍角挽起来,别再后腰。
  小厮慌张道:“章少爷,你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做就好。何必自己动手。”
  章年卿淡淡道:“帮忙扶着梯子。”
  小厮还再试图说服站章年卿,章年卿目光凌然,瞥他一眼。“下去吧。”
  小厮不敢再说话,低头道:“小的帮三爷扶着梯子。”
  屋檐下枯草干泥,一扯一大片。麻雀在下面掏了一个窝,章年卿探手进去,轻而易举的抓出三四个羽翼未满的小麻雀。
  婢女将地上的泥草收拾起来,放在垫着软布的线箩里。章年卿把小雏鸟放在简易的小窝里,递给冯俏。
  冯俏接过,一声不吭的抱在怀里。
  这时老麻雀又飞回来了,章年卿想了想,趁它进窝的时候,把它揪出来。想着这下小鸟也好养活了。一时不妨,被麻雀猛琢一下。右手不受控制的发颤,一直停不下来。到手的麻雀自然也飞走了。
  章年卿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敛在袖子里,颤抖不止。迎上冯俏关切的目光,他笑着张开左手:“没抓到。”
  冯俏用手帕拭干净他的掌心,难过道:“你对我这么好,肯定很心疼我。”她噙着泪花看他:“天德哥哥,你舍得走吗。”
  章年卿低沉道:“我舍不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  青梅竹马就是:
  我想和你亲近,给你吃糖,哄你赖我怀里,不许离开。后来你吃坏了牙。夜里辗转反侧,只字不提。只在黄昏痛楚不在时,站在我窗前,委屈的说牙疼。
  竹马青梅就是:
  我缠着你给我掏鸟窝,你捧着鸟巢,雏鸟喳喳,你掩下青袖里微微颤抖的手臂,提笔不成。我笑面如靥,你目中温和,宽容的像父亲。
  ——
  【科普】摸麻雀不会手抖,只是民间戏言,骗小孩子的。文中纯属剧情需要。
  第24章
  章芮樊从宫里回来时,已经是暮色沉沉。冯承辉再三挽留,章芮樊也不好意思带着一家人住在姻亲家。
  章家着火房子已经被扒瓦重建。阔别三年,章氏夫妇回家时,着实感慨了一番。
  陶茹茹带着女儿洗漱睡觉,章芮樊把章年卿拎走,去了书房。
  西跨院是新建的,已经竭力恢复原样。但章年卿还是因为少许陌生,手下有些磕磕绊绊。
  章芮樊奇道:“你搬进冯家后就没回来过吗?”话里话外都是章年卿乐不思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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