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言下之意,是让李凌寒当一辈子的节度使,别想回来了。
  沈清当时听了就笑,李凌寒皱眉看得她半晌,随即挥袖而去,看样子气得不轻。
  看着男人出去的背影,沈清好笑,这些男人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是。楚皇以为人人都很稀罕这京城一样;李凌寒则想不到这女人听了他们将来的去处,竞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竟有些欢喜的神情,同他当初的猜测相去甚远……
  难道自己应该惊慌失措,委屈流泪才是正常……
  李家新府那边也安排妥当了,花弄影也就是现在的慕云,连同孩子一同被送去了别院,李凌云自然是不舍,但同整个李家相比,他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至于李凌寒的其他几位姨娘,李凌寒每人给了二千两银子,全凭她们自愿,若是愿留在李家,那就托杜月娘照管着,若是要自行离去,那李凌寒也不拦着,但日后天高水远,绝对没有回来的可能……
  此回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京城,沈清下定了决心,一定得把儿子带走,就是不知如何同那男人开口……
  说来也奇怪,之前一直执着于让她生孩子的李凌寒,近一年来,竞是像忘记了一样,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频繁的,隔三差五的让大夫又是把脉,又是开药的。
  沈清倒是乐得清静,也没有去深究其原因,现在想来,怕是隐退这步棋早就布了很久。
  ……沈清想想也是一身冷汗,若是衡儿在身边,那这回,留在京城当质子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吗。
  若是自己又怀孕,生下一个儿子,那同样难逃这样的命运!想必李凌寒也不想这样,所以也没逼着自己喝补药了。
  ……这天夜里,李凌寒同往常一样,子时才回的府,沐浴之后,掀了帘进卧房时,便看到了一身薄纱,靠在床头睡得正香的女人。
  李凌寒看着薄纱下面,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喉咙莫名的动了两下,心头一动——今天有问题,为什么他如此笃定呢,因为一眼就能看出这傻女人是在等人的姿势,一定是有求于他。
  他上前,轻轻的抱起女人,想把她放平,让她睡得舒服点,尽管他动作很轻,但沈清终究是醒了……
  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用手揉了揉眼睛,“……您回来了,要不要给你弄点宵夜?”
  “不用麻烦,睡你的吧。”男人起身,开始脱起了衣服。
  ……沈清突然想起了今晚的重要任务,于是连忙下床,帮男人挂好了衣服,却又纠结于如何开口……
  “有事!”李凌寒看着女人一脸纠结的样子,主动开口问道。
  沈清一惊,反射性的摇头,随后又猛的点头,李凌寒甚是无语,脱鞋上了床,慵懒的靠在床头,等着女人的下文。
  沈清咬了咬樱红的嘴唇,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有些迟疑的走到床边,握住男人的大手,半蹲在床边,头埋在李凌寒身上,半晌不语。
  李凌寒皱眉,坐了起来,握住女人的手,轻声问道:“出了何事?”
  沈清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后来变成了低声哭泣,不一会儿,李凌寒的睡袍便湿了一片。
  李凌寒见女人只哭不语,立刻便打算起身,找外面的丫环婆子问个清楚,沈清一把拉住他,泪眼婆娑的说:“别……别去,我……我说……”
  于是,沈清擦了把眼泪,便把当年生下了双胞胎,又故意隐瞒,把孩子托付给大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李凌寒越听,这眉头皱的越紧,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最后一把掐住沈清的肩膀,凶神恶煞的低吼道:“你……你这女人该死……”
  “死”字才出口,便一把推开沈清飞快的招呼属下备马,疾驰而去……
  此时沈清心中的大石头倒是落了地,但心中的愧疚是避免不了的,最后还是匆匆赶来的张妈把她扶起来的。
  刚刚猝防不及一屁,股墩子落地,半边臀都疼死了……
  “这……又是怎地了?!” 张妈又惊又急,却不知怎么问,毕竞二爷现在对二奶奶那可是好的没话说。
  “……衡儿的事,我同他讲了……”沈清坐在床上,喝了一口冷茶。
  “啊……难怪……”张妈恍然大悟,随即又道:“告诉二爷也好,这样母子分离也不是个事儿,对二爷,也不公平……”
  李凌寒此回出府,再回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面对沈清的百般讨好,男人始终是冷着一张脸,半点好脸色也舍不得给她。
  这事情,终究是自己理亏,细细算来,这男人对自己,算手下留情了,好歹没想当年一样,给自己一巴掌,飞个几丈远……
  所以,尽管是拿热脸贴冷屁股,沈清也半点不敢怠慢,还把书意找来当挡箭牌。果然,当沈清领着书意提了点心来到书房时,李凌寒一见女儿,顿时展颜一笑,但却没有理会沈清的意思。
  沈清甚是尴尬,又感到万分委屈,毕竞自已的右臀部可是青了一大片,现在还隐隐作痛呢。更何况,若不是当年有人纵火,想伤害他们母子三人,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问这世间,哪个娘亲愿意跟自己的孩子长年分离,她也不想的……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泪竞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也止不住,沈清连忙低下头,招呼也没打一声,便落荒而逃……
  奔至荷塘边,遣退了跟过来的丫鬟,沈清独自坐在亭子里边抹眼泪,边骂李凌寒这个臭男人……
  骂了许久,心情舒畅了很多,同时也察觉这气场竞也有些不同,猛的一回头,吓得她猛一哆嗦——
  只见本应在书房的李凌寒,不知何时,竞一脸高深莫测的坐在她身后,深若寒潭的双眼,一脸兴味的看着她!
