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严锦立刻感到解气。
  可是再一看,情况不太对哦……
  长贵娘那么虎气,居然干不过那妮子!整个儿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只有挨打的份儿。
  脸都被打肿了。
  一干人在旁假模假样地劝架,“好了好了,都是家前屋后,不打了。伤和气!燕妮你是晚辈,向年纪大的低个头吧。”
  燕妮的小脸冷艳逼人,掷地有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了我,我必往死里犯人!奉劝大娘一句,回家管好你自己儿子,你们家的破事别把本姑娘扯上,把我逼急了,这爪子虽小也能挠你稀巴烂!”
  好有气势啊!
  长贵娘趵蹄子跺脚地骂,声音都嘶了,“一日不含鸟就嘴痒的臭x小贱人,你丢尽李家祖宗十八代的脸!你发痒咋不回家求你老子,成天来迷我儿子的魂!你说把所有人听听,是不是哄他改姓倒踏门!”
  李燕妮动作极快,好似移形换影般上前甩了长贵娘一个巴掌。两眼喷火道:“追求本姑娘的男人多的是,你儿子算什么?你们家又算什么!好大一张脸!”
  旁边观战的王寡妇兴奋得“咯咯”直笑,扭刮着腰肢儿说,“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哦,燕妮儿,前两天我看到你被人家摁在草垛上摸……嘿嘿,你们猜摸的是哪儿?”
  四周人呵斥她,却又挤眉弄眼,悄悄问她是哪儿。
  李燕妮气炸了,冷艳的气势也不要了,径直泼辣地操上脏话,“臭不要脸的浪荡寡妇,人家摸你老娘去了,本姑娘洁身自爱,不像你一点朱唇万人尝!”
  王寡妇嫌场面不够乱,贱兮兮笑道:“我给人尝了,我承认;不像你,给人尝了还抵赖!你比我还贱!”
  长贵娘要革命似的振臂一声暴吼,神情癫狂地说:“骂得好!王寡妇你总算说了回人话,这小x就是比你还贱!”
  严锦:“……”
  长贵也在。
  人家让他劝架。
  他低着头,脖子发梗。嘴里神经质地咕哝着:“我哪个都不帮,我哪个都不帮——”
  李燕妮的娘杀过来了。如同脚踩风火轮,冲上去跟长贵娘干了起来。长贵的爹也来了,局势迅速演变成了一场小规模混战。
  但是,谁也近不得李燕妮的身。
  严锦瞧得好不心惊。
  这臭妮子好像有功夫,身形比李秋水还飘逸呢。好像想打谁就打谁!
  她往旁边让了让,免得被殃及池鱼。却发现她男人不知何时到了,板着一张冷漠的脸站在她身后。
  严锦:“……咦?”
  “咦你个头!”他不爽地说。
  妻子连忙仰起头,对他露出两排白牙,讪讪地发笑。
  “喊得凶跑得快,咋这么起劲!”他一脸家长威风训斥她。
  她把他拉低些,蹑足附耳道:“哥你看,李燕妮好像有功夫!”
  阿泰向战场中心瞄了一眼,冷脸道,“多管闲事,回家。”
  “……好吧。”
  反正也不解气!
  李燕妮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嚣张成一个女王了。
  这日的吵架,延续了一整天。起初还在长贵和燕妮两家之间,后来打着打着,又扯进来王寡妇,李俊媳妇……
  严锦听到后来,脑门子发胀。半点子兴趣都没了。
  天气晴好,便拿了丈夫的一件袄袍子,在石桌旁缝着。将自己置身于深秋的阳光里,娴静地坐定时光深处……
  秦漠来时瞧她一眼,便觉得,这世间女子再没有比他师娘更美的了。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彪悍得要上天的师父!
  他问候了一声,报喜似的说:“师娘,那边打起来了。”
  师娘端起长辈架子,“好歹也是贵族出身,咋对人家的闲事这么起劲?去吧,你师父在等你。”
  “是。”
  阿泰听得吃不消,站在屋顶上瞧着她,满脸夸张地扭了起来……
  严锦对他挤眉弄眼一笑。
  连日来的劳作下,丈夫精心打造的房子已初具雏形。纯木制的,结构是套式,貌似有点复杂,没竣工前,她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活儿特别精湛。刨工也好,榫卯也好,都无可挑剔。每次去屋后瞧一眼,她就对新居更多一分期待了。
  天晴的时候,秦漠每日跑来帮工,给师父递钉子,扛椽子。
  有时,也会被提上屋顶,两人如狮子打架似的,在上头互挠爪子——跟以前电视上看过的动物世界差不多……
  偶尔侍卫过来送信,也是立马就走,绝不逗留。生怕打扰了主子学猫打架的雅兴。
  这日傍晚,严锦图省事儿,只做了面条。
  三人正吸溜吸溜地吃着,院子外来了个人。
  是长贵!