  想想刚刚骂人的话,沈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如何圆场,最后竞一咬牙,半真半假恼羞成怒的说道:“大白天,装什么鬼,吓什么人呀!”
  李凌寒见她这别扭样,有多大的气也消了,在心中轻叹了一下,才开口打趣道:“你都胆大包天了,这样也能想得到你?”
  “。。。。。”这男人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绞尽脑汁想一会,才冷冷道:“之前当然是吓不到,谁叫我现在受伤了呢,人一受伤,胆子就会比较小……哎,你干嘛?!……放手……”
  “伤哪了!别动!我看看!” 李凌寒一听沈清说受伤了,也不端着了,拉起女人便开始检查伤到哪里。沈清吓得怪叫,赶紧按住男人的大手,飞快说道:“好,我说还不行吗!是屁股,屁股摔到了!那晚你用力把我推到地上,当时都爬不起来了,现在还是淤青一大片……哎,哎!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沈清被李凌寒拦腰抱了起来,飞快的往栖梧轩走去,任凭怀中的女人羞得满面通红,对他又吼又叫……
  派出去的先遣部队传来消息,已经准时到达了乌镇,几日后,李凌寒便带着家眷,在满朝文武同僚的寒暄声中上了马。
  这时,一脸笑得春风得意的左世荣,又大笑着上前,别有用心的对马上的李凌寒说:“李督军,哦!不对,应该叫李节度使,哈哈哈……你这一走,老夫真是倍感寂寞啊,这人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李凌寒就是一个难得的,嗯……朋友,对,朋友!文韬武略,英勇睿智……哎,可惜呀,可惜呀!老夫现在真的是独孤求败了,连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李凌寒,都被老夫挤出了京城,那这样算来,老夫才是那大楚第一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世荣笑得猖狂,李凌寒也不恼,待他笑完才低声淡淡笑言道:“……第一又如何,在皇上面前,还不是如蝼蚁一般!……多谢丞相大人相送,微臣就此别过……”
  李凌寒说完,便拍马而去,徒留左世荣僵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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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待到了云州时,这条队伍竟长达了数十丈,人数多达一千人。
  沈清先前都没就这事问李凌寒什么,先是来了十来家人后,她便带着大满与小满,拿了册子去记人数,以家为单位造册。
  后来人多了有些乱,沈清却是不乱的,一家几口人,老的多大,小的多大,她的册子上一清二楚。
  半路,李凌寒竞把他的私人帐册也交给了她,沈清这才知,就这一年,李凌寒便派人偷偷的把泉州那座银山挖得差不多了,早运去了沙河镇去了。
  反倒是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左家,巴巴的守着一座空山,还作着发财的美梦……
  当下,沈清这才清楚知晓,李凌寒早就为自己铺好了路了。
  她也确实惊讶了一翻,着实傻傻地看了这个她就算放平心看,也还是看走了眼的男人好一会儿。
  而李凌寒把她的惊讶至极当作了对他的崇拜,他没有忍住,稍稍自得地哼了哼,却一脸淡然。
  沈清看得失笑,但还是挺为给面子的扶上了他的手臂,很是赞赏地道,“您很了不起。”
  确实很了不起,即得了皇帝的心,也节制得了自己的欲望。
  李凌寒听了,脸色松柔了下来,正要说什么,那厢却有兵卒在车厢回头报,“大人,前头有事,还请您过去一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高地远心开阔
  而李凌寒把她的惊讶至极当作了对他的崇拜,他没有忍住,稍稍自得地哼了哼,却一脸淡然。
  沈清看得失笑,但还是挺为给面子的扶上了他的手臂,很是赞赏地道,“您很了不起。”
  确实很了不起,即得了皇帝的心,也节制得了自己的欲望。
  李凌寒听了,脸色松柔了下来,正要说什么,那厢却有兵卒在车厢回头报,“大人,前头有事,还请您过去一趟。”
  当即李凌寒掀袍就走了,回来后,他累得就躺在沈清的腿上便睡,竟是什么也顾不得说了。
  加大的马车也还是窄,他身材高大,睡在榻上也还是得稍稍缩着点。
  他舒展不开身体,沈清为了照料他,往往都会把榻上的东西都拿走,让他躺得舒适点。
  沿路不少官员来拜见大名鼎鼎的李督军,男人去了,但车队歇停过后,还是继续往前,并不会特意等他,有时过得两天李凌寒就会赶上来,有时过得半天他就追上来了。
  路上并不舒坦,马车坐得久了,身体都是酸的,而一路跟过来的兵卒家眷,要是出点小问题即罢,由李管家的带着下人去处置了,要是大一点的,例如小儿病得起了高烧有生命之忧的,就得沈清过问了。
  如此一路随之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这事便也多了起来,沈清也是忙得团团转,也没有太多心思过问李凌寒太多的事。
  他要是回马车歇息了,她就安下心来好好照顾他,要是没有,她也就自忙她的去了。
  如此一路,先前李凌寒忙着要与各路官员应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到了云州,离得白河镇越来越近后,他时间闲了,便对一早出去,就在车队里走走停停,随即就不见人影,大半天才回得马车的沈清有些不满了。
  这时到了午膳时分,车队挑了地方停下做膳,沈清这才回得了车上,她摘下了头上的帷帽,李凌寒本想训斥她两句,但一看到她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顿时便停了嘴。
  她这样子,生机勃勃得就像迎光生长的大树,连头发在这刻都似在闪着光……
  看李凌寒看她,沈清便笑了,道,“书意呢?”
  “同张妈出去看羊群去了。”瞧得她的随意,李凌寒拿过放在底下的铁壶,他伸手碰了碰壶壁,觉得还尚热,便倒了一碗温水出来,瞧她喝下,才道,“外边风沙大,气温低,出去记得把狐裘大氅穿上。”
  “哎呀,不成,不成……”沈清连连摇头,“风沙这么大,上好的裘皮,您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给我弄来的,我这么一穿出去,回头准得弄脏。”
  “弄脏了便再弄一件就是。”李凌寒不以为然地道,伸出手去擦她颊边流下来的汗,问道,“这是做什么去了?”
  “说来真真好笑,”沈清说到这便朝得他笑了起来,拿过他的手合在她的掌心里,亲亲热热地与他说道,“有户姓王的人家,就前个儿在兰陵地界里加进来的那户人家。
  他们家的奶奶把自家怀孕的羊也给带过来了,刚刚羊儿要生崽呢,我听着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哪想,我这刚瞧上两眼还没瞧出个门道来,
  便笨手笨脚地把他们家搁牛车上的鸡笼打翻了,这下可好,三只大母鸡,两只大公鸡就让我给弄跑了,那头还忙着生羊呢,忙不过来,我便带着丫头去追了,
  ……可跑了两大圈,才抓回两只,其它的,还是旁人给得我抓回来的,这不,还跑出了一身汗。”
  瞧得她说得甚是欢喜,眼睛黑亮地在闪着光,李凌寒嘴角便翘了翘,道,“都多大的人了,这北边的地这时就算是午时也还有着霜,别乱跑摔着了身体。”
  “这倒不会……”沈清说到这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朝得门外看,“张妈可有说何时带书意回来?”
  “差人去喊罢。”李凌寒见她要见女儿,便淡淡地道。
  “好……”沈清听罢,便松了他在她两只掌心的手,牵得他一只,另一手掀开密封的帘子,朝得外头喊,“大东,大东,帮我去叫小姐回来,就说我想见她了。”
  说罢,便回过头,又朝李凌寒笑着道,“书意现在都不爱找我,还没你找我找得勤快……”
  李凌寒听得好笑,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便把她抱了过来放在了腿上。
  “身上都是汗味呢。”沈清躺到他的胸前,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嘴间还是笑着如此道。
  “嗯。”李凌寒闻了闻她的头发,确实闻得了一股子汗味,但他却并不讨厌,他躺在了小榻上,也让她跟着躺了下来,随之他摸了摸她鬓边汗湿的头发,懒洋洋地道,“再过得三日,到了白河镇,你便可以好好沐浴一翻了,我已着人给你备好了大浴桶。”
  一行人在野地扎了两晚蓬,到第三天,他们终于到达了白河镇。
  这时已是夕间,沙漠刮起了风,黄沙遍地,空气中一片薄薄的沙雾,尽管如此,但这时踏入了白河镇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里,是他们以后的家。
  因铁岭镇现下还没找到水源,原先的水源只有一个口子,仅供得了五十人的日常生活,现下,随行来的人就安置在找到了四个水眼的白河镇,还有一些人去往白河镇旁边,相对能住人的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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