  整个儿如冤鬼似的,在篱笆前徘徊着。心事重重低着头,脖子一梗一梗的,也不出声喊人。
  阿泰粗声粗气冲外喊:“喂——你小子拐这头干啥了?”
  长贵目光用力地望着屋里。呆了似的不说话。鼻孔里喘着粗气。头颅微微地打着颤,像得了疟疾一般。
  严锦紧张得脊背发僵。
  怎么看这人都像要冲进来行凶。
  阿泰瞧了妻子一眼。慢慢把碗往桌上一搁,起身走了出去。
  “老子问你有啥事?鬼模鬼样的想吓谁?”
  长贵紧紧抿着嘴,忽然双膝着地往下一跪。
  ----这情况令人始料不及!
  严锦嘀咕道:“哟,该不会也来拜师的吧?”
  秦漠闻言,立刻也走了出去。
  生怕他师父被人夺走——这是严锦瞬间的感觉。
  长贵直嗓子吼道:“我没辙了,求贵人老爷帮忙,把燕妮儿许给我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严锦:“……”
  这是要疯的节奏吧!作孽哦!
  阿泰掀了掀嘴皮,不知该说什么,盘起双臂望着他。“你来这儿就为这事儿?”
  “是——”长贵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儿说。
  秦漠皱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了个女人向人下跪?”
  长贵抬头,眼底涌动着偏执的渴望,直着嗓子说:“那是贵人不知道燕妮儿有多好!”
  阿泰当头暴喝一声,“长贵,她但凡是个好的,就不该以未嫁之身跟你如此亲近。你这迷了心眼子的蠢东西还不快醒醒!这样下去迟早死在那女人手上!”
  长贵嘶吼道:“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严锦:“……”
  我勒个去。这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吧。难怪他娘要去撕李燕妮!
  秦漠弓下腰,双手撑膝,好奇地问他,“那你说说看,她有多好?”
  长贵憋红了脸,愣头愣脑地吼道:“她很聪明,对什么都了如指掌;做的饭也很好吃;她……笑起来美得像小猫儿一样。说话声音像银铃铛!”
  “还有呢?”秦漠似乎很有兴趣,对他刨根问底。
  “她不会嫌贫爱富。江员外几次要讨她做妾,她死活不肯。是个气节高的女子。她能读书认字,不用别人教,天生就会!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明!天下没有她不懂的事!”
  “还有呢?”
  “……”长贵抬眼,倔强又得意地瞧着秦漠,“还有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摸过她了,也亲过了!都是因为我娘,她才跟我断了情!原先我俩商量好的,只要肯倒插门,就跟我做夫妻!现在她不肯了。”
  秦漠“啊”了一声,叹道:“真要命。人家不承认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嘛!”
  “那都是因为我那个娘!她死活就是容不下燕妮儿!”
  阿泰摇头叹息,“……你这小子果真是灌下迷魂汤了!疯起来也要适可而止吧!”
  “我没疯!我就是想要燕妮儿,没她我不能活——”
  秦漠亲切地笑了,“既然这样,本官并非不能如你所愿嘛。赐婚当然可以,不过,人家若是不肯嫁,本官也不能去制裁她。毕竟,本官又不是皇帝。”
  严锦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嫌脑袋安在脖子上太重,如此大放厥词!还是说觉得此处天高皇帝远,可以随便放炮!
  长贵露出一种极其可怜又绝望的神情,“大人是贵族,你的话她不敢不听。”
  “那也未必呐。你且回去吧。明日本官路过村上,会替你上门保媒。”
  长贵惊喜若狂,“砰砰”往地上磕了三个头。爬起来,往家的方向狂奔。
  严锦不知秦漠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不相信他真有闲心去保媒。保了又如何?一来,长贵娘绝不会要这儿媳;二来,李燕妮何尝会真心肯嫁?
  貌似只有长贵一厢情愿,把自己卡在了死胡同里。
  真是造孽。
  秦漠和师父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稍坐片刻,徒弟便起身告辞了。
  严锦点了灯,让丈夫提着,一起去厨房收拾锅碗。
  “感觉长贵要疯了。这样下去没救了吧?”她叹口气说。
  “这不是活该吗?眼睛瞎了瞧中李燕妮。”
  “哥,你徒弟为何揽这档子破事呢?这种事肯定吃力不讨好嘛!”
  “……他有深层次的打算。李燕妮那女子有点邪门。他大概是想逼一逼,让她露些马脚出来。”
  严锦心说:嗨,这马脚我老早就知道了。
  ——不就是看了本糟粕小说,穿了进去,还被老天赏了个空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